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新生「人-種」

第74章 新生「人-種」

七十七、新生「人-種」

於是二花拉着老白高高興興地準備開始廣場「賣唱」的生涯。

但老白覺得雖然可以掙點錢,但過去人們都把賣唱作為下三濫的活計看,大家都看不起,如今自己為了老婆孩子去賣唱,心裏始終還是覺得不太妥帖,遠不如靠力氣掙錢——掙得踏實,掙得光榮,掙得理直氣壯。

不過他轉念一想,如今大紅大紫的歌星不也是靠唱歌掙錢?雖然自己是唱地攤,但性質應該是一樣的,管不了那麼多了,多積攢點錢養孩子要緊。老白一夜翻來覆去尋思,臨明了才迷糊了一下子,也下了決心去唱。

老白早早起來吃了一點東西,就又加入站大橋的隊伍,等著活兒幹了。

如今,更加要拚命賺錢了,不用多久就要多添一口吃飯的小人兒了,老白已經三十好幾了,他日思夜想地想要一個孩子來疼,來彌補自己從小沒有爹娘的虧空,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忍飢挨餓,他要拼盡全力去愛護他,讓他吃飽穿暖。

老白為了這一簡單的願望可以受任何罪吃任何苦,他甚至想到如果哪一天干不動了,如果能用他的老命給孩子換一點錢回來也是值得的。但是轉念一想,訛人這種事是最缺德的,可不能為了錢而缺了德,禍害到孩子——頭頂三尺有神靈啊。

老白來到南五里營的大橋邊,大橋上早已站滿了來等活兒的進城「農民工」,「農民工」這一「新生人-種」還是城裏人別出心裁起的,想一想也是:不就是農民進城做工就叫「農民工」嘛?城裏人對「農民工」的定義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歧-視的。

後來「站橋頭」都成了農民工進城找工作的代名詞。

老白按平時的先來後到的規矩不聲不響地排在隊伍的最後面。

他看到和他結識很多年的老譚排在隊伍的前面,老譚看到他,從隊伍里出來走到他身邊,問:「這段時間的活兒咋樣?夠吃飯沒?」

老白雙手筒在袖筒里,佝僂著腰,嗦嗦地嘆口氣說道:「不行啊,一天也就掙個十塊二十塊的,有時候一天都找不到活兒干,白吃飯了。」

老譚是個中年漢子,一米八的大個,壯實厚道,有的是一身力氣,所以經常被僱主看中,不像老白瘦了吧唧老像沒吃飽飯,所以平時老譚掙的錢會比老白多一些。老譚也常常攬到活兒時拉着老白一起去干,因此兩人的關係也比其他人好一些。

老譚家是商都縣的,商都本來就是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又因為連年乾旱,家裏的地連一家人的口糧都產不出。

媳婦又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老譚心裏已經火冒三丈,再也不想在一群娘們兒唧唧的身邊少吃沒喝地混日子,於是一個人來到呼市找活兒干,但沒有文化、沒有手藝只能站橋頭,像待賣的牲口一樣等著買主來挑。

一個祖祖輩輩指靠土地過日子的農民,突然兩眼一抹黑地來到這花花世界的大城市,被人城裏人不當人看,也是沒辦法的事。那起碼也比坐在家裏乾瞪眼強,還時不時能捎幾個小錢回去給媳婦孩子買點吃食——這就是他來城裏受盡白眼的價值。

「好幾天不見你,我以為你有好活兒干不來站橋頭了。這幾天都幹啥去了?有好活兒記得叫上我哦。」老白說道。

「唉——」還沒有說話,老譚一聲長嘆。「就我這腦髓?還有好事給我?你看看——我那媳婦又給我生了個丫頭片子,四個了!唉!命中無兒啊!又添了一張吃飯的嘴。」

老白看着老譚破舊的夾克衫、年輕但毫無生機的臉,安慰道:「怕啥?過得二十年你這老外父可是虛不踏踏(吃香)了。看現在難點兒,將來有女婿求的時候,天天吃香喝辣,再苦幾年就熬過去了。」

商都也在計劃生育,但老譚早就家徒四壁沒有可以被罰沒的資產。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所以,老譚決定生不齣兒子決不罷休。

第一次生了閨女,老譚沒放在心上,按國家計劃生育政策頭胎是男孩就不能生二胎,頭胎是女孩還能生第二胎,第二胎生個小子就好了,但當二閨女呱呱墜地后,老譚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中-國從1971年開始全面開展了計劃生育,使中國總和生育率很快從1970年的5.8降到1980年2.24,接近世代更替水平。

實行計劃生育是根據馬克思主義關於物質資料生產與人類自身再生產應該相適應的原理,結合當時我國國情而制定的決策。

70年代初以來中國政府開始大力推行計劃生育;1978年以後計劃生育成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2007年10月28日,修改後的節能法將節約資源確定為基本國策。計劃生育不再作為我國基本國策。

《憲法》第25條規定:「國家推行計劃生育,使人口的增長同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相適應。」《憲法》49條規定:「夫妻雙方有實行計劃生育的義務。」《婚姻法》也規定,夫妻雙方有實行計劃生育的義務。)

那時,老譚家還有一頭耕牛,日子雖然緊巴,但還過得去,直到媳婦懷了老三被鄉里知道后,家裏像樣的東西都被鄉里一卡車拉走了,連唯一的耕牛也沒能倖免於難,老譚便更加鐵了心要生個兒子出來。

內-蒙古的計劃生育抓得很緊,超生一胎就罰你個傾家蕩產,內-蒙古的農牧民都有些家產,所以都不敢違背政策,因此當地的計劃生育工作基本算是優秀。

但作為地地道道的農民,多少年的農耕文化給了老譚根深蒂固的影響,勞力勞力就是指兒子。況且:不孝有三,無後最大。

沒有一個兒子,沒人後續香火,老譚覺得無顏去見死去的爹娘。

「哎,我跟你說啊,我最近找到一個活兒,說出來不好聽,你可不許笑話。」老白低聲和老譚說。

「啥活兒?你快說,拉上兄弟唄。」老譚從絕望中緩過神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老白。

老白看看四周,壓低嗓子說:「賣唱。」

「啊?賣唱?」老譚似乎被嚇到了。

「低聲點兒,你一驚一乍地幹啥?不就是賣唱嗎?」老白不滿地翻了翻白眼。

「哎,我說大哥,你不是窮瘋了吧?古時候有歌-妓賣唱,如今你一個大男人去賣唱?不行不行不行!」老譚覺得老白真是不可思議。怎麼一個大男人想起去賣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去哪裏賣唱?歌廳啊?還是紅燈區?」老譚問。

老白氣得臉色鐵青,大聲說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只是去廣場唱而已。」

老白把經過告訴了老譚,老譚也表示可行,去廣場大庭廣眾之下唱歌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況且想到老白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媳婦又要馬上生孩子,人總是要先活命才要面子的。

聖人說:「倉廩實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首先要填飽肚子才是硬道理。

老白和老譚談得正歡,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原來來了一個包工頭需要幾個小工,剛才還有氣無力的人群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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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性蒙古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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