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退婚（上）
這一刻，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
玉玲瓏冰肌瑩徹，柔弱無骨，體態百媚千嬌，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人如其名。
然而放眼整個樓蘭皇城，又有誰，又曾有那位少年翹楚，可以與她這般近距離的接觸？更不要說，彼此牽手，十指相扣了……而且，這竟然還是玉玲瓏主動為之！
對於一個男子來說，這是何其有幸的一件事！對於楚沐雲來說，這是何其不幸的一件事！
莫笙如欲殺人般的盯着楚沐雲，那群青衣丹袍少年如欲殺人般的敵視着楚沐雲，就連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都彷彿有一雙炙熱而陰冷的眼睛，在鎖定着楚沐雲。
楚沐雲臉頰發燙，掌心也在出汗，素來平靜熟穩的他，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可是他剛有邁開步伐的心思時，就頓時被玉玲瓏看穿，於是耳邊一陣輕輕的暖風帶着絲絲痒痒的感覺徐徐拂來：「別動！」
楚沐雲額頭也冒出了冷汗，他側過頭，露出求饒的表情，卻見到玉玲瓏低垂螓首，俏臉微紅，眼神含情脈脈，露出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可愛至極。楚沐雲只覺得墜落了深淵，心想這下完了，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找死的傢伙，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痴心妄想！」莫笙周身的靈力泛著玉色的光澤，在靈力運轉時，他的身體也隱隱的浮現晶瑩之色，而在那眉宇間，更是有着點點微弱的星芒閃現。
楚沐雲面色浮現一抹凝重，眼前這少年竟然進入了元曦三境洗靈境的境界！
不過就在莫笙欲動手時，他身邊的另一名少年眼神望着遠方，似有忌憚的扯了扯莫笙的衣袖。
「幹什麼！」莫笙一臉不耐煩的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一道身材飽含富態的丹袍老者身影，進入了眼帘。
他面色一變，立即散去了周身的靈力，沖着遠方的丹袍老者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然後恭敬的行了一禮，便是悻悻地離去。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的瞪了無辜的楚沐雲一眼。
在莫笙離開之後，那群在遠方議論的青衣弟子等人也是一鬨而散。
玉玲瓏鬆開素手，略顯緊張的吐了口香氣，微紅的俏臉也漸漸褪去羞赧之色。她雖然天生妍姿妖艷，媚態如風，但如此和一個男子近距離的接觸還真的是第一次，雖然楚沐雲只是個少年。她只是想接着這一次的機會，讓莫笙徹底的死心，而且，憑藉着柳長老對楚沐雲的看重，想那莫笙即便有敵對之意，也不敢拿楚沐雲怎樣。
看着楚沐雲尷尬的表情和那滿頭的大汗，她笑靨如花，露出求饒的可憐兮兮的神態。然後發現了遠處的富態老者柳長老，她頗為恭敬的行了一禮，又對楚沐雲道：「算玉姐姐欠你一個人情，雲少爺以後若去拍賣會場，玉姐姐給你優惠！」
望着婉約的倩影，楚沐雲無奈的搖了搖頭，便是跟着柳長老一併進了內堂。
內堂的中央放着一座偌大的煉丹爐，煉丹爐中時而閃耀着火紅的光，導致周圍的溫度有些偏高，還隱隱的有着丹香透出，完全感覺不到寒冬的冰冷。
楚沐雲靜靜的站在柳韓棠身後良久，看着那道沉默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升起了沉重的感覺。
室內的丹香愈發地濃郁，嗅入鼻中很清甜也很怡人，溫度也越來越高。
或許是因為丹藥將成，或許是真正的想通了什麼，柳長老終於轉過了身，伸出蒼老枯燥且長着火繭的手掌，然後倉鏈處有道靈光耀眼，便在掌心中浮現了一枚玉片。
「這是你父親當年與慕容老家主定下婚約時的信物，另一半在慕容宗族手中，是你三叔不久前交給我的！」柳長老神態自然，顯得很平靜，道。
楚沐雲微怔，動作有些生疏地接過了那枚玉片，目光有些複雜，心情也有些複雜。
玉片入手溫潤，柔和的綠色中透著微弱的紅芒，它呈雲狀，看起來像是一片霞雲被風刀無心之失的分作了兩片，上面還保留着風刀的痕迹。
楚沐雲當然不會認為那是風刀留在霞雲之上的痕迹，那絲絲縷縷隱約可見的條紋，在他記憶中聽父親說是一座法陣的紋路，雖然從來沒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法陣！
「三生玉……執手天涯盡，共沐晚雲裳！」楚沐雲似乎陷入了回憶的恍惚中，盯着手中的玉片怔怔出神，口中喃喃地道。
這兩句詩，正是楚沐雲和慕容雲裳二人名字的由來，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面。但似乎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這句詩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雲兒……明日好像就是你的十六歲生辰了，有些事情躲避是沒有用的，不管你如何抉擇，都要切記……當機立斷！」柳長老深深嘆息，他揉了揉眉心，然後便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丹爐中的丹藥之上！
楚沐雲低垂著首，在原地又呆站了片刻，然後恭敬的向著柳韓棠行了一禮……
清晨，陽光有些刺眼，天空很晴朗，碧空高闊，心境似乎也隨着豁達，就連北風從身旁掠過，都收起了凌厲的風刃，給人的感覺，這將會是美好一天的開始。
楚沐雲依舊是一襲黑色的長衫，面色從容儒雅，雖然傷患留下了一絲蒼白，卻不失俊朗堅毅。只是與尋常相比，那散落在雙肩的烏黑髮絲像是刻意的理過，整個人看上去比平常更乾淨，更整潔。
他靜靜的站在慕容宗族的府邸門前，聽着身後熙熙攘攘人群傳來的各種聲音，望着眼前氣勢不凡而蒼渾有勁的兩個金色字體，陷入了沉思。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很多零碎的畫面，很多無關的話語，就這麼毫無規則的浮現在腦海，像是萬縷千絲一下子打結在了一起。
或許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吧，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等待的時間不算太短，也不算太久，好在終於在一名老婦的陪同下，楚沐雲被引進了慕容宗族的待客大廳。
他被招呼著坐下，桌上奉著茶水。
老婦顯得很善談，很和藹，這是楚沐雲的第一感覺。不過他不會始終這麼認為，因為老婦的氣息太過於尋常，這是刻意的隱藏着真正的實力。
閑聊了一陣之後，老婦稱自己有事離去，於是他就這麼一臉莫名的被丟在了寬敞安靜的客廳之中，一直有一個時辰左右，都再也沒見過一個人！
……
「那少年是個什麼樣的人？」
「舉止有禮，看上去有些沉穩，但總給人拘束的感覺。他坐了將近一個時辰，姿式都沒變過。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喝了一口茶……應該是出於禮貌，其後便再也沒有喝過！事實上，那第一口茶他也只沾了沾唇，像是在防備着什麼！」
「看來多年的如履薄冰讓他改變了不少，丟掉了紈絝的那些陋習，學得聰明了，至少有些小聰明……」
「被驅逐這麼多年，想必也是受了不少苦！我看他的面色泛著蒼白，可能帶病在身。」
「他的境界如何？聽聞當年被驅逐宗族之後，他就變成了修鍊廢柴？」
「這個不太清楚，不過就目前的氣息波動與他眉宇間的平淡來說，明顯還停留在元曦三境的第二境紋靈境，雖說曾經天賦卓越，但似乎已經在這個境界停滯了七年，沒有什麼潛力。」
「就算有潛力，始終還是個戴罪之身，更何況，他還能和小崑崙的青龍太子相提並論？」
「夫人，難道那婚約是真的？」
「詩句是真的，婚約自然也是真的。」
「老家主當年怎麼會……給小姐訂下這麼一門親事？」
「當年？你是沒見過他的父親楚塵，人中之龍……開門吧，我去見見他！」
伴着一道輕輕的吱呀聲，房門緩緩開啟。
陽光從院外灑進室內，照亮了所有角落，驅走了屋內的陰寒，照亮了慕容夫人明媚的容顏。
先前與她對話的那位老婦，也就是招待過楚沐雲的那位老婦，站在角落裏，站在慕容夫人的身後，渾身被陰影遮掩，看起來很平凡。
慕容夫人在老婦的攙扶下，向室外走去，如風拂弱柳一般緩步前行，步履很輕，比起老婦的步履更輕，如不仔細去聽，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庭院裏樹影斑駁，而石徑兩側卻沒有任何僕役族衛的身影，偶然吹起的北風在這靜寂的氣氛里充滿了肅殺的感覺，整座慕容宗族的府邸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今日是破天荒的一遭。
因為楚沐雲登門的這件事，很嚴重。撇開其他不說，就說他目前戴罪的之身，都隨時會給整個慕容宗族帶來災劫。即使他慕容宗族也不畏懼皇室，但出現了瑕疵的玉，是無法再恢復到以前的，就像是彼此之間的信任，一旦破壞，很難再建立！
所以當楚沐雲踏進慕容府邸的那一刻起，族中所有的族衛僕役都被勒令避開，未防消息走漏，連吹刮的北風，都像是冰凍了起來。
慕容夫人穿過庭院，來到客廳前，停下了腳步。她望向廳里那名平靜的少年，柳眉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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