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月母常羲

后羿的一縷天命就像是沸騰的日光，繞了一圈後進入了齊麟的體內。

由於是后羿本人在死後的意志所留，也不需要經過齊琪的煉化，古箭君主的天命『逐日箭』就融入了齊麟的血脈。血液在沸騰，每一條血管裏面都如同流淌著滾燙的熾熱岩漿，讓齊麟感覺在汗蒸似的，全身暖洋洋的。可是對於這場勝負，齊麟的臉上沒有任何開心。

即使，6吾都比他還要欣慰。

「恭喜，閣下和其神名得到了覲見主母的資格。」6吾做了一個請的禮儀。

齊麟看着那扇宏偉，神聖的神門。

那是無數修士夢寐以求想去朝聖之地。

他徑直走過去，卻是將常的屍身抱起，隨後讓6吾出乎意料的是，這名少年並沒有打開神門，進入夢寐以求的崑崙虛，而是轉身朝另一頭走去。

「閣下，覲見王母絕不允許朝見者後退一步……這是對主母的褻瀆……念在閣下無知，主母仁慈，可以給閣下一次機會。」6吾沉聲，柔和的眼眸宛若結了一層厚冰。

她的語氣可以殺人。

齊麟停住了腳步，但並沒有如6吾所料那般對崑崙虛有任何留戀。6吾現，這名少年此時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挂念在了他懷裏已經死去的少女身上——王母的獎賞對他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一樣。

「你想用母月仙瑤救她？」6吾語氣依舊冰冷，但如春風沐浴，柔和了不少。

「請恕在下對王母失禮了，在下有一個更重要的人想去救。」齊麟平靜的回答。

「齊麟，你這是不明智的做法。母月仙瑤的仙池之水，以你現在是過不去的。而且就算把這名女孩救了，覲見主母也只能一人，你現在的做法是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付之東流。」6吾冷冷的訓斥道，她很欣賞齊麟，不想難得看到一個眼前一亮的男子就這麼放棄王母的獎賞，要知道，洪荒之中，哪怕是太古龍族羿這樣的神將都對主母的獎賞趨之若鶩甚至反目成仇殺了自己神侶，齊麟如果能得到蟠桃，足以在日後的洪荒封神中成為不遜色洪荒四公子的修士。

6吾幫齊麟分析著利弊，希望這名少年能冷靜。

常的死亡已經是不可避免，用母月仙瑤起死回生不過是自我安慰的做法，而這樣做的下場就是齊麟將這些天歷經磨難得到西王母獎賞的資格功虧一簣。

齊麟點頭，做了一個感謝的禮儀，義無反顧的抱起常朝懸崖走去。

「就算你為了自己的私慾也該為你的神將想想。」6吾呵斥。

可是對於齊琪來說，並沒有什麼比在哥哥身邊最重要的了。

看着這對神使就這樣放棄了進入崑崙虛的機會，西崑崙的守護神6吾受到了無法言語的衝擊。

奄奄一息的常幾乎感受不到她還活着，后羿的一箭殘酷的中斷了她的生機，不過齊麟還是懷着最後的一線生機。在他心裏早就把常當做了妹妹，王母的獎賞可以不要，去東海也可以另想辦法，但是妹妹的性命卻不能不救，哪怕會付出自己生命，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用青囊書罩住常的生機，齊麟來到了懸崖邊。

懸崖空空，時辰未到，母月仙瑤也只有在月光照耀的那一刻才會綻放。

「她還活着也不希望你救她。」

6吾悄然現身，冷眼旁觀。

齊麟對她不停的勸說有些厭惡，「6吾姑娘，對於我來說，妹妹的生命遠比王母重要，我是不會見死不救的，你不要再說了。」

如果是平常，這樣褻瀆主母的話，6吾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抹殺，但是這次6吾很平靜，反而很是佩服。

她如齊麟所說那樣沉默了。

常的嬌軀已經冰冷，齊麟抱緊着她來溫暖的體溫，齊琪看着哥哥這個樣子也很心疼，煩躁的走來走去。

「常，你說話。」齊麟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常的鼻息近乎消失。

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待下去。

這時，突然間，天空變暗，太陽下沉，月亮升起，在轉眼之中，九重神門就已經進入了夜色。6吾嗯了一聲，望去了崑崙虛的方向，齊麟心底凜然，深知是西王母的神力所致。

月光落下懸崖，母月仙瑤自虛空慢慢綻放，片片花瓣，寸寸展開，一片銀河的仙水填滿了溝壑。

「仙池之水，就算是修士的元神沾染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6吾最後警告。

不假思索。

齊天大聖孫悟空就想衝下去幫哥哥摘花，齊麟一把拉住她：「齊琪，你住手。我來。」

「哥哥你去不得。」齊琪瞪着。

齊琪才中古神境，就算有千萬天命也很難挨過仙池之水。「我有辦法。麒麟啊麒麟，靠你了。」齊麟抱起常，閉目，就朝虛空一踏，便落入了仙池之水。

這仙池之水在外看起來美輪美奐，輕如薄紗，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危害，可是當自己身處其中才現這仙池如同雷池。

仙池之水纏在了齊麟的周身，齊麟百竅封閉，一股渾厚的意念從身體內部最深處爆出來，那是聖獸麒麟之心的力量，洪荒五大聖獸，以麒麟鎮守中央世界，為聖獸之，麒麟之心震蕩得仙赤咔嚓咔嚓作響，仙水激蕩，輕紗裂開。可是馬上，仙池之水匯聚成數百顆水滴，就像是落下的珍珠，猛烈的遊動，飛向了齊麟百竅。

「這是什麼？」齊麟在仙池之水一爆的時候，心中也是一驚。

仙池之水幾乎沒有實質，那是母月仙瑤萬年太陰之力凝聚的真氣，又如同人的意念一樣。

這股意念如山如海，如天如獄，直接攻擊齊麟的神魂之中，百竅封閉都沒有用。

難怪說就算元神被仙池之水沾了也萬劫不復，母月仙瑤的神通『仙池』就算是純陽都能融化，修士修鍊的神魂，元嬰和元神都未能脫離陰陽的本質，是以修士很難去抵擋這股意念。

齊麟竭力施展兩儀印來吸收母月仙瑤的神通，但是母月仙瑤的神通就像是滔滔不絕的大海，兩儀印雖然厲害可是現在也只是杯水車薪。

聖獸之心開始衰弱，仙池意念開始侵入齊麟的穴竅。

「一定要救下常。」齊麟咬緊牙關，竭力朝母月仙瑤游去，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讓常服用靈藥。

「哥哥！！！」齊琪越的煩躁，在懸崖上走來走去，但是她沒有辦法接近這仙池，才一觸摸，她的天命都要被仙池給融合了一樣，嚇得齊天大聖不得不退回去。

「母月仙瑤在西崑崙萬載，鴻蒙太陰便是上古神境的神將都無法煉化，就算你讓她服用了又如何？這個弱小的神將也無法吸收母月仙瑤的藥力，最終會化為灰燼。齊麟……你何必做無用功呢。」6吾為他的執著而嘆息，難得看到這麼一個有趣的男子，可惜卻為了一些私情而死，實在是太愚昧了。

齊麟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母月仙瑤的鴻蒙太陰真氣開始侵佔了他的神魂。

從細胞，神經，組織再到肌膚，骨骼，鴻蒙太陰真氣開始慢慢地溶解。

6吾已經看到了結局。

再過片刻，這名少年就將徹底融化在仙池裏，連屍骨都將不復存在。

「世上終究沒有完美的存在。」6吾搖頭，不想再看。

齊麟離母月仙瑤只差一步，最終還是無法再前行，他的身體好似溶解甚至都感受不到手腳的存在，齊琪痛苦，大叫衝進了仙池中，也不管鴻蒙太陰真氣沾染自己。

就在這危險時候，一道白光從天而落。

那道白光就像是一把寶劍劈開了陰陽，仙池之水再瞬間分開。

一個白白眸，白衣白肌的美貌女子出現在了齊麟身邊。

她來的如此的突然。

就像是春天裏毫無預兆落下的雪花，冰的徹骨，美的極寒，6吾都始料未及。

「我們又見面了。」

白似霜雪的女子看着齊麟，眼神如冰。

「你這次又為了誰不要自己的性命。」

她看着齊麟，熟悉的語氣，正是白帝少昊。

「救常。」

齊麟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既然如此，這一次我就成全你犧牲的高貴品德吧。」少昊遊走於仙池，寶劍一挑，抓起常瞬間來到母月仙瑤旁，接着在電光石火中將這株靈藥送入了常的口中。

而對於齊麟的生死，少昊無動於衷——救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鴻蒙太陰真氣幾乎吞噬了齊麟的大部分身體器官，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道念頭。可是不知為何，齊麟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輕鬆，明明死到臨頭卻感到一種解脫。

當常的生命氣息開始恢復的時候，齊麟由衷的欣慰。

於是。

他最後的念頭也消失了。

……

齊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身處一片海中，海水溫柔包圍着他，讓人回到了生命最初被孕育的時候，那是溫暖的初始。齊麟在溫暖中慢慢的沉睡，所有的紛爭都遠離了他。

齊麟覺得自己可以永遠的在這海水裏。

可是直到黑暗的海水中出現了一道亮光，一名嬌軀如美人魚，只有下身有一片輕紗遮蓋的少女出現在海里，在她周圍，有十輪明月，這十輪明月是如此美好皎潔，將黑暗的大海完全給照亮，帶來了更多溫柔的氣息。

齊麟隱約覺得少女的容顏有些熟悉。

女孩游到了他的面前，美好的嬌軀展露其中，可是她沒有任何羞澀，那雙比月光還要動人的眼眸，齊麟看見了令人心疼的恐懼和焦慮還要淚痕。

「不要走。」

少女的聲音將意識朦朧的齊麟一點點喚醒，但是也僅限於此，齊麟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甚至他的存在都只是因為少女這點呼喚而已。

直到，她吻住了自己。

嘴唇開始有着溫度，隨後身體熱，終於出現了實質。

少女盡情的纏綿的吻著，想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這名男子。

「請記住我的名字……」

「我是『月母』常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