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七七事變】

819【七七事變】

「嗙嗙嗙!」

「叮咚!叮咚!叮咚!」

半夜三更,拍門聲和門鈴聲交替作響,可見敲門者有多麼焦急。

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周赫煊卻沒睡覺,而是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聽到外面的響動,周赫煊對於珮琛說:「把人請進來吧。」

於珮琛連忙起身,走出去一看,張季鸞已經進了花園,是被上海周公館的門房放進來的。

「張先生,有什麼急事嗎?」於珮琛好奇地問。她到現在還滿頭霧水,不明白周赫煊為何徹夜不眠,而且還讓她一起坐在客廳里等候。

張季鸞顯得非常慌張,邊走邊說:「日軍包圍了宛平城!」

「日本人真動手了?」於珮琛驚得渾身一顫。

宛平城是守御北平的門戶要衝,位於後世的北京西五環。宛平若失,整個北平都將被包圍,日軍的戰略意圖已經暴露無遺。

兩人來到客廳,不等周赫煊開口,張季鸞就說:「剛接到電報,日軍包圍宛平城,說是有士兵在演習時失蹤,要求進城尋找下落,二十九軍正在與日方緊急磋商。」

「坐吧,先喝茶。」周赫煊親自幫張季鸞沖茶水。

張季鸞急迫道:「都什麼時候了,哪有心情喝茶?明誠,你說這次日軍是真要進攻北平,還是僅為簡單的衝突?」

周赫煊無奈苦笑:「你覺得真有日本兵走丟了?」

「就算有士兵走丟,也沒理由進城找人啊,明顯就是小日本的幌子!」張季鸞道。

周赫煊冷笑說:「跟當初的九一八事變如出一轍,先是演習製造借口,然後蠻不講理的發兵進攻。」

「華北危矣,」張季鸞心情難受,說道,「你來寫篇社論吧。」

周赫煊搖頭道:「不急,再等等。」

「還等什麼?」張季鸞問。

「開戰的消息。」周赫煊說完就閉上雙眼,靠在沙發上靜養精神。

張季鸞道:「我已經派人守在電訊室,讓他們接到消息隨時來電話。」

隨着電報技術的普及,電報機越來越便宜,廉價到稍微富裕的公司都能購置。為了方便新聞信息傳遞,《新聞報》、《申報》、《大公報》等報館,以及一些大型通訊社,紛紛創建起自己的電訊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已經天色發白。

張季鸞坐立不安,於珮琛神思不定,只有周赫煊躺在沙發上打盹兒。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

於珮琛和張季鸞同時驚醒,不分先後的去接電話筒。

於珮琛朝張季鸞微微一笑,把手收回來。張季鸞也顧不上廢話,拿起話筒就說:「喂,我是張季鸞!」

電話那頭說:「張總編,出大事了!剛剛接到北平消息,今晨5時左右,日軍突然發動炮擊,二十九軍219團3營將士,正在死守盧溝橋和宛平城!」

周赫煊突然睜眼,攤手道:「把電話給我!」

這時的電話聲音很大,只要站得不遠,旁人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用不着張季鸞複述通話內容。

周赫煊接過電話筒,說道:「我是周赫煊,以我個人名義,通電全國:兄弟們,姐妹們,同胞們,戰爭已經爆發,平津危矣,華北危矣,中華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我們不能妥協退讓,否則華北將變成第二個東北,只有全民堅持抗戰才是出路!余懇求各黨派勢力,放下矛盾,放下爭端,一致對外!」

電話那頭的速記本領很強,只過了幾秒鐘,便回應道:「周先生,您剛才說的我都記下了。現在複述一遍,看是否有錯漏:兄弟們,姐妹們,同胞們……」

「沒有錯誤,請儘快通電。」周赫煊說。

掛斷電話,周赫煊從衣兜里拿出稿件:「這是社論,你拿去刊發號外吧。」

「你早料到了?」張季鸞驚道。

周赫煊點頭說:「半個月以前,這篇社論就寫好了。日軍從六月中旬至今,多次在盧溝橋和宛平河套演習,其戰略意圖已經昭然若揭。宋哲元及其部下,應該也是能猜到的,只是他們不願接受現實,還抱着僥倖心理而已。」

張季鸞深感佩服,說道:「那我回報館了,我也要寫兩篇文章。」

「去吧,別耽誤了時間。」周赫煊點頭說。

等張季鸞離開周公館,周赫煊頹然癱在沙發上,七七事變終於還是如期而至了。

於珮琛問道:「先生,我們該做些什麼?」

「只能看着,」周赫煊頹然道,「該說的話,我都在《大公報》社論里寫了,剩下的就是政府和軍人的事情。」

……

在周赫煊通電全國的同時,國黨和共黨相繼發了通電。

許多沒能力自設電訊室的小報館,直到半上午才接到消息,隨即慌慌張張的準備發號外。

北方事變,舉國皆驚!

身在廬山的常凱申,緊急召開軍事會議,隨即電令宋哲元:「宛平城應固守勿退,並須全體動員,以備事態擴大。」

當天下午,紅軍各部將領聯名電告常凱申:「紅軍將士,咸願再委員長領導下,為國效命,與敵周旋,以達保土衛國之目的。」

事實上,就在七月七號那天,周公便已經來到上海,同行的還有博、林二人。他對地下黨員做出七月指示:「日本帝國主義的全面侵略和為國的全面抗戰勢在必行,不可避免……不久,上海和北平都會發生意外事變,形勢會急劇變化。對此,我們思想上必須有足夠的準備。」

周公這番話說出口,還不到12個小時,盧溝橋事變就發生了。

緊接着,周公又以看戲的名義,借黃金大戲院的辦公室,與文化界和統戰人員座談。

此次座談,被譽為「上海文化史上一個轉折性事件」,自此之後,左翼文人紛紛成立愛國救亡組織,並把矛頭從階級鬥爭轉為對日抗戰,各種各樣的愛國救亡詩歌、小說、散文、話劇……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

上海,公共租界。

邵洵美和徐志摩二人,正忙着籌備《春望》詩刊編輯部。印刷和發行事宜由邵洵美負責,稿件的收集和編輯由徐志摩負責,戴望舒被請來兼職做副總編,《春望》詩刊的封面由劉海粟專門設計。

辛苦了兩三日,辦公地點已經選定,詩刊的版面設計也差不多搞定。

張嘉鑄則負責編輯部的裝修,其實沒有那麼麻煩,隨便弄些辦公桌椅進來即可,連牆壁都用不着粉刷。

徐志摩一大早就來到編輯部,屋內搬上搬下吵得厲害,他乾脆拿着稿件跑到陽台上去看。

「寫的什麼狗屁!」徐志摩順手把詩扔到地上。

戴望舒撿起來一看,頓時笑道:「郁達夫的詩你也扔,不怕創造社那幫詩人找你麻煩啊?」

徐志摩譏諷道:「他那也叫詩?」

戴望舒勸諫說:「周先生創辦《春望》詩刊,是想團結各派詩人救亡圖存。人家創造社積極響應,郁達夫專門從福建寄來詩稿,怎麼也要給點面子才是。」

「我是就事論事,並非徇私報仇。」徐志摩解釋道。

新月派和創造社,以前是打過筆仗的。

徐志摩暗諷創造社是「文壇細菌」,破壞了中國文學的健康和尊嚴。而創造社則譏笑徐志摩為「小丑」,指責胡適為「妥協的唯心論者」,說新月派是為資產階級服務的買辦「紳士」。

以兩派歷來的矛盾而論,說實話,徐志摩擔任《春望》詩刊主編,人家創造社願意投稿已經很給面子了。

戴望舒繼續勸道:「志摩兄,這首郁達夫的詩,你還是刊發吧。郁達夫名氣大,讀者也多,有利於詩刊打出局面。」

徐志摩激動道:「名氣再大,也要用作品說話,你看看他寫的都是什麼東西!」

郁達夫寄來的這篇詩稿,是他在福州憑弔戚繼光祠時寫的,名為《游于山戚公祠》:于山嶺上戚公祠,浩氣仍然溢兩儀。但使南疆猛將在,不教倭寇渡江涯。

這首詩怎麼講呢,說好聽點文字質樸、雅俗共賞,說難聽點不文不白、技藝拙劣。

能入徐志摩的法眼才怪了。

戴望舒見徐志摩死不鬆口,建議道:「不如,選郁達夫去年寫的那首詞?」

「哪首?」徐志摩問。

「《滿江紅》,也是憑弔戚繼光的。」戴望舒找來紙筆,迅速把郁達夫去年的作品默寫出來,這記性也是夠好的。

徐志摩仔細品鑒一番,點頭道:「這首還勉勉強強,就選這首了。」

《滿江紅》:三百年來,我華夏,威風久歇。有幾個,如公成就,豐功偉烈。拔劍光寒倭寇膽,撥雲手指天心月……願英靈永保,金甌無缺。台畔班師酣醉石,亭邊思子悲啼血。向長空,灑淚酬千杯,蓬萊闕。

戴望舒又問:「周先生有新作嗎?《春望》創刊號,怎麼也該刊一首他的作品。」

「還沒收到,他說正在創作當中。」徐志摩道。

就在此時,樓下街頭報童狂奔,大喊:「號外!號外!盧溝橋發生事變,日寇進攻宛平城!號外!號外……」

徐志摩和戴望舒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戴望舒喃喃道:「都被周先生料中了啊,真的在一周之內發生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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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文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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