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搜尋告密者

7 搜尋告密者

在這幾個星期里,我越來越懷疑同盟里有告密者或化名打入的姦細。政府會在組織里安插鼴鼠(長期卧底),這是對付顛覆性組織的一般做法。可猶太人保衛同盟不是那麼容易滲透,它組織嚴密,非猶太人不得加入;它敵視外族人,成員都是從狹小的幾個居民區招募來的。同盟以前曾挫敗過政府安插一個猶太裔便衣警察加入該組織的企圖。同盟成員幾乎一眼就看出里奇羅森塔爾的面目,立即揭發他是個警官。里奇身上有明顯的紋身,傳統的猶太人不會在身上刺青,這證明他絕不是來自波洛公園區。其他的計謀也失敗了,主要是因為在警察系統和聯邦調查局基層組織中缺乏猶太裔人。

政府在這幾個星期中的表現也令我深信確實有告密者。儘管政府承認自己既沒有證人,也沒有指紋證據,可是它卻信心十足,信心足得可疑。

突然,一個深藏在腦海中的想法冒了出來。是否有可能被告裏面出了告密者?這恰好解釋了政府為什麼沒有試圖和任何一位被告達成一項庭外認罪協議。是否有可能他們根本不需要協議,因為被告之一自己本人早就成了告密者?

這想法一開始顯得十分荒謬。三位被告多年獻身同盟的事業,沒有一個人當過警官,這點我們很清楚。三個人從小互相認識,互相信任,敢以生命相托。更重要的是,波洛公園的紀律我很清楚這條紀律叛徒和告密者比任何罪犯都罪大惡極。確實,在東正猶太教徒每天誦詠三遍的十八篇祈禱文中,就有一篇講到告密者今世或來世都不能洗刷贖補自己的罪孽。

我重新研究所有的資料。三個人當中哪個人最可疑?我開始到處打探,並了解過去那些被挫敗的滲透計劃。我仔細研究舊的州政府和聯邦政府檢察方面的起訴書。我了解到,眼下的被告中有個人在好幾份起訴書中都有他的名字。我儘可能地打聽這些案子的細節:證據的性質;罪行是如何被警察得知的;案子最終是如何了結的。我發現,起訴書中出現的那個人與我的懷疑對象有許多共同點:每次都牽涉到一個案件,在沒有明顯線索、提示或證人的情況下神秘地被警察破了案。每一個案子都可能是隱藏的告密者協助偵破的。在我這些業餘的偵探活動完成之後,我準備測驗一下我的預感是否準確。

在猶太歷住棚節18前夜,我在劍橋家中拿起電話,開始打我司法生涯中最痛心疾首的一個電話。

我已經得出結論,你就是那個告密者,我告訴在電話機那邊的人。他的反應最初是沉默,然後是啜泣聲,然後又是更長時間的沉默。

感謝上帝,你終於知道了。謝爾頓西格爾終於喃喃說道,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可我知道你會恨我,拋棄我。請幫助我從這個困境裏解脫吧!

我最初的反應是怒不可遏。他想得一點也沒錯!我真恨死他了,我恨不得拋棄他,從這個案子上脫身,讓他自作自受。到頭來,我同意做他的律師,我接受他的案子,是為了保護一個愛國者,一個波洛公園老鄉,一個從小一塊長大的人,而不是保護告密者。我怎麼能再信任西格爾。幾個月來,他一直在欺騙我和我的同事們,使我們誤認為他是一個謀殺嫌疑犯,實際上他正在為另一方效力,大概早已把我們討論的策略完整不漏地彙報給檢察方面去了。我匆匆地追憶,自己是否對他說過什麼我不想讓政府知道的話。我想到好幾個月的時間都白費了,這些時間都分文未取,我白白地花費時間精力去為他的謀殺罪辯護,實際上他從一開始就清楚,不會對他起訴。(我當時有一種自私的想法:如果他一直在付我律師費的話,他或許會早一些告訴我,這樣他就可以給自己節省不必要的花費。)

我在話筒里朝西格爾吼道:你他媽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自己的律師?!

他細聲細氣地回答道:因為你會告訴其他同盟律師這件事。

我雖暴怒不已,仍能平心靜氣地想想他的話,因為我是通過馬蒂埃利法特同盟的一位律師介紹參與此案的,西格爾沒有理由認為我跟別人有何不同。我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如果我接受一個客戶的委託,我就只對這個人負責。除非他要求我這樣做,我是不會把秘密告訴其他律師的。

我問謝爾頓,他為政府工作已經有多久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說,我沒有為他們工作。他們強迫我向他們提供情報。他們威脅說要殺了我,如果我不這麼乾的話。他們還答應我,永遠不會讓我出庭證明我的朋友有罪。可現在他們要我出庭,指證科恩和戴維斯在胡魯克案中有罪。我不想干,他們能強迫我嗎?我怎麼辦才好呢?

我還是想甩掉他。可我同意親自見他一面,再做最後決斷,也好給他陳述前因後果的機會。我們約好第二天在布魯克林見面。

幾分鐘后,我給哈維西爾沃格雷特打電話,告訴他我剛才聽到的事情。哈維聽后目瞪口呆,但仍很強硬:我們得退出這個案子。我可不為政府幹活。我也不給告密者當律師。讓政府給他指派一個律師吧,他是他們的人。

我向哈維解釋,這裏面牽涉到的法律問題比表面上看起來複雜得多,西格爾聲稱他是被逼迫當告密者的,這樣他的權利就可能受到侵犯。哈維不為所動:每個告密的傢伙都有借口,他說,可我沒有義務來幫助政府解脫困境。

後來,哈維勉勉強強地同意,只要我願意做的事,他就同我一起去做,但是,如果西格爾為政府出庭作證,他就不參與此案。我們倆人同意,為了不影響西格爾,先不告訴他哈維的態度。我也下了決心,不管西格爾是否決定為政府作證,都不會是我決定是否繼續做他律師所考慮的因素。

在飛往紐約途中,我回想起我在為此案準備時去看我弟弟內森一個老練的刑事被告辯護律師。我們談到這裏面可能有告密者,我弟弟開玩笑說:你怎麼敢說,他不是你的委託人呢?我當時用一種大哥哥的口氣對他說,你這是胡說八道。他提醒我,他比我更了解西格爾,因為他在夏令營作過他的輔導員。那小子心事重重,他總是鬼鬼祟祟,他是個孤僻的人。只要有一個人對他好,他就一輩子忠於他。你對他小心着點兒。我忙於查找告密者,早已把這段話忘了。我真想給弟弟打個電話,讚揚他的先見之明。可我覺得,即使對親弟弟也不能透露西格爾的秘密。

我還帶點兒狼狽樣地想到,我在鮑曼法官那兒吵吵鬧鬧地提出動議,聲稱我的委託人的權利受到告密者的侵犯。我坐在東方巴士上,尋思著鮑曼法官是否已經意識到我提出動議時的尷尬處境。

和西爾沃格雷特到紐約以後,我們在布魯克林的一家小猶太自助餐廳與西格爾見了面。我們告訴他,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得告訴我們全部事實。如果再騙我們,或是跟我們繞圈子,我們就完了,我們得了解全部情況。

18住棚節(Sukkot),猶太節日,意為FeastofTabbernacles,即臨時遮身之所的盛宴,慶祝秋收,紀念猶太人出埃及時困在沙漠中的歷史。譯者注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最好的辯護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傳記紀實 最好的辯護
上一章下一章

7 搜尋告密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