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面埋伏

第三章 十面埋伏

李當心慍色不減,落座坐好,眸光之間卻滿是殺機,這蘇步青的出現實在是意外之間的意外!

先前樞密閣種種軍機輸送,從最早三個月前千王之王千水袖在雲州賭坊豪賭的消息傳出,至今已將雲州齊聚的荊國餘孽大小三十二人盡數查清,為此燕子樓故意設局,將庄幻羽押解至雲州,以此為魚餌,妄圖放長線釣大魚,將這些餘孽一網打盡。

李當心和三才道人風塵僕僕而來,燕子樓近衛營全軍出動,可就在在一日前,李當心和楊鼎天聊起這一朝龍舟會的盛況,暮的聽說半口蘇的大名。

半口蘇三年前來到雲州,與孫女目盲琴師為辦,精通口技書評,聲明漸顯,恰好李當心有着聽書的愛好,與楊鼎天一拍即合,兩人便去望潮庭看了一遭。

李當心本是無心之舉,哪知李當心見了那老態龍鐘的說書人,頓時錯愕,此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當年燕荊開戰,自己就有三位愛徒死於此人手下!

卷龍槍聖蘇步青,你當真還沒死!

李當心心中驚疑不定,但顧忌蘇步青手段,終是隱忍下來未曾出手,這一日十八樓盛會,燕子樓近衛營六百餘人傾巢而出,更有燕國諸多強者坐鎮!

蘇步青任你有當年久居聖人的風采,也休想逃掉!

李當心終是有些坐不住,殺氣昭然,而講台上那位老者,久居聖人蘇步青又如何察覺不了!

兩人話語之間,唇槍舌劍,李當心盛怒難平,蘇步青自顧著講那一段《魔頭傳》,這時候這時候雲州城主楊鼎天雙指間露出一張玲瓏玉符,猛然掐碎!

與此同時聽雪樓的老闆娘白夫人,忽然從二樓畫眉公子落座的地方身旁走了出來,大聲道:「今日聽雪樓刀劍無眼,閑雜人等速速離開!免得殃及!」

這綠衣豐腴的老闆娘,前凸后翹,風韻十足,許多老茶客來此,也頗有一睹老闆娘風采的興緻,如今聽老闆娘聲色俱厲下了逐客令!

又看到李聖人和半口蘇對話,便覺其中殺機凜冽,早已心驚膽寒,不待老闆娘說完,便起身慌張的向外逃去。

一時間人群熙熙攘攘向外跑去,偌大的聽雪樓三層,便空去了大半!

眾人出了聽雪樓,陡然大驚!

但見聽雪樓外步伐鏗鏘,千百人影自四面緊張有序奔走而來,皆是黑衣勁弩,寶劍長戈,恐怖威嚴的氣象,只叫他們雙腿發軟!

這一日燕子樓近衛營全軍而動,將那聽雪樓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青石道上,人影綽綽,風攢雲動,許多雲州百姓陡然大驚,看着黑衣人負劍握緊奴匆匆前行,無不大驚失色,人群慌亂著四下逃走。

一時間驚叫聲,腳步聲想成一片,大江兩岸滿是抱頭鼠竄的人群。

「殺人了!打仗嘍,快跑啊!」

與此同時,許多驛館商鋪紛紛關門!

有人惶恐驚懼,雲水瀾滄兩岸倒似有大戰一觸即發,也有人去留無意,各顧各事,有趣的是,便靠着這雪嶺天塹,驚濤拍岸的地方,一座粗鄙茶舍下,老闆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卻還有兩長兩少喝茶喝得宜興正濃。

一邊是一位坐着喝茶的老者,身形瘦削,容貌陰鷙,桌角還斜着他的羊頭拐杖,而他身旁一名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卻不曾喝茶,只是乖巧的站着,看着大江上那鐵甲龍舟當先衝到了終點。

另一邊則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和尚與一名同樣十五六歲的小和尚對坐着,老闆不在,大和尚喝得自在,小和尚喝得新歡,全然忘了之前硬拉着師傅要去聽雪樓聽書的事情!

大和尚海飲了三碗茶水,從懷裏拿出兩個白面饅頭,一個遞給小和尚,一邊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忽然舉得周圍有些不對。

大和尚一抬眼,這浪花飛濺岸邊,有一個鐵匠鋪,別人都跑光了,那打鐵的老漢卻還沒走,剛剛拉完了風箱,站起身在一把七尺長的斬馬、刀上用鐵鎚狠狠錘了幾下!

老漢穿着半身獸皮,光着半邊膀子,擦了一把額頭的大汗,便歪過眼向著大和尚看來,這眼神殷切的緊,大和尚哪裏還喝得下去。

給小和尚使了個顏色,說道:「叮噹,去給那老伯送一碗茶水!他一定是渴了!」

小和尚應了一聲,端起茶碗滿滿斟了一碗清茶,便給那老伯送了過去,那打鐵的老漢笑着接過茶碗,大口喝了一口,甚是酣暢。

小和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光頭,說道:「呶,這個饅頭也給你吃」。

說着便把饅頭擱在老漢手裏,轉過頭匆匆跑了,跑到一半,便聽大和尚叫道:「叮噹,瞧你這落東西的臭毛病,你倒是把人家的茶碗給拿回來!阿彌陀佛」。

「哦!」小和尚猛地醒悟過來,又回過身去從那老漢身旁接過了茶碗回到坐上,這時候小和尚抬眼望天,鉛雲厚重,黑壓壓一片,小和尚冷不丁道:「師傅,要下雨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下就下唄」,老和尚答道。

「可是師傅,我們沒有帶傘!」

「咱們是和尚,濕不了頭髮!」

「哦」,叮噹小和尚答應着,便向著一旁站着那名清秀少年看去,那少年眉清目秀,還有一根草繩兒豎着長發,當真生的好看。

小和尚看着那少年,卻見那少年望着對岸的高樓,那便是十八樓之一的望潮庭,此時那座高樓也如江岸這邊一樣,人影綽綽,聚集了好些人。

南山上,偌大望潮庭九層高樓已無一名茶客,鐵甲森森,重兵把守,九樓上數十名墨衣老者正匆匆忙碌四下傳播消息。

在他們中央的圓桌上,則有一方栩栩如生的聽雪樓模型屹立在沙盤之中,為首一名老者正對着那沙盤指點,周圍幾人匆忙間調轉沙盤陰陽八卦方位,當真是算無遺漏,處處殺機!

便在這時,一名銀甲軍士大步進來抱拳道:「樞密使大人,飛天連弩已在七八兩樓架好,可在十息之間搗毀聽雪樓,若是有人逃出,也可第一時間斬殺!」

這黑衣華髮的老者,披着黑色斗篷,遮住了面目,微微點了點頭,便示意那人下去,而後若有興緻的望向對面的聽雪樓,自言自語道:「蘇步青,也不知道這幾年你氣力恢復了幾分,我可是給你準備了足夠分量的聖人!」

黑衣人轉過身瞥向江中,空中鉛雲厚重,眼見着就要落下雨來,這時候憑空一記電芒,白光閃爍間,便清晰的映襯出橫在飛雲渡之間的蛟龍雁翎舟,這一刻聽雪樓的蛟龍雁翎舟終於第一個到達了終點!

大江兩岸人影綽綽奔走,天空中一滴雨珠輕輕落下,打在望潮庭九樓飛檐上,傳出「劈啪」一聲脆響。

這燕子樓衣容神秘的樞密使大人,忽然轉身對着裏間忙碌的一眾墨衣人道:「是時候了,帶庄幻羽上來!」

一眾墨衣人和銀甲將士聞風而去,大江上十一葉飛舟直衝聽雪樓蛟龍雁翎舟!

那十一葉飛舟,每一飛舟站着四名銀甲軍士,外加兩名墨衣長者,一字排開衝過雪嶺天塹,眨眼間便到了那蛟龍雁翎舟側!

十一葉飛舟並立,之上二十二位墨衣長者一齊動手,那飛舟上盤桓的金剛鐵索便凌空激射出去沉如江中。

這時候,雁翎舟旁的官家大船上,雲州都護武磊接過聽雪樓掌柜白玉堂遞上來的頭籌彩綉哈哈一笑,道:「白先生有禮,這一番會龍舟,你聽雪樓果然一家獨大,依照先前秘定,你們聽雪樓可帶走那人,割下頭顱,再到城主府邀賞!」

「承都護大人厚愛,白某一定不負眾望」,交了彩頭,白展堂大步臨江,便飛回了那蛟龍雁翎舟上。

這風波步倒是叫武都護眼前一亮,武磊神色肅然,一聲高呼:「帶犯人出江!」

霎時,十一葉飛舟上,銀甲軍士幾人合力各自拉起鐵索一端,波濤滾滾間,一方龐大囚籠被鈎子手拖出江面,裏面一人滿身傷痕纍纍,血漬遍佈,正被鐵鏈五花大綁着束在那鋼鐵囚籠之間。

十一葉飛舟繼續前行,鐵籠便被生生脫出江面衝天而起,眼見着就要落在蛟龍雁翎舟上,這時候北岸茶舍下那瘦削陰鷙的老人忽然一拍桌子,整個人便飛彈出去,直向著那大江間的囚籠衝去。

這人大步流星,衝出之際不忘大叫一聲:「計劃有變,休叫那白展堂走掉!」

這一聲雷霆大喝,猶如洪鐘震響,兩岸燕子樓近衛營殺手,樞密閣長者可都聽得分明,一聲清嘯之間,對岸望潮庭上勁弩齊發,丈余長的飛天神箭,流光溢彩,直衝着那方鐵籠射去。

這老人衝出當空,大和尚也忽然站起身來,對着小和尚道:「叮噹,趕緊去聽雪樓喊一聲,就說有埋伏!」

叮噹領命,使出吃奶的勁兒,便向著遠處的聽雪樓飛奔而去。

大和尚說着,大呼一聲:「寒食老人慢走,不色和尚來也!」

白衣胖和尚疾馳大江之上,手掌之間佛家金光普照,猝然出手,便將當先橫空而來的三道飛天神箭震飛出去。

而底下白展堂神色凝重,一聲令下:「搶人!」

他自己當先衝上一葉飛舟,手中一把長劍,光華奪目,百道劍影橫空,便將那飛舟上六人殺盡!

白展堂並不作罷,一手拉起鐵鏈,便要將那方鐵籠向著雁翎舟上拽去,而這時候,雁翎舟上百十個赤膊漢字,手中拖刀仗劍翻滾下舟,各自向著那些飛舟殺去!

白胖和尚掠江而來,那手握羊頭拐杖的老者一時訝異,先前他坐在茶舍吃茶,自己卻還不敢斷定此人身份,如今這白胖和尚衝上江來。

自報家門,卻是叫他一愣,你一個西漠焚香谷的的和尚,你跑到我東土趁的哪門子熱鬧!

寒食老人乃是東神天機的弟子,如今為燕子樓近衛營營長,更兼一身《大衍天機訣》,手段滔天,自然對焚香谷的無色和尚有所耳聞。

焚香谷俗有一寺一齋一院之稱,威名最顯的便是天禪寺,而天禪寺中這一世弟子有三人聲名鵲起,便是不覺,不空,不色,傳聞這三人中,不覺和尚已在佛陀之列,便如道門聖人一般,不空則是金身羅漢,只如道門初聖,不色和尚雖然不及聖人,卻也只差一步!

要說和寒食老人對在一處,勝負當真不好說!

寒食老人早有屠聖之名,這不色和尚也曾跟着兩位師兄大鬧蜀山,險些將藥王姜太虛綁回焚香谷!

如今兩人站在江中,濁浪滾滾,四目相對之下,便覺戰意盎然!

白胖和尚並不回頭,卻是朗聲對白展堂道:「出家人慈悲為懷,白先生只管帶庄幻羽走,寒食這裏,自有洒家照看!」

說話間,白展堂一劍挑落了官舟上雲州都護武磊,而那百十名泅水郎則一頓亂斧,將那官舟砍到落入水中,十一葉飛舟也隕落的七七八八,那碩大囚籠穩穩擱在蛟龍雁翎舟上。

大江之上,陡然驚變,其餘龍舟各自向著躲去,也有不辛的龍舟被飛天神箭洞穿,半沉入江中。

江上七零八落,流火大作,白展堂對着大和尚抱拳作禮,之後大步衝上飛舟,高聲道:「回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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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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