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你再也傷不到我了

071 你再也傷不到我了

唐家宅已經不剩一個活口了?那我不是應該非常解恨,非常痛快才對么?

可是眼看着洛西風抱着他一身紅妝的新娘,慢慢將這枚珍貴的救命內丹渡給她的時候,我為什麼捕捉不到除了心酸以外的任何感受?

從認識唐芷的那一刻起,我從沒有發自內心地把她當成對手來敵視。可直到現在我才開始真實確認了這份嫉妒

來自親人寧願萬劫不復為代價的疼愛,來自愛人今生今世以婚姻做擔保的永恆守護。她有我沒有的一切,而我卻連親手殺了她父親這個罪魁禍首來為阿寶報仇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報仇的理由雖然是很充分的,但在無疆又自私的大愛面前,什麼都變得毫無原則了。

看着唐家宅大院裏修羅場般的狼藉。橫屍泡在血水裏,月色撩動斷魂旗。洛西風告訴我說,這是他長大的地方。

「如果你覺得為難,我去幫你找屍體吧。」我說:「如果唐濤沒死,我補兩刀。」

「不用了,我紅衣,不怕沾血。」洛西風站起身,把剛剛驗過的兩具屍體推到一邊:「當心點,我感覺靈雪白狐的氣息還在這附近。」

等我們找到唐濤的時候,他還沒斷氣。

頭東腳西,伏在地下密室的階梯上。洛西風把他翻過來的時候,只看到那撕開的胸膛下,半掛着幾根肋骨晃蕩在模糊的血肉里。

我簡直無法想像,是什麼樣的妖蠻怪力可以一招就這麼打爛人的骨架。

身後的鐵索呈現出激烈的掙斷痕迹,稀稀落落的鮮血濺在牆上地上草剁上。一些凌亂的白毛染得猩紅。我問洛西風,這是兮楉受刑的地方吧?

洛西風沒說話。搶上前去扶起唐濤的身子:「師叔!」

老頭子半睜着眼睛眨啊眨的,好像隨便牽動一塊肌肉,身上的血就像榨漿一樣往外淌。

「我就問你一句話!我娘親的死,究竟跟你有沒有關係!二十年前,突然發狂的蛇妖花君,到底是什麼原因突然狂暴傷人?

如果我猜的是對的,你眨一下眼睛……」

唐濤的眼睛轉了轉,最後到底有沒有眨我們都分不清了黑色的血漿帶着劇毒的恐懼一下子滿溢了他的眼眶。瞳仁模糊一片。

「師叔!你……你告訴我!」洛西風一掌守住對方的背心大穴,可是他自身灼陽的內功幾乎要把這本就殘破不堪的傷軀逼成碎片!

唐濤的身子突然抽出的厲害,半裸露的胸膛下,心臟的跳動跟着血脈成反比地虛弱著。

嘆了口氣,我擋開洛西風的手。

「你這麼急躁,等下弄死他了。」

我扶住唐濤的背,靜心沉息。我是妖,在治癒之術上怎麼都比洛西風這一介凡人修為更甚。況且內功陰柔溫和。不至於一下子就翻了他老命。

真諷刺,說好了應該一掌劈死這老混賬的……

可是我知道,娘親的慘死是洛西風糾結了二十多年的心結。這句話唐濤若是吐不出來,只怕他後半生都要有個疙瘩了。

「阿黛……」

大概是我的舉動讓他太驚訝了,洛西風按住我的肩膀:「夠了,我知道你……」

「閉嘴,你想讓我殺了他么!」我轉過臉去,不敢分神。

佛說以德報怨。聖人卻說何以報德?

唐濤漸漸轉醒了心力,可是已經失神的雙眼卻找不清我是誰的輪廓。

「阿芷……」他在叫他的女兒:「阿芷……是你么?」

我看了看洛西風,旋即抓住了他的手,貼放在這老頭子上下摸索的掌心中。然後我深吸一口氣,回答:「是我。」

「阿芷你沒事,你沒事了對不對?爹對不起你……可是爹,不能失去你……爹自知罪孽深重,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整整二十年了,所有的殺孽讓爹自己去承擔……」

我知道他這是看不見了,彌留在混沌之際,所以把我當成了他的女兒。

我攥了攥拳頭,指甲幾乎叩進洛西風的掌心:「爹你放心吧,我和師兄成親了。他說他不會……」

我停頓了一下,聲音幾近哽咽:「他不會怪我,會好好照顧我,保護我……會疼我一生一世。」

唐濤吐出長長的一口呼吸,轉着臉往旁邊盲目捕捉:「子醇……你娘親的事,能不能懇求你,不要告訴你父親……

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們父子。阿芷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得了怪病,我……我想盡一切辦法為了給她續命。那條小花蛇是第一個犧牲品。

我用藥騙他飲下,剖出了的內丹。本想趁他失心發瘋后找個借口殺掉,可是你娘親突然進來我沒想到,會變成那樣的意外……」

「你騙我說不要跟阿芷成親的原因,不僅僅是緣於你害死我娘親吧?」

唐濤搖頭:「阿芷這二十年來,全靠體陰極寒的妖類提供內丹給她續命。但是一旦你們做了夫妻,一旦她懷上你的孩子,我擔心會因為孩子的異樣而讓你會從中發現端倪。所以我不敢讓她嫁給你……

花蛇妖修為太淺,沒過一年阿芷舊疾複發,我只能不斷地找尋」

「你找到了白唇魚,找到了莫潯爺爺是不是?」我即將平靜的心緒再一次被逼退到了風口浪尖,我說唐濤,你是怎麼騙了莫潯爺爺的。

「那條三千多年修為的白唇魚啊……他真是個很好的人。我帶着不足周歲的阿芷到琅山上求醫的時候偶然遇到他。我騙了他……

把毒藥下在他的酒里,將他囚禁起來,一點點用毒藥析出他的內丹源,給阿芷用藥。虧得這枚內丹,一直續命到了十歲。

白唇魚雖然失去內丹,但畢竟修為深厚,逃出監牢后不知蹤跡……

而就在同一年秋,妖獸暗翼成魔為禍。事後朝廷頒令,太子上書覲諫設立葯監司。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地,為阿芷尋找合適的妖來提丹續命。」

「所以……她一直以來常常在夢中見到那些妖的影像,也是因為融了他們的內丹?為了救你自己的女兒,你害了多少條無辜的性命!」我可以隨時斷開抵在唐濤后心上的掌力,事已至此,他萬死難辭。

可是眼下這神志不清的老混蛋在彌留之際句句真言,一會兒把我當成唐芷,一會兒又當成不知道是誰在懺悔。我也只能硬著頭皮聽下去

「再後來……葯監司一直未有成果。太子對我便有了懷疑。萬不得已,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把那些失了內丹的妖放逐到崑崙余脈的臨安城附近,讓他們為禍臨王的封地。

它們身上帶的毒名叫『裂天變』,析出內丹后,唯有處在汶水河附近依靠靈力充沛的墨靈石來棲息休養,並吸食其他妖或人的精元才能存活。

阿芷,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是一想到你娘親臨終前對我的囑託。我就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你小小年紀香消玉殞……

你跟你娘,長得好像。」

我的手有點酸了,源源不斷的內息渡給這個恨不得讓我碎屍萬段的罪人,我自己都覺得對不起我自己。於是我對洛西風說:「你還有什麼要問的么?不問的話,我讓他去死了?」

「子醇,你的那個小徒弟……」唐濤突然提到我,驚得我差點就把氣斷了!

然而他接下來的坦白則更是讓我震驚得不知所措

他說:「綠影,並不是那個小草妖害的。找到她屍身的時候,她脖子上有刀痕。是被強人所害……」

「你終於肯承認不是阿寶乾的了!為什麼!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害死他!」我說唐濤,我就是殺你一千次都不足平憤,可是我現在居然在救你?!

「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害死阿寶!」

「好不容易抓到臨王的軟肋,太子有命,他說是誰……就是誰……」

我如何還能再控住情緒?我以為我的阿寶是個替罪羊,可如今看來他壓根就是個墊腳石。

只因為他是我的好友,只因為我是軒轅野喜歡的女人。所以這一連串的利益鏈就扯在人與妖的天壤之別上。

讓他死!

我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只要逆力一吐,這奄奄一息的老傢伙頃刻就能四分五裂,死無全屍慘兮兮。

「算了吧,他活不了了,你又何必再造殺孽?」

我猛然回頭,去看那聲音從何處傳來

白衣白髮的兮楉就站在地牢入口處的逆光角落裏,雙眼鮮紅,艷麗不可方物。

「阿黛!當心!」狐妖揚手的瞬間,洛西風抱住我的身子側翻滾出兩丈遠。

只見唐濤整個身子竟被一團熊熊的烈火包圍,頃刻吞噬得灰飛煙滅。

兮楉揚起鮮紅的唇,看着自己的掌心:「狐族體性至陰,即便修行千年也難馭蓮火之術。果然,還是魔道無所不能啊。早知道可以這般事半功倍,我又何須在軒轅奕的身上浪費好些時間」

刷得一聲,洛西風撩開衣襟。劍鋒吐刃,一招備戰。

兮楉冷笑着收回上上下下的目光:「若我沒記錯,你是除妖術士吧?可沒聽說過,有幾個凡人敢降魔。

洛西風,你是活膩了吧!」

狐妖的身形一旋,就如一道輕飄的白羽,夾在勁風中瞬間凝成利刃。

一往一來一過招,我只看到洛西風的臉頰上被吹開一道細細的傷口。

就像為這紅色盛裝上點染的胭脂。不見殺戮,卻已分勝負。

「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你要去便去,但……可否留下真相?」洛西風抬手扶了下臉頰的血跡,單臂將我攔在身後。

我推開他的手,說我不需要。洛西風我再也不會躲在你身後了……

「打不過,就想要逞口舌之快來勸我?」兮楉撩開如雪垂地的長發,尖長的指尖戳了戳監牢裏怵目驚心的刑具:「你可知道,為了能回青丘之國,這些年我做了多少努力?你又可知道,為了不要走上墮入魔道這條路,我又嘗試着信了多少人?

都說狐狸最是狡猾,可我們遠遠比不上你們人類可惡狠毒。」

「你需要『破鏡天樞』,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你。」洛西風說:「可是如果你成魔入道,即便回了青丘之國,也永遠不能成為族人愛戴的統治者了。你會漸漸失去本性。漸漸忘記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強大的力量和無休止的慾望總有一天會讓你萬劫不復。」

「洛西風,我找不到一個能相信你們的理由怎麼辦?」兮楉突然跨身到我面前,一把就擰住了我的喉嚨。他的指尖修長如刀鋒,前端黑漆漆的,有股非常難聞的藥味

「阿黛!你!你放開她」

「放開她?你可知道,如果我用手劃開她的皮膚,她會怎樣?」兮楉湊近我耳畔,血腥的吐息讓人作嘔:「這是『裂天變』。妖逢必死。唐濤這個老匹夫,還以為這一招同樣能陰到我,卻不知我們靈雪狐王一族天生百毒不侵,反而成了我的殺人凶招。

軒轅奕與唐濤各懷鬼胎,一個為了救女兒,一個為了坑兄弟。我本潛伏在汶水河畔,他們偏要過來攪合的天翻地覆。

一些中毒后失了心性的妖怪,還保留着強大的自制力。他們聚散在此。靠墨靈石維繫,而不願去吸人精元。所以我能怎麼辦?」

「你是為了將河道內的墨靈石據為己有,所以故意引誘無辜的人們送去給白唇魚他們吸食?!」洛西風厲聲道:「靈石蘊含天地精華,本就為萬事萬物所依,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竟然為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莫潯爺爺長期棲息河道,是為了控制自己不要濫殺無辜,依靠墨靈石的靈力保持僅剩的一點心性?

所以兔妖白痕也是為了給彎彎提升修為,而挖走了大量的靈石。導致兮楉的憤恨戕害。

不管是什麼目的,自私就是自私。

父親對女兒的愛是扭曲的,王子對國家的眷戀也是扭曲的。那麼我呢?

當年的洛梅妝,用犧牲蘇硯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我與他們有不同么?

狐妖的指尖幾乎要戳破我的肌膚,黑甸甸的毒素即將侵入。

我也會變成莫潯爺爺和阿寶那樣么?

如果是那樣,洛西風,你可以殺了我么?

絕望之餘,我反而不再害怕了。轉着眼睛看向狐妖絕美的容顏,我笑了笑說:「那麼,你最後是被誰騙了呢?」

狐狸最驕傲,聽我提到他是如何認栽的必然憤恨交加。所以就趁著這個空檔,我跐溜一聲就變了原形。滑膩膩的魚身他根本抓不住,我想,你捏住了我的脖子可不等於你捏住我的腦子好么!

「你這鯉魚簡直是找死!」我被拋到半空中,如果立刻變成人形的話也許還有機會翻轉逃脫。但是我就是死也不想赤身裸體地橫在洛西風面前。所以我想如果兮楉用剛才那一招蓮火之術,我大概就真的成烤魚了吧。

眼前一片血紅,華麗的綢子一下子捲住我的身子。落下眉目,我已穩穩落定在洛西風的懷裏。

他脫下紅裝外套,將我披住,而兮楉不知何時已經穿到了他的身後。

「這條魚,你打算怎麼吃啊?」狐妖戲謔地看着洛西風。

「不勞你費心了。」洛西風把我包裹住:「你有故事我有酒,足矣。烤魚什麼的太油膩,還是算了。」

兮楉大笑連連:「我看你這是不想死的太無聊吧。只可惜,我這一輩子只會上一次當,你們這些無恥的虛偽之徒再也沒機會讓我認栽了。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放棄『破鏡天樞』,轉而入魔道?那我告訴你,那是因為軒轅奕這個混蛋,用一面『星移斗轉枱』騙了我。我把這幾年收集下來的墨靈石放在裏面,可是這破玩意不僅沒能帶我回到青丘之國,還把所有的墨靈石都吸到了往蕪之境!

我幫他害了軒轅野的三個孩子。幫他把兔妖白痕弄進臨王府,幫他破壞了汶水河道,讓他隨心所欲地壓住自家手足穩坐太子之位。可是他居然這麼對我!」

洛西風聽到這裏,竟不由得笑出聲來:「我可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資質平平的太子,居然可以陰險到這種程度?

只不過『破鏡天樞』既然是皇家留存的寶物,墨靈石是蘊含天地靈物的礦藏,身為一國太子的軒轅奕又怎麼會輕易奉送給你呢!

你既然這麼恨他。幹嘛不幹脆殺了他?反而拿這些無辜人們開殺戒。」

「我當然想要殺了他,可惜天劫將至,力不從心。那次將他打成重傷,卻給他逃回了京城。我失了『破鏡天樞』又被他坑去了所有的墨靈石,本想再掘汶水河道,沒想到你們又來攪局。

你將我重傷於此,害我不得不閉關休養,卻又被唐濤趁機圍捕。

說到此處,我想我本與你們無冤無仇。可是現在,我找不到不殺你們的理由

要不,你給我一個?」

「你可還記得你的乳母繆蘭?」洛西風不緊不慢地說。

「你說什麼?!」

「每天晚飯後,她都會坐地面朝青丘為你祈福。她去過你的靈岩洞,看到你佈置的暗殿,她帶走了你的一些東西,她請求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讓你們再相見。」洛西風輕輕嘆了口氣:「只不過。我覺得這一次我沒有帶她來,是正確的選擇。」

兮楉沉默良久,突然露出一個很詭異的笑容:「洛西風,那如果我對你說。想要我放棄成魔重回妖身的方法很簡單,但首先要把我的內丹還給我。你的妻子現在是靠我的命在呼吸,取回我的內丹她就會死。你會怎麼做?」

呵,這是一道送命題!

洛西風沉着臉色,思索。

「我再數三個數字,如果你能給我滿意的答案」

「我不會把內丹還給你。」洛西風立刻說:「唐芷是無辜的,不管唐濤對你做了什麼,唐芷都是不知情的。所以我不可能把已經活下來的生命硬生生奪去。

況且雖然內丹是你的,但……你殺孽深重,本該伏法。我是除妖術士,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你。就算不為救我的妻子,我也要降服你。畢竟,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所以你們都一樣,不過是打着冠冕堂皇借口的偽君子!」一陣極速的旋風推開我,兮楉再一次轉到我們兩人身後,動作快的就像靈魅。

「小鯉魚,我勸你還是離開他吧。沒聽他說么?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你就算為他付出再多,也不過是個備選的犧牲品。

要不,跟我一起成魔可好?說真的。我對你還挺有興趣的。」兮楉並沒有傷害我,轉身化成一道光,沿着地下密室的窗口消逝而去。

我看了洛西風一眼,轉到他身後陰暗的角落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為何要對他說那種話,靈狐成魔本來就難有敵手。縱然他罪孽深重,但的的確確是太子騙他,唐濤害他,才把他步步逼上的絕路。」

我嘆了口氣。訕訕地看了一眼這牢房裏殘忍的痕迹。可想而知,兮楉在唐濤手上吃了多少苦。

「你倒是……很理解他。」洛西風說。

「我連唐濤都能原諒……」仰起頭,我吞下淚水。上前一步,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扶洛西風的胳膊,卻猶豫着放下了手。深吸一口氣,我說:「走吧。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你父親了,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

「恩,見到我爹后,先不要說花君的事。」

我輕輕啊了一聲:「你……真的要為唐濤隱瞞?」

「恩,娘親過世這麼多年,爹的心境已經慢慢平復了。如果讓他知道當年還有這樣的隱情,我怕他……受不了。」

我冷冷地挑了下唇:「受不了?你們人人都有想守護的人,想隱瞞的真相。怎麼就受不了了?殺人的時候怎麼一個個都鐵石心腸的,幾句話就戳心肝了?」

「人言快過刀。」

我說呵呵,我知道人言快過刀。洛西風你也不是第一次說什麼人妖之間殊途難歸之類的廢話了就像剛剛那樣。

「只不過,無論你再說多狠的話,你也傷不到我了。」我莞爾道。

「是么,那就好……」洛西風停住腳步,扳過我的身子突然就緊緊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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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殊途不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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