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這裏是西荷里活，荷里活夜幕後人們的娛樂場所，雖然這裏荷里活電影人士眾多，但是導演畢竟是活在銀幕背後的人，很多人可能聽過她喬伊-格蘭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一個「墮落的天才」，但是未必會認識她的臉，畢竟導演不是明星。

但是不巧的是今天《新聞周刊》的某一條新聞正好和她有關，她並不是什麼經常出現在報紙上的名人，作為導演永遠是荷里活幕後的存在。

但是因為她的經歷實在太適合八卦了，正好引起了很多想看荷里活反面教材讀者的興趣，所以媒體們還是很樂意時而把她拉出來娛樂一下，讓大家看個樂子。

路過報刊亭她順手買了一本，因為她一眼就瞥見了自己的照片。

報紙上那張照片似乎是前幾日她參加某個朋友的派對，然後喝得神魂顛倒地被未婚夫休斯接了回去，照片偷拍的時候她正好糊裏糊塗地躺在副駕駛座上，休斯在駕駛座上面無表情地開車。

旁邊配合的標題是，「典型的荷里活故事——墮落的才華」。

文章大概內容是，「還記得上個月剛因為酒駕而被罰20小時社區服務的喬伊-格蘭特嗎？這次她似乎玩得更大了，在朋友的別墅里一幅明顯磕嗨了的樣子被抬出來，未婚夫休斯開車來將她借走。這位墮落的華裔小姐，似乎還覺得自己眼前的麻煩不夠多，揮霍無度，生活奢靡，私生活混亂，也許這正是她想要的荷里活生活。」

報道肆抹黑，說她在吸-=毒，被休斯抬了出來，其實她只是喝醉了。她隨便看了幾眼，就把刊物塞進了包里。

這種新聞前世她看到太多了，幾乎都是清一色抹黑，畢竟在荷里活這個地方，女導演，黃皮膚這些因素都是被別人戴隱形有色眼鏡看的，只是別人不會明面上講出來，但是一旦他們找到可以攻擊的地方，就不會手軟。

她還沒走遠，就聽到旁邊也在買報刊的人和她們朋友的對話，「這個叫喬伊的華裔女導演真有本事，自己除了出道時候拍了一部不錯的電影之後一路爛到底，竟然還能讓荷里活最有錢家族的繼承人不離不棄守了7年。」

「是啊，也不知道那個雷石東的重孫看中這女的什麼了，明明那麼有錢、有背景，長得也很不錯，偏偏喜歡這個華裔女導演，黃皮膚的女人反正我是欣賞不來。」

「若說是喜歡她的才華，她早就江郎才盡了吧，哪還有一點半點才華可言，這幾年全是拍爛片，爛番茄的新鮮度沒一部過40%的。」

「反正我是不看好這種緣分的。你看她照片上這張臉，一副吸嗨了的樣子，我不信堂堂荷里活呼風喚雨的薩默-雷石東會喜歡這種孫媳婦。又是酒駕被抓，又是嗑-=葯，又是私生活混亂，整日沉迷派對，拍出來的電影統統不能看。」

另外一個女士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所以標題不是說了么，這是『典型的荷里活故事』。」

喬伊沒有聽完，趕緊拉了拉風衣的領子遮住自己半張臉離開了那裏，不是因為不高興，而是因為慚愧。

她確實如她們所說，整整荒唐了7年，也確實如他們所說，配不上休斯。

她有些漫無目的地在日落大街走着，周圍時不時會出現一些熟悉的面孔，只是她並沒有去仔細分辨那些名人。

她走到一間喜劇夜總會門口，她想起來這間夜總會是她曾經經常來的地方，這也是西荷里活十分有名的一間喜劇荷里活，是各路名人常來之處。

荷里活迷人的夜色總是讓人留戀其中，她獃獃地站在這間喜劇夜總會門口，並沒有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夜總會裏面走出來，而那個人顯然也有點喝高了。

所以一個不小心，她的皮鞋被那個男人踩了一腳，光潔的鞋尖被踩出幾道灰色的印子。

她這才抬頭看去，這一抬頭，她才發現那個人是裘-德洛，這位來美國荷里活發展的英國男演員，他那張完美的英倫風情長相被譽為「最後的英倫紳士」。

裘德洛只是瞥了喬伊一眼，用一種很隨意擺出的禮貌表情說道：「抱歉。」

喬伊剛準備開口說沒關係，可是還沒說出口，裘德洛就直接從她身邊繞過去走了，他的目光告訴她他知道她是誰，但是他沒有興趣和她打招呼，也沒有興趣結識她。甚至連扔下的一句「抱歉」都顯得那樣的禮貌卻傲慢。

如果今天他踩到的是詹姆斯卡梅隆，是昆丁塔倫蒂諾，是大衛斯皮爾伯格，喬伊相信他一定會換一副表情和他們愉快地攀談起來。

這不是因為她對裘德洛有偏見，而是荷里活大部分人都習慣這樣了，趨炎附勢、踩高捧低，不然怎麼混下去？

喬伊不會怪他太過傲慢和不尊重她，事實上尊重這件事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們是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如今她喬伊只是一個過氣和被荷里活拋棄的墮落導演，沒有人會願意尊重這樣的人。她還沒有讓別人尊重的資格。

雖然她對這位婚內和保姆亂搞，與西耶娜米勒出軌、喜歡玩3-=P，最後又被西耶娜米勒和丹尼爾克雷格戴綠帽的男人並沒有太多好感。從他早早消失的髮際線就可以猜測出，他可能是一個背後玩得很瘋的男人。

喬伊聳聳肩大方的笑了笑，繼續朝前走去。

「滴——」

手機響了。

喬伊像是被猛地嚇醒一樣，因為剛才她還沉浸在這片久違的故土情懷之中。

她非常不嫻熟地開始翻找自己的手機，畢竟她是從五十年後穿越回來的，她都不記得自己的手機是什麼樣子，放在哪裏了。

她好不容易翻出了手機，來電顯示是「蕾妮」。

這是她唯一的交心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是一個三流舞台劇演員。

可惜前世她為了自尊心，最後逃離荷里活之後也不再和她聯繫了。

她接起電話，「蕾妮，什麼事？」

蕾妮在電話那頭有些大呼小叫地焦急說道：「喬伊，你還在外面遊盪什麼，剛才我接到銀行朋友的電話，他說如果這個月你不還貸款的話，你在聖莫妮卡山谷的那套別墅就要被衝掉了。」

喬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按照前世的經歷，那套別墅是保不住的。

蕾妮看喬伊沉默，又繼續說道：「我當初就應該阻止你，雖然現在荷里活的電影公司都不願意給你片子拍，但是你隱退個幾年以後總會有機會的，你本來就沒錢了，怎麼能為了殊死一搏把自己最後唯一的資產房子給抵押掉呢！如果你這部《哈佛往事》賣不出去，你會破產的！」

喬伊終於在沉默已久后，沉重地露出了一絲嘆息，「那不然怎麼辦呢，破產已經無可避免了，畢竟我拍這部電影問銀行貸款了300萬，我根本不可能還的出。」

蕾妮看到喬伊這麼氣餒，立刻感覺到不對，「怎麼，你的意思，真的沒有一家電影公司肯買這部電影？一家都沒有？」

「沒有。」她斬釘截鐵地說道，因為她知道的，前世到最後，她跑遍了整個荷里活都沒有願意買這部電影的公司。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拍的確實不好。

蕾妮發出哀嚎，「噢！上帝，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我剛才幫你查了郵箱，裏面也全是清一色的拒絕，以前那些表面上和你很有好巴結過你的小公司製片人，也都是一副要和你隔離的嘴臉。」

喬伊無奈地笑笑，「我現在混成這個樣子，誰都想和我離遠點。」

蕾妮嘟著嘴開始想辦法，「要不這樣吧，你去和休斯說吧……他那麼有錢，說不定就給你墊了這300萬，你也不用破產了，我就說你不該瞞着休斯這件事，自己未婚妻都要破產了，他竟然還不知情。」

「不行！」喬伊立刻提高了音量，「不能告訴他，我不想被他瞧不起。」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她都想在休斯面前維護自己那份多餘的自尊心。而且，她馬上就要被甩了，怎麼還有臉去說這種事？

蕾妮說道：「那怎麼辦，等著破產嗎？只能這樣了嗎？那以後該怎麼辦啊，你那麼年輕，在荷里活的日子應該才開始，怎麼看着這是要結束的樣子。」

喬伊輕輕嘆了口氣，「我要再想想。」

蕾妮囁嚅了幾下，說道：「喬伊，不是我不給你打氣，我的意思你如果真的……在這裏沒機會了，就不要再受苦逞強了，你可以去學習舞台劇，我能介紹你來我們劇團做舞台劇導演，或者你去考個文憑，去電影大學做個講師，都比在這裏天天被那些觀眾、影評人、媒體攻擊來得強。瞧瞧他們都是怎麼說你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揮霍無度，生活奢靡，私生活混亂，雖然你確實喜歡去派對玩，但是你對休斯可是絕對忠臣的，至於酒駕，那次你確實是酒駕了，可是你也被罰社區服務20小時了啊，然後又說你抽大-=麻，真的是受不了這些媒體。」

「不，蕾妮。」喬伊打斷她，她知道蕾妮是為了自己好，但是她這一次如果還是放棄了，那和前世又有什麼區別？「蕾妮，你聽我說，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了，之前我確實荒唐了，我現在醒悟了。也許有一天我依舊會被打擊地偏題鱗傷從荷里活跪着離開，但是那絕對不會是現在。因為如果現在我就放棄了，那我的人生真的無法逆轉了。」

蕾妮顯然聽得雲里霧裏，「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你的人生會怎麼樣你怎麼知道，不過算了，既然你堅持，我還是會支持你的，可是現在要怎麼辦？」

怎麼辦？

喬伊此刻腦子還是亂亂的，她剛重生過來，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一次不再放棄不再逃避，但是具體的實施方案她還沒想好，而且現在她面對的如此巨大的困境，被電影公司拒之門外，馬上要面臨破產，觀眾口碑一落千丈，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她首先要解決的是破產的問題，畢竟馬上她就要流落街頭了，身無分文還要被分手……

對，還有被分手的問題，她忽然想起今天的日子，她似乎正在赴約的途中，赴的是休斯的約會，而分手似乎也就在今天。

她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蕾妮，回來我們再說，現在我有個約會，先掛了。」

然後她就掛了電話，繼續沿着日落大街走去。

雖然經過了前世她隱居的五十年，現在她對休斯可以說是早就心靜如水，也不會像前世那樣傷心欲絕，畢竟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但是她此刻的心情依舊十分複雜。特別是在知道休斯在五年後就會因為車禍而過世之後。

前世在休斯出事後，她簡直如行屍走肉般過了好幾年，後來時間漸漸撫平了她的傷口，現在要說她對休斯是什麼感情，她也說不清，因為太複雜了。

她知道，在她和休斯分手后，不用多久那些報刊媒體就會把這件事挖掘出來大肆宣揚，他們會把她和休斯的故事描繪成另一個「典型的荷里活故事」。

「被荷里活毀掉的墮落天才」和「因為彼此間差異太大而分手的金童玉女」，這兩個全部都是「典型的荷里活故事」，她就是一個典型的荷里活故事集合體，所有人們心中那種被毀掉的美好都發生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