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為何物

埋葬是瞑色城中最隱秘的一個地方，也是歷代瞑色城城主首選的練功之地。此時的長公子靜靜地站在一座雕像前，久久不能言語。說是一座雕像其實並不是雕刻成的，確切地說那是一座冰，或者說在那一整塊冰里封印着一個人。靜靜地凝視着，透過晶瑩剔透的冰層，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冰中站立着一位身穿緋衣的傾城女子。女子的雙眼是緊閉着的，但看上去卻栩栩如生，似睡美人。然長公子清楚的知道冰中的女子早己香消玉殞。

「若塵。」輕輕呼喚著，長公子神色迷惘地伸手撫上了徹骨的寒冰。也只有在面對着這座冰時，天下無人不知，在人前永遠那麼高高在上，受人敬畏的他才會露出自己的另一面。

一個月沒有回瞑色城，他到底去做了什麼？只是為了得到現在在他眼前的這塊恆永冰。傳說恆永冰能長久地保存軀體，但必須設下一個極限，也就是所謂的符咒。而長公子設下的符咒是在他死的那一刻，埋葬中的恆永冰與緋衣女子將會全部自動瓦解消失。而所謂的埋葬這個地方從此也將不復存在，為什麼要設下這個符咒。因為身為瞑色城的城主，長公子要的只是被冰封印的幽若塵陪自己到生命的盡頭。即使只是一個冰偶，一座再也不會說話的人像。能在這個世上看到，就說明了她的存在。

許久，長公子默然走出了埋葬，始終在門前守候的蒼弈無言地跟隨在其後。

山中寺院內，封禦寒跪拜在方杖的腳下，任於方杖枯廋的手慢慢為自己剃著度。在失去了莫卧兒后，封禦寒便決定了落髮為僧。

不遠處的門外四人靜靜地看着，誰都沒有上前阻止。好友既然己經決定，做朋友的除了尊重外，他們亦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終究我還是失去了他。」

看着封禦寒黑色的長發從方杖的手中飄然掉落，宮素舞心痛如絞道。憑她的美貌，多少男子拼了命上門提親，只為了能娶她為妻。而她所愛的人對她的一往深情，卻視如無物。是的，宮素舞是一個不會甘心放棄的人。然而，現在，看着決意己定的心上人，她又能做些什麼？什麼都做不了。一次次地為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心碎，她無能為力。如果兩人從未相識，是否自己就不會這般心痛？宮素舞想着。然而，發生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回到原點。

「素舞，事己至此，你就把他忘了吧！」

身邊的一位橙衣女子看着一臉傷心的宮素舞忍不住開口勸道。而這位橙衣女子便是司徒凌聖的妻子蕭紫陌。別看她平日在家對司徒凌聖很不溫柔，但女人的心始終是軟的。與司徒凌聖青梅竹馬的她並沒有為愛經歷過刻骨的傷痛。當然有時她也會為司徒凌聖多看別的女人幾眼而吃醋。偶爾的心痛，是因為在意。

站在另一側的司徒凌聖輕輕拍了拍宮素舞的肩，以示安慰。對於表妹現在的心情，他理解，但也知道做不了什麼。

「也許吧！也許有一天我會淡忘對他的這份愛。」她再也無所奢求了。說罷，不再看令自己心碎的一幕，宮素舞轉身走向遠方。

「走吧！」拉了拉夫君的衣袖，蕭紫陌跟在了宮素舞的身後。

司徒凌聖看向一旁雙眼始終盯着封禦寒的好友，開口問道：「旋律，你不走嗎？」

其實司徒凌聖一直覺得失去戀人的完旋律是個怪人。雖然以前也不算是一個正常的人，但現在更怪了。

「這樣的結局就是他所選擇的嗎？」

沒有移開目光，完旋律淡然道。在他失去至愛后，他未曾想過步入空門。因為完旋律不相信佛教所謂的輪迴轉世，所謂的因果報應。他不相信什麼普助眾生的狗屁話。現在也沒有改變。只是看到心如止水的好友，或者說和自己一樣失去至愛的好友從此步入空門的這一幕，完旋律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感悟。也許該是自己走出長相守的時候了。

「是啊！他選擇了。為了那份己逝的愛他選擇了拋下身邊最好的朋友。」

沒有勸說好友，是因為他夠了解他。但司徒凌聖還是捨不得從小相識的封禦寒。然而，有時候捨不得又如何？他知道好友心中的那道痛。也許步入空門註定是他最終的歸宿吧！他只能如此想。

「凌聖，我們去喝一杯吧！」說着，完旋律收回了目光。

「又是喝酒。旋律，我看你真的要變成酒鬼了。」話雖如此說，但司徒凌聖還是隱約感覺好友這次的語氣有些變了。似乎不同住日的冷漠，多了一絲溫度。再次看了一眼身着沙衣隨着方杖步入內堂的封禦寒，司徒凌聖最後道：「再見了，我永遠的朋友。」

說罷，司徒凌聖轉身跟上了完旋律的腳步。是該去喝點酒忘記一些事。

青影孤燈下，封禦寒孤寂的身影在殘燈下木然敲著木魚。

「咚，咚，咚……」木魚的聲音永遠是這麼虛無飄渺，空洞得如同廢墟中偶爾飄過的孤魂。

他的佘生就這樣過嗎？如果你問我，我的回答是，是。愛不是人的全部，但愛有時卻能讓人徹底死心。心灰意冷，也許就是如此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