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4

巨大的震驚如驚濤駭浪拍上季檬的腦門。

耳道里，轟隆隆地聲音將她腦仁攪成一團漿糊。她嘴唇微張，因為驚訝，半晌不能合攏。

桌上的人也都看見季檬的異常反應，於晨問她：「檬檬，你怎麼了？」

這聲「檬檬」將她拉回現實，心跳旋即平復。

季檬倒沒有回答於晨的話，而是轉過臉，蹙著小細眉，質問司霆：「你不是在醫院么？怎麼跑來這裏？」

為了不露餡，她又添了一句：「你這樣，讓我很擔心。」莫名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現在的心情太複雜，自己裝的逼，跪着也要裝完。

浣熊先生大抵是通過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的委屈，所以才從醫院趕來，替她解圍？

這倒是，挺符合浣熊先生的……性格。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她無論如何不相信，司霆是浣熊。

兩者在她印象中的性格，相差太大，而且，兩者職業……似乎也不一樣啊？

季檬有點頭痛，笑容有點僵。

偏偏某人一個勁兒往他碗裏挑菜，花菜還沒下口，又來一塊紅燒肘子，季檬護住碗：「夠了，我夠了。」

「嗯。」

全桌人目不轉睛盯着他們，司霆視若無睹，修長如蔥白段的手指緊握竹筷，低頭小口咬軟糯的糍粑。

眉眼英俊的男人，連吃東西都令人賞心悅目。

季檬偷偷拿眼睛瞟他，被他逮了個正著。司霆放下竹筷，擦擦嘴角，順其自然沖她溫潤一笑：「怎麼？喜歡看我吃東西？」

她的耳朵尖尖頓時紅透，忙低下頭，恨不得將臉埋進碗中。

剛才還質疑季檬男友是否存在的校友，這會都閉嘴不言，只覺自個兒臉頰火辣辣地疼。

於晨心裏也不是滋味兒，前女友和現任女友的男神成為情侶，實在微妙不可言。女人喜歡比較，男人也不例外。

對方無論事業或是氣質，都勝他太多，兩者根本不是一級別，似乎連比較都成為對他的一種無聲打擊。

台上，成功校友和主持人滔滔不絕。

台下有片刻騷動。

鄰桌的藝術體操冠軍戴筱，認出司霆，壓制着極端興奮過來要簽名，引起一點小轟動。

托司霆的福，季檬雖然沒上台發言，卻意外地受到冠軍前輩的矚目。

晚宴結束。

司霆去取車，季檬站在酒店後門等他。後街路燈昏黃，人影寥寥，她拎着小包，無聊地低頭踢著小石子。

一切都像做夢。

「季檬。」突然響起的聲音，將季檬從無聊的思慮中拉回。不用回身她也能猜到是誰叫她。

「我輸了。」林霖盯着她的臉，深吸一口氣，「雖然你現在很風光，但你覺得，司霆那樣的人，會喜歡你多久？在挑選男友方面，我並不輸給你。感情是長長久久，久處不厭，於晨一切都聽我的。生病的時候他會徹夜陪我，逛街累了，他會蹲下身背我。而司霆除了能給你一時的虛榮，還能給你什麼？」

季檬忽然有點同情她。

她義正言辭地說，是她不放過她。可分明，是她自己鑽牛角尖，不放過自己。

季檬也不想再與她爭辯什麼，覺得沒意思。

對方分明是二十歲的身軀，十幾歲的心，整個兒被寵壞的小公舉。

大概她認為，全世界都該以她為中心吧。

停車場離後門有條街的距離，由於前面路口施工，司霆無法將車開過來，只好步行過來接季檬。

後街路燈有限，可視距離也相當狹窄。

司霆漸漸走近，與林霖擦肩而過，走到季檬身邊。

他冷冷打量林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溫柔地看向季檬，抬手揉她的後腦勺，寬慰道：「放心，合理的條件，我都會答應你。路口施工，車停在外面，我們走吧。」

他的目光彷彿被陽光淌過般溫柔，暖意綿綿。

對着這雙眼睛，她的心瞬間也軟地一塌糊塗。

可她一旦想到他是浣熊先生，心底便騰升而起一股被欺騙的怒意。

在玉龍山，她詢問他關於限量浣熊的事，他應該就已經知道她就是檸檬小姐。

面對林霖，季檬的脾氣不好發作，索性順着司霆的給的竿子向上爬，展開雙臂，以撒嬌的語氣對他道：「那咱們也別讓外人看笑話了，別讓人覺得你這個男朋友不合格，來吧，背我過去。」

司霆點頭，轉身背對她，半蹲矮身：「上來吧。」

季檬微愣，繼而毫不客氣地爬上他的背，「好了，走吧。」

司霆背起季檬，穩步往街口走。路過林霖的位置，很禮貌地對她說：「麻煩，讓讓。」

「……」林霖側身讓路，雙腿發軟，眼睜睜看着兩人消失在黑暗中。

長這麼大，她是頭一次體會到，跳樑小丑的心情。

今晚情緒起伏太大，神經一瞬鬆懈，季檬四肢都變得無力。她下巴擱在司霆肩頭，懶洋洋說話，連憤怒的語氣，都不復存在：「司霆。」

「嗯？」

聽見男人軟綿綿的聲音，她才想起來，背她的人是個病號。

「她看不見了，你放我下來吧。」

配角退場，這場鬧劇，這場戲，也沒有必要繼續演下去。

司霆沒有理會她，將她背至停車位置才放下。

他依舊紳士，替她打開車門。等季檬坐進副駕駛，他又彎下腰，細心地替她扣上安全帶，才繞過車頭回到駕駛位。

這個男人……真的很難讓她發脾氣啊。

季檬思緒亂成一團亂麻，無比憂鬱，正想開口說話，被男人的咳嗽聲打斷。

男人臉色慘白，因為連串咳嗽，眼睛裏含着氤氳的水汽，一雙眼睛，可憐兮兮，莫名地讓人生了垂憐情緒。

「喂，你怎麼樣？」

「沒事。」

看他的臉色，不像沒事，季檬大著膽子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溫度偏高。

她皺眉道：「去醫院吧。」

「先送你回家。」司霆堅持。

「帶病開車，出事怎麼辦？」季檬也學他，皺眉，語氣相當硬，「把車靠邊停，我來開。」

剛才陪她在宴廳吃了點東西，胃裏不太能消化，這會確實難受。

考慮到季檬的安全，他將車靠路邊停下，換她開。

季檬將他送回醫院，值班醫生替他檢查，體溫39°，依然處於高燒範疇。

她靠在走廊里等醫生診治結果，百般無聊地刷著微博。

離晚宴結束不過才兩個小時，她和司霆共同參宴的消息，卻不脛而走。

網絡議論聲一片，一直以來，粉絲們都以為司霆和天後肖靜是一對。

突然爆出司霆和季檬戀愛，一眾網友不能接受，天後粉哭倒一片。

網友的力量強大，沒一會，#驚！季檬的金主竟是司霆！#的話題被頂上熱門。

以前新聞捕風捉影，說她有金主，但從來沒人挖出過這個「金主」是誰。這一次，實錘一上，季檬就坐穩了有金主的傳聞。

她守着剛打完針的司霆，忽然覺得自己挺混蛋，人都燒成這樣，她居然還讓他背着自己走了半條街。

原因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出口惡氣。

季檬端著坐直，直勾勾望着他：「抱歉，我剛才忘了你有病在身，其實你可以拒絕的。」

「咳……」司霆挪動了一下身體，乾咳一聲，輕聲道：「不用抱歉，我自願的。」

「我知道，你同情我，所以才來替我解圍，但是司霆，一碼歸一碼，你早就知道我是檸檬小姐，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這樣隱瞞身份，對我很不尊重。」

被人握在手心操控的感覺，並不好受。她暫時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只是先問他：「網上關於我們的傳聞，你打算怎麼辦？」

司霆坐直身體，陳述一個事實：「是你告訴別人，我是你男友，怎麼反問我怎麼辦？禍從口出，作為成年人，你該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他掀開被子，下床，徑自倒了杯水，小抿一口，潤潤喉嚨，背對季檬又說：「事已至此，那就對外宣稱我們的情侶關係，坐實了這條新聞。既可以堵住網友的嘴，正好也可以討個熱度，為即將上市的新品宣傳，」

他握著水杯，轉身問她：「你覺得呢？檸檬小姐。」

季檬起身，仰著下巴問他：「你是說，做假情侶？」

「真情侶。季檬，跟我在一起，你不吃虧。」司霆向前一步，逼近她，目光溫柔流轉，「我們很適合，我知道你喜歡什麼牌子的內衣，喜歡做指甲，我們彼此了解，為什麼不嘗試在一起？」

這是在向她表白？顯然不像。

兩人之間的關係挑明，如果不以情侶方式相處，以後見面，是會比較尷尬。可成為情侶，真的就能避免尷尬嗎？

他了解她，可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司霆是很優秀，他是很多人的男神，無論外形亦或是身份，都會是女孩們最心儀的類型。

這種人適合當男神，但並不適合作為男朋友。她曾經跟於晨有過嘗試交往，可最後迎接她的除了失敗，還有後悔。

她並不想再重蹈覆轍，如果要開始新的感情，必須得是兩情相悅。

這種因為特殊原因，而嘗試開發感情的行為，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再有第二次。

季檬拒絕：「對外宣傳我們是情侶，如果你不介意，我也ok。但是，要假戲真做，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我希望能有一個真心喜歡我的男人。」

「季檬，我好像，有點喜歡你。」司霆擱下水杯，直勾勾注視她，「我會很在意你的感覺。」

季檬搖頭：「別逗了，你只是因為用我的視角感受事情，所以感同身受罷了，並不是在意我的感覺。」

司霆望着她，不由自主俯下身，湊近她的臉。

季檬側臉躲過，漲紅臉道：「司霆，我感謝你今晚幫我，但你如果再這麼輕浮，我們就解約。」

「合同上有明確條文，我不同意，你不能解約。」

「你！算計我！」

「輕浮這個詞用得稍微過頭，我渾身上下，你有什麼，是沒看過的？你對我，不輕浮嗎？」

季檬氣得漲紅臉，腦仁充血，下意識抬腿，直劈他的天靈蓋。

司霆人高手快，抬手，輕而易舉抓住她纖細的腳踝。

季檬想將舉過頭頂的腳收回，然而，男人十分有力，緊抓着她的腳踝，並不給她收回腿的機會。

她保持着一字腿的姿勢，單腳站着，身子明顯有些晃動。

「想踢我天靈蓋？」司霆嘴角帶着狡黠笑意，一手緊抓着她的腳踝，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咬，隨即又鬆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