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焰使

第三章 焰使

「大叔,你……!」劍晨驚怒交加,萬料不到中年漢子竟向他出手偷襲。

中年漢子滿臉愧疚,下手卻毫不遲疑,緊接着又將他啞穴給點了。

這下劍晨動不了,也罵不出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眼珠子狠狠地瞪着,似要噴出火來。

中年漢子手下動作不停,口中歉然道:「小兄弟切莫見怪,大叔也是迫不得已。」

一邊說,他一邊自懷中摸出一包用牛皮紙緊緊包裹的東西,放到劍晨眼前,說道:「小兄弟,大叔求你件事,這包東西,你務必幫我好生保管十日。」

「十日之內,我定然來取,若是沒來,那便是我死了。」

又道:「十日之後,我若沒來,你便把牛皮紙拆開,將裏面的東西好生背熟,再一把火把它燒了,也算是替大叔好好出一出這一十三年流離之恨。」

劍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聽他幾句話便說到生死之事,不由瞪大了眼睛,那股被偷襲的怒火不知何時已滅了下去,眼中滿是詢問之意。

中年漢子將牛皮紙往他懷裏一塞,站起身來,看着劍晨,帶着哀求道:「小兄弟,算大叔求你,這東西你務必藏好了,切莫讓第三人知曉,即便是你的師父,也不可說。」

回頭望望,有些急切起來,「我的仇家快來了,小兄弟,你們劍冢有一門閉氣的法門,你可學會?」

劍晨無法說話,唯有眨眨眼,算是回答。

「好,你的穴道半個時辰之後自會解開,劍冢的閉氣法門練至極處可屏息靜氣兩個時辰,想來半個時辰小兄弟定能做到。」

言至於此,他一把抱起劍晨,雙臂一振,竟然將他往水中拋去。

劍晨一驚,想不到他說拋就拋,連忙長吸一口氣,將眼一閉,運起閉氣法門來。

撲通。

落入水中,好在水流緩慢,他只是沉入水底,倒並未被沖走。

中年漢子拋下劍晨后,往他落水處重重地踩了幾步,溪水邊濕潤的泥土地上立時留下了兩排腳印。

咬破手指,擠出一滴鮮血來,四處一看,運起內力往左邊打去,那滴鮮血便被他甩在了離劍晨落水處十來丈遠的野草上,又撿起一支枯枝,輕輕掰折出一絲裂痕,扔在右邊十來丈處。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停下來,看着水面,欠疚自語道:「小師弟,師兄剛一回來便將你丟到水裏,呵呵,希望你可別記恨師兄。」

又回頭面向白岳峰上劍冢的方向,雙膝跪地,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抬起頭來,眼中儘是留戀,「師父,沖兒不孝,辜負了您的教誨之恩,如若不死,總有一日定當再回劍冢長伺身側。」

語畢長身而起,選了個他適才弄出的痕迹相反方向,身形大展,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叢林之中。

他竟然也是劍冢的弟子?

中年漢子走後不久,樹林里傳來響動,從林中走出五個人來。

五人一樣打扮,俱都一襲白衣,袖口處用金線密密綉着數朵燃燒正旺的焰火,腰間長劍早已出鞘提在手裏,一面前行,一面搜索着什麼。

領頭那人看起來約摸五十來歲,神情陰冷,森寒的目光落在中年漢子踩出的腳印上,不發一語。

他的袖口處,綉著五朵金焰。

「劉焰使,溪邊有腳印,那人莫非藏在水下?」

他身後站出一袖口有三朵金焰的年輕人,目光也是落在腳印上,不由猜測道。

其餘眾人深以為然,就待上前看個究竟。

溪水流動雖緩,水面卻有七八十丈之寬,任你輕功再好,一躍之力也是不夠橫跨溪面,是以藏於水下的猜測自是令人信服。

豈料被稱作劉焰使那人冷哼一聲:「這人詭計多端,咱們一路追殺,不知被他騙過多少回。」

「這腳印如此明顯,斷然又是他故弄玄虛,這水底不看也罷,還不如四下找找,省得耽誤功夫。」

眾人一怔,拱手道:「是!」

中年漢子心思竟如此縝密,將劉焰使的想法猜了個通透。

若他不在溪邊留下腳印,說不得劉焰使便得令人下水一探究竟,藏於水下的劍晨便無所循形。

「劉焰使,這裏有血跡!」

四下搜索的弟子在野草上發現中年漢子先前故意甩下的血跡,連忙報告。

焰使眼中精光閃現,問道:「咱們可有人令他受了外傷?」

眾弟子回憶半響,均道:「沒有,他只被王焰主以劍柄擊在胸口,倒不曾有外傷。」

劉焰使冷笑道:「這又是個障眼法,咱們若是按血跡的方向去追,保准越追越遠。」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那名三焰弟子道:「劉焰使,這麼說來,咱們往沒有痕迹的方向追?」

劉焰使不語,手中不知何時拿着一支枯樹枝細細察看,正是中年漢子先前掰折出一絲裂痕的那支。

他閉目思索半響,手一揮,「走這裏。」

手指的方向,卻是發現枯枝的前方。

眾人提起輕功,遁著劉焰使所指方向,轉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劉焰使自認心計過人,頗為自負,誰知還是著了中年漢子的道兒,走向了錯誤方向。

半個時辰之後。

沉於水底的劍晨猛然睜開眼睛,手腳並使胡亂蹬踏着浮出水面。

「噗……呼,呼,呼!」

一口氣憋了半個時辰,劍晨上得岸來,仰面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幸好小爺閉氣功夫了得,否則這次還不得餵了魚蝦。」

他緩過一口氣,連翻身起來四下一望,半個人影也沒有。

想起大叔那句「若是沒來,那便是死了」,心中焦急起來,連扯著嗓子吼道:「大叔,大叔!」

哪裏又有回應?

劍晨神情黯然,他與中年漢子相識不過半刻,卻對他甚有好感,如今生死不明,沒來由得有些傷感。

「唉,也不知大叔姓甚名誰,希望他福大命大,十日之內能來找我。」

一低頭,卻發現中年漢子踩出的腳印,不禁奇怪,「咦,我記得大叔是將我拋入水中的,這裏怎麼會有腳印?」

細細一想,恍然道:「是了,定是大叔怕仇家下水尋找反而發現了我,所以故意留下腳印,以淆視聽。」

想到此處,他連忙四處搜尋一翻,果然也發現了那顆帶血的野草,隨帶還找到了更多凌亂的痕迹,至於那支留有裂痕的枯枝在劉焰使手裏,他卻尋之不著。

劍晨自語道:「這定是大叔仇家所留,我便順着痕迹往前查看,若大叔被追上,好歹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生性俠義,也不去考慮中年漢子的仇家是否在他應對範圍內,只想着若救得了大叔性命便去救上一救,一時間卻也忘了中年漢子塞進他懷裏的東西。

於是探明方向,劍晨全力運轉輕功,隨着劉焰使等眾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這一追便是十多里地,一路上痕迹雖多,但好在並不似打鬥之後所留,沿途也沒發現血跡,這令劍晨安心不少。

至少大叔的仇家還在追捕中,也就說明,到目前為止,大叔還是安全的。

突然前方密林中人影閃現,有樹木遮擋也瞧不清樣貌,看行進路線似是往他這邊而來。

劍晨一個急停,藏身樹后,心道:「來了個落單的,正好抓來問問大叔的下落。」

他隨身沒帶兵器,只得撿了根略粗的樹枝當作短棍提在手裏,凝神靜氣靜靜等待。

腳步聲越來越近,劍晨甚至聽到對方略微有些粗重的喘息,暗道真是天助我也,來了個修為低的。

念頭剛過,一道人影至他藏身的樹后飛越而過。

劍晨不敢怠慢,運起內力,提起短棍便往這人後腦勺上招呼!

「咦?……有點眼熟。」

這人身上穿的衣服他再熟悉不過,正是劍冢的弟子服。

在劍冢會有這種弟子服的,只有兩人,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是……尹修空。

劍晨暗道一聲不妙,這次離得近了,他便只是看背影,也知道即將被他一黑棍打在後腦勺上的,正是他的師弟尹修空。

連忙收力。

可惜以他目前的修為尚還不能做到力發隨心的程度,短棍上的力道雖然收了不少,卻仍然帶着一絲呼嘯敲在尹修空後腦勺上。

梆。

「哎呦!」

尹修空痛叫一聲,好在劍晨收力不少,這一棍沒有將他敲暈過去。

被打了黑棍的尹修空抱着腦袋回頭看,驚叫道:「大師兄,你打我作甚?」

劍晨笑得有些尷尬,「嘿嘿,想和你打個招呼,用力猛了些。」

他自然不會將中年漢子的事告訴尹修空,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不在山上好好練劍,出來瞎跑什麼?」

尹修空被他一問,頓時顧不得大師兄打他黑棍的事情,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就跑,「快走快走,山上來客了,師父叫我來尋你哩!」

劍晨被他一面拉着跑一面問:「來客了?咱們劍冢還有客來?」

尹修空道:「我也不知道,這一來就是十幾個,個個白衣大馬,精鐵佩劍,威風得緊呢。」

又抱怨道:「師兄你跑哪裏去了,我到你最愛玩的小溪邊也尋你不著,害我一通好找,還好路上撞見,不然師父又得罰你。」

劍晨心說你來的時候我還在水底憋著呢,你能找著才怪。

無奈師父有命,他只得暫且放下大叔之事,由著尹修空拉他一路狂奔,急急回山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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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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