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她穿他的衣服(3)
霍祁傲眯起眼,身體緊繃起來,喉嚨開始發乾,埋着軟管的手抬起,掃過她的發尾。
喬綿綿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轉過頭去關掉牆上的燈,發尾從他指尖掃過離開,一點溫度都不留下。
房間里一下子漆黑一片。
「霍先生,晚安。」喬綿綿淡淡地道,轉身離開。
「……」
霍祁傲僵硬地坐在床上,臉色一寸一寸難看下去,手猛地握緊。
不急。
不能將獵物逼得太緊。
喬綿綿摸黑走到沙發邊,打開一旁的落地燈,調到較暗的光線,然後在沙發上躺下來,用大衣蓋住自己。
病房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她就這樣也不冷。
她整個人縮在大衣里,盯着頭頂上方昏暗的燈光。
本來以為今晚肯定是個不眠之夜,但也不知道是在鬼屋哭的累,還是照顧霍祁傲心累,她眼睛睜了一會兒就倦意上襲,上眼皮和下眠皮黏到一起,睡了過去。
這一晚,她很好眠。
連夢都沒有做。
要不是突然怎麼都伸不開腳,她踹得太累也不會睜開眼,這一睜眼睛就嚇了她一跳。
霍祁傲坐在她的腳邊,他一雙眼幽幽地盯着她的臉,薄唇抿著,沉沉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黑乎乎的一大片,他稍微一動,那影子就彷彿要朝她籠罩下來。
「……」
搞什麼。
喬綿綿的睡意頓時去了半分,從沙發上坐起來,不解地看着他,「霍先生,怎麼了?」
她邊說邊打了個呵欠,抓起手機一看,凌晨兩點。
他很喜歡凌晨把她嚇醒么?
「睡不着。」
霍祁傲冷冷地開口,眼裏藏着慍怒。
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全是她白天拿手術刀砍得血肉橫飛的場景,根本睡不着。
她倒是睡得很香,他在這裏盯了她足足一個小時才醒。
哪像個失戀的樣子。
「啊?」喬綿綿皺眉,「不舒服嗎,那我去找醫生開一點安眠藥。」
他不睡她還要睡呢。
「不準走。」
霍祁傲一把抓過她的手腕,喬綿綿低眸看向他指骨分明的手指,不明所已。
忽地,外面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隱隱約約,似遠還近,撕心裂肺。
喬綿綿能感覺到霍祁傲的手一下子抓得她更緊,下一秒,她就看着霍祁傲將她的大衣蓋到身上,強作鎮定地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又怕上了?
喬綿綿看着他有些恍的眼睛,苦笑一聲,「不是鬼,在醫院不缺這樣的聲音。」
「醫院不就是鬧鬼的地方么?」霍祁傲反問,握住她的手在輕輕打顫,卻還強撐著。
「……」
是有多怕啊。
幸好他不是醫生世家出生,不然在學校就得面對大體老師和各種各樣的人體器官,能把他活活嚇死。
喬綿綿被這麼一鬧徹底沒了睡意,見他臉色越來越白,只好道,「霍先生,我陪您去看看?」
「我不看鬼。」
霍祁傲一臉嚴肅地道。
「……」
喬綿綿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從沙發上下來,又被霍祁傲一把攥回去,她直接跌進他的懷裏,胸部直接壓到他的手上,她清楚地感覺到霍祁傲一下子繃緊了身體。
「……」
霍祁傲摸着手下的觸感,恍神。
喬綿綿飛快地離開他的懷抱,尷尬地道,「走吧,霍先生,沒有鬼的,去看看你就不會自己嚇自己了。」
「我沒有怕。」霍祁傲低眸看向自己的手,上面還有溫暖殘存。
「走吧走吧。」
喬綿綿不想就這麼和他兩個人窩在一張沙發上,果斷拉起他的手。
霍祁傲這一回沒再拒絕,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往外走去。
喬綿綿走到門外,外面沒有暖氣,冷得她一哆嗦。
一件男式大衣落到她的肩上。
她轉眸,對上霍祁傲深邃高傲的眼,「謝謝霍先生,這聲音應該是樓下傳來的,我們去下面。」
喬綿綿轉身,手被人從后抓住。
他真的好膽小。
喬綿綿腹誹,沒有推開他,就當是牽個膽小的孩子一樣往前走去。
兩人走到樓下,女人的哭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霍祁傲慢慢從抓她的手變成從後面環住她的身體,雙手緊緊錮住她的雙臂。
這是害怕呢還是占她便宜?
喬綿綿往前走了兩步,前面一間病房的燈光明亮,病床上,一個年長的老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親人們伏在床邊痛哭,一聲一聲喊著爸爸,醫生們將電子儀器撤走,嘆氣搖頭。
霍祁傲從后抱着喬綿綿,眸子凝望着裏邊的一幕,明白她說的醫院不缺這種聲音是什麼意思了。
「我沒騙你吧,不是鬼。」喬綿綿不露痕迹地拉開他的手。
「嗯。」
霍祁傲的手又纏上來。
「……」
喬綿綿又去撥開他的手,望着病房裏生離死別的一幕,觸動了記憶,「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10歲,其實當時也是個半大的孩子了,可我被寵得沒邊,什麼都不懂,還以為她很快會再睜開眼睛,我就在旁邊不停地喊她,叫她起來照顧妹妹,告訴她妹妹吵得不行了,我還氣得想把她從急救台上拉下來。」
她低述著,很平靜。
霍祁傲再一次環住她纖瘦的身體,從后抱着,下頜抵到她的頭上。
「霍先生,我是不是特別不好?媽媽死了我都不知道為她痛哭,所以壞事才會都降臨在我頭上。」
「……」
「我很不喜歡醫生這個職業,因為老是能看到這些,可當時覺得醫生能掙錢,還是義無反顧地考上去了。」喬綿綿有些恍惚,沒有去推他的手。
病房裏的親人痛失長輩,哭得難以控制,聲音悲傷得讓人也想跟着哭。
「醫生掙錢?」
霍祁傲眼光浮動。
「對您來說什麼職業都不掙錢。」喬綿綿自嘲地低笑一聲,「可我當時就是覺得醫生掙得多,可以讓我很好地去照顧妹妹,也許還能讓妹妹出國,就不用再受夏家控制了。」
「你已經不用再受他們控制。」
長長的走廊上,那邊在哭,這邊在擁抱。
他掀動薄唇道,低沉的嗓音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