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算計

第二十六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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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牡丹閣,時間已至戌時。

原來這鬧市處兩側密密麻麻的商販與牡丹閣前擁擠的人群不知何時已經散去。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還偶爾走過。

稀鬆的星光照在青石板鋪就的馬道上,把蘇長安一行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蘇長安很沉默,從牡丹閣出來之後,他就變得很沉默。

他的沉默,把一行人間的氣氛也拉得格外沉悶。跟着他們一起出來的樊如月更是被這沉悶的氣氛壓抑的有些緊張。她抱着與她相依為命數年的琵琶,低着頭跟在眾人後面。只時不時的用眼睛的餘光,小心翼翼的瞟一眼蘇長安。

「長安,你怎麼了?」紀道並不是一個心裏能藏住事的人,所以他走上前去問道。他看着蘇長安,眼神中有點閃爍。「是不是我們在閣中誤會了你,讓你生氣了?我們也不是不相信,只是當時那個陰陽男說着什麼要把蘇沫留下當花魁,我一時氣血上頭,就......」

說到這裏,對於剛剛懷疑蘇長安的事,他不由心生愧疚。

蘇沫與古寧也都有些不安的看着蘇長安,一想到在閣中夏侯夙玉與藺如對於蘇長安的信任,與自己的反應一加對比,高下立判。

蘇長安聽到紀道的話,他抬起頭,看向一群正關切的看着自己的眾人。他如大夢初醒,趕忙擺了擺手,說道:「沒有,當時你們只是太關心沫沫了而已,我怎麼會生你們的氣呢。我只是在想...想一些事情而已。」

「想事情?什麼事情?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想啊?」紀道說道,他一向是個粗線條,也不知道這樣一個人,是怎麼靠讀書考上長安的學院的。他一聽蘇長安未有生他們的氣,便放下心來,恢復了那大大咧咧的模樣,笑呵呵的問道。

蘇長安停下了腳步,面露難色。他並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如何說起,故而有些為難。

眾人也隨之停下腳步,他們看着蘇長安,似乎等待中他的下文,就連樊如月也睜大了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這讓蘇長安更為難了,他努力在心中組織起言辭,想要清晰明白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將星會。」卻在這時,藺如忽然說道。

眾人一愣,蘇長安也是一愣。

這個藺如,雖然也是人高馬大,又是一個武生。但卻心細如髮,而且遇事冷靜,經常在關鍵時刻能為眾人提出簡單又有效的辦法。和紀道這個儒生比起來,簡直是兩個極端。

蘇長安點了點頭,終於是說道:「就是將星會。」

「我成了星王,按規矩,我可以給八荒院提了一個要求。我本是想讓那個杜虹長與我打一場的,可是他沒有答應。所以八荒院,還欠我一個要求。」

「所以,蘇兄是用一個要求,為樊如月姑娘贖了身,又保住了我們的安危。」古寧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即使他們才來長安兩個月,但也明白八荒院是怎樣的龐然大物,他可以應允的一個要求,又是何其珍貴。這時眾人才明白,蘇長安在剛剛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就連樊如月看向蘇長安的眼神也有些異樣。

她對於這個忽然衝出,保護自己的少年,並不了解。只是覺得那一刻,他的眸子異常耀眼,讓她忍不住去信任,去親近她。

她雖然只是牡丹閣的一位花魁,可自從被閣主買到牡丹閣,她便一直生活在長安,平日裏耳濡目染,也知道八荒院的一個要求是何其珍貴。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蘇長安如此對她。就是她一直魂牽夢縈的那個五皇子,恐怕為了她也不會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更何況,今日,這樣的時刻,他都未有出現。想到這裏,樊如月心中一陣失落,她再次低下頭,怔怔的看着碎花裙下,露出的腳尖。不知道在作何想。

「恩。」蘇長安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古寧的說辭。他又接着說道:「可我真正在意的不是這個事情。」

「那是什麼?」古寧一愣,再次問道。

「是他的算計。他從一開始便打着這個主意對我們出手,以沫沫為要挾,逼我就範。」

「只是我不清楚,他的算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我跳出來救樊姑娘的時候,或是在我們走入牡丹閣的時候,亦或是我們逃出天嵐院的那一剎那。」蘇長安緩緩說道,他的表情在這刻變得格外的陰沉。

這種陰沉,從未在蘇長安的臉上出現過。至少紀道未曾見過,古寧未曾見過,夏侯夙玉更未曾見過。

這種陰沉,像是某種萬古不化的堅冰。固執、頑強又拒人於千里之外。

所以,夏侯夙玉的臉色忽然有些異樣,她壓下心中的某些情緒。故作輕鬆的說道:「沒你說得那麼誇張吧,他又不是觀星台的太白道人,難道我們今天去不去他那裏,他都能算出來?」

「或許吧。」蘇長安搖了搖頭,想將心中的顧慮盡數拋開,但終歸還是隱隱覺得后怕,就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背後盯着他一般。這並不是一種太好的感覺。

「對了,師姐,今天你是怎麼帶我們進到牡丹閣的?我看那些追我們的人好像被攔住了,為什麼他們進不來呢?」蘇長安忽的問道。

他的臉色又恢復了過來,又是那個夏侯夙玉的熟悉的師弟——木訥又固執的男孩。

夏侯夙玉的心沒來由的隱隱作痛,她有些牽強的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個銅牌,遞到蘇長安手中。

「這是我們父皇給我的,大魏皇室的信物。有了它,除了像是天嵐院這樣的地方,沒有什麼地方進不去。」似乎調整好了心情,夏侯夙玉說這話的時候很得意的揚了揚脖子,像只高傲的天鵝。

眾人聞言都露出瞭然的模樣,紀道與蘇沫二人甚至還爭着將銅牌拿在手中細細打量一番,嘴中還不住嘖嘖稱奇。惹得眾人一陣好笑。

這時,一行人間的氣氛終於又變得活絡起來,連蘇長安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陰霾,開始與眾人說笑。

但誰也未有注意到,在聽大魏皇室四個字的瞬間,樊如月低着的頭猛地抬起來,看向夏侯夙玉。似乎想要問點什麼,躊躇猶豫間,眾人卻開始打鬧起來。所以,她又止住了到嘴邊的話,有些怯懦的再次低下頭。

眾人一路打鬧,倒不覺得無聊,不覺間已經到了天嵐院前。

天嵐院的院門前,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只有門前的崖腳還掛着一個燈籠,孤零零的閃爍著稀薄的光芒。

「蘇兄,天色已晚,我等就不在叨擾。咱們改日再聚吧。今日之事,古某銘記於心。」古寧拱手說道。

「恩。再會!」蘇長安同樣對着諸人抱拳說道。但眼睛卻不自覺的瞟了蘇沫一眼,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但古寧諸人一番寒暄后,終究還是離去了。蘇長安只能愣愣的看着諸人背影在他眼睛中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還看什麼,人都走了!」

耳畔傳來夏侯夙玉不滿的嘀咕聲,蘇長安這才回過神來。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師姐,我們進去吧。」

「去什麼去!」夏侯夙玉卻是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俏生生站在一旁的樊如月,問道:「她怎麼辦?」

似乎感受到二人的目光,樊如月的頭低得更深了,她緊張的抱着她的琵琶。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稍稍心安一些。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住這裏咯。」蘇長安理所當然的說道。

此話一出,樊如月抱着琵琶的手顫了顫,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臉色亦隨之變得蒼白了起來。

夏侯夙玉更是臉色紅的好似能滴出水來,她伸出手,放在蘇長安的耳垂上。

蘇長安感受到耳垂上傳來的美妙的觸感,他的臉不由有些發燙,剛想問些什麼。忽的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

「啊!!!」一聲慘叫在寂靜的天嵐院門前久久回蕩。

「讓你不學好!你才多大!就...就盡想着這些齷蹉之事!!!」夏侯夙玉顯然是生氣極了,她捏著蘇長安的耳朵,死勁的往上提,似乎要把蘇長安的身子給提起來一般。

蘇長安這才明白夏侯夙玉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趕忙解釋,卻因為被捏著耳朵所以說起話來,有些斷斷續續。

「師姐,我...我的意思是...讓樊如月姑娘在我們...我們這裏找個房間先...先住下。」

夏侯夙玉一愣,捏著蘇長安耳朵的手這才鬆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訕訕說道:「這樣啊,誰叫你自己不說清楚。」

說完,不知道似乎因為心虛,她有意無意的撇過頭,不去看正在不斷揉着被捏得通紅的耳朵的蘇長安。

「我明明說得很清楚,是你自己胡思亂想。」蘇長安不滿的嘀咕道。

惹得夏侯夙玉與樊如月二人一陣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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