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第661章 祝你幸福
暗沉沉的夜，屋子裏卻沒有開燈。
男子站在窗子家，俯看帝都夜景。
車水馬龍，燈火輝煌。
這樣繁華的都市裏，他卻覺得那樣的寂寞。
也許，是他站得太高了吧？
往下看，是整個城市的萬家燈火，異彩紛呈。
可往上看，這些光，逼得星光都失了顏色，整個天，都像是塊暗沉沉的幕布，那樣的灰暗那樣的低，壓抑得人喘不過看來。
一定是他住的太高了，太過於靠近黑暗的一端的原因，才會如此地不舒服。
深深地吸了口煙，那火光明滅間，照到了清矍的容顏，是李正明。
也許是瘦了的關係，顯得眼睛比以往還要大些，只是眼神卻看得人心裏發疼。
接連用力，很快抽完了一支煙，男子回身，黑暗就駕輕就熟地回到了電腦桌前，將那一點火光氽在煙灰缸里。
電腦還開着，瑩瑩地帶着偏藍的光，照得人膚色有一種慘然的白。
他坐下來，輕輕地動了動滑鼠，把遊戲的頁面給關掉。
想了想，又把遊戲也給刪除掉。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他心裏明白，是他自己給自己織就了一張網，牢牢地禁錮了自己的自由。
只有他自己，才能夠完成對自己的救贖。
夜這麼深，他卻了無睡意，有些無奈地打開了網頁，想要打發時間。
主頁的一角，是這家門戶網站的圖片新聞，堪堪是向寒辰跪在佳雪的面前，向上捧著一個絲絨盒子。
這麼多天以來，這樣的消息，一直鋪天蓋地。
還有沒有一片靜土！
這一切，就像是無聲卻又倔強地在逼他給出一個表態。
作為向寒辰和水佳雪兩人的朋友，他是不是應該給出祝福？
李正明閉上眼，心裏突然就浮起一句話。
「我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熱切的盼望你能幸福，只是，想起這幸福里沒有我的份，還是會非常難過。」
此時此刻，他算是明白了當年寫下這句話的人，心裏是怎麼樣的絕望和痛苦。
也許，他應該遠遠的逃開。
可心裏又那麼明白，國外兩年，那些日子，不過是种放逐。
他把自己流放在異國他鄉。
那麼，還不如不要走吧。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這麼想時，他居然能夠扯唇笑了下。
只不過其中有多少苦澀悲涼，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但決心，卻是已經下了。
他，總覺得，自己其實，還欠她一個承諾。
下定了決心，他躺回床上，睜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吸頂燈在暗夜裏朦朦朧朧看不太清楚。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就這樣度過這一夜，像從前那些失眠的夜晚一樣，卻沒有想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竟然閉上了眼睛，一宿無夢。
似乎很久都沒有睡得這麼香甜過。
早上八點，李正明撥通了佳雪的手機，儘可能地用輕鬆地語氣：「嗨。」
佳雪正抱着課本走向教室，見是李正明的電話立即就接了起來：「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李正明知道，這只是朋友間的禮貌，強迫自己不要多想，淡淡地說：「挺好的－－看到向寒辰向你高調求婚的報道了，祝你幸福。」
佳雪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了。
腦子裏，不由就想起了他留下的那張字條：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費我狼狽退出。
他，要看到她幸福快樂，才會安心嗎？
李正明似乎也明白佳雪的尷尬，繼續，輕聲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佳雪下意識地回答：「還不知道。」隨即又改口：「不過快了。」
「哦？」這回答，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
佳雪解釋：「我懷孕了。」
李正明只覺得呼吸一窒，努力了幾秒才順過氣來，聲音里似乎還帶着笑意，少有的輕快：「向寒辰那小子，行動還真夠迅速的。」
「……」
似乎能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李正明忽然有些懊惱，為這樣沉默帶來的尷尬。
其實，他應該直接打電話給向寒辰的？
可，沒有她親口說出，沒有他當面祝她幸福，就總覺得什麼事情，還沒有畫下句號似的。
也許這樣硬生生地劃下去，就能真正地劃開心與心的距離，從而得到某種新生？
像是為自己做個總結陳詞一般，李正明自嘲地笑：「一定要快樂，別委屈了自己。還有，我以後不會再給你造成任何困擾。」
佳雪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李正明似乎也不需要她再說什麼，因為，電話已經掛掉了。
佳雪握着手機，有些悵然若失。
但，她只有一個人，一顆心。感情沒有辦法平分，這種情況，總要寵了一個，負了一個。
深深地吸口氣，佳雪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他也希望自己快快樂樂的，不是嗎？
而此時，李正明站在窗子前，握着手機的修長手指，指節都有些泛白。
一動不動地平復了好一會兒的情緒，他才又撥出一個電話。
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向寒辰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都沒有看手機就下意識地接起了電話：「喂，你好。」聲音帶着公事公辦的客氣。
李正明低聲說：「是我。聽說你們要結婚了？」
向寒辰有些尷尬地：「嗯，是啊。」
李正明問：「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向寒辰立即很肯定地答覆：「有。」
李正明想說，我們約個時間吧。
可心裏，卻有些怕自己是不是能夠在面對面的時候，還能維持着冷靜淡然。
於是有些無奈地嘆口氣，說：「我希望你能做件事，現在不要你的答覆，你先記下來，可以想過以後再給我答案。」
向寒辰立即嚴肅起來：「什麼事，你說。」
李正明卻先淡淡地吩咐：「很長，你錄音吧。」
向寒辰有些疑惑，卻還是照做了，點下了錄音，才說：「可以開始了。」
李正明的聲音一直很平淡，像是在敘述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世界都已經朦朧起來，這對他來說，其實就是某種割捨。
向寒辰則越聽越嚴肅，認真而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