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飄渺葯香

第283章 飄渺葯香

瑄哥兒說完,屋子裏就是一靜,沉悶的空氣,叫人幾乎透不出氣來。

「嗯。」柴素錦應了一聲,卻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瑄哥兒皺起眉頭,「你想哭就哭吧,別悶在心裏頭。之所以起程,乃是因為我們實在已經將整個山都找遍了,連坑坑窪窪的水裏都沒放過,到處都尋了!可……什麼都沒尋着……那山裏有野獸……」

「瑄哥兒!」柴素錦忽然打斷他。

瑄哥兒怔怔的抬頭。

柴素錦卻只是埋着頭,視線似乎落在自己的膝頭上,又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肚子,「我知道了,你說起程回京,我就跟着走了。你說不找了,我也沒糾纏……所以,別說了……」

瑄哥兒歪著頭,狐疑的看她,「姐?」

「給我留一個念想……」柴素錦聲音很輕,很低微,「給孩子留一個念想……」

分明她沒說什麼,語氣也是平平淡淡的,一點哭腔都沒有。也沒有訴說自己的委屈心酸。

可這一刻,瑄哥兒卻有落淚的衝動。鼻子的酸澀幾乎一下子就酸進了心裏頭。

「姐,你哭一場吧,哭出來,心裏就好過了!」瑄哥兒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

柴素錦卻搖了搖頭,「不哭,我哭什麼?」

「趙元甄他已經……」

「瑄哥兒,你想好了么?初兒只是乳名,你給你的外甥或是外甥女取個什麼名字?」柴素錦微笑着抬起頭來,打斷他的話。

瑄哥兒怔怔的看着她。

「還沒想好么?那就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來告訴我。」柴素錦仍舊保持着微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一直有。」

「那是我……」瑄哥兒說道,「你發了癔症,軍醫說,這是個偏方,能叫醒你……」

「不是,不是你,是有別人,喚着他的名字。他沒死,他沒事。」柴素錦笑着搖頭,「只是他不想被你們找到罷了。」

瑄哥兒忍住眼中的淚,咬緊了牙關,「姐……」

「還有幾日能到京城?」柴素錦岔開話題。

「這般不緊不慢的走,七八日就能到了。」瑄哥兒說道。

柴素錦點頭,「好,七八日,也該能想出名字來了。」

瑄哥兒皺眉。

「我累了。」柴素錦起身向床邊走去。

瑄哥兒只好離開她的房間,臨關門,他沖丫鬟使眼色,叫丫鬟跟着他來到門外。

他又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示意丫鬟跟他來到樓下,才遲疑問道:「可瞧見小姐一路上有什麼異常?唔……我是說,有沒有做噩夢。或是別的什麼?」

丫鬟懵懂的搖頭,「沒有啊,小姐很好。」

「那她……夜裏睡得好么?」瑄哥兒又問。

丫鬟歪歪腦袋,「婢子不知道,小姐夜裏不叫婢子們守在裏頭,婢子們都是留在外間的。」

「留在外間就不知道她睡的好不好嗎?」瑄哥兒有些生氣。

「唔,應當是挺好的吧,小姐從來不叫我們半夜起來服侍,都是一覺睡到天亮的。且小姐氣色也不錯,不像是睡不好的樣子。」丫鬟委屈嘟囔道。

瑄哥兒深吸了一口氣,「日後多留心!」

丫鬟連連點頭。

「那她……可又偷偷的哭過?」瑄哥兒仍舊不放心的追問。

丫鬟搖頭,「沒有見過呀?小姐常常翻看幾本書,看着還笑呢,不知是什麼有意思的書!」

瑄哥兒皺眉,除了趙元甄親手寫的幾本札記,他沒瞧見她帶了其他的書在身邊啊?

難道丫鬟說看着會笑的書,就是那幾本札記?

她是真的接受了趙元甄已死?還是在自己騙自己當他仍舊在身邊?

瑄哥兒的擔憂,一直到回到京城,見到了聖上,見到了紀家表哥,才有人傾吐。

金殿之上,幾人相對而立,卻是一片肅穆的沉默。

像是默哀之中,都在回憶著那個人……那個曾經親近過,疏遠過,信任過,又最終離開了的人……

「姐姐因為他墜落山崖還發了癔症。你們是沒瞧見,她發癔症的樣子多嚇人,不說不動,半眯着眼,若是不聽聞她還有氣息,我都害怕她是……」瑄哥兒呸了一聲,「如今她這樣,我真擔心就這麼下去,她會不會更嚴重……」

「她現在好好的,這就是最好的,不管她是相信也好,不信也好。她起碼都好好地活着,你希望她怎麼樣?整日的以淚洗面才是正常的么?」紀博採反駁瑄哥兒道。

「我自然不是希望她整日的以淚洗面!我尋到那山崖下,看到一灘的血跡,卻不見人的時候,我還哭了一場呢!她是個女孩子呀!自從趙元甄摔下山崖到現在,她一次也沒有哭過!你不覺得這很不對勁兒么?若是苦楚都悶在心裏,不發泄出來……」瑄哥兒搖了搖頭,「我怕她把自己憋壞。」

「妧妧她……畢竟與常人不同,她的經歷也和常人不一樣。我們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度量她,她只要如今還能安安好好的,就說明她是沒事的。」柴賢也贊同紀博採的看法。

着急不安的似乎只有瑄哥兒。

可他卻說服不了這兩人,面對姐姐的時候,他更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褒獎了大軍,封賞了將領,瑄哥兒也從「裙帶關係」而封的伯爵,榮升憑自己的真本事打來的勇毅侯。

長明公主柴素錦在此戰之中功不可沒,但公主榮寵已經無以復加。

參戰的將領們不依,一致奏請,要封賞公主。

食邑封地,柴素錦不要,錦衣華服她也不缺。

柴賢苦思良久,叫他身邊的謀臣也跟着出主意,眾人忙活了好一陣子,才琢磨出一個辦法來。

聖上加封長明公主為「至聖大公主」。

地位僅次於聖上,百官見她皆需行禮。地位尊榮超乎品級之外。

原本此等封號已經越矩,更是從無先例。但聖上倒還覺得不夠似得,更封了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王爺封號。

還未出生,就先成了王爺了,這世上也是沒誰了。

想到得勝之後,卻又突逢意外的定國公,倒沒有人對此抱有怨言。

權當聖上是為了安撫至聖大公主。

只有柴賢知道,他如此乃是因為心中對趙元甄,對柴素錦的愧疚之情。

當初柴素錦在大殿之上,言明懷有趙元甄的嗣子之時,他是有些憤慨的。他覺得自己被姐姐背叛了!向老先生說了龍脈之事。姐姐答應了待他有了子嗣之後,再嫁給趙元甄。

可姐姐竟偷偷的懷了他的孩子!只為了能讓他領兵作戰!他縱然一遍一遍的說,自己不相信什麼龍脈,什麼詛咒,但心裏卻是彆扭的。

不曾想,到頭來,會是如此的結局。

為了保護姐姐,為了誅殺馬文昭,為了清掃大周的障礙,趙元甄連命都舍了。

這個王爺的封號,本就該是他兒子的。

眾人倒是沒想過,倘若公主生出來的是個女兒該怎麼辦?

可偏偏柴素錦十月懷胎。被太醫斷定是兒子的孩子生出來以後,真真是個女娃娃!

聖上立即命禮部翻著典籍重新擬定封號,為這剛出世的女娃擇定封號。

旁的公主王爺家的女孩子,不過周歲,連名字都未必有,有個愛稱已經是父母寵愛了。

可至聖大公主家的小娃娃,洗三之日,便被封了麗惠長郡主,食邑更有五千戶之多。只要長郡主長大以後不惹禍,這輩子榮寵富貴不用愁了。

不過更多的人,乃是為已故的定國公扼腕嘆息。

定國公那麼英勇那般完美的人物,原以為能有個兒子存留在世,也算是有后了,卻不曾想,竟是個郡主……

定國公的這血脈,實在是斷了!

在眾人一面感慨郡主的榮寵無以復加,一面嘆息定國公後繼無人之時。

不曾想長公主卻驟然病倒。

眾人都知道長公主同定國公感情甚篤,先前撐著公主堅強活着的,或許就是她腹中的孩子。

如今孩子已經平安出世,且前途不用愁,她就再也撐不住了。

聖上更是親自來到公主府,前來探望至聖大公主。

「你真放心撇下初兒一個人在這世上?」聖上看着她問道。

柴素錦面無血色的搖頭,「她不是一個人,她有聖上照拂,有紀相教導,有瑄哥兒保護……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我們對她再好,卻代替不了她的母親!」柴賢說道。

柴素錦蒼白了笑了笑,「我得去尋甄哥了呀,甄哥才是一個人,他在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他!」

「妧妧!」聖上厲聲喊道。

柴素錦搖頭,「他沒死,你們別騙我了,只是你們找不到他而已,而我一定能找到的。」

她說着話,氣息低弱下去。

「太醫傳太醫!」柴賢大叫。

「我留了三千枚養元丹。在公主府的地窖里,只能做出這麼多來了。養元丹的方子給了旁人也沒有用,除了我,旁人做不出這丹藥來……」柴素錦說道。

「養元丹呢?來人,取養元丹來!有養元丹,你怎麼會有事呢?你不會有事的妧妧!」柴賢握住她的手,厲聲說道。

柴素錦又搖頭,「不用了,這些丹藥,聖上留在需要的地方吧。」

「如今你就是最需要它的人。」柴賢眼眶發紅,「朕不許,朕不許你走!你還要看着初兒長大!看着她嫁人!看着她兒孫滿堂……」

柴素錦緩緩閉上眼,「不看了,這裏,太累了,我去過自在的生活了……」

「妧妧?妧妧!」柴賢大叫。

柴素錦的眼睛卻合上了。

她被他握在手心裏的手,也無力的垂落。

「阿姐」柴賢咬住下唇,才叫身為帝王的自己沒有嚎啕大哭……

嘶聲哭泣可以忍住,眼淚卻忍不住……柴賢的衣襟都被淚濕透。

嘉盛帝五年,金秋十月,五穀豐登之時,被百姓愛戴,尊崇為神醫下凡的至聖大公主歿。

其獨女被帝接入宮中,認為女兒,封公主銜,食邑萬戶。

楚國先皇帝馬文昭,雙腿殘廢,被囚於開寶寺塔中,求見神醫公主不得,聞公主病逝消息后,筋脈盡斷而亡。

正文完

「快挖快挖!時辰差不多了!」

月黑風高,陵地之中,幾個黑影迅速的動作著。

「光說不幹,你倒是也挖呀!」

「我不是給你們望風么?」

「這是當初留地道那個地方么?會不會記錯了?怎麼挖到現在都還沒挖到門?」

「錯不了,就是這兒,我做了記號的!」

……

又是一陣忙碌。

「通了通了!」一聲壓低了歡呼在夜色凄凄的陵地之中。顯得有些駭人。

一陣冷風吹過,幾人打了個寒戰,忽而「消失」在陵地中。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半人高的大洞,不知通向何處。

幾人摸索著,順着挖出的通道,潛入地下修建的墓穴之內。

這墓穴修建的十分講究,且陪葬的金銀玉器精美非凡,燈燭映照之下,幾乎要恍花人的眼睛。

這幾個狀似盜墓之人,卻對那金銀玉石毫不在意。

「有四個棺木,三個都是空的,放的是陪葬品,我不知道哪個是真的。」蒙面的黑衣人點亮懷中揣著的蠟燭,低聲朝同伴說道。

「那就一個一個掀!」另一人說道。

「用不着,」走在最前頭的人輕嗤了一聲,「墓穴乃是有講究的,居正居中是正穴,這墓穴甚大,每個棺木相聚不近,等你一個一個掀開,天都亮了!誰都別想出去了!」

他在前頭走的極快,像是熟門熟路一般。

「梁悅,你對墓穴還有研究啊?看不出來,你還留着一手呢?」走在最後的人說了一句。

最前頭的梁悅輕嗤一聲。「什麼都叫你知道了還行呢?」

「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最後之人輕哼。

梁悅帶着兩人來到一處棺木前頭。

三人連忙拿出準備好的工具,敲起棺木,梁悅運氣,伸手將棺木推開一條縫。

「棺木封得如此之嚴密……」他扯去面紗,臉上有擔憂之色。

「我姐說了,她七日之內,不需呼吸。同真死無異,若是超過七日,我們還沒有將她救出來,那她就真欲哭無淚了!」扯掉面紗的人露出面龐來,正是瑄哥兒。他同梁悅一同運氣,想要將棺木打開的更多些,好將裏頭的人救出來。

只是這棺木乃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所制,本是帝王才能用的木料,因為她身為至聖大公主,所用可堪比聖上。

「難怪我姐說,名頭封號都是累贅!可不就是累贅么,瞧這棺木沉得!」瑄哥兒嘟噥道。

「莫說話,我喊一二三,我們一起發力!」梁悅說道。

立在一旁的小個子也上前幫忙,卻被梁悅掂著扔到一旁,「郭嘉你別礙事兒!」

郭嘉吐了吐舌頭,緊張又興奮的看着棺木。

「三二一。推」

沉悶的摩擦聲響過。

棺木上頭的蓋終於被推開了一小半。

瑄哥兒喘著氣,「你,你不是說要喊一二三?」

梁悅扭臉看他,「我喊的不是么?」

「你喊的是三二一!」瑄哥兒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上,「這次我喊!」

「呼」

棺木之中卻突然傳來一聲動靜。

在這墓穴之內,這一聲動靜可是將人嚇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反應過來之後,三人面上都是興奮之情。

瑄哥兒扒著棺木,一躍而上,「姐?」

棺木裏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不多時,一個腦袋探出棺木之外。

蒼白毫無人色的臉,還是嚇得三人心頭一驚。

「能出來么?」瑄哥兒遲緩問道。

柴素錦頂着一張煞白的臉,點了點頭。「能,你讓開些。」

瑄哥兒伸手幫忙,將她從棺木之中拖了出來。

柴素錦站在一旁換氣喘息。

瑄哥兒同梁悅重新合力,將棺木蓋上。

郭嘉則有些緊張又有些驚喜的看着她。

柴素錦側臉,望着郭嘉,微微一笑,「你怕我么?」

郭嘉用力的搖頭,「不怕!公主是神醫,救了好多人,自然也該救自己!」

柴素錦挑了挑眉梢,「救自己?你覺得我這般,是為了救自己?不是有福不享。不知好歹?」

郭嘉搖頭,「當然不是,穎兒說公主不快樂,雖然身為至聖大公主,榮寵無人能及,但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不快樂。真正的快樂是裝不出來的。」

柴素錦聞言,微微一怔。

「別胡說!」梁悅低聲說道。

「沒胡說,」柴素錦輕笑,「穎兒雖最年幼,可女人的心,大約只有女孩子才能明白吧。」

瑄哥兒從棺木上跳了下來,皺眉看她,「你果真要走?」

柴素錦回望着他,「都幫我至今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瑄哥兒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那我跟你一起……」

「瑄哥兒,我沒事,我會照顧好自己。你要好好對棠溪,做個好夫君,做個好父親!」柴素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不如養養身體再走,也不急在這一時。」瑄哥兒勸道。

「急,怎麼不急?一時一刻我都不想等了!」柴素錦笑了笑。「我的身體好得很。」

她抹了抹自己的臉,「這不過是假象罷了,不如此,怎能騙過旁人?你當信得過我的醫術的!」

瑄哥兒終於沒了理由。

「走吧,別耽擱時間了!」柴素錦四下看了看,撿了條路就往外走去。

「公主,這邊!」梁悅連忙喚道,提步在前頭帶路。

三人趁著夜色將墓穴重新封好,帶着柴素錦離開了陵地。

送君千里,終於有一別。

瑄哥兒將柴素錦送到了京城百十里之外的柳葉河,終於到了揮手告別的時刻。

柴素錦沖他揮手,「不用想我。我會過得很好,你要有所作為,好叫我總能聽聞道你好的消息。」

說完,她瀟灑的放下車簾。

早備好等在這裏的馬車隨着「駕」的一聲,揚塵而去。

自此之後,京城再沒有關於神醫公主的傳說。

……

可多年之後,在楚國同大周的邊境之地,卻漸漸傳出了有女醫聖,醫術不凡,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傳言。

只是不見此女有夫,卻見她做婦人打扮。還帶有一幼子。

幼子名趙初,孔武有力,剛能走那會兒,就敢拿着擀麵杖滿院子的追家中最是兇悍的大公雞。

三歲便能砍柴打水,五歲能上山抓兔,八歲百步穿楊……

是以當女子醫名傳揚之時,卻無人敢輕易惦記這貌美小婦人。

婦人心善,窮人求醫問葯,從不收診金葯錢,只交一副畫像給人。

「我要找這人,是我家夫君,走失山林之中,若您見到,煩請告他歸家。我在這兒等他!」

多少人都勸她不要等了,帶着孩子再嫁人吧!這如何還能等到呢?

她卻只是笑着搖頭,依舊故我。

一年中秋這一日。

趙初打了兔子,在鎮上換了甜甜的果酒回來,卻有一瘦高男子站在他家門口,舉目望着院中。

「嗨!好大的膽子!不打量這是誰家,就敢在外探頭探腦?!」趙初提氣,拔腳就上。

那人卻不懼他,身子輕靈靈一閃,躲開他的攻擊。

趙初不服,接連出招。將他在山林中摸爬滾打學來的本事都使出來,那人卻輕輕鬆鬆就能化解。

「你究竟是什麼人?!」趙初怒道。

那人眉目好看,像是畫中走出的謫仙一般。只是面龐清俊,不怒不笑,讓人看着疏離,彷彿拒人千里。

「聽聞有神醫在此,我來求醫問葯。」男子聲音好聽,有種秋日暖陽的味道。

若是臉上再帶些笑,就更叫人喜歡了。

趙初輕哼一聲,「探頭探腦的,不像是好人!求醫問葯,為何鬼鬼祟祟?」

長得比自己還帥,且動作這般機敏,哪裏像是生病的樣子,定然是覬覦娘親的美貌!

「我有病疾,病症在心。」男子說話間,院中有動靜傳來。

趙初和那男子都轉臉向院中望去。

院牆不高,不過是泥和樹枝圍成的籬笆牆。

兩人皆瞧見一貌美窈窕的女子,端著一隻炮製藥材的木盆,從屋內行出。

「娘!」趙初高喊一聲。

院內女子抬眼向外望來。

她瞧見和趙初相對而立那男子之時,手中的木盆卻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盆中炮製好的藥材灑落一地,她卻全然顧不得了。

「甄哥……是你么?」

她喃喃開口,臉上帶笑,眼中卻全然是淚。

「敢問,這可是神醫之家?某特來求醫問葯。」男子拱手說道。

女子吸了吸鼻子,背過臉,用袖子沾了沾眼角,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儘是笑了,「你有何癥狀?要問何病?」

「我覺娘子面善,似曾相識,卻又全然想不起來,這是何故?」男子拱手,語氣謙恭客氣。

院中女子臉面一僵,「想不起來?你可記得自己是誰?」

男子遲緩搖頭。「莫不是娘子認識我?」

「娘,你真認識他啊?」趙初皺眉撇嘴。

女子扶額輕嘆,「罷了,將他請進來,痰迷心竅,或是腦中受創,都會忘人忘事兒……總算尋見人了,這便是上天厚待,格外的恩賜了。」

趙初上下打量那男子,尤為不放心,「娘,你可別小看他,這人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實小人的緊,適才還在院子外頭偷看娘呢!」

「閉嘴!」女子瞪了趙初一眼。

「我見他的時候,因我換了面貌,我認得他,他卻不認得我。如今我面貌依舊,卻仍是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女子一面嘆氣,一面拉開院門,搖頭輕笑,「這大約就是命吧!柴家欠了他的。」

趙初皺眉,又狐疑看那男人一眼,湊近女子,小聲問道:「這個,該不會就是娘您等了一年又一年的那男人吧?」

女子伸手去揪趙初的耳朵,「什麼那男人?那男人是你爹!」

「這人真是我爹?」趙初驚呼,又連忙掩口。

男子回頭,神情有些怔怔然,「這淡然香味,好生熟悉。神醫,果然是神,我似乎想起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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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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