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危在旦夕

第39章 危在旦夕

四十一、危在旦夕

就在山丹去補習復讀時候,鐵蛋兒媳婦粉娥懷孕了,一家人高興得不得了。

但鐵蛋兒媳婦的妊娠反應特別厲害,什麼都吃不下,吃了就吐,甚至聞到飯味就吐。

所以很是辛苦,好在正是農閑時節,鐵蛋兒媽每天不停地做飯給粉娥吃,吃了吐,吐了再吃……鐵蛋兒媽的理論是:吃進去的東西是不會都吐出來的,好歹會留一點在肚子裏,這樣就會多一點點營養。

折騰了一個多月,也消停了下來,只是粉娥胃口仍然不是很好,吃得並不多,鐵蛋兒媽很着急,不吃東西怎麼行?那肚子裏的娃娃沒營養哪能長大?長不大的娃娃出來很難養活的。

鐵蛋兒媽每天變着法兒地拿莜、蕎、白面和土豆,牛、羊肉甚至連雞蛋也不賣了,都拿來做出各種花樣給粉娥吃,可惜粉娥始終胃口不好,不想吃。

還算平穩地過到年下,宰了豬、羊、雞,有了一些新鮮肉,才多少補起一點粉娥的身子。

羊開始下羊羔,有一些羊奶也能擠來給粉娥喝,但粉娥受不了羊奶的膻味,只能一點點對水來喝。

冬天裏,每天鐵蛋兒大和鐵蛋兒夜裏都要起來兩三次眊羊下羔沒有。數九的天氣,零下二三十度的氣溫,下的羊羔雖然在暖圈裏,也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凍死。

所以一冬天羊下羔季節,男人們幾乎沒有一個好覺睡,有些羊下羔前有表象,伸直一條後腿,或者痴痴獃呆,或者坐卧不寧,這一夜就得守着了。

但有些羊沒有任何徵兆說下就下了,尤其曾經下過羔的母羊一轉眼就下了,所以每天夜裏要不停地眊。

雖然羊媽媽會把羊羔身上的粘液都舔乾淨,羊羔的毛也會很快乾起來,但塞北的嚴寒對於剛出世的羊羔還是過於嚴重,一不小心就會給凍死掉。

山羊下羔卻完全不用操心,它們下羔時都會聲嘶力竭地叫喚。就是人睡着它也會把你叫醒。只是山羊羔更加軟弱,出生后需要馬上撿起來,山羊媽媽不如綿羊媽媽愛子,山羊媽媽驚天動地生下來羊仔就不管了,軟弱的山羊羔很容易被大羊壓死或者踩死。又加上山羊羔不像綿羊羔一會兒子功夫就能站立行走,它們要一天之後才站得穩腳,連吃奶的勁兒也沒有,得伺候兩、三天才能放手給山羊媽媽,山羊媽媽也不如綿羊媽媽護犢子。

一起出生的綿羊羔早就滿地跑了,山羊羔還東倒西歪站不起來呢。

剛下的羊羔需要配奶,把羊羔放到大羊媽媽肚皮下面,給它把***塞到嘴裏,只要吃到一次奶,它們就會自己找到奶吃了。

每隻新生的羊羔都要在家裏放幾天,等它毛干透,腿硬了,羊媽媽認得自己的孩子可以照顧了,才能放到羊圈裏去跟大羊,太早放出去容易被大羊一屁股卧下來壓死。

羊大半在夜裏下羔,一個冬天都是羊的生產期,所以草原人們的冬天在嚴寒之下也很辛苦。

一個冬天一點都不能大意,否則一年的希望就落空了。

羊羔只有到春天水草豐美的時候才跟羊群出草地,所以每天羊群走時,一家人都要幫忙接下羊羔。

羊羔拚命往羊圈外奔,羊媽媽拚命留下來不出圈,每天羊媽媽和羊羔都難捨難分。

到羊群迴圈時,一天沒見面的羊媽媽都是攔也攔不住直奔回家,羊羔都是攔也攔不住跳出羊圈,一副母子重逢的喜悅歡樂氣氛。

轉眼就又是枯春石頭的日子,氣溫回升,肉解凍也放不住了。鐵蛋兒媽把豬肉切碎拌上鹽淹了幾罐子,還炒了一些羊肉醬放下來,給粉娥煮麵吃。

天氣將暖,大家又開始了一年的勞作,給牛羊剪毛、招毛,莊稼下種,一切的農活兒又來了。

一場春雨過後,草兒開始發芽,人們也開始了耕種各種莊稼了。

先是小麥、莜麥、草麥等,再後來是蕎麥、油菜籽,最後是土豆。

土豆的種法最特別:先把土豆種子取出地窖晾乾一下,然後切成幾塊,保證每一塊上都有眼發芽,否則就是死種子。

還要有一定的大小,太小了不夠新苗的營養會死掉,鐵蛋兒媽常說的「母肥兒壯」。但太大也不行,埋在地下呼吸不暢會漚爛。

所以切土豆籽是個技術活兒。不是人人都幹得了,鐵蛋兒媽每年都要幫很多家去切土豆籽,以此來換秋天的工。

等一切下種后,羊毛也該剪了,山羊絨也該招了,牛絨也要招。

於是蒙古高原上隨着草地變綠,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又開始了。

粉娥隨着懷孕月份的增大,又開始不停地嘔吐,吐到黃膽水都出來了,吃什麼都吐。整個人都浮腫了起來,只能每天喝醬油湯來維持。

鐵蛋兒一家很着急,用四輪車拉了,去鎮里醫院去看,做了一些檢查,說胎位正,只是營養不-良,回家吃點好吃的多增加營養就行了。

一家人也放了心,不想粉娥吐得日漸嚴重,但大家都聽了大夫的話,老老實實等著生孩子那一天到來,月子裏再給粉娥補身子吧。

至於什麼時間的預產期,誰都不知道,只是大致知道應該是四月里生。蒙古高原人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預產期這一說,他們只知道懷胎十月就生產。

山丹正月初七開學了,一直在鎮里念書,鐵蛋兒和粉娥去醫院檢查來回趕班車,沒有時間去看山丹。

因此,山丹對嫂子的狀況一無所知,過年時粉娥的情況還好,只是懶怠的多。山丹以為懷了孩子的人都一樣,畢竟增加了那麼重的負擔。

四月的一天夜裏,粉娥的肚子痛了起來。

鐵蛋兒媽對媳婦的狀況一直很擔心,看着腫得像個面人人一樣的媳婦,鐵蛋兒媽一直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因此,她早早準備好坐月子的東西,打包好。也東挪西借好一千多塊錢放着,她早就準備好只要粉娥肚子一痛,就立馬用四輪車拉去鎮里旗醫院,看媳婦的狀況可千萬不能在家生,在家生恐怕大小都難保。

半夜鐵蛋兒一敲門,鐵蛋兒媽就一骨碌爬起來拉亮電燈,問:「你媳婦肚疼了?」

電燈是江岸人洗金子后家家都買的風力發電機發電的。

家家戶戶都有一個像荷蘭風車一樣的風力發電機站在院子裏,蒙古高原的風至少有四、五級,常常也有七、八級的風刮,風車像喝醉酒的漢子「嘩啦啦」地東倒西歪。

大家只好用一根繩子拴住風葉,風大時就固定好,小風才能放開充電,否則風葉都會被大風捲走。

有一家出地里幹活兒,忘記把風車的風葉拴起來,回家時只剩一根桿,風葉早被颳得不知去向。

如果風速均勻四、五級或者以下,一天充的電就可以帶動兩個電燈泡和一台14吋的黑白電視機。

鐵蛋兒「嗯」了一聲,坐在了炕沿上。

鐵蛋兒媽推了鐵蛋兒一把:「那你還不快點去發車?快點去醫院。你媳婦不能在家生,得去醫院。」

鐵蛋兒剛剛二十齣頭,雖然扛起了一家人的生計,但他仍然是個孩子,仍然面對這樣的狀況手足無措。

被母親推了一把,鐵蛋兒似乎才清醒了一樣,趕緊跳下地去張羅發動四輪車,加好油,燒了一個火球要活塞吸火,使勁搖動搖把來發動。

四月的蒙古高原雖然已是綠草茵茵了,但夜裏的氣溫也只有幾度。

四輪車受冷機油粘稠,發動不起來。

鐵蛋兒媽一邊叫艾蓮去叫粉娥的母親和哥哥,一邊燒了一鍋滾水,四輪車加入一鍋滾水后「滴滴咚咚」發動了。

鐵蛋兒媽急急忙忙攙扶著媳婦爬上四輪車車皮,坐在她早已鋪好的狗皮褥子上。

粉娥媽和哥哥也及時趕到,鐵蛋兒媽夾起早就安頓妥當的包袱,一家人爬上車,「嘀嘀嗵嗵」往鎮里趕。

草原的路都是車碾軋草軋出來的小路,顛簸的厲害。

粉娥一會子就頭暈得不得了了。

鐵蛋兒媽一邊叫鐵蛋兒慢點開,開穩點兒,一邊扶著粉娥躺在她懷裏。

一家人顛噠了六十里的路凌晨了才來到旗醫院,粉娥的肚子反倒不怎麼疼了。

大夫第一眼看到全身浮腫的粉娥,馬上責備了鐵蛋兒媽:「你們怎麼能人成這樣了才來醫院?」

鐵蛋兒媽說:「我們也不懂,來過一次,大夫說一切正常等要生再來就回家了,她一直吐吃不了東西。」

只聽大夫說道:「趕快送急診!準備輸血!」

鐵蛋兒媽和親家面面相覷——還沒生呢?輸血幹啥?但她們從大夫嚴肅急切的表情上,也猜出了事情不太好,也不敢多問。

鐵蛋兒媽自顧地一顆心放了下來,她以為:到了醫院,大人娃娃就有救了。

大夫來不及解釋,就急急忙忙跑去接診,做產前檢查了。

她發現粉娥肚子裏的孩子比平常月份的孩子小了很多,血壓16095mmHg,有嚴重貧血的癥狀,這是典型的妊高症癥狀。

好在還沒有出現臨產的癥狀,「馬上輸血!」大夫一聲令下。

在一邊抽血化驗一邊聯繫經常賣血的幾個人時,大夫抽空和鐵蛋兒交代了粉娥的病情。

「妊高症,就是妊娠高血壓綜合症。」

「啊?甚叫個妊高症?」

「就是懷娃娃了,得的病。導致高血壓,貧血,水腫等一系列臨床癥狀。」

「哦,你是說現在粉娥是懷娃娃得了病,腫了不是正常的?」

「當然不正常!哪裏腫了還有正常的?」

正說話間,負責采血輸血的大夫慌張地跑來報告主治大夫:「高主任,病人是AB型血,經常供血的那個人找不到,現在沒有血液供應,怎麼辦?」

和鐵蛋兒他們發火說話的是婦產科的高主任,她看了一眼被嚇得驚慌失措的鐵蛋兒,和一夥兒人說:「親戚們都去驗血,看誰的血型匹配,得趕緊輸血,否則只有6.6克的血紅素,萬一開始生產就是大人娃娃都難保證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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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性蒙古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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