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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應老爺子年輕時應友人相邀去劇場看舞台劇,結果當年那場舞台劇的名字也沒記住,整場舞台劇光顧著看坐在前排的應奶奶了。

當年S市有兩個醫院,一個就是現如今的S大附屬醫院,一個是S市中醫院,都極負盛名。

就連兩家醫院的選址,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默默地打着擂台。

應老爺子對應奶奶一見鍾情后,也不管旁人怎麼看,每日儘早去接應奶奶下班。

他一個拿手術刀的人,每天沐著夕陽出現在中醫院院門口的老槐樹下,手裏揪著一枝花傻樂傻樂地等着她,沒多時就把應奶奶的心捂化了。

應奶奶當時是S市出了名的大美人,別說來說親的人能踏破她家門檻,就是相中應奶奶主動追求的人那也是不勝枚舉。

可讓應奶奶決定嫁給當時有些木訥肅謹的應老爺子,還發生了一件事。

應奶奶是中醫院婦產科的醫生。

一日急診送來個渾身是傷,幾乎半條命快沒了的小女孩。

也不知這些傷是誰虐待而至的,只知道這孤女自小是個啞巴,口不能言,年紀又小。就是有些委屈想要找人控訴,都無從說起。

應奶奶心腸軟,最看不得這些事。

陪了幾日床后,就想收養了這女孩,這在當時是掀起過不小波瀾的。就算是應奶奶的家人也是無法接受,可就是在眾人皆反對時,應老爺子不聲不響地替她照顧著這個女孩,直接用行動承擔起了她的決定。

雖然沒過多久,這女孩的母親因受良心譴責回來領走了女孩,可應老爺子的做派是着實真切地打動了應奶奶。

沒過多久,應奶奶便嫁給了應老爺子,婚後多年,只留下應如約父親一個獨子。

如約還年幼時,曾經在如今已經成為舊址的中醫院門口寫過作業。

那時候的醫院規模還不大,緊張地只能分出必要的科室和病房,就連小院子也沒有。

唯一能供病人休憩的地方,只有醫院門口的槐樹下,那裏擺着石桌石凳,是如約小時候最喜歡待着的地方。

那時候華姨還沒來應家,父母雖忙,但還有爺爺奶奶能一同照應。

如約的小學離中醫院最近,每日放學后如約都會到中醫院等奶奶下班。

她就在槐樹下邊寫作業邊等,每每寫到昏黃的路燈亮起,奶奶就能下班了。

那時候還不普及轎車,應奶奶就騎着自行車捎她回家。

那漫長的回家路上,如約總會央著奶奶說說她和爺爺當年的事,再不濟也要聽一耳朵父母的。

久而久之,她知曉的事情幾乎比當事人能記得的還要更多些。

後來……

後來應奶奶癌症過世,如約那時只有十歲。

還是一個對生死有些懵懂的年紀,便失去了至親的奶奶。

她就記得那日午後,她午睡醒來,看見應奶奶看着窗外的槐樹出神。

應奶奶那時精神已經有些不濟,如約為了給她轉移注意力,就問她:「奶奶,你說如約長大以後也當醫生好不好?」

應奶奶回過神,摸着她的腦袋,微笑道:「你們爺孫兩倒是一個鼻孔出氣。」

話落,她不知是想起什麼,語氣悠遠:「當年你爺爺贊同我一個未婚的女孩家收養那個女孩時,我問過你爺爺,別人都不能理解我,你是不是為了討我歡心才附和我的?」

如約眨眼望着她,一臉的好奇探究。

應奶奶低頭望着她笑:「他說不是,只是他比別人多了一顆醫者心,這顆心能理解我,能支持我,能善待我。」

如約那時聽得一知半解,懵懂地點點頭。

許是也覺得自己的話對於應如約而言過於深奧了些,應奶奶輕輕一哂,曲了手指輕颳了刮她的鼻尖:「以後我們如約找男朋友啊一定要找個會哄你開心的,不要再找那種木訥又不識情趣的男人了。」

如約仍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聖旨一樣領命了。

那天之後過了沒多久,應奶奶就撒手人寰。

離去前除了必要交代的事,只叮囑小輩:「別讓他一個人。」

這個他,說的是應老爺子。

自那天起,如約曾和應奶奶說過要當醫生的話就如同一個要履行的承諾。

她時時刻刻備戰着,從不敢鬆懈。

所以她回來了,在日漸孤單的世界裏,回來了。

溫景然是知曉一些應家的情況的,細數下來,從他叫應老爺子老師起到現在已經有十年了。

他看着應如約從16歲還有些單薄的少女成長到如今,關於她的,無論哪一面,都記得清晰又刻骨。

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年,他忽然就對這女孩上了心。

他抬手擋住眼睛,接着這個姿勢擋住從落地窗外湧進來的日光。

他沒分神去看就坐在不遠處的如約,但即使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他也能想像的出來,她那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

昨夜凌晨結束的手術,下手術后溫景然就在值班室休息了一會。

值班室只有他一個人。

他倦極躺下,望着窗外寧靜的夜色,久久沒有睡意。

腦海里總是掠過前兩日在S大後巷透過車門看到的她的眼神。

他買完夜宵經過那輛車,隔着貼了車膜的車窗看進車裏時,雖朦朧看不清,但心裏卻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強烈得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

這座城市有關她的回憶太多,他總能時不時就會想起她。

唯有前天,他站在車前,心裏那麼清晰地覺得她就坐在車裏。

所以他撥了電話,看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甄真真,像小鳥一樣撲棱着手臂飛過去,拉開車門叫了她的名字。

隔着一條街,他看着她如受驚小鹿一般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軟。

那個電話沒等她接起,他便隨手掛斷。

他比她大了四歲,算輩分都能算上叔叔輩,是該讓着她些。

他想着想着,漸漸就有了睡意。

可即使睡着,睡意也淺,似夢似醒地閉了三個小時的眼睛,等鬧鐘響起時,沒有任何猶豫的便起來穿衣。

路過老街,隨手帶了她喜歡的豆漿。

經過超市,又忍不住停車去買了幾包她愛吃的零食。

等終於到了御山,他把車停在院子外面,折回去取了條毯子。

溫景然知道,他再也欺騙不了自己。

他喜歡應如約。

不知何時何地開始的,卻漫漫無期的那種喜歡。

******

小劇場:

如約也曾有過失意的時候,那是畢業前最後第二次模擬考。

因老爺子大病的緣故,她心思都不在學習上,高三整個學期里都再找不出第二個比這次還要差的成績。

在學校挨過批后,如約去醫院看應老爺子時興緻都不太高。

應老爺子就如約這麼一個孫女,平日裏對她再嚴厲,那心裏對她也是極為疼愛的。

估摸著是學校里有事鬧得不愉快了,也沒主動提及,正想趁她去洗水果時叫溫景然去旁敲側擊下。

不料,沒等應老爺子把溫景然等來。就見如約拿着蘋果,臉紅得快比手裏的蘋果還要紅潤了。

他正要探究,便見如約身後跟着的溫景然,顯然心情極好的模樣,微微笑着,眼神明亮。

應老爺子有些鬱悶。

他記得今天有病人家屬挑刺找事,他這沉穩的學生處事明白,雖輕鬆化解了這件事,但今日的心情尤其不好。

怎麼這一會功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看上去都沒事了?

溫景然領着應如約去值班室午休,臨到值班室門口,正遇到一位醫生從值班室出來,眨眼見到溫景然身後的應如約時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溫景然:「這位是?」

應如約有些尷尬,抬眼看了看沒什麼表情的溫景然,正欲自我介紹時,便聽溫景然低聲道:「算家屬,帶她過來休息下。」

醫生恍然大悟得睜圓了眼,也不好意思再仔細打量應如約,笑了笑,很客氣地說:「中午值班室沒人,你們好好休息。」

聽那語氣,顯然……是誤會了。

「我就不休息了,下午還有事。」溫景然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越過那位醫生,推開值班室的門,微側了側頭,示意如約進去。

如約有些尷尬。

溫景然那句「算家屬」的說辭委實有些曖昧。

但解釋又太過刻意,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這麼一念之間,她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可偏偏連一種合適的方式都沒想到。

應如約猶豫了下,朝溫景然的同事點點頭,錯身邁入值班室。

溫景然在門外又和那位醫生說了幾句,這才走進來。見她就站在值班室的最中央,挑了挑眉,指著靠窗的下鋪:「我一向睡這。」

午間的陽光明艷熾熱,他幾步走到窗前,拉上第一層薄紗窗帘,遮擋掉少許陽光后,又補充道:「我幾乎是值班室的固定成員,這個位置只有我睡。」

應如約這才「哦」了聲,盛情難卻地坐在床沿。

「今天中午不會有人過來,你定個鬧鐘,好好休息下。」溫景然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見她拘謹,抬起手腕敲了敲手錶的表面。

和那清脆的敲擊聲同時響起的,是他沒多少情緒的聲音:「你還有兩個小時。」

門外有就近的電梯到達的聲音,遠遠的還能聽到腳步聲。

應如約抬頭看着立在離她僅幾步遠的溫景然,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說……」

「算家屬?」溫景然打斷她。

應如約點頭,想着剛才他不由分說地抹掉她口紅的樣子,心底那絲不郁又湧上來:「醫院人多口雜,一些不當的話會越傳越難聽的,到時候會影響你的形象。」

溫景然有些意外她是這番說辭,想了想,問道:「形象?你知道我在醫院裏什麼形象?」

應如約毫無準備就被他提問了自己只是順口用上的借口,大腦空白了一瞬,等她反應過來問題是什麼,絞盡腦汁道:「敬業,專業,負責任……」

嗯,還高冷,不近人情,極有壓迫感,不好相處,滿肚子的壞水。

只是後面這些她也就敢腹誹一下,哪敢真的說出來。

未免她的腦細胞全用在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上,溫景然及時打斷她:「不用這麼認真地誇我,面試我只是旁聽,決定權並不大。」

應如約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剛才那個醫生是兒科副主任,平時打交道少。」溫景然靠着床頭躺下,懶洋洋地掀了眼皮覷她:「說多了才麻煩。」

應如約這會已經後悔提這件事了,聽完他的解釋更覺得自己是沒事找事想太多了,當下一聲不吭地蹭掉鞋子躺上床,側着身子面朝窗口,嘟囔:「我睡了。」

溫景然也懶得跟她一般計較,聽着她漸漸平穩的呼吸聲,也緩緩閉上眼。

難得的午休,他可不想浪費了。

如約不知何時睡了過去,沒人打擾的值班室很安靜,安靜得能聽見窗外隔得很遠的馬路上,有汽車鳴笛的聲音。

陽光從薄紗窗帘的縫隙里漏進來,照得她渾身暖暖的。

——

應老爺子還沒定居在御山養老前,應家在城中心的老街里。

S市是歷史名城,六朝古都。

市中心的高樓林立里還藏着不少幽深錯落的小巷,如約每天上學,都要沿着青石路穿過幾條老舊巷子。

巷子兩旁全是已漸漸被歲月染黑,爬上了綠蘚和藤蔓的白灰石牆。飛檐上立着幾尊神獸,遙遙望着S市的護城大河。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這條走過無數次的青石小路,青石板有些凹凸不平,她手裏捧著書,一步一步走得極慢。

拐過小巷口穿進另一條小巷時,忽的,人聲喧鬧。

她茫然看去,隔着數十米的距離,是老舊的房子起了火。

她認得房主,房主是頭髮花白的老人,和老太太一起住在這老房子裏,每月逢一逢六就會推著小攤子去如約的學校門口賣糖畫。

如約喜甜,每回都會問老太太買根麥芽糖,三根竹籤握在手裏不停地穿梭攪拌,直到那薑黃色的麥芽糖變得跟白絲一樣,才含進嘴裏。

往往能吃上一路。

她呆住,站在原地看着人聲涌動一片混亂的現場。

老人的條紋襯衫被煙火熏得發黑,他正試圖回到屋裏,卻被左鄰右舍架住肩膀牢牢地壓在原地。

老太太還在午睡,火災發生時,她沒能跟老人一樣好運,被困在了屋裏。

老舊的房子是木製搭建的,踩上去都能聽到咯吱作響的木板聲和腳步聲。而現在,那些陳年木料正燃燒着,添了彷彿澆不滅的料。

如約心裏發憷。

遠處終於能聽到消防車的警報聲,呼啦呼啦著飛快駛來。

隔着一排老房子,消防車不易進來,耽擱了許久才終於接上水槍,往燃燒不盡的大火里噴水。

晚到一步的是急救車。

也是湊巧,那日值班的是溫景然,他是隨急診車一起來的醫護人員。

應如約看見他時,溫景然也注意到了她。

顯然是意外這個時間點了她怎麼還沒去學校,他皺起眉,在只能待命等消息的情況下,幾步走了過來。

「沒騎車?」他拎起她的書包,又隨手放下。

放下時,書包的重量幾乎能壓斷她的肩膀。

如約抱着書,仰頭看他:「車壞了,就用走的了。」

溫景然點點頭,目光在她光潔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隨手褪下腕上的手錶給她戴上。

應如約有些詫異,剛縮手,就被他用力扣住手腕。

溫景然低垂了眉眼,提醒她:「你快遲到了。」

所以……給她手錶,讓她增強時間觀念?

應如約有些錯愕,睜眼瞪着哪怕扣了最裏面內扣還大得只能垂掛在手腕上的男士手錶。半晌,才悶聲道:「我知道了。」

溫景然輕拍了下她的腦袋,轉頭看了眼在高壓水槍下明顯減小的火勢,「別看了,小心晚上做噩夢。」

那大火熾烤的溫度有些熱,就像今天午間透過窗帘漏進來的陽光一樣,暖得有些灼人。

如約站在原地,正想說什麼,還未開口,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有床搖動時發出的吱呀聲,然後門開了,有人「噓」了一聲,輕了腳步關門走出去。

應如約茫然地睜開眼。

眼前沒有青石小路,沒有直衝雲霄的大火,也沒有硬扣給她男士手錶的溫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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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時光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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