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65.第六十五章

被蔣慕承給雷到的不止是蘇韻,還有鮮少來醫院食堂吃飯的周院長。

周院長看到蔣慕承的裝束后,被嘴裏的飯給噎的心口都疼。

他一手用力揉着心臟,一手使勁揉着眼,真怕自己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看了又看,沒錯,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怎麼能看錯!

他趕緊喝了口湯,沖着奇葩的人喊道:「小四,你今天鬧的什麼妖!」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周院長身上,第一反應是這人跟周院長認識,然後又看向蔣慕承,也覺得眼熟,在哪裏見過,想不起,最主要是被他的裝束給遮住了雙眼,有點看不清他的真實身份。

男醫生覺得蔣慕承是耍風頭,對他這樣的行為嗤之以鼻。

女醫生還有護士就覺得,好看的男人穿什麼都帥的沒道理,好想走上去合個影什麼的,但是院長老人家還在,她們有色心沒色膽。

內心連連惋惜,怨恨院長可真會挑時間來食堂吃飯。

蔣慕承被周院長這一聲喊的,心頭顫了下,反應過來后,他眯了眯眼,心裏暗罵句,操,竟然忘記把軍大衣脫下,直接穿到食堂來了。

腦子壞八成是進水了,他真不是想出風頭。

都已既成事實,他只能盡量去化解這樣的尷尬,沒直接去蘇韻那邊,而是走向周院長,他開始慢條斯理的把反穿的軍大衣脫下來,剛脫下來就感覺心口涼颼颼的。

周院長痛心疾首的又重複一遍:「小四,你鬧的什麼妖!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成體統!簡直...」

他都不該如何表達自己對蔣慕承這種叛逆荒唐又目中無人的行為。

前幾天,他們一家人正在吃晚飯,結果兒子看完手機后,把嘴裏的飯噴了滿桌子都是。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那個什麼京城花花公子群里,傳了好多蔣慕承騎電動車在公交車道橫衝直撞的照片。

現在可好,連軍大衣都穿上了,他這是要上天呀!

他指指蔣慕承:「你爸跟你二哥要是看到你這副欠扁的死樣子,都能被你氣的心臟病複發!」

蔣慕承把軍大衣放一邊,坐下來,玩味一笑:「周叔叔,您這麼說,那可是忘本,穿軍大衣怎麼就是一副欠扁的死樣子!您可別忘了,當初您在部隊,大冬天可都是靠這個取暖。」

周院長被說的啞口無言,氣的想罵兩句,但礙於還有那麼多醫生都看着,他只能忍呀忍。

「你小子現在越來越目無尊長,說你一句,你有十句等著!」

蔣慕承笑:「天天頂撞我二哥,這嘴皮子也練出來了,誰讓你連說話的語氣都跟我二哥像,我這是條件反射。」

他停頓幾秒,口氣越加揶揄:「要不要也給您配個紫砂杯,待會您無話可說時也學我二哥,使勁摔杯子。」

「.....」周院長克制自己不跟他這個小輩計較,因為最後也討不到什麼好,便問:「你穿成這樣到底要幹嘛?」

蔣慕承漫不經心的說:「今天不是天冷么。」

周院長:「......」又被噎了個半死。

調整好呼吸,周院長無奈說道:「你真要沒衣服,我贊助你兩件,以後咱能不能正常點?你看你現在什麼德行!」真想抽他兩下。

蔣慕承話裏帶笑:「衣服就算了,不過您有樣東西我倒是挺稀罕。」

說着他摸過周院長放在桌角的飯卡,拿在手裏晃晃:「周叔叔,這個贊助給我吧,謝謝啊。」

周院長:「......」

緩了半晌,他對着蔣慕承的背影氣急問道:「蔣慕承,你要我飯卡做什麼?」這孩子簡直要氣死他。

蔣慕承回頭,淺笑:「以後每天陪我媳婦吃飯,沒卡不方便。」然後朝着蘇韻那邊走去。

食堂頓時炸鍋。

原來他是蔣慕承。

看到他在蘇韻對面坐下來,花痴們的心碎了一地...

周院長撥了蔣慕平的電話,壓低聲音:「你也管管小四,他現在胡鬧都鬧到我地盤上了,下午那些小姑娘還能有心情上班!」

蔣慕平竟然有些幸災樂禍,說:「你不是成天笑話我,沒本事管好他么?來,給你機會管!」

周院長:「...蔣老二,我沒跟你說笑,他現在一點正形都沒有,你們老蔣家的臉面早晚被他折騰光!」

蔣慕平好像已經看開,說:「臉面什麼的早就被他給敗光了!還能等到現在?行了,我沒空跟你說,我這裏有事。」

周院長再次確認:「你真不管了?」

蔣慕平嘆口氣:「不是不管,是管不了。以後你見他的機會比我多,為你身心健康考慮,你以後盡量少去食堂吃飯。」

周院長:「...」

蔣慕平掛電話前又善心提醒周院長:「下回你要是看不慣他,想嘮叨他兩句,我勸你提前把速效救心丸給吃了,要不,你就是在醫院,都不一定能撐到搶救室。」

周院長被這話給嗆的連連咳嗽,他喘著粗氣,「蔣老二,你能不能盼我點好?對了,你真的同意他跟那丫頭?」說着他瞥了眼蘇韻那邊。

「不然怎麼辦?前幾天他當着龐家人的面直接打臉我,我還能不長記性?算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不操那個心,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周院長忍不住揶揄,「你這都是管人管成習慣,沒人給你管,你能舒坦?」

蔣慕平說:「讓你失望了,馬上又有人歸我管。」

周院長:「誰?」

蔣慕平:「蔣百川。」

周院長徹底無語,沒管好弟弟,又要去管侄子。

心道,蔣百川可比蔣慕承要難管多了,更是個不省油的燈,他現在就坐等蔣老二再次打臉。

......

蘇韻那邊,她總用餘光瞄周院長,然後小聲跟蔣慕承說:「周院長跟誰打電話呢,打到現在都沒結束。」關鍵是臉部表情太豐富。

蔣慕承說:「除了跟蔣慕平膩歪,還能跟誰!」

蘇韻被他這話嗆的,眼淚都流下來。

「出息!」蔣慕承把湯端給她:「趕緊喝兩口。」

蘇韻喝了幾口湯,又好奇問:「周院長跟你二哥關係這麼好?」

「嗯,用現在流行的話說,就是相愛相殺。」

「...」

蔣慕承壓低聲音:「你的工作當初也是找的他,從急診調回來也是他。」

原來如此。

難怪有時候在醫院遇到,他總會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劉部的關係,卻原來還有更深層的意思。

蘇韻又擔心的問:「周院長不會跟你二哥打小報告吧?」

「會,他肯定在跟我二哥告狀,說我到他地盤胡鬧,而我二哥也一定會說,我管不了,你有本事你管吧!」

蘇韻很無語的看着蔣慕承,「你是他們肚子裏蛔蟲?」

「差不多。」

「...就這點事他們聊這麼久?」不會出什麼點子拆散她跟蔣慕承吧?

蔣慕承思忖片刻說:「應該還聊了我侄子。」

「你還有侄子?」

蔣慕承點頭:「嗯,我大哥家的,比我小兩歲。」

「從.政?」

「不是,跟我一樣。」

蘇韻點頭:「哦,是不是跟你一樣厲害?」

蔣慕承很客觀的說:「比我厲害,比我還不愛說話,脾氣也比我擰,誰都管不了他。我還會顧忌我媽,很多時候會跟我媽妥協,但他不,他從不服軟,除了會縱容然然。」

「...」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他馬上就要回國了。」

蘇韻也是隨口問了句:「就比你小兩歲,年紀也不小了,成家沒?」她很想知道那樣一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去娶個什麼樣的女人。

「沒,身邊女人不少,但誰也不入他的眼。」

蘇韻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心裏頭有人?」

蔣慕承又給她夾了些菜,示意她趕緊吃,而後不緊不慢說:「他心都是冷的,誰在裏頭,不早就被凍死!」

「......」

突然蔣慕承笑了出來。

蘇韻抬眸,「笑什麼?」

「我讓然然把他騙了回來,聖誕節后就能回國。」

蘇韻:「你騙他回來幹嘛?」

蔣慕承避重就輕說:「他跟我一樣,唯一的軟肋就是然然,然然撒謊說我成天陪你,沒時間陪她,在他跟前哭的稀里嘩啦,他不忍心,就決定把公司重心往北京這邊移。」

蘇韻關心的是:「你幹嘛騙他回來?」

蔣慕承也沒再隱瞞:「我二哥一聽說他要回來,對我就基本放之任之,又覺得我也是無藥可救,索性不再管,然後集中精力去管蔣百川,這幾天他應該在操心給百川介紹誰家的姑娘合適。」

真不厚道。

可蘇韻又驚喜的發現,蔣慕平就是不會再反對她跟蔣慕承了?

然後她把蔣慕承碗裏的米飯挑了一半到她碗裏。

蔣慕承:「你能吃那麼多?」

「對啊,心情好。」一邊吃着,一邊忍不住咯咯咯笑出了聲,蘇韻決定以後要好好請蔣百川吃頓飯。

吃過飯,蔣慕承抱着軍大衣跟她一起走出食堂,蘇韻看着軍大衣,還是忍不住吐槽:「你真有那麼冷?」

蔣慕承點頭:「穿着它騎車不冷。」

蘇韻側過臉緊緊盯着他:「蔣慕承,你又騎電動車來的?」

「嗯,又快又方便還省油費。」他表情認真又嚴肅:「我決定去買一輛,每天騎着過來吃飯。」

蘇韻:「......」

*

晚上從機場回來時,蘇韻一直側臉看向車窗外,無邊的夜色吞噬了整個大地。

她手指總是不自覺摸著脖子上戴的那塊玉。

那是陶尹凡送給她的禮物。

陶尹凡沒多說什麼,只說玉保平安,還親自給她戴上。

那一刻她感受着來自陶尹凡指尖屬於母親特有的溫度。

她竟然很沒出息的哭了。

陶尹凡進安檢前抱了抱她,讓她明年有空去瑞士玩。

待陶尹凡走進安檢,她趴在蔣慕承懷裏哭的稀里嘩啦。

她太想念跟母親有關的那種溫度。

她魂牽夢繞的,陶尹凡卻給了她。

突然蔣慕承喊了她一句:「寶寶。」

蘇韻回憶的思緒被打斷,她用指尖擦去眼淚,回頭看蔣慕承,「嗯?」

蔣慕承說:「沒事。我記得只有幾個月的寶寶愛哭。」

蘇韻瞪了他眼,說他討厭。

蔣慕承問她:「我們這周五回C城吧。

蘇韻愣了下,然後點頭說好,因為周末是她父母的忌日。

*

周四那天早會時,蘇韻沒見到傅明琰,後來聽同事說他請假兩天。

她想着或許是他家裏有事吧,也沒再多問。

她下班前又去看了趟夏喬,傅明琰請假后,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她。

她敲門進去時,看到一個長相還算不錯,五官凌厲的男人,正坐在病床前,夏喬把頭偏過去,也不看他。

蘇韻有點進退兩難。

夏喬也沒看蘇韻,但知道是她,說:「蘇醫生,幫我送客吧。」

男人臉色微變,可依舊沒動,他也顧不上蘇韻在場,把面子尊嚴什麼的都放在了一邊,「夏喬,再給我次機會行嗎?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

男人接下來的話說的艱難又悲哀:「你忘掉你心裏邊的人,我彌補我以前犯的錯誤,以後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夏喬眯了眯眼,原來他後來的變心是以為她心裏一直割捨不下蔣慕承。

或許剛結婚的那年,她心裏的確還惦記着蔣慕承,可慢慢柴米油鹽的瑣碎日子,她也沒那麼多時間再去想念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

若不是因為離婚,或許她也不會再對蔣慕承動心,人在脆弱時,往往會念起曾經對她好的人,特別是蔣慕承這樣幫她從黑暗裏拉回來的人,她就更容易從心底產生依賴。

只是她覺得現在她沒必要再去跟前夫啰嗦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離就離了,再復婚真的就能過到一起去嗎?

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去嘗一回被背叛的滋味。

蘇韻站在這裏尷尬,便借口還有事就要離開。

夏喬說:「蘇醫生,你等等,我有話要跟你說。」

男人也沒法再賴在這裏,他離開前又說:「夏喬,我先回去了,晚上給你煮粥送過來。」

「我不想看到你!挺膈應人的!」

「噁心噁心着,你也就習慣了。」說完后對着蘇韻點點頭,這才離開病房。

蘇韻只覺得剛才他的話,真的宇宙無敵賤了,但也許這個男人真的愛夏喬吧,否則當初在明知道夏喬心裏有人的情況怎麼還可能娶她呢。

只是愛情被時間淡化,耐心消失殆盡后,人心總是容易走上歪路,誰的錯呢?

好像又說不清道不明。

她沒問夏喬要不要原諒這個曾經走岔道的男人,也或許連夏喬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原諒他。

也可能時間會給他們彼此最好的答案吧。

誰又知道呢。

她問夏喬:「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夏喬說:「你真傻,我逗你玩的。」

蘇韻:「……」

她沒在病房停留多久,只是看了看夏喬的恢復情況,感覺良好,她便離開。

病房門關上的瞬間,她聽到夏喬說:「蘇韻,謝謝你。」

她亦沒有問夏喬謝她什麼,可能謝她來看她,也可能謝她那晚給她手術,也可能謝她剛才沒有多問那個男人的事。

但她聽的出,這聲謝謝是發自肺腑的。

*

蘇韻和蔣慕承周五晚上到的C城。

舅舅和舅媽都被蔣慕安排去了國外治療,如今小城好像也沒什麼特別讓她留戀又挂念的。

到了老房子裏,蔣慕承把行李箱放在客廳一角,便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來,裝模作樣的看,其實滿腹心事,什麼都沒看進去。

這房子一直有蔣慕承請的保姆打掃,一塵不染。

蘇韻直接去廚房燒水喝,出來時,見蔣慕承有點不大開心。

「四哥,是不是累了?你洗澡先睡吧。」

看到行李箱時,她又多說了句:「箱子裏是我們換洗的衣服,你提到我們卧室里吧。」

蔣慕承仿偌沒聽見,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電視。

蘇韻坐到他邊上,下巴擱在他肩頭,「誒,怎麼啦?說句話唄。」

蔣慕承這才轉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說:「要不我們住酒店吧?」

蘇韻能想到的就是:「是不是不習慣老房子?」

「不是。」

那是為什麼?

蔣慕承沒再解釋,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裏的那種介意。

確切的說是醋意

蘇韻抱着他的胳膊,「跟我說說到底咋回事,我知道你心裏有事。」

蔣慕承猶豫半天,最後說:「蘇韻,這房子我不是第一次來。」

蘇韻點頭,「我知道,舅媽跟我說過。」

那回在上海和跟他分手后,她回來一趟,舅媽看她不高興,就問她怎麼了,她當時挺難過的,老是想他,過不了心裏那關,就在舅媽面前哭了。

舅媽大概猜出什麼,就把蔣慕承做的所有事都告訴她,還說他來過老房子,看到了她以前的那些…照片。」

那一刻總算明白,蔣慕承為何執意要把她扛在肩頭,這個彆扭的老男人,原來在吃醋呢。

蘇韻趴在蔣慕承懷裏,緊緊抱着他的腰,「照片收起來了,舅媽說我們這邊不興把好好的照片給毀了,而且還那麼多張,她迷信這個,就把照片收走,說以後也不會再給我。四哥,對不起,讓你看到那些照片。」

蔣慕承用力抱着她,沒有說話。

她沒有對不起他,就是他自己心裏不是滋味,總覺得她把最美好的愛情都給了傅明琰,能給他的少之又少。

他想讓她所有回憶都跟他有關,不想她的記憶里有別的男人存在。

但一個大男人怎麼能把這樣矯情的話給說出口。

蘇韻仰頭,主動親吻他,她低聲呢喃,「四哥,你還沒在我床上愛過我呢。」

就這一句不算露骨的話,卻輕而易舉的把蔣慕承身體里的火挑起來,他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去。

將她放在床上,直接欺身而上,他附在她耳邊說:「欠收拾的小東西!」

蘇韻雙腿盤住他的腰,眉眼間全是勾人的媚色,她說:「就欠被你收拾。」

蔣慕承低頭堵住她媚惑人的那張小嘴,伸手探進她的針織衫里,她皮膚的觸感總是輕易間就能讓他動情。

蔣慕承幾乎是撕扯著將她的衣服全部褪下,他還沒怎麼取悅她,她身體早就有了反應,他輕咬着她的耳朵,小聲說:「都已經濕成這樣。」

蘇韻指甲陷入他的後背,似是懲罰。

蔣慕承忽的將她翻了個身。

「誒,你幹嘛!」

他說:「你!」

蘇韻:「...」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你幹嘛?

gan你!

操!蘇韻心底暗罵了句。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她不是大喊就是小聲啜泣,這樣的姿勢,他在她體內的力量她無法長時間承受,一會兒哭喊著說不要,一會兒又說要。

蔣慕承暫停下來,親吻她光潔的脊背,問她:「蘇韻,口是心非不好。」

蘇韻兩手被他反剪在身後,她整個人趴在床上,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動口。

「蔣慕承,你就是個小人!」不要臉。

蔣慕承舔了她的後背一口,說:「一會兒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不要臉。」

蘇韻:「...」這人還會讀心術不行。

半個小時后,蘇韻被蔣慕承抱在懷裏,她一邊胡亂拍打他,一邊揉揉自己的嘴,又麻又木。

......

事畢之後,蘇韻看着凌亂不堪的床品,今晚這床單是沒法用了,她到壁櫥里拿出乾淨的床單換上,然後猛的想起一事。

「蔣慕承,我們沒用T。」

蔣慕承已經衝過澡,剛進卧室,他一臉坦然:「沒有怎麼用?」

「那怎麼辦?」雖說是安全期,但是也不一定安全啊。

蔣慕承走過來,將她環在懷裏,「不想要嗎?」

不想要孩子嗎?

肯定想啊,想給他生孩子,可感覺現在不是時候。

蔣慕承捏捏她的臉頰,「你要不想,我們就先不要,等你想的時候我們再要。」

蘇韻笑了,「真的?」怕蔣慕承會誤會,她趕緊解釋:「我們再過一年的二人世界好不好?」

蔣慕承嘆口氣,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願意給他生孩子,她倒好,一聽到生孩子,愁眉苦臉的,就跟他強迫她一般。

「蘇韻,有了孩子,我還是會這麼慣你。」

蘇韻心道,騙傻子呢!

蔣慕承晃晃她的腦袋:「你說你什麼時候能長大!等以後我們有孩子了,連你一起,我帶兩個娃,你永遠都兩歲零五個月。」

蘇韻開心的摟着他的脖子,原地蹦了好幾下。

蔣慕承哭笑不得的望着她:「你們主任怎麼敢把病人的手術交給你這樣沒長大的醫生?」

蘇韻說:「就你感覺我是小孩,真的。」她表情認真,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蔣慕承撫着她的側臉,他今晚最開心的就是聽她說了這句話。

因為她只有在他跟前才是個孩子,把她所有被別人嫌棄的一面都給了他。

又膩歪了一陣子,他們換上衣服出去吃晚飯。

小城的夜晚不比北京熱鬧,九十點鐘后,大街上基本挺安靜,很多店鋪都關了。

蘇韻問蔣慕承想吃什麼,蔣慕承看到小吃街的一塊招牌,招牌上寫着老趙家骨頭湯,問蘇韻:「那是什麼店?只喝湯嗎?」

「不是,跟火鍋差不多,就是骨頭湯的鍋底,白湯,不辣,味道清淡,也是涮菜吃,要吃嗎?」

蔣慕承說好,天冷了,適合吃這些。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不起眼的飯店,遇到本該在北京的人。

視線相接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

蔣慕承下意識的伸手把蘇韻半擁在懷裏,說:「去打個招呼吧。」

蘇韻有些木訥,被蔣慕承推著往前走。

傅明琰站起身,看着他們兩人如此親昵,她帶着蔣慕承也來這家他們曾經來了無數次的飯店,心裏悲涼酸澀翻滾,最後只能全部吞下。

在這個小城,這樣的小飯店遇到,除了尷尬便沒有別的。

傅明琰沖她笑了笑,「這麼巧。」

其實一點都不巧。

蘇韻瞥了眼餐車上還沒有下鍋的蔬菜和肉製品,有那麼多,是傅明琰不愛吃的,卻一直都是她愛吃的。

這些年過去,他的習慣一點都沒改。

不管她在與不在,他點菜時,還是把她喜歡的都點了。

蘇韻聲音有點沙啞:「這麼晚才吃呀。」

傅明琰笑說:「在這邊的縣醫院剛下手術台,我不喝酒,就沒跟他們一起吃。」

這樣的解釋化解了蘇韻的尷尬。

可蘇韻知道,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蔣慕承問蘇韻:「一起吃吧?」

還不等蘇韻說什麼,傅明琰就回絕了:「你們再開一桌吧,我這都吃剩了,而且我也吃的差不多,馬上還要回醫院一趟,看看病人術后情況,沒法陪你們吃。」

後來,蔣慕承和蘇韻坐到了飯店另一邊,其實飯店本就不大,七八十平方,又都在一樓,只要抬頭就能看到。

傅明琰坐下來后,看着盤子裏的菜,再也吃不下去,但又坐了十分鐘,才起身去結賬,又到蘇韻那邊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開。

傅明琰走後,服務員就開始收拾他坐過的那張桌子,蘇韻就聽到兩服務員用家鄉話說:「這個人這麼奇怪,點了這麼多,還沒吃兩口就走了。」

「可能有急事吧。」

......

蔣慕承給蘇韻倒上熱水,「先喝點水。」

蘇韻回神,說:「我不知道他...怎麼也會在這。」

蔣慕承說:「他是主任,行程自然不必跟你彙報,但他出診賺外快這樣的事,你替他保密就行。」

蘇韻牽了牽嘴角,淡淡一笑,原來誰都是最佳演員。

這頓飯,蘇韻食不知味,蔣慕承也好不到哪裏去,各懷心事。

走出飯店時,蔣慕承牽着她的手,慢慢往家走。

「蘇韻。」

「嗯?」

「去看看他吧。」傅明琰肯定就住在這附近,因為蘇韻的家就在附近,以前舅媽說過,傅明琰經常陪蘇韻回來,每次都是住酒店。

蘇韻詫異的盯着他看。

蔣慕承停下來,把她抱在懷裏,「有些心結還得你們自己去打開,旁人幫不了忙。」

蘇韻搖頭:「不去了,就這樣吧。」

「蘇韻,我不生氣。我都允許你整天跟他朝昔相對的共事,也就不在意你跟他多相處這一會兒,換句話說,如果你心思不在我身上,就是天涯海角,你都會去找他,我阻攔不了。」

蘇韻悶悶的說:「那你還為照片的事生氣?」

「那不一樣。」她以前愛傅明琰,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嫉妒不來,也沒法取代。

「四哥,過去的事,我沒辦法給它抹掉,因為那幾年太特殊,就像刻在了腦海里,只要我有記憶,就不會忘記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但我真的將他放下了。剛開始跟他一起搭台手術時,我也會不習慣,但時間久了,每天都看到他,也就真的當他是同事。」

那些年的不甘隨着時間,也都慢慢釋懷。

蔣慕承安慰她:「我都知道。」又催她:「時間不早了,早去早回,我就在路邊等你。」

蘇韻剛走到酒店門口,就看到在花壇邊上抽煙的傅明琰,他聞聲抬眸,看到她時一點也不意外,他把煙頭扔掉,走過來。

蘇韻停在原地,「這麼冷,怎麼不在房間?」

他說:「我知道你要來呀。」

她咬着下唇,盯着他片刻,「每年,我爸媽墓碑前的花,都是你放的對不對?你每年都會提前去看他們,出國了,也不例外是不是?」

傅明琰,笑笑,沒接話。

蘇韻說:「我早該想到是你的。」

「蘇蘇,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女兒,他內疚,只能每年去跟他們說說話。

「我知道啊。」要是有別的意思,他也不會每次提前好幾天。

傅明琰催她:「回去吧,我們幾乎每天都見,真沒必要大冷天的在這喝東北風。」

蘇韻點頭,「你早點回去,夏喬也沒人照顧。」

「好。」他是笑着說的,可聲音都是發顫的,心裏頭絞痛著。

再不舍,他們都得跟過去告別。

又沉默了良久,蘇韻跟他揮揮手,轉身離開。

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結實的懷抱從身後擁住。

傅明琰的聲音沙啞低沉,透著的全是心酸與無奈,「蘇蘇,別說話,我就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蘇韻感到一股滾燙濕潤的東西從順着她的脖子緩緩流下來。

隨後,傅明琰鬆開她,揉揉她的頭。

蘇韻始終都沒回頭,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擦擦自己的眼淚,抬步離開。

*

翌日,蘇韻和蔣慕承早早起床去了墓園,墓園裏安靜清冷,颯颯的北風從耳際劃過。

蔣慕承把鮮花放在另一束鮮花的邊上,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上回到C城,他來看過他們。

蘇韻跟父母說了一會兒話,告訴他們,她現在從未有過的滿足,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她,而她卻有欺負的人了。

他們從山上下來后,一路走回去。

蘇韻問他:「你確定要走回去?大概要走兩小時,你吃的消?」

「回家也沒事,走走吧。」蔣慕承牽着她,慢慢悠悠在這條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走着。

初冬的景色是蕭條的,道路上隨處可見的枯葉,踩在上面時悉悉索索的,卻也不讓人心煩。

她和蔣慕承一路上閑聊著,都是聊她小時候的事,基本上都是她說,蔣慕承聽着,偶爾會打擊她一番,比如,她政治總是考不及格,歷史在及格線左右晃動。

蔣慕承又問:「語文呢?」

蘇韻沒吱聲,岔開話題,指指路邊綠油油的一片,說:「那是麥田,你知道嗎?」

蔣慕承又把話題扯回來:「蘇韻,你語文真比然然還差嗎?然然每回都考三四十分。」

蘇韻還是不搭腔,說:「蔣慕承,我累了,你背我一會兒唄。」

「先告訴我,你小時候語文有沒有及格,我就背你。」

「蔣慕承,你怎麼這麼討厭!」說着還踹了他兩腳,氣鼓鼓的往前走。

蔣慕承哈哈大笑。

然後他大步追上她,彎腰將她背起來,還在說:「語文考了三十還是四十?蘇韻,你不會考了二十多吧?」

「蔣慕承!!」

......

蔣慕承一直把蘇韻背到小城的街區,氣喘吁吁,跟她商量,「下來吧?」

「不要!」誰讓他笑話她語文不好。

蔣慕承只好繼續背着她往前走。

再次路過昨晚的那家骨頭湯店時,蘇韻不自覺想起傅明琰,想起昨晚他附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蘇蘇,我爸爸主動向組織交代了,他讓我跟你帶句對不起。」

「蔣慕承。」

「嗯?」

「傅遠忠...他...主動交代自己那些違.紀行為,最後會被判死.刑嗎?」

「我跟二哥說了,公正處理吧,儘力保他一命,畢竟他主動交代,認罪態度也好,還又提供了袁家不少犯.罪證據。」

蘇韻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裏,「四哥,謝謝你。」

蔣慕承反問:「你在替誰謝我?」

「我自己的良心。」她怕以後她會不安,她不想在別人已經落難時,落井下石,公平判.決就好,報仇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人活着,總要向前看。

...

傅遠忠被雙.規的新聞,直到春節前兩天才放出來,隨其一起曝光的新聞是袁氏企業的負責人袁國梁,袁國棟因為涉嫌走.私,販.毒和行.賄一同被捕。

新聞一出,便在網上炸開了鍋。

新聞第一時間爆出來時,蘇韻並沒有看到,她當時正在婦產科的病房裏逗孩子玩。

蘇韻用手指輕輕蹭蹭孩子肉嘟嘟的小臉,側臉問躺在病床上的田甜,「採訪一下,當媽是啥感覺?」

田甜眼裏都是泛濫的母愛,開始滔滔不絕:「我家兒子可乖了,夜裏也不鬧,餵過奶后就呼呼大睡,不像其他孩子,我起來去洗手間,就聽到走道上傳來其他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蘇韻:「...」現在是三句不離她家兒子,她是在問她當媽的感受...

這時,她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下,因為田甜嚴禁她在孩子面前拿手機,說對孩子有輻射,於是她跟田甜說了聲:「我手機有消息,估計是科室里有事,我先回,你有什麼事找趙晶。」

「行,你回吧,一會兒小米還要來看我。」

蘇韻離開病房才掏出手機,是蔣慕承發來的新聞截圖,她打開一看,心頭微顫,雖然早就知道這事,可親眼看到新聞圖片上,那個頭髮花白的男人,她心裏還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為傅明琰,為傅明琰的母親,為夏喬。

曾經的那些恨也好,怨也罷,在此刻,她都釋懷,放下。

新聞出來了,也不知道傅明琰要怎麼面對那些同事。

她趕回科室,路過護士站時,被小路一把拉過去,再三叮囑她:「蘇醫生,一會兒在傅主任面前,可不能表現出一點的異樣,他心裏肯定很難過,我們就不能更給他添堵。」

「好。」蘇韻鬆了口氣,原來大家都這麼體諒他。也對,他從來都不靠家裏,醫術醫德都是有目共睹,對下屬也好。

這時傅明琰正好從辦公室里出來,他面色如常,看了她兩眼,「剛翹班去了?」

蘇韻:「...」別這麼認真行嗎?

「跟我去一趟VIP病房。」

蘇韻怔了下,反應過來說:「哦...好。」

然後緊跟在他身後,朝電梯那邊走去。

走道里人來人往的,她也不好多問什麼。

從大樓出來后,她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吧?」

傅明琰的表情明顯就是,我為什麼不好?

頓了兩秒,他解釋說:「這對我爸來說,是種解脫,我們一家人也解脫了,尤其是我媽,再也不用整天活的戰戰兢兢,有什麼不好?」

「那就好。」還真怕他想不開。

傅明琰又說:「我前幾天才有機會去探望我爸,他說,這兩個月,是他這三十年來過的最踏實的日子,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你可以想像,他以前過的有多煎熬,雖然面上無限風光,可冷暖只有自知。」

「阿姨呢?她還好嗎?」

傅明琰略有沉默:「比我預想的要好,但她有點心病,可能還得麻煩你...」

「沒事,沒有麻煩不麻煩的。」

傅明琰鬆口氣,「之前一直瞞着她,今早她看新聞才知道,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剛從搶救室出來,情況還算穩定,夏喬正在那裏守着她,你要是有空,明天去看看她。」

「好。」

傅明琰下巴微揚:「走吧,何主任還在VIP病房等我們呢,一會兒他又該着急了。」

蘇韻隨口問了句,說哪個領導排場這麼大,兩個主任都要候着,傅明琰意味深長的看了她眼,沒吱聲。

蘇韻的第一反應就是她作為醫生不該多問,只默默做事就好,就沒再好奇下去。

直到電梯在她熟悉的樓層停下,她眯了眯眼,原來是蔣慕平又住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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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不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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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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