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探春的話一說完,惜春直覺要把書往裏帶。不過黛玉確並不想做得太難看。抬起頭看着探春說道,「這本書先讓四妹妹看,等四妹妹看完了,三妹妹再看吧。左右也不過是兩三天的功夫。」黛玉沒說的是把自己排在最後,等探春看完了,自己再看。

而最重要的是,黛玉早就明白。探春想要藉此靠近外祖母的心思。

對於這位表妹,黛玉也不是很喜歡。為人刻薄,勢力。對於她們姐弟總有一種先天的優越感和排斥。

黛玉是個心思很重的小姑娘,不但如此,心思也更加的透明。雖然她明白自古嫡庶有別,但在她的心裏,人人都應該是一樣的。她並不覺得這位三舅舅家的三妹妹有什麼低人一等的地方。

只是這個三妹妹還真的很不討喜。眼中滿滿都是冰冷的拒絕,還有憐憫中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視。可臉上卻仍是可以爽朗的笑着,說着口是心非的話來。

這樣的人,她實在喜歡不起來,也親近不起來。

她想要借自己靠近外祖母,自已又有什麼理由要幫她呢。想要跟她們一樣坐在外祖母身邊,她又憑什麼成全她呢。

黛玉有自己的驕傲,她不會因着心中的那份厭惡,就做出讓自己都鄙視的事情來。但她不可能滿足那人所有的要求。

不知道黛玉心思的探春,只以為黛玉沒有聽懂她的話中意,抿了下嘴,探春就不在說話了。她並不是真的就不想反駁黛玉的話,而是剛才她掃到了老太太的臉,下意識的感覺到老太太看她的眼光有些個不對。這才沒有再往下說的。

她才是老太太的親孫女,一個不姓賈,一個姓賈也是隔着一房的,憑的什麼要排在她前面?

一旁的張氏和唐朝對了一眼,都覺得黛玉的性子是真的好。若是她們兩個人,現在會做的選擇,便是勸惜春將書給探春。

一來在長輩面前賣個好,二來也在長輩面前黑探春一下。最後真讓探春不自覺間養成一些壞的毛病。

這些且不論,只說探春不知尊敬姐姐,禮讓妹妹的行為就很值得讓人說嘴呢。

所以說黛玉,就算是經過教養嬤嬤的教養,還是心裏有着一份善良。讓她們兩人既擔心,又欣慰。

擔心這個孩子會在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受到傷害。欣慰這個孩子能夠善良如故。

......

這一天,過得飛快。晚膳后,眾人又聊了會家常,陪着老太太打了會牌。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除了三姑娘探春。

探春借故跟着黛玉回到了暫居的廂房,東看看,西看看,東扯一句,西拉一段的就是不說正題,也不離開。

黛玉心裏煩燥,可是也做不出趕人離開的失禮舉動。拿起一旁的經書,也不再搭理探春,自顧的抄了起來。

賈敏去后,黛玉每天都會抄寫經書,然後讓人送到寺里去燒掉。今天早上起的有些遲了,今天的量還差一些沒有抄完,所以黛玉想着趁著就寢前完成。

雪茗見此,皺了皺眉,她們和姑娘畢竟是客居在此。三姑娘就算是再怎麼樣,也是主人家。冒冒然然地也不能將人趕出去。

就在此時,雪茗聽到院裏晴雯的說話聲,眼睛一亮,悄悄地退了出去。

「給嬤嬤請安了,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還請嬤嬤幫幫忙。」一進入唐朝的房間,雪茗看見房中只唐朝一人時,急忙說了出來。

這位嬤嬤是可以當成自己人對待的,這是她們家姑娘的原話。這件事情,她們帶來的嬤嬤和她們是一樣不好開口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居住在這裏的李嬤嬤卻是能夠拜託一番的。

「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可是你家姑娘有什麼事情?」將放下的頭髮攏了攏,唐朝有些疑惑的問道。

黛玉姐弟此行帶來了不少人,住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也一直是安安靜靜的,今天這麼晚了,這是出了什麼事情,讓身邊的大丫頭如此着急。

「三姑娘自從老太太屋裏退下來后,便一直留在我們房裏呢。天這麼晚了,姑娘還在給我們太太抄經書。我們姑娘自來淺眠,若是過了睡時,這一夜又不知道什麼能睡著了。」

唐朝一聽便明白了,這探春是想要留宿在這院子裏。之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只是惜春年小,跟探春本來就不對付,所以探春也沒有留下來過。

迎春倒是留過她兩回,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迎春只說跟着別人一起住,睡不着,也不管這話別人聽了會怎麼想,便不再讓探春住在她屋裏。

當然等到李凝來府里時,兩人還是一同起居,這事沒少讓探春拿來說嘴,然後仇視她們家凝姐呢。

現在看來,倒是賴上人家林姑娘了。這也是極品。真當府中的人不知道趙姨娘教她要達到目的,就要臉皮厚的話嗎?

就算是大家都知道她的將來指不上賈政和邢氏,但也不用做的這麼明顯吧。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將你們姑娘洗漱用的東西都準備好,稍後三姑娘便走了。」說完,唐朝便讓人出去,自已去讓人將鴛鴦叫來。

鴛鴦剛侍候完老太太休息,這會正好從裏屋出來,聽到自家乾娘叫,便披了外衣過來。來了后,聽到自家乾娘一番耳語。笑着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別人可能有些顧忌,但在鴛鴦看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小事一樁。

「這大晚上的,林姑娘怎麼還不睡。咦,三姑娘也在呀。」鴛鴦裝做一臉驚訝地看了探春一眼,然後便將視線給了一旁的侍書,口氣甚是不好,「你是怎麼侍候主子的,這都什麼時辰了,你不知道侍候姑娘回房洗漱就寢。眼中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來人呀,」

鴛鴦一喊完,門外就有三四個小丫頭,還有兩個婆子走了進來。「鴛鴦姑娘有什麼吩咐?」

「天太晚了,我不放心三姑娘一個人回梨香院,你們幾個好生的侍候三姑娘回去吧。」

「是。」說罷,幾人便在門口讓開了一條路,彎身示意探春先行一步。

探春沒有想到,她還啥也沒說呢,鴛鴦就擺了這麼一個陣仗。心裏有些生氣,這吃裏爬外的下人。

「鴛鴦姐姐來了,沒有想到天都這麼晚了。咱們姐妹有什麼話,明兒白天再說吧。今天我就不留三妹妹了。」黛玉如何想不到探春這麼晚還留在這裏的用意。就算是猜不想,之前探春弄出來的事情,她也是有耳聞的。

黛玉的性子,是寧折不彎的。你若是一開始便開口說要留宿,她也許還會看着親表姐妹的面上,留人住下來。但一直等著別人主動開口問,她也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

都是府里的姑娘,何必如此自賤身份呢。

黛玉想不明白。與其如此嘩眾取寵,還不如消消停停地過自己的日子呢。

無論將來如何,這本就不是她們這些姑娘家的可以決定的。何必營營算計呢。

沒的失了氣節,讓人小瞧了去。

探春聽到黛玉的話,氣極。甩了袖子就在鴛鴦安排的婆子護送下回了梨香院。

......

不管探春如何的想要刷存在感,時間都在不知不覺中飛快地向前而去。

五月份,給王氏做完了法事,邢氏才帶着跟她同樣一臉菜色的趙姨娘出關了。出關后的趙姨娘自然少不了一番作。不過誰讓賈政喜歡呢。

於是二房妻妾之間又是一番你爭我奪。不過讓邢氏高興的是,佛主還是保護她的。三個多月的獨守,書房那位竟然也沒懷個身子。看來平時念佛的祈禱還是有用的。

六月中旬,薛家派人入府送上了一張拜帖。

水氏拿着拜帖過來時,唐朝正陪着史氏玩牌。剛剛小贏了一把大錢的史氏正高興著呢。聽說了薛家的事情,就轉過頭來對着張氏,唐朝說道,「可有好些年沒見過她們了。這些年,天南地北的,多少老親都見不著呢。」

「老太太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呢。您老瞧瞧我。長到這麼個年歲,竟然還沒有見過自己的這位小姑媽呢。」將剛才輸出去的大錢數了數,往老太太的錢匣子裏一丟。

史氏低頭看了看匣子裏的錢,轉手遞給鴛鴦。「拿着買果子吃去。」

鴛鴦聽了便是一樂,笑着謝過老太太的賞,就將匣子遞給了一旁的小丫頭,拿起一粒酸甜口的梅子,遞到了老太太嘴裏。

天越來越熱,老太太嘴裏要是沒有什麼味,就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老太太愛吃甜爛之物,像這種梅子,厚厚的果肉,微微有點韌,正是最近老太太愛吃的。

「說來,你小姑媽嫁到薛家,也有二十來年了。前些年薛家的老爺便沒了。她寡婦失業的,也夠為難的了。」史氏想到這王家的二姑娘,也是個命苦的。然後不自覺的便想到了自家早沒的那位二兒媳婦。

「誰說不是呢。年前的時候,便收到了小姑媽的信。說是今年要進京來。一是為了採辦上的事,二一個便是大妹妹進官選秀的事情呢。」

鳳姐剛說完,便看見老太太沉下來的臉,心裏也不禁一顫。她怎麼就忘記元春進宮的事情了呢。

「瞧我這張嘴,又惹老太太不高興了。今兒晚上我做東,咱們開一桌小席,娘們幾個好好樂一樂。老太太看這樣可好呢。」

「我看就很好。天天往裏划拉,今天也讓她放放血。老太太可別心疼她,咱們按著宴請的單子定菜單。」張氏也在一旁湊趣。

「好,好。鴛鴦,去拿宴請的菜單冊子捧來。我們今天好好可要好好的吃她一頓。」

「哎呦,我的老祖宗。您老什麼沒吃過,什麼沒見過,玩過。那宴請的菜單冊子上,還有什麼是您老稀罕的。這大熱天的,晚上就吃過水麵條吧。又好吃,又解暑,最最重要的還是,惠而不費。請回客,做回東,還花不了幾個子。您說呢。」

「呸,一碗麵條,就想打發了我們。哪有那麼好的事。鴛鴦快去把咱們家所有的菜單冊子都捧來。可不能輕饒了她。」

娘們幾個又說笑了一回兒。才讓水氏回了帖子。請薛家人明後過府一敘。

薛家是上個月進的京。進京后,便住到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裏。本來倒是想要住到王家去的。可惜王家的人又比他們早了一個月都跟着王子騰出京了。

雖然是薛王氏的娘家,但畢竟現在是哥哥嫂嫂當家。主人不在家的情況下,她們娘幾個也不好打小住。

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薛家的京城老宅,這才給賈家遞了拜帖。

因着沒有住在一起,薛蟠與人爭美打死人命的事情,賈家知道的甚少。除了鳳姐倆口子,也就只有唐朝還記得一二。

無論怎麼樣,薛家上門既是客。到了那一日,水氏這個當家奶奶和鳳姐這個親侄女都在二門處迎著。

薛蟠騎馬跟着寶釵娘倆的轎子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東側門,進入了側門,薛蟠便看見了立在一旁的賈珠和寶玉。

畢竟是自己的表親,兩人來迎接也是理所當然的。賈珠和寶玉在轎子外對着薛王氏行了一禮后,便將薛蟠引去了榮國府正堂的前院。賈赦日常待客之所。

母女倆個在過了儀門后,便在下人的侍候下換了小轎。直接去了老太太的榮慶堂。在二門處,便被水氏和鳳姐熱情地迎下了轎子。

一路扶着手臂進了院子,直到正房門口,張氏才領着邢氏過來迎接。

雖然是和賈家齊名的四大家族,但薛家並無官身。其實根本不需動用張氏這個一品夫人來迎接,但兩家畢竟是老親,如何也不能失了禮數。

一番相見,各人都有些不同的感受。一別數年,當初年少的憧憬,都被生活一點點捏碎。剩下的只有圓潤的言談和標準的笑容。

其實薛王氏在見到邢氏時,彼此是有些尷尬的。一是姐夫的現任妻子,她姐姐的接班人。一是丈夫亡妻的妹妹,前小姨子。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邢氏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薛王氏,但心裏卻早就生出了不滿。

在接到拜帖的那一刻,邢氏就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元配的妹妹,是金陵薛家的太太,而她的妹妹呢,跟着別人私奔去了。

她都不用想,都能感覺到整個榮國府看她的眼神,是多少的鄙視,輕慢。

她們為什麼要來,好不容易漸漸被人遺忘的事情,又在她們薛家出現的那一刻被人提了起來。

尷尬,難堪,都不足以說明邢氏內心的情緒。她本不想來,可她卻又不能不來,若是不來,也許還會傳出更難聽的話來。

薛王氏和張氏,邢氏互相說了兩句話,便拉着閨女寶釵的手,去了屋子。

老太太正坐在榮慶堂的正面大榻上等着她們娘倆。一番拜見,下人拿過蒲團,寶釵磕起了頭。

「多年不見,老太太還是這麼硬朗。這滿屋子的孫男俤女,當今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像老太太這麼有福氣的人了。」

坐了下來,薛王氏便笑着對賈母奉承道。

「過譽了,過譽了。這是你那小女兒吧。」史氏聽了薛王氏的話,心裏也不禁認同她這說法,不過當着客人的面,也只是謙虛了兩句,便將話題扯到了一直坐在薛王氏下手的寶釵身上。

薛王氏自一邊拉起女兒的手,笑了。「可不是嘛,我膝下就只有他們兄妹兩個。這是寶釵。」

薛王氏說完,寶釵知機,自坐中起來,走到中間又給賈母行了一個禮。賈母一見,連忙讓鴛鴦將她的那副老花鏡找出來。

鴛鴦早就備下了,直接伸手向後要。後面的小丫頭連忙遞了過去。鴛鴦服侍著賈母戴上鏡子后,賈母伸手讓寶釵坐到自己身邊來。

寶釵很美麗,一種圓潤富貴的美麗。這種美麗不同於黛玉的秀雅,迎春的寧靜,也不同於鳳姐的張揚,而是一種富麗堂皇的美。

大紅色的紗質披風早在進屋的時候便脫了下來,裏面的衣服,真真映證了那句『寶貴閑妝』。這些且不提,只頭上那支鳳釵,便是上等的成色,這一身的打扮,竟將屋中其他的幾位姑娘生生比了下去。

迎春,惜春和黛玉,穿的都比較素雅,又值夏季。所以頭上並無什麼大首飾,不過是一人一套見客用的首飾也便罷了。

雖然看着素雅,但卻也都是好東西,真真算的上是低調的奢華。

當然了,探春的打扮就有些張揚。不過再如何,年紀在那裏擺着呢。寶釵十多歲的年紀,探春才七歲,再怎麼打扮也穿不出寶釵身上那股這個年紀獨有的韻味。

賈母拉着寶釵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不住嘴的誇了幾句好。然後才放寶釵和迎春她們去說話。

姐妹幾個續了齒,便說起了話來。迎春做為府上年長的姑娘,身份又是那般,自是好一番待客,惜春尚小,對於這個新來的姐姐也有些好奇,不過再說了兩句話后,發現和別的姐姐也差不多,便失了興趣。黛玉還罷了,本就沒有什麼實質的親戚,又是性格有些冷淡,除了必要也不怎麼開口。

到是探春說了不少的話。一會兒問一路行來的見聞,一會兒又問讀書女紅,一會兒又說她們太太對她多好。

寶釵說了探春再剛提起邢氏時皺了一下眉外,其他時候都是矜持地笑着,或是答上一兩句,或是搖頭做不知狀。

惜春悄悄地看了一眼黛玉。用眼神問她,自家的這位三姐姐是不是今天早上放出來時,沒吃藥?

那小眼神,看得黛玉心下大樂。

黛玉雖然年少,但也明白探春此舉的用意。前太太的娘家外甥女,她是怎麼樣也不會親近的。

「聽說薛姐姐進京來,是要參加才人待善的選秀的?」探春狀似無意地問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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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奶娘的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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