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放心，我不會的
48放心，我不會的
「當年我母親得了抑鬱症好多年，長久拖下去，她身體也慢慢地出現了許多病。後來不知她沒有生存的意識，還是所有的病一起發作痛到她要用死來解脫……」席欣漫聲音淡淡地說着，一直以來自己都不曾跟別人說過的事情。
母親去世那年她剛好十歲，在母親去世之前，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親那整天眉頭緊鎖，偷偷哭泣的模樣。當時她已經知道父親有外麵包養著一個女人，並且生下比她小兩歲的妹妹。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父親不敢面對母親，也在葉玲強悍的強迫下，幾乎每天都是去葉玲那裏，極少會回來看她跟母親。慢慢地，周圍的人都會說父親在外面養了女人，並生了小孩，而她跟母親將是被拋棄的人。
害怕出去會被別人指指點點，慢慢地母親就減少外去次數。這也讓原本就內向的母親更加孤僻起來，抑鬱就是在那年開始，隨着時間被拉長，母親的抑鬱更加嚴重。
在席欣漫八歲那年，葉玲就開始會隔一兩個月陸續地往家裏打電話，剛剛開始是直接叫母親跟父親婚，就在幾次母親態度堅定的拒絕後，葉玲態度就越來越惡劣，說出的話也是什麼難聽就說什麼。
這讓從小在書香門第長大的母親聽得極為難受，面對潑辣野蠻的葉玲，母親根本就沒辦法回嘴。每次聽到這樣的電話母親都是極為難受，這讓她的病情快速地加重。慢慢地情緒更加消極下去，等到最後一年，母親幾乎都是躺在床上度過。
看着母親每天都在受罪，可是父親這時卻是極少回來，直到最後一年，更是連家門都沒有進過。當時她真的很恨她的父親，為什麼能這麼狠心，丟著母親一個人在家裏，不聞不問。
可是當母親去世那天，她看到了父親那沉痛的表情，還有傷心的哭起來時，她知道父親還是愛着母親的。可是她卻想不明白父親既然愛着母親，為什麼會在外麵包養著葉玲，而且還狠心這麼久都沒有回來看過母親一次。
既然父親這麼愛着母親，為什麼會對母親做出這樣的事情。
直到現在她都想不明白……
「你父親還愛着你母親……可能他當時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母親，所以才一直在逃避著。」言少祈安靜地聽着席欣漫把她母親的事說完，他很高興她會自動跟他說這些話，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慢慢地對他放下防備呢？
得出這個結論，言少祈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看到她憂傷的表情，他就難得一次主動開口說出安慰別人的話。
面對着言少祈難得安慰的話，並沒有讓席欣漫看開多少，她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說道：「會是愛嗎？」
如果父親真的愛母親的話，他真的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受了這麼多苦，卻不來看一眼，也不說一句安慰的話。更不會在母親死去還不夠三個月就讓葉玲搬進家裏，以一副她才是女主人姿勢佔領着那個家，把家中只要跟母親有關的東西都丟掉，換新的。
關於母親的東西，也僅有當時她死活護著的相片了。
言少祈凝視着席欣漫，把她所有表情的過程全都收在眼裏，墨黑的眼眸下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讓人跟他眼神對視就不由自主地被吸進去。
不想看到她露出這麼深的憂傷，他伸出雙手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這時他明顯感覺到她身體僵了僵，但他並不會因此而放開她，而是動作輕柔地把她臉枕在他胸膛前。
突然被他擁入懷中，席欣漫身體馬上僵住，等了好一會兒，沒有等到他下一個動作，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同時面對着他這樣的溫柔，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對面對了。
這是他對她的溫柔嗎？
「你很想你母親。」言少祈輕聲地說道。
聽到他用着平淡的聲音說出了她這麼多年一直深埋在心裏，卻找不到適合的人說出的話。現在卻被他輕輕地說出，好像被人觸碰心底里痛的地方，鼻子子不由泛酸，但她還是咬緊著嘴唇，不讓眼淚流出來。
這麼多年以來，只要提到母親的話，她都是用這個辦法，讓自己不在別人面前流下眼淚。
「你說起你母親，你整個人好像才活了過來。」言少祈說到這裏微微地笑着說道：「你母親一定很愛你，對吧！」
「當然。」席欣漫離開言少祈的懷中，自豪地抬起頭看着言少祈。可是當看到他臉上那淡淡的微笑，她眼神不由灰暗下來說道：「可是……」
言少祈依然用着他都明白的眼神看着席欣漫，像找到終於肯聽她說話的人，壓抑在她心中多年的話，她不再想眼前這個人是言少祈，她只是當他是她的聽眾。
「可是我卻沒辦法讓她走出自己的心結，是我不夠關心，還是我做得不夠好，她才會離開我……」席欣漫像回到當年母親病情很嚴重的時候，心裏無比焦急擔憂著，眼淚再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只要看到母親受到病情折磨時，她都會問一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所以母親才會這麼痛苦……
看到她開始鑽牛角尖，而流下來的眼淚是那麼讓人感到刺眼。言少祈不想讓她自己在傷害自己，手托着她的後腦勺，把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輕輕地親吻着她的發頂。
「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可為什麼她還要離開我……我好想她，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想她……」這時席欣漫不再拒絕他的懷抱，而是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服，痛哭了起來。
積壓在心裏多年的思念，這次再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終於有人肯聽她說這些話了。
「爸爸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他根本就不愛我媽媽……」席欣漫埋在他肩膀哭着語無倫次地說着。
「他是愛着，可是那樣的愛很沒用……放心，我不會的……」
言少祈自言自語地說着，而正在痛哭着的席欣漫並沒有留意到他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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