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飄颻若回雪

第七十二章飄颻若回雪

當月亮升上中天的時候,比賽結束了,最終獲勝的是孟和,一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而另一位就是蘇合,本來他只想能贏三回已經心滿意足,卻在宋婉兒的指點下奪了金杯,喜悅之情洋溢臉上,當然這和他的聰明睿智密不可分。

阿古達木將金杯頒予二人,孟和拿着金杯,滿滿倒了一杯酒,走到一位婦人前單腳跪下,「獻給生我育我的母親,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草原上一片歡騰,掌聲如雷,蒙古人最是孝順,孟和的舉動深深感染了眾人,不少青年人紛紛跪下為自己的母親獻酒。

蘇合也斟滿一杯酒,他漲紅了臉,待大家平靜之後,大聲道:「大漠上的兒女都奉巴塔赤罕為先祖,只有我們奉天鵝為先祖,所以被各族欺凌,直到天神賜了吉布楚河給我們,才改變。「

場上一片平靜,大家竟然聽起了這位小孩的話,「蘇合在說什麼?大家這麼認真。」宋婉兒不解道。

「他說蒙古人奉蒼狼和白鹿的先祖,而他們族卻奉天鵝為先祖,所以受到欺壓。」

蘇合看到大家都認真的聽他說話,信心更足,「母親給了我們身體,是要我們自由的歌唱,歡快的舞蹈,母親給了我們牛羊,是要我們有足夠的食物,繁衍生息,母親是要我們快樂的生活,看到我們的牛羊生病,就派遣法師來救治,看到我們受欺壓就派來靈雀為我們歌唱。」

「吉布楚河!吉布楚河!」場下眾人大叫着。

宋婉兒不知所以,也跟着叫了起來。

「當我們受狼群騷擾,就派來了宋婉兒和南宮少游,所以,母親是讓我們自由快活,而不是讓我們丟棄牛羊,犧牲性命,生命是母親給的,牛羊是母親給的,怎麼會白白送人,所以,它是怪物,它不是神,神不會這樣,我們要消滅它!」

「抓住他!」一名長老大叫着。

馬上衝上來幾人將蘇合抓住,「把它壓到湖邊。」牧仁道。

宋婉兒剛站起來,立刻給南宮少游拉住,「每個族都有自己的禁忌,蘇合犯了禁,要受罰,外人是不可以干預的。」

「他犯了什麼禁?」

「我也不知道。」

牧仁和長老們一起向著西邊跪下膜拜,草原上五百餘人跪成一片,禱告完畢,牧仁神色凝重的和幾名長老走進帳篷,第一天的慶典就這樣草草結束。

第二天一大早,宋婉兒就拉着南宮少游跑到湖邊,只見蘇合跪在那裏,臉對着湖面,在他身旁用不知名的乾草圍了一個圈。

「想不到周文王的畫地為牢在蒙古還是有的,這裏的民眾真的十分純潔。」南宮少游笑道。

「蘇合,你跪了一個晚上嗎?我去拿奶茶和羊肉給你。」宋婉兒可憐道。

蘇合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沒有答話,隨即臉上閃過一絲憂鬱。

「姐姐,他們受罰的時候是不可以吃喝,也不可以說話的。」

「他們也太殘忍了吧。」

「以前師父還不是這樣罰我和霏霏。」

宋婉兒忍不住笑了出來,「應該不會罰太久吧?」

南宮少游笑道:「看樣子不會,最多餓他幾天,草原上露水很多,有上天眷戀,他是渴不死的。」

既然是亦魯特族的族規,兩人也不好說什麼,到了晚上,第二天的慶典又開始了,也沒有受蘇合的影響,當然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怎麼會影響五百餘人呢。

在螢火旁擺滿了草原上的野花,塔娜站在野花旁歌唱,雖然年近六十,但是歌聲清澈,宛如少女,宋婉兒雖然聽不明白歌詞,但也感受到一份少女心事,臉上露出了微笑。

「她的歌聲真好聽,歌詞的意思是一位美麗的蒙古姑娘,熱愛跳舞歌唱,就天鵝一般潔白,也像花朵一樣美麗,她熱愛亦魯特族的所有人,但是大家不知道她愛的是哪一位男子,想來她愛的定然是草原的勇士,只有英勇的人才配得上她的美貌善良。」

一曲唱罷,歌曲是很歡快的,但是竟然有不少人低頭垂淚,「想來是年輕人得不到那位美麗姑娘的垂青暗自傷心吧。」南宮少游打趣道。

「亦魯特族已經流傳數百年,我們的先祖是大漠的英雄,我們曾經強大,可惜後來因水草,因戰爭,因天災,就剩下二百餘人,大漠裏各族都瞧不起我們,成吉思汗從來不曾將我們歸化,母親知道了我們的苦況,派來了吉布楚河,她出生時,百鳥為她歌唱,鮮花為她盛開,在她出生的穹廬上停著一對天鵝,她的眼睛多麼的明亮,她的內心多麼的善良。」牧仁大聲道。

此時不知從何處飛了一群鳥兒,停在野花上歌唱,大家都細細聆聽,臉露喜悅。

牧仁繼續道:「她在露水的滋潤下長大,鳥兒是她的朋友,花兒是她的夥伴,亦魯特兒女是她的親人,每天我們看着她美麗的舞蹈,洗去一天的勞累,聽着她婉轉的歌聲安然入睡,十六歲的她臉上逐漸沒有了笑容,從此亦魯特的天空也失去了光彩,耀眼的珠寶,芬芳的野花,甘甜的美酒,和鳴的鳥兒,都不能讓她展露笑容,大家生活在陰霾下,終於有一天,笑容重現在她臉上,她說她為族人的生計擔憂,現在找到解決辦法了,從此以後,她再也沒在亦魯特出現過,亦魯特的牛羊多了,珠寶多了,美酒多了,失散的族人回來了,窩闊台大汗的賞賜也到了,吉布楚河的舞蹈和歌聲從此就在大汗和太子的宮殿中呈現。」

南宮少游將牧仁的話翻譯給宋婉兒聽,「原來吉布楚河將自己奉獻給了蒙古皇帝,所以亦魯特興旺起來了。」

「吉布楚河是怎樣一位美女呢?我很想看到她。」

「她應該像天鵝一般美麗,姐姐,如果我們到了蒙古皇帝那,想辦法將她救出來。」

「謝謝你啦,南宮少游。」南宮少游的耳邊傳來一聲悅耳的話語,隨即草原上響起了婉轉的歌聲,猶如天鵝的鳴叫,野花上的鳥兒也跟着和唱。

在營火旁,百花邊上,出現一位白衣少女,只見她臉上掛着溫暖的笑容,眼睛就如湖水般清澈,白衣飛舞,真箇舞勢隨風散復收,歌聲似磬韻還幽,千回赴節填詞處,嬌眼如波入鬢流。

草原上五百餘人如痴如醉,臉上均露出祥和的微笑,從湖邊跑來一人,正是蘇合,他慢慢走入人群當中,無論是長老還是牧仁,都對他視若無睹,此刻又有誰能將目光從少女身上移走呢。

「少游,她是羚妃,是阿木爾。」宋婉兒道。

「不,她是吉布楚河,阿木爾的眼神勾魂攝魄,能將男人的心勾走,而這位少女,臉上充滿祥和稚氣,毫無世俗的污染,你看她的眼睛多麼清澈,她分明是一個懵懂的孩子。」

宋婉兒笑道,「那麼你的心也被阿木爾勾走了?」

「當然不會。」

白裙緩緩垂下,鳥兒悄然離去,少女也隨風消逝,場上萬籟俱寂,大家都沉浸在歌聲當中,真乃餘音繞梁。

「吉布楚河回來了。」蘇合低聲道。

這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聽到,但此刻彷彿驚雷一般,五百餘人突然一聲歡呼,大家跳入場中忘情的跳起舞來,這場盛宴一直到深夜才結束,蘇合又回到湖邊乾草圈中,裏面放着一碗奶茶,還有一大塊羊肉。

「吉布楚河,你當真回來了。」蘇合的眼淚滴在奶茶當中。

帳篷外傳來兩聲清脆的笑聲,一陣淡淡的幽香飄進來,南宮少游輾轉間,立刻跳了起來,飛身出了帳篷,前面一團白影,飄然前行。

離開了帳篷,那少女轉過臉,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道我是誰?」

「你是吉布楚河?」

「為什麼我不是羚妃,也不是阿木爾?」

「阿木爾和羚妃是當權者手中的玩物,如蛇蠍一樣。」

少女臉上露出不悅,月光輕輕的撫慰着她嗔怒的臉龐。

「吉布楚河在族人眼中就像蓮花一般,純潔美麗,而無人敢捧着手中。」

「在你心中呢?」

「在我心中她有喜有樂,她聰明卻寧可自己像小孩一般,不,她就像小孩一般,會嗔怒,會撒嬌,會無理取鬧,會因為一塊糖果而笑得像傻瓜一樣,但族人卻讓她去當公主,可是她明明不想當公主。」

吉布楚河獃獃的看着眼前這位男子,「南宮少游,你坐下來。」

南宮少游坐在草地上,突然感到一個溫軟柔滑的芊背倚在自己背上,不知為何,自己竟然輕輕向前,有一絲抗拒,然後又安然坐穩。

「那一年,我們的牛羊都病了,一隻一隻的死去,牧仁大汗和幾位長老四處奔波都找不到良方,看着族人日漸枯萎的形容,我的歌聲我的舞蹈都喚不起他們臉上的笑容,那天晚上,我在湖邊哭泣,祈求上天,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湖中,魚兒也游上水面,彷彿安慰着我,鳥兒也不睡覺了,在我身邊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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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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