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我說過先有對牌才有月銀,要不從現在起,任何開銷由各家支付,公中概不負責。」

只要斷了他們的金援,他們才會知道什麼叫唇亡齒寒。

常氏火了。「不就是對牌嘛!需要搞這麼大陣仗嚇人嗎?雁兒,你到我屋子裏把漆桐雕繪牡丹的匣子抱來……」

「還有鑰匙。」輕輕如雪花的喃語飄落。

牙一咬,常氏面色鐵青。「還有鑰匙。」

「是,二夫人。」雁兒很機伶,一溜煙就不見了。

「要不要我把多年收支的帳本一併交給你?」常氏一時氣嘔地說出酸語,但是話一出口便後悔了,因為帳本是動過手腳的,真要去查也不是查不出破綻。

「不用,我做假帳比二嬸母強,過去你拿了多少就當將軍府給你管家的工資,雖然你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但起碼這個家沒有亂起來。」功不抵過……但,算了,算那麼清楚幹什麼,凡事都有灰色地帶。

常氏像是打翻調味料似,五味雜陳,她是怨鐵哥兒媳婦太過冷漠,不留半絲余情的掀了她的底,可是她一筆勾銷的氣度又非常人能比,更勝男子,叫人不自覺在她面前彎下腰骨。

「二嬸母,拿你能拿的,適可而止,多了,老天爺也看得見,欺天欺地不欺心,人的心會有一把尺在。」叫公平。

「好了,少說教了,我這把年紀了還讓你教訓嗎?不就是鐵哥兒有出息了,你的膽氣也就大了,我們寄人籬下的還有什麼好說的。」誰叫他們不是長房嫡孫。

好的、大份的全歸長房所有,二房、三房只能分剩下的、次的、沒人要的,叫人怎麼能不生一爭之心。

數百年前傳至今日的玄府祖訓,承繼香火者為長房,父死子繼,長房絕嗣方可由二房繼承,不得有違。

「二夫人,取來了。」雁兒喘著氣。

「趕着投胎呀!慢慢走會要了你的命不成。」她管了十幾年的家呀!就要從她手中交出去了嗎?

人是禁不起考驗的,常氏想再摸摸漆桐匣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住,多看一眼多一分留戀,索性還是不看了,那鈍刀子割心有多痛呀!她現在體會到了。

「還抱着幹什麼,能生出金元寶呀!還不拿過去給五少夫人。」她故意不稱宮清曉為將軍夫人,是有託大之意,她畢竟才是長輩。

玄子鐵在他那一輩的兄弟中排行第五。

「春桃,你去接過來,別讓你雁兒姊姊累著了。」宮清曉也在較勁,不落人下風。

「欸。」春桃歡歡喜喜地上前接下匣子。

在不太融洽的氣氛中,兩代完成交接,將軍府的主母是真正的將軍夫人,再也不是旁支嬸母。

「好了,都給你了,我可以走了……」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驟起,打斷了常氏說了一半的話,是誰叫得這麼慘烈?

眾人的眼光看向剛出爐的主母。

「去瞧瞧吧!」

宮清曉如亭亭玉立的荷花走在最前頭,姿態嬌美,步履搖曳生姿,兩個長得也不算太差的丫頭走在她左右落後半步,其次是芳丹、芳情,心口有一絲不祥預感的常氏則越走越慢,她幾乎有些不想去湊這個無謂的熱鬧。

走過九曲橋,來到八角亭,八角亭再過去一點是開放式的水榭,平時玄二庚喜歡呼朋引伴在此喝酒,喝醉了醉卧露台,有花為伴,吟詩助眠,人生一場風月了惆悵。

「哎呀!怎麼會是……快退快退,別看了,丟死人了,太不堪入目了……」一名上了年紀的婆子一瞧后連忙勸阻。

「是誰?」宮清曉面色平靜的問。

「是……二老爺……」婆子臉色微白。

「還有誰?」一男缺一女湊不成一對野鴛鴦。

「五少夫人,你別問了,老婆子我看了都難為情。」哎呀!好熱好熱,渾身都冒出汗了。

「說。」她聲音很輕,卻像鎚子一般捶入人的心窩。

「……是白姑娘。」呼!她怎麼流冷汗了。

「白姑娘?」

「是。」

「她為什麼會在此?」

眾人面面相覷,無法回答。

一個膽大的嬤嬤說了一句,「白姑娘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渾身光溜溜的。」

「依嬤嬤的經驗判斷,她可還是童女?」若是還能加以遮掩,她便還有其他出路,反之……

她只有一條路。

「我看她大腿根部有血,只怕……」已非完璧。

「是二老爺做的?」

「恐怕是。」只有他們兩人。

發出尖叫聲的白玉瓶一發現和她一晌貪歡的男人居然不是玄子鐵,她整個人陷入難以置信的混沌中,她雙手抱膝,將自己塞在柱后的一角,心裏如走馬燈般不斷地自問。

為什麼不是他,為什麼不是他,為什麼不是他……她明明下了足夠分量的催情散,連牛都會受不住,為何他一碗飮下毫無動靜,臉不紅,呼吸不急促,全然心平氣和。

反倒是她的身子一直熱起來,熱得她想脫光全身衣物,於是她順應心意一件一件撕扯,脫得越多越舒服。

然後她看到一個正在喝酒的男人,她坐在他身上討酒喝。

「二嬸母,你說要怎麼辦?」逃避不是辦法。

走在最後的常氏忍着氣,咬住下唇,但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站不穩。「打哪來的就送回哪兒。」

「二嬸母,你那時候不是這麼說的,我記得你的話如下————不過是個稍具姿色的妾罷了,你們爺壯實,精力充沛,多個人服侍,你也輕鬆多了。二嬸母,這話我還給你了。」要有切膚之痛才知道到底有多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

常氏怒視道:「是不是你安排的?故意讓我明白與人共事一夫的痛苦,你太卑鄙了,我沒害過你……」

「那白姑娘是誰接進府的?」她只是沒害成罷了。

常氏一臉難堪。「我……」

「自作孽,不可活,但我還是要說今日的事與我無關,我一個新婦還沒神通廣大的能將兩人擱在一塊兒。」做這種苟且的事,牛不喝水能按著牛頭逼它喝嗎?

「難道是她?!」小的勾搭不上便轉向老的下手?

常氏氣得目皆盡裂,看向被人披上大氅扶著走的白玉瓶,她眼中的恨和怨幾乎要將白玉瓶洞穿。

一名肯當妾的女子本就沒什麼節操,除了富貴什麼也看不見,誰能給她綾羅綢緞、寶石珠釵,她就跟誰走,而玄二庚對女人一向大方,他雖未有妾但外面有幾個相好的,動輒相送鐲子、銀釵、金步搖,甚會討女人歡心。

「先送她回屋子休息,留一個人看着,不許她出屋,一切等二老爺酒醒了之後再說。」她作不了主。

「你要留下她?」常氏憤怒地質問。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咱們只是女人。」決定權在男人手中,他們才是爺兒。

「你……你非要和我作對?」常氏恨恨的瞪着她。

宮清曉把她指向自己鼻頭的手撥開。「二嬸母,你比我清楚這是誰造成的,若你不和我娘家老夫人聯手,今時今日的事就不會發生,種什麼因結什麼果,你好自為之。」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人家打了她左臉,難道她還要把右臉湊過去讓人打?這是聖人的境界,她做不到。

宮清曉帶着一臉疲憊回到屋裏,和人鬥法真不是件快活的差事,她快累死了。

「小小,怎麼了?」一隻手扶住身子搖搖墜墜的小女人。

「我寧可釀酒、做醋、種茶,也不願在內宅小小方寸之地和人斗得你死我活,太累心了。」

她撒嬌地抱住樹榦一樣雄偉的腰身,小臉在寬厚的胸口磨磨蹭蹭,有人能靠着真好。

「快了,再等幾天就好,你不想見的人和事會通通消失。」他親親她的發旋,雙臂收攏摟緊。

「你保證?」嫁人一點也不好,她想爹、她想娘,想大哥、二哥,想跩得二五八萬的宮明沅。

「好,我保證。」玄子鐵輕笑。

「那我就再忍耐幾天,你要記得我是為了你,以後要對我很好很好,要是敢辜負我,老娘卷了你所有家產養面首去。」真把她惹毛了,她沒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挑起眉,攔腰抱起她走向床。「為夫的要彌補彌補。」

一場淋漓盡致的歡愉持續了一整天,宮清曉的嗓子都喊啞了,不斷的求饒,但身上的男人不言累,持續耕耘。

是夜。

「他不能留了。」

「你確定?」

「他再留下來我們誰也沒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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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精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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