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46.第 46 章

黑衣從戶部查到的信息不多,宅子是一位張姓人家二十年前買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張家人搬走了,宅子一直空着,沒有主人。

關於張家,有用的信息不多,只知道是位商人,周圍的鄰居說宅子裏甚少有人進出,不過很多時候晚上閣樓會亮着燈,至於宅子裏住了哪些人,有哪些人經過,他們不知道。

事情和謝池墨預料的差不多,幕後之人早就算計好了,怎麼可能留下線索,他問黑衣,「小鎮那邊安排妥當了?」

黑衣剛從外邊回來,身上滴著露水,頷首道,「只要陸琛出現,一定會抓到人,只是,他會去嗎?」

謝池墨沒有吭聲,陸琛一定會去的,除非,他知道霧寧不在宅子裏。

黑衣把小鎮的情況說了,「宅子空蕩蕩的,夫人口中的侍從花婆不見人影,倒是小鎮上的官吏說後邊山上發現了兩具屍體,屍體上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官吏不知怎麼辦呢,他問奴才出主意,奴才讓他不要聲張,把人埋了。」

「那兩個人身份不明,死了就死了,你去查查京城可有柳姓的人家?」霧寧說抓她的人告訴守城士兵是柳家出逃的小妾,他問過那些士兵,確有其事,不過士兵說得更仔細,那些人穿着不俗,訓練有素,手裏沒有武器,和尋常喊打喊殺的人不太一樣,出手也大方。

口音是京城本地人。

只得了一份名單不管用,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只有攻打越西國,讓越西國俯首稱臣才管用。

但不把京城越西國的姦細找出來,他便不敢貿然開戰,否則,一旦軍情泄露,他們沒有勝算,反而會賠進去許多人命,思忖片刻,他吩咐道,「讓劉賢去邊溪,告訴韋安他們按兵不動,京城動靜大,沒準越西國先忍不住了。」

越西國野心勃勃,搶劫官銀的事兒都做得出來,劉賢說越西國國庫算不上充盈,竟妄圖引發戰爭,越西國的財力物力哪兒來的,他放下公文,沉聲道,「叫劉輝備馬,我要進宮一趟。」

羊毛出在羊身上,越西國的姦細,或許在京城斂財送往越西國也說不準。

更甚至,糧食也是從元周國買。

拿元周國的銀子,糧食養自己的兵,反過來攻打元周國,越西國的皇帝說不定打的是這個主意。

天氣漸漸熱了,樹上蟬鳴聒噪,謝池墨帶着霧寧一起出門,他沒讓霧寧上妝,素凈著臉,整個京城等著看他謝池墨的笑話,他讓他們看個痛快。

他沒有騎馬,和霧寧一起坐馬車,四周車簾大敞着,街道兩側的人將馬車裏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霧寧挽著謝池墨手臂,緊張不安的看着外邊,眼裏滿是驚懼。

謝池墨握着她的手,低聲安撫,「別怕。」

越西國的事兒干係重大,霧寧又牽扯進去,他帶霧寧進宮是想打消皇上的疑慮,證明她的清白。

過去的事兒沒法改變,就由他去吧,他要她的現在和將來就夠了。

他低聲道,「慢些,讓他們看個夠。」

路上行人不多,看見謝家的馬車后俱都變了臉色,更別論看到謝池墨那張臉了,忙背過身,低頭捂住自己的容貌,生怕謝池墨心血來潮詢問。

被謝池墨看中,就是滿門抄家的事兒,他們親眼所見。

偏生馬好像沒力氣似的,走得特別慢,這可苦了眾人,暴晒在太陽下,一動也不敢動。

霧寧察覺到街道兩側人們不對勁,面貼著牆,頭埋得低低的,她想到一句成語:面壁思過。

「他們怎麼了?」

謝池墨擰眉,到處議論他被戴綠帽子的事兒,如今他把霧寧帶出來,他們倒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他吩咐趕馬車的劉輝,「讓他們轉過來,瞪大眼好好看着。」

劉輝身形僵了僵,炙熱的太陽照在頭頂,他汗流不止,胡亂的抹了抹,心下為難,這種話怎麼開口,聽到後邊傳來謝池墨不耐煩地輕哼,遲他忙打起精神,扯著嗓子喊道,「世子爺讓你們轉過來。」

只看近處的人雙腿一軟噗通聲跪了下去,而遠處的人,驚慌失措的找地方逃。

劉輝滿頭黑線,他家世子爺就是想秀秀失而復得的媳婦,大家怎麼一副避如蛇蠍的模樣。

他扯著嗓子,又喊了聲。

整條街上,忽然安靜得針落可聞,劉輝頓了頓,回頭看謝池墨,後者一臉陰沉,眼黑如墨。

劉輝再接再厲又喊了句,街道兩側的人們驚恐萬分的轉過頭,跪倒在地,謝池墨沉了沉眉,「抬起頭來。」

街上,兩側的人跪了一地,咬牙的抬起頭來,雙眼緊閉,臉皺成了一團。

謝池墨皺眉,又道,「睜開眼。」

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

他讓劉輝停下馬車,讓他們看個夠。

眾人面如死灰的睜開眼,然後,眼前閃過謝池墨噙著怪笑的嘴角,以及旁邊貼著個貞靜貌美的女子。

謝池墨,春風二度,又找了個美人。

這是所有人心底的想法。

那是不是避火圖的事情能翻篇了。

這是所有人的期望。

片刻,沒聽到謝池墨喊拿下,眾人心頭困惑,又過了會兒,眾人有所頓悟。

避火圖的事兒,怕是過去了。

這些日子,京城人心惶惶,不得安寧,聽着謝池墨的名字就膽戰心驚,如今,懸在脖子上的刀總算拿開了,眾人抹抹臉上的汗,磕頭道,「世子爺好,小人有眼無珠,竟是沒認出來。」

謝池墨哼了聲,對他的識趣還算滿意,馬車繼續往前,大家知道謝池墨沒有找茬的意思,而是想顯擺他新寵的美人,眾人心裏大石落地,爭先恐後稱讚霧寧,把霧寧誇成了一朵花,謝池墨扯了扯嘴角,臉上有了笑。

眾人好似找到討好謝池墨的方法,站起身,左右圍着馬車,讚美之詞如河水泛濫,滔滔不絕。

謝池墨挑了挑眉,上翹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馬車拐過街道,圍觀的人多了起來,有心細的人發現謝池墨身邊的美人眉梢有霧寧的影子,且像的地方不是一星半點,眾人恍然:謝池墨,還是最愛前世子夫人啊。

國公府是天子近臣,離皇宮不遠,但硬是一個時辰才到宮門口,馬車後邊圍了許多人,戶部侍郎刑部侍郎也在其中,兩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去了後邊,戶部侍郎道,「你說,世子爺是不是傻了?」

找個替代品招搖過市,還嫌頭上的帽子不夠綠?

刑部侍郎不贊同的搖頭,謝池墨是誰,怎麼可能傻,他把別人弄傻還差不多,「我覺得他是賣個好吧,他當初為了個女人鬧得滿城風雲,朝堂盼着他死的人不勝枚舉,再這麼下去,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換個女人帶出來,告訴大家事情翻篇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他哪是傻,是聰明。」

聯想謝正均在朝堂和劉安淮唇槍舌戰的情形,戶部侍郎嘆了口氣,「他們父子兩都不是省油的燈,聽你這麼說,我覺得是給楚家看的。」

楚闐從邊溪回來,狀告謝池墨的摺子每天定時送到御書房,和更夫打更一樣準時。

刑部侍郎覺得不是,楚家還沒資格讓謝池墨妥協,當年兵部尚書多圓滑的人,硬是被他拉了下來。

戶部侍郎見他搖頭,不由得有些煩躁,「說賣好的是你,不是的還是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刑部侍郎攤手,心情同樣有些煩躁,「我哪兒知道,我要知道的話,早就回家睡覺去了。」

在朝為官,手裏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幹凈,謝池墨鐵面無私,抓一個定一個的罪,他三個月沒睡過好覺了,估計不只他,很多人都這樣。

「哎,這尊佛不是在邊溪待的好好的嗎,怎麼想着回京了,要我說,楚家估計也後悔了。」要不是楚闐彈劾謝池墨,皇上為了給楚家個說法把謝池墨召回京城,京城哪會現在這樣烏煙瘴氣,他們都是浸泡官場多年的人,謝池墨抓人借的是通敵的名聲,真實情況如何,誰知道呢?

謝池墨常年在邊溪,要給人準備幾份通敵的證據還不簡單?

誰不知道謝池墨暗中搜集避火圖啊,都是楚闐給鬧的。

「你小點聲,傳到他耳朵里,不知道會起什麼波瀾呢,算了算了,如今他美人在側,以前的不愉快就忘了吧。」他雙手合十,「只希望這位美人乾淨些,別又折騰出什麼避火圖類的事情出來了。」

二人嘀嘀咕咕走了。

不到半個時辰,謝池墨身邊又有人的事兒傳遍了整個京城。

都誇謝池墨眼光好,那人生得花容月貌如仙女下凡,男才女貌,二人乃天作之合。

總而言之,能想到的好話都用上了。

謝池墨不知道京里的傳言,他讓霧寧把宅子裏的事兒一五一十告訴皇上,霧寧不明所以,卻也聽話的照做了。

一個多時辰,謝池墨才和霧寧離開,皇上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他姨母唯一的孫子一根筋喜歡這種女人,他能說什麼。

好在,霧寧沒有惡意,他也不用棒打鴛鴦,眼下,是要謝池墨一心一意追查姦細的事兒。

兒女情長,由着他去好了。

謝池墨牽着霧寧出宮,國公府的管家就等著了,匆匆忙上前給二人行禮,「世子爺,國公爺讓您先回去一趟。」

秦嵐雲氣得摔了好幾套茶具了,謝正均悻悻的陪在一側,整個榮華院,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出。

外邊人說是稱讚,可也有深層的意思。

不管謝池墨看上誰,都該依著規矩來,三媒六聘,八抬大轎的把人接進府,無媒苟合是什麼意思?

霧寧身子弱,在金鑾殿跪了那麼久,這會疲憊不已,蒼白著臉道,「相公,父親有事,我們快回去吧。」

管家詫異的抬起頭,對上霧寧疲憊的眼眸,心頭一跳,相公?還沒進門就厚顏無恥的喚人相公,莫不是又是那種地方出來的?

國公府,又得鬧了。

管家叫苦不迭,主子發怒,遭殃的還是下人,最近,不能去榮華院,不能去福壽園,能避則避,堅決不能湊過去跟着遭殃。

回去的路上,仍然有許多圍觀的人,謝池墨一臉輕鬆,摟着霧寧的腰肢,聽到大家稱讚霧寧,他與有榮焉的勾了勾唇,之前編排他戴了多少頂綠帽子,如今看見霧寧,不也是忍不住稱讚,可見霧寧是真的好,不怪他看上她。

一個人好不好,一個人說了不算,要許多人說了才算。

今天,他們幫他證實了。

待幾天後,得知謝池墨吃回頭草,仍然和霧寧卷在一起,那些稱讚過霧寧的人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當初他們把霧寧貶得一文不值,如今又曲意逢迎讚美有加,和牆頭草沒什麼區別。

有辱品行。

不過,這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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