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破陣

虞復腳步跨出，眼前乾坤顛倒，另一番景象出現在眼前。

入目處是一個十分考究的湖心小築。湖水環繞，花香四溢，光閃閃貝闕珠宮，齊臻臻碧瓦朱甍，寬綽綽羅幃綉成櫳，郁巍巍畫梁雕棟……

而他自己正站立在岸邊，一條曲曲折折的木質小橋就在腳下，木橋一直通往湖心小築。從小築中傳出悠揚的歌聲，絲竹悠揚，鶯聲燕語，好不歡樂。

虞復聽着陶醉，一時忘了身處何處。正猶豫是否舉步上前，卻見一個紅衣女子出現在小築門口。

「少俠為何踟躕不前？」聲如黃鶯出谷，透著懾人魔力。

虞復聽在耳中，只覺全身酥軟，忍不住向前走去，「姑娘天姿國色，一曲天籟令吾心嚮往。怕唐突佳人，故在此踟躕。」

「既然少俠來了，何不與我共飲一杯，一味踟躕不前豈不是浪費了這大好風景！」

「既然佳人相邀，在下求之不得。」

虞復腳下微抬，轉眼便到了湖心。然而回頭時，小橋已經消失。心中大駭，正欲離開，卻見那紅衣妙齡女子也已經消失。小築門扉敞開，裏面佈設格外考究……

既然身處門口，後路已無，虞復便舉步進了小築。

原來看到的人影綽綽早已不知去向。小築內掛着一幅幅字畫詩詞，詩詞妙語，墨寶龍飛鳳舞皆是佳品。

虞復雖然不懂字畫，卻是在那墨跡中看出了狂傲不羈，縱橫肆意。於是不再尋求其意境縹緲，而是在墨跡灑脫中尋找那種出塵脫俗……

不知不覺間已經深入小築深處，一架瑤琴置於桌上。虞復坐到桌前，左手輕撫，想起昔日阿碧教給他的指法，一時興起。

不知不覺捲入俗塵舊事，心中嚮往皆是拋於腦後，不覺讓他唏噓。於是隨手一曲醉紅塵直抒胸中鬱結。

曲聲清如碎玉，顫若龍吟，激昂處若千軍萬馬，低沉處若深谷幽蘭。卻是虞復生來最佳之作。

「不好！進了幻境！」當虞復撫琴完畢，胸中鬱結盡數從指間揮灑而出時，這才想起自己正在皓燁谷的陣法中。

「四象合歡陣？」虞復回想着進入谷中的一切，皺眉沉思。

「相由心生！」虞復眉頭舒展，想着曾經學到的陣法口訣，但凡幻象所生，都是發自心中。而萬事萬物眼見不一定為實，虛虛實實，卻是碌碌一生。

看着小築中的牆壁，虞復輕輕閉上眼睛，舉步向前，分明是兩步的距離，足足跨出四步，依然未能觸碰到牆壁。

當虞復睜開眼時，已經到了谷中。

一個紅衣女子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恭喜虞盟主破了這『俗音擾世』，小女子佩服。」

虞復抱拳還禮：「此陣絕妙！虞復僥倖走出，諸多事項在下還未能悟透！」

「哦？不知道虞盟主何事沒有勘破？」

「小築中字畫皆是上品，不知出現在此處是為何意？」

「世人舞文弄墨，附庸高雅！迷戀其中，心中便失了純粹。豈不是被這俗音牽絆？」

「果然妙極！我這撫琴弄技，卻是中了此陣中的迷幻！慚愧！慚愧！」

「勘破相由心生，不受心相困擾，已然破了此陣！虞盟主何必還要要過謙！不過剛才那曲子不知是何名？小女子喜愛的緊……」

「醉紅塵！」

「咳咳……」從暗處傳來了咳嗽聲，打斷了二人的話語。

紅衣女子面現慌張之色：「谷主還在等虞盟主，還請儘快破陣！」

紅衣女子說完，便快步離開，在經過虞復身旁時小聲說道：「不要破陣那麼快！」

看着紅衣女子離開的身影，虞復不禁莞爾。

既然破陣，何來故意拖延？虞復再次舉步進入陣中。

「火鳳？」虞復猛然間看到火鳳出現在眼前，正要上前相認，她卻是站立不穩昏倒過去。

虞復腳下急點，身形如利箭，快速的飛到了火鳳面前，將她跌倒的身形擁入懷中。

「火鳳！火鳳！」焦急的呼喊發自肺腑，虞復看着火鳳蒼白的臉色瞬間失了方寸。

「放開她！」冷冰冰的話語自身後傳來，宛如一把利劍。

虞復直呼大意，而此刻一把利劍已經抵在背心。輕輕的將火鳳放倒在地沉聲問道：「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為何要難為火鳳？」

「我要難為誰就難為誰？難道行事都非要有個因果不成？」

「無緣無故為難一位柔弱女子，敢為閣下的俠義之心何在？」

「俠義之心？笑話？那你倒是告訴我何為俠何為義？」

何為俠義？虞復心中一沉。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行俠仗義，自從出世以來，無不是身不由己。俠義二字，卻是生疏得很。

「……」

「連俠義二字都不懂，還自稱是江湖人，豈不是讓人笑話！勸你儘快離開，放下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我只知道火鳳對我有着恩情，有恩不報便是負了俠義二字！讓我棄她離開，卻是萬萬不能！」

「哦？原來是這樣！那好，你看前面！」

虞復抬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月娥被綁在木架上，木架下面堆滿柴禾……

「月娥？」

「虞公子不要管我！快快離開這裏！」

「對！虞盟主還是儘快離開這裏。月娥姑娘和火鳳姑娘，你只能救一個！」

「我要是不呢？」

「男人當真是花心！」

「救人與是否花心無關！我與火鳳乃是生死之交，而月娥姑娘……」

「怎樣？」

虞復一時語塞！自己和月娥僅僅是數面之緣，卻為何如此掛懷？

「說不出來了吧！那你告訴我在你心中火鳳姑娘和月娥姑娘孰輕孰重？」

「孰輕孰重？」虞復仔細思量，卻是心亂如麻。為何在自己心中分不清了兩人誰更為重要？

「怎麼？在你心中也不知道倆人誰更加重要是吧？」身後那人似乎能夠看透虞復的內心，句句誅心。

虞復心中一陣凌亂，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心中還未想出所以然來，而身後那人繼續說道。

「男人皆是貪圖美色，你既然放不下火鳳，又為何去招惹月娥？」

「我沒有！」

「有沒有都在你心中！你騙得了別人卻是騙不了自己！」

虞復覺得手中的火鳳慢慢變的模糊，仔細看時，哪裏還有火鳳的身影。再看遠處時，綠樹蔥蘢，也沒了月娥的身影。回身看時，哪裏有說話之人的影子，身後的一棵古樹斜斜生出一截枯枝，正好抵在後心處。

虞復抬頭看向古樹，枝繁葉茂，卻是夾雜着無數枯枝枯木，就像江海，泥沙俱進不減本色！

虞復頓覺身形無力，跌坐在古樹下，捫心自問心中之真實感想……

喜歡與火鳳相處的漂泊歲月，也喜歡見到月娥姑娘的清新無邪。在虞復心中，還真的沒有想過對二人的真實情感到底出自何處。

「四象合歡陣，為何合？為何歡？要是悟不透這層道理，恐怕也破不了這合歡陣了！」虞復心中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