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見習捕快

?大唐正武三十年三月初十，營州，樂平郡，陽昌縣。

碧空如洗，陽光明媚，剛剛抽出嫩芽的柳枝隨風擺動，將昨夜的殘雨灑落，鳥兒歡快地歌唱着，春光一片大好。

路峻在鳥鳴聲中醒來，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口，隨之又自嘲地笑了笑，輕聲說道：「終究還是一場夢。」

他有一個秘密，沒有人知道，從記事時起，他每夜都會重複做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的世界光怪陸離，那裏有幾十上百層高的摩天大樓，車子沒有馬卻跑得飛快，還有什麼飛機潛艇能夠上天入海，人們遠隔萬里卻可以面對面說話……

總之，很神奇，就像是世外仙境一樣。

在夢中的世界，他是一個很有名的捕頭——當然在夢中叫做刑警，曾破獲過無數案件，在一次追捕罪犯的過程中，被一種叫做「手槍」的暗器射中了心臟，夢境就此終結。

這個夢是如此逼真，每次醒來路峻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而每次又都是黃粱一夢。

「捕頭，只能在夢裏噹噹了，我這天策府見習捕快，都不知道還能當多久……」

與夢中一樣，現在的路峻也是名捕快，不過卻是見習捕快，放在夢中應該叫做輔警。

半年前，路峻通過天策府招募，以第一名的身份，成為天策府見習捕快。

天策府在大唐獨成一系，有轄制宗門世家，緝捕天下之權，地位崇高，但正因為如此，捕快必須擁有強大的武力。

見習捕快要想晉為正職捕快，聚氣境是最低要求，還要經過嚴格的考核，否則一年後便要逐出天策府。

原本路峻最為被人看好，但是從入府以來，始終都無法開闢丹田，聚氣成功，成為同批二十人中，唯一一個停留在煉體境的人。

聚氣功法在尋常百姓中固然珍貴，但對於天策府來說並不稀罕，然而路峻更換了數部功法，都無法聚氣，就連對他始終青睞有加的知事捕頭董修武，都深感無語。

想到這裏，路峻眼中閃過一道沮喪，但沮喪只存在不過一瞬，便又重複堅毅。

「有志者事竟成，我便不信我無法聚氣！」

路峻握了握拳頭，穿好衣服，來到演武場，拉開架勢，打起拳來。

他每一拳揮出，都能聽到體內響起一連串的爆豆聲，正是煉體大成特有的跡象。

天策府見習捕快不得回家，都在府中同吃同住，路峻一通拳打了一半，其他見習捕快也陸續來到演武場。

「路峻，連續半年天天第一個起來，佩服佩服。」

「那是當然了，人家路峻的勤奮，就連咱們董知事都讚許有加啊。」

「我要是有路峻一半的勤奮，現在都到聚氣中期了。」

「你這怎麼說話呢，笑話路峻沒法聚氣嗎？」

「路峻可是咱們同期第一人，我這點三腳貓功夫，我哪敢笑話他啊！」

半年前，路峻以第一名的身份，入選陽昌縣天策府，那時所有同批見習捕快對路峻都恭敬有加。

可是現在，同批中人只有路峻還停留在煉體境，其他人早已紛紛踏上聚氣境，曾經的讚譽變成了現在的譏諷。

對於他們的譏諷，路峻早就習以為常，只當作一群嗡嗡亂叫的蒼蠅，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仍然心無旁騖地練拳。

就在這時，又有個見習捕快緩緩走來，身形頎長，氣宇軒昂，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剛剛在譏諷路峻的那些見習捕快，立刻迎了過去，滿臉堆笑地打起招呼來。

「楊兄，今天氣色很好啊，昨晚一定做了好夢……」

「什麼好夢，要我說肯定是天成兄再次突破了，已經到聚氣中期了！」

「楊老大，不會是真的吧？」

楊天成面帶微笑，說道：「借大家吉言，昨晚突破聚氣中期了。」

入府時大家都是煉體大成，沒想到半年時間，大家都還是聚氣初期，而楊天成卻已經是聚氣境中期了。

眾人忍不住向楊天成投去羨慕的目光，就連正在練拳的路峻，拳勢也不由得為之一滯。

「楊老大年底肯定能晉陞正職捕快！」

「楊老大前途不可限量，我們日後可都要仰仗你了！」

「就是就是，楊捕可要罩着我們啊。」

眾人紛紛獻媚，楊天成臉上帶着矜持的微笑，頻頻頷首，說道：「好說，好說，都是自家兄弟。日後只要大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看到沒有，這才叫天才！天才和廢材之間的差距，不是勤奮所能彌補的！」

說話的人意有所指地看向路峻，楊天成也得意地看了過去，可是路峻仍然不動於衷，還在自顧自地練拳，就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話。

楊天成故意提高聲音，說道：「路峻，還沒有聚氣嗎，用不用我幫你看看，哪裏出了問題啊？」

眾人的目光也都投到路峻身上，大家都想聽聽，這個曾經的第一人，是如何回答現在第一人的。

路峻彷彿沒有聽到，直到把所有拳路打完，才收功拱手道：「多謝好意，不勞大駕了。」

他很清楚，楊天成並不是真的想要幫助自己。

在入府時，自己力壓楊天成勇奪第一，讓這位出身陽昌豪門的公子哥很不服氣，屢屢言語挑釁自己。

尤其在他聚氣成功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如果不是礙於天策府內部不許內鬥的府規，恐怕早就對路峻出手了。

他看似好意的話語，不過是在炫耀武力，藉機再折辱一番路峻罷了。

就算楊天成能夠做到，路峻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放棄自己的尊嚴，低聲下氣地去阿諛奉承他，這關乎做人的原則，無需解釋。

「路峻，你是本屆第一，若是無法聚氣，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天資不足，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要說咱們董知事識人不明。你我同批入選，我不能眼看你影響咱們陽昌天策府的名聲不是？」楊天成笑道。

「就憑你，還不配。」路峻說道。

他的問題，就連被稱為陽昌第一人的董修武，都無法解決，不要說楊天成了。

楊天成聞言臉上怒氣一現，冷聲說道：「給臉不要臉！我好心助你，你卻敢辱我，今天我豁出去受府規處置，也要讓你知道辱我的下場！」

他作勢要衝上去，旁邊立刻有人拉住他，勸道：「天成兄，不可。這廝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在天策府呆不下去了，想要把你也拉下水！」

「就是就是，楊捕何必和一個廢材置氣，等他滾出天策府，小弟幫你出氣。」

「要不怎麼說，沒爹沒媽的野種，就是沒有家教……」

路峻本來並沒有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但是這人那句「沒爹沒媽的野種」，頓時觸了他的逆鱗。

「金不換，你再給我說一句！」路峻怒吼道。

如果放在半年前，金不換絕對不敢招惹路峻，可如今他已開闢丹田，踏上聚氣境，而路峻還只是煉體大成，他自然不懼。

金不換囂張地說道：「呦呵，怎麼的，你還不服啊。我就再說一遍，沒爹沒媽的野種，你還想把我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路峻已經低吼一聲，縱身撲了過來，揮拳便向金不換當胸砸來。

金不換見狀大喜，因為這是路峻率先出手，就算自己還手傷他，違反府規的也不是自己，還會因此在楊天成那裏賣個好。

想到這裏，金不換真氣運抵雙掌，同樣一招黑虎掏心迎向路峻。

這可謂最基本的招式，但是經由金不換手中使出，卻沒有那種如同爆竹的爆豆聲。

這並非是金不換實力不濟，而是聚氣境內氣初凝，真氣流轉之下，已不再需要憑藉肉身力量來取勝了。

他要用最基本的招式，將曾為第一的路峻打倒，如此方能狠狠地羞辱他一番，讓楊天成更加高興。

楊天成看出他的用意，嘴角泛起一縷微笑，心中暗道：「金不換雖然是個廢物，不過倒是有幾分心思，當條狗來還是不錯的。」

拳還未到，拳風已到，將路峻髮絲吹起凌亂飛舞。

沒有人看好路峻，即便他曾經是見習捕快中的第一人。

雖然只相差一個境界，但是聚氣境已經開闢丹田，聚集真氣，遠非肉身的力量能夠比擬的。

大家相信只要兩人雙拳相加，路峻必然會被金不換打得拳骨粉碎——聚氣與否的差別，就是這麼大。

「路峻，你的身法確實很快，但是金不換有真氣相助，比你還要快！還想憑藉速度取勝，做夢去吧！」

楊天成一直對自己的武功很自負，不想在入府考核時，曾被路峻以迅疾的身法擊敗，始終對此耿耿於懷。

路峻雖然不是敗給他，但是敗給遠不如他的金不換，讓他感覺更爽。

然而，就在雙拳即將對撞到一起的時候，路峻身體驀然一側，腳下隨之一滑，竟然巧之又巧地避開金不換這一拳，閃到了他的身後。

「怎麼可能！」

楊天成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想不到路峻居然能在最後關頭閃開。

其他人的眼中也閃過一道詫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驚訝的當屬金不換，他雖然只是用了最簡單的招式，但身為聚氣境，速度比煉體境快上數倍，他自信必中的一拳，居然被路峻躲開了。

還不等他想明白，路峻的拳頭狠狠地砸在金不換的後背。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金不換被打得向前趔趄好幾步，一個狗啃屎趴在地上。

路峻正要乘勝追擊，好好教訓一下金不換，突然聽到腦中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條件符合，天捕系統開始融合。」

緊接着，一陣刺痛從腦中傳來，路峻忍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