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62.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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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根本沒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輕佻、頭腦空虛,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的企圖、你的理想,你勢利、庸俗,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是個二流貨色,然而我愛你。」

--毛姆《面紗》

「為了欣賞你所熱衷的那些玩意我竭盡全力,為了向你展示我並非不是無知、庸俗、閑言碎語、愚蠢至極,我煞費苦心。

我知道智慧將會令你大驚失色,所以處處謹小慎微,務必表現得和你交往的任何男人一樣像個傻瓜。我知道你僅僅為了一己之私跟我結婚。

我愛你如此之深,這我毫不在意。據我所知,人們在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回報時,往往感到傷心失望,繼而變成憤怒和尖刻。

我不是那樣。我從未奢望你來愛我,我從未設想你會有理由愛我,我也從未認為我自己惹人愛慕。對我來說能被賜予機會愛你就應心懷感激了。

每當我想到你跟我在一起是愉悅的,每當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歡樂,我都狂喜不已。我儘力將我的愛維持在不讓你厭煩的限度,否則我清楚那個後果我承受不了。我時刻關注你的神色,但凡你的厭煩顯現出一點蛛絲馬跡,我便改變方式。一個丈夫的權利,在我看來卻是一種恩惠。」

凱蒂從小養尊處優,只聽得奉承話,從未遭遇過這樣的混賬說辭。她的胸口頓時升起無名的怒火,剛才的恐懼早已消失殆盡。

她似乎哽住了,她感覺到太陽穴上的血管鼓大了,嘭嘭地跳着。

虛榮心遭到打擊在女人心裏激起的仇恨,將勝過身下幼崽慘遭屠戮的母獅。

凱蒂原本平整的下巴現在像猿猴一樣兇惡地向前凸出。她漂亮的眼睛因為惡毒的情緒而顯得越發黑亮。但是她沒有發作出來。

「如果一個男人無力博得一個女人的愛,那將是他的錯,而不是她的。」

「一點不錯。」

他挖苦的腔調只會使她的怒火燒得更旺。不過她覺得此刻若按兵不動,將更能佔據上風。「我並非學歷顯赫,也非頭腦聰慧。我僅僅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女人。自幼至今,陪伴我的人喜歡什麼,我也喜歡什麼。我熱衷於跳舞,愛打網球,喜歡看戲。我還對愛運動的男人情有獨鍾。一點不錯,我早已經對你、還有你那些事厭煩透了。它們對我來說一文不值,我也決無意願將來讓它們值。你拉着我在威尼斯的那些冗長乏味的畫廊里轉個沒完,我寧可那時在三維治好好享受我的高爾夫球。」

「如我所料。」

「很遺憾我並未成為你期望的那種女人。而我不幸地發現你是那種天生不可親近的人。對此你恐怕不能責怪我。」

「我決無此意。」

如果瓦爾特大聲咆哮,暴跳如雷,凱蒂將會易如反掌地掌控局勢。她可以針鋒相對,以牙還牙。然而他一直保持沉着冷靜,簡直是見了鬼了。這時她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恨他。

「我認為你根本不配做個男人。你既然知道我和查理躲在屋裏,為什麼你不衝進來?你起碼應當對他拳腳相向,你怕了嗎?」

話剛說完她的臉就紅了,她為話中所呈現的事實而感到羞恥。他默不作聲,然而眼裏露出鄙夷的神色,冰冷地看着她。接着,他嘴角一挑,微笑了起來。

「或許是源於一種古老的品格,我因高傲而不屑武力。」凱蒂一時無言以對,只得聳了聳她的肩膀。然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

有首英詩《換歌》,大意是講:好心人收留了一條狗,後人畜反目,狗發瘋將人咬傷。人們都以為人會死,最終死的卻是狗。在毛姆的小說《面紗》裏,男主人公瓦爾特臨終的唯一遺言就是,「死的卻是狗」。

我猜這首詞源自愛爾蘭文學家奧利弗.戈德史密斯,他在許多詩歌中有關□□關係的觀點與毛姆不謀而和,或是為毛姆所推崇。他有這樣的詩句,「當可愛的女人向淫惡低頭,最終發現男人都不忠厚」又或「愛他的人反而因他的錯誤更愛」,這兩句好像說的就是《面紗》裏偷情的凱蒂和唐生,短短几句快要把毛姆的故事劇透光了。

《面紗》是一部與中國有關的小說,靈感也許來自於毛姆在遊歷東方各國時的採風,有一部《中國的屏風上》顯然是旅行札記,可惜寫不成東方背景的好故事。如果從今天的觀點看,小說所描述的就是一段婚外情,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而在毛姆的筆下,揣摩人物要超過構建故事情節,他自己也說,這是唯一一部先有故事後有人的小說。

毛姆會講故事,筆觸細膩,擅長刻畫人物內心世界,是世界文壇公認的。這與他八歲喪母、十歲失父,被寄養在英國的伯父家,由於身材矮小、口吃嚴重而受到坎特伯雷皇家公學的同學們欺侮的經歷不無關係。有人說張愛玲模仿毛姆,單從身世上看,張愛玲寄居在後母的屋檐下,再攤上一個成天霧氣昭昭吸鴉片的爹,以女生的高傲心態,境遇自然比毛姆好不到哪去。

女人選擇婚姻的動機有時很有趣,就像書中的凱蒂,完全是為了逃避母親的管束與私利,又或避免在先已嫁人的妹妹面前丟面子,遂嫁給瓦爾特,他好似一層面紗,成為她遮羞和避難的道具。常年混跡於上流社會的凱蒂,染上了對於四十歲男人的戀物癖,唐生的出現讓凱蒂撕去了面紗,而唐生卻用虛偽遮掩前來。毛姆恰到好處地把握了偷情中女人的心態,飛蛾撲火再所不惜,而男人呢,再多一點情愛也沒關係,原有的也不能夠失去。

小說全文採用凱蒂的女性視角進行敘述,將夫妻、情人、母女、父女、友人之間的關係,此處無聲勝有聲地刻在紙上。對於瓦爾特的了解是被動的,他從未主動走進讀者的視野。然而,我們眼中的他是多情的,明知道她不愛他,是在利用他,竟全然不顧,這有點似張愛玲「低到塵埃里」的愛;他是聰明的,利用離婚逼迫唐生向凱蒂攤牌,讓一個傻女人去自食真相;他是絕決的,如果說這場婚姻他從開始就是自取其辱,那麼倆個人死在瘟疫蔓延的湄潭府未嘗不是一個自去其辱的好辦法。瓦爾特為自己製造的不僅是一副面紗,也是一座墳墓。

儘管凱蒂綁架了瓦爾特的愛情,而他卻給倆人挖掘了死亡的陷阱,死去的竟是他自己。「死的卻是狗」,是瓦爾特對於人生的嘆息。其實,不管誰死去,對於人生都是一種解脫。我認為,毛姆是試圖為凱蒂開罪的,讓她投入救死扶傷,讓她懺悔,然後安排她再與唐生發生關係,她發現那隻不過是人慾與獸性的交織,一切都已經隨着瓦爾特而死去。在小說的結尾,凱蒂有一大段內心獨白,表達了女性嚮往自由,絕不能將依附男人作為人生目的。這點在當時,倒是頗具社會意義。

小說原名「PaintedVeil」,直譯是粉飾過的面紗,或意譯成面罩。生活中的男女,如凱蒂、瓦爾特和唐生都戴着面罩過日子,無論是愛與被愛。「唯一彌足珍貴的是對責任的愛,當愛與責任合而為一的話,你就將是崇高的」。這是修道院院長與凱蒂分手時說的,也應該是毛姆想表達的主題。

親愛的瓦爾特:

我想你一定明白這個稱呼

你也一定明白親密的言語和行為從來都不代表真正的親密

有時它只是一種禮貌,一種習慣。

親愛的瓦爾特,那麼你一定從開始就明白

我之所以嫁給你,是因為我當時是如此急迫的想要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勢利的母親,懦弱的父親,無知的妹妹

而我想不到,我投靠的這段婚姻,是另一個看似完美卻苦不堪言的牢籠

一個虛偽的牢籠,寂寞的牢籠,不愛的牢籠

你溫柔、善良、聰明、高雅,我願意把很多美好的形容詞都給你

在那個霍亂和死亡肆虐的世界裏,你是上帝的光明天使

人們尊敬你愛慕你,對你讚不絕口

而我,明明應該是那個最愛你的人

你是我唯一的依靠,甚至是我命運的主宰

可是抱歉,我就是沒辦法愛你。

愛是多麼奇怪的東西,不是嗎?

我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

我猜也許我們的心上都有一個缺口

它是個空洞,呼呼的往靈魂里灌著刺骨的寒風

所以我們急切的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

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的正圓形

可是我心裏的缺口,或許卻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所以你填不了

是的,你那麼恨我

你恨我虛榮淺薄,不懂得你高貴寂靜的靈魂

你恨我輕浮□□,輕易就將靈肉交付玩風弄月的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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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我變成了妖艷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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