第288章雷雨交加的時空隧道（3）
「你這丫頭怎麼老是丟三落四的，讓你整理吧，又把鉛筆盒丟在家裏。」
一個聲線溫柔的女聲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和記憶中的聲線不一樣，但語氣卻是那麼像，像得喬綿綿當下呆在站牌下。
半晌。
她僵硬地轉過頭，只見穿着裙子、系著圍裙的年輕女人從遠處的樓前氣喘吁吁地朝她跑過來，手上抓着一個鉛筆盒。
那樣美麗溫柔的眉眼中帶着埋怨。
活生生的一張臉。
十幾年都沒再見過的一張臉。
女人站到她面前，看着她道，「綿綿，發什麼愣啊？快把鉛筆盒拿上，車子一會就來了。」
「媽媽……」
喬綿綿獃獃地看着她，像是個木偶一樣，聽話地伸出手去接鉛筆盒，手卻被女人的手中穿過。
女人還是那麼溫柔地看着她。
是假的。
只是通過她提供的照片又重新製作了多維立體人物，可是那麼像，就像一個人重新活在她面前一樣。
喬綿綿有些固執地再次去從她手中拿鉛筆盒，還是沒有拿到。
她摸不到女人的手。
怎麼摸都摸不到。
喬綿綿再也控制不住，在站牌下蹲了下來，失聲痛哭。
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懂這種感受，這十幾年來，沒有父母照拂的她苟延殘喘地活着，活得自己唾棄自己，活得自己佩服自己，眼淚對她來說是最沒用的東西。
十幾年了，她第一次覺得這麼委屈。
「來，我把鉛筆盒給你放書包里啊。」年輕的女人溫聲細語着，蹲在她面前，把鉛筆盒放進一隻小書包里。
喬綿綿不敢再碰她了。
因為知道碰不到，眼前的人不過是幻象而已。
「我好想你，媽，我好想你，我想吃炒年糕，我想吃……」
喬綿綿蹲在地上哭着和她說道，哭得裝着瞳片的眼睛都澀起來。
眼前的女人不說話，就這麼柔柔地看着她，「還不去上課？」
「我不上，我要回家，我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她再也不要上學了，她只要和他們在一起，回到那個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發生的時候。
她還是爸爸媽媽手掌心裏疼著的女兒。
忽然，一隻手搭到她的背上，她哭着抹去臉上的淚。
霍祁傲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已經放縱你哭了五分鐘，收斂一些。」
「收不住……」
「收不住我就親你。」
「……」喬綿綿被哽了下，轉眸看向身邊的男人，看得不夠清楚，她夾着哭腔氣道，「霍祁傲，你好好的，丈母娘在你面前呢。」
然後下一秒，她的唇便被吻住。
喬綿綿傻眼，伸手去推他，霍祁傲咬着她的唇道，「還哭不哭？」
「霍祁傲，我難受。」喬綿綿靠到他的身上，伸手一下下打他，「你搞個時空隧道搞得這麼逼真幹什麼，我又碰不到，我都抓不到她的手，我媽媽的手可暖了，我都抓不……」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手便被一隻大掌包住。
是霍祁傲的手。
他的手掌永遠帶着一絲涼意，兩人在床上的時候還都是她去捂熱他的手。
可現在他就這麼霸道地握住她的手不放，明明知道不像，他還道，「這不是抓上了？」
「哇——」
喬綿綿頓時哭得更厲害了，哭得像吃不到奶的小霍臣一樣。
過去好久，喬綿綿才好一點，但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的，心口起伏難平，大腦幾乎缺氧。
霍祁傲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喬綿綿擦好眼睛，不讓眼淚影響瞳片使用感，她看向身旁模糊的高大身影，圓圓的臉有些發熱，「剛剛那段你忘了吧。」
她剛剛真是毫無形象可言。
「現在才害羞是不是晚了？」
霍祁傲摸了摸半邊肩膀，能把他的西裝哭個浸透也是厲害。
「……」
喬綿綿默，假裝繼續給他講以前的事，試圖淡忘掉剛才的那一段。
兩人坐公交車，畢竟是個遊樂項目，這裏的公交車只是軌道上自動軌跡遊走，很緩慢，能讓他們欣賞沿路的風光。
有一段燈光打得特別明亮，如同白晝一樣。
車窗外樹影斑駁，空氣中傳來清香的味道，令人心曠神怡。
忽然，有悶悶的雷聲在頭頂上方傳來。
周圍還是明媚如春。
喬綿綿愣了下，忽然反應過來，「是外面在打雷嗎？」
「嗯。」
霍祁傲淡淡地應了一聲。
電閃雷鳴，天氣十分惡劣，否則以時空隧道做的高效隔音層不可能還傳得到這裏。
他拉着她從公交車上下來，低沉地道，「天氣太差，雷電密集，即使是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護也不能保證零意外，我們先出去，等天色轉好再帶你進來。」
聞言，喬綿綿剛想答應，忽然聽一個溫暖的男聲傳來。
「綿綿，快過來，爸爸給你買你最喜歡的洋娃娃了，還有貼紙呢。」
喬綿綿一呆，立刻轉頭。
遠處的樹下，一個年輕俊逸的男人站在那裏，手上抱着一個穿粉紅色裙子的洋娃娃，開心地沖她招手。
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
「爸爸……」
喬綿綿有些激動地走過去，手指不自覺間放開了霍祁傲。
時空隧道的頂上傳來一陣陣的雷聲，越來越響。
「你等下。」
霍祁傲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影子，蹙了蹙眉，抬起腿朝她走去。
「轟隆隆——」
一陣清晰的雷聲響過之後，時空隧道的電猛地停了。
眼前爸爸的身影和周圍的一切都瞬間陷入黑暗，漆黑不見五指的黑。
「啊，停電了。」喬綿綿呆了下，「是因為天氣太差嗎？」
「應該是。」
霍祁傲伸手摘下眼睛裏的瞳片，再看向前面依然是死寂一般的黑，什麼都看不清。
他身體僵了僵，還沒說什麼，那邊喬綿綿擔心地問道，「你別動啊，我適應一會黑暗就來找你。」
她記得他膽小怕莫須有的鬼，不知道他會不會也恐懼這樣的黑暗。
可惜她剛才眼睛看太亮的，現在又太黑，只能適應一會才能在漆黑中勉強視物。
「我不怕黑。」
霍祁傲聽她口吻里滿滿是對待小孩子的語氣，有些彆扭不滿，又有那麼一點高興。
極為矛盾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