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棘手客戶02

接下來兩天，喬珊一直在觀察隔壁的動靜。

左奕每天七點出門，晚上七點回來。八點之後他會換上運動服，下樓夜跑，周末他六點出門晨跑。

觀察完他的習性，喬珊打算跟他碰碰面。

於是周六一早，她通過貓眼觀察對面動靜。一到七點鐘，左奕果然準時出門。

她立馬牽狗衝出去。

左奕前腳剛進電梯，接着就看見一個女孩牽着一條大白狗冒冒失失衝進來。

他不太自在地理理袖口，嚴肅的目光瞥向別處。

喬珊看着他漂亮的手在骨腕處翻轉，細長的手指靈活地將袖口理整齊，手背薄白的肌膚下依稀可見青筋，他優雅嫻熟的理整袖口，手指又回到喉下部位，用指腹輕輕摁壓了一下領帶結。

兩人身高差距很大，喬珊的個子大概只到他胸口。

在他跟前，她只覺面前的是一堵散發着男性荷爾蒙的人肉牆。在這人面前，她消失多年的少女心居然「砰砰砰」復甦。甚至有衝動伸手抱住這堵人肉牆。

嗷……

在路上被女孩打量的情況不是沒有，左奕倒是頭一次被一人一狗這樣盯着。

電梯里一陣靜謐，彷彿有種無形的氣壓和尷尬。電梯一開，他長腿一邁走進停車場。

喬珊和狗只能目送當事人離開。等左奕的車消失在她視線範圍，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抱着狗頭揉了一下，吩咐說：「嘟嘟，生意來了，今天的目標，就是剛才那位帥哥。」她指了指自己臀部，又說：「下午等那帥哥回來，你記得咬他屁股，別下口太重，輕一點，懂了嗎？」

之後她會以狗主人的身份，帶他去醫院。

搭訕是了解客戶的第一步，這種做法雖然不厚道，但也算，不得已而為之……不咬不相識吧。

喬珊和嘟嘟已經做了五年搭檔。

這狗是薩摩耶和中華田園犬的雜交，毛髮雪白，一身肥膘，表面憨傻，實際鬼怪機靈。

下午五點，她蹲在樓道守株待兔，看見電梯往上走後，又拐回家裏。

聽見電梯門開，又昂着小腦袋，牽着狗若無其事走出來，假裝下樓遛狗。

左奕提着公文包剛跨出電梯，渾身肥膘的白狗風一樣衝刺過來，跳起來，咬在他臀部。

左奕：「……」他幾乎條件反射跳開，手裏攥著的黑色皮質公文包朝狗頭砸過去。這隻狗好像經過特殊訓練，身肥體胖，卻異常靈活的躲開攻擊。

喬珊健步如飛衝過去，半蹲下身攬住狗脖子，一臉抱歉：「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的狗平時不是這樣的，你有受傷嗎？。」

嘟嘟受過喬珊的特殊訓練，下口有輕重，不會咬傷人。

它沖勢猛，體格駭人，但下口輕。

他用公文包擋住臀部，神色一沉，語氣嚴肅：「這位小姐，如果您管不好自己的狗，請交給屠宰場，他們會有辦法讓一條粗暴的蠢狗發揮價值。所幸這條狗攻擊的對象是我，不是孕婦、小孩、老人，否則，您將會為此付出嚴重的代價。」

喬珊厚臉皮賠笑：「對不起對不起，」她牽住狗繩，將嘟嘟塞回家裏，轉身繼續對他抱歉道：「您的傷勢我會負責，現在……先去醫院打疫苗？」

左奕濃眉一皺，四周氣壓驟降，樓道被夕陽暈染成暖黃色，卻彷彿寒氣逼人。

他轉身打開門，「砰」得將厚重防盜門甩上。喬珊吃了個閉門羹，搭訕失敗。

喬珊無精打採回到家，去廚房煮了碗速凍餃子，個個飽滿圓潤，表面泛著瑩瑩水光，誘人垂涎。

餃子煮的有點多，她和嘟嘟一人一狗，也吃不完。

喬珊心裏忽然又有了主意，撿了六個最飽滿好看的，放進骨瓷盤裏，澆上芝麻辣子油，端去對門。

等門打開，喬珊即刻換上燦爛笑容迎上去，將裝餃子舉過頭頂，表示抱歉道：「鄰居先生，今天是我的狗不對，這是我家狗專門讓我送來給你道歉的！請您務必收下，不要跟條狗生氣！」

「……」左奕已經脫掉西裝外套，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衣，袖子整齊地挽至胳膊肘，露出紮實的小臂，肌肉線條流暢。

他聲音冰冷，「不用，謝謝你家狗的好意。」

喬珊誠懇道：「咱們以後就是鄰居了，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天下午的事情是我不對，我跟你鄭重道歉！你去打針了嗎？褲子咬壞了嗎？多少錢，我賠！」

「你賠？」左奕靜了兩秒，反唇相譏：「怎麼不讓你家狗來道歉？」

「那狗……畜牲啥也不懂，它道什麼歉呀？我跟你道，」她鞠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躬，「鄰居先生對不起，我代表我的狗跟你道歉。」

「砰」一聲，門再次無情的甩上。

喬珊端著餃子杵在門口，揉揉胸口，深覺一顆心受到傷害。

不帶這樣虐媒婆的……

以後找不到女朋友，別！來！求！我！

——好吧，現在儼然是她在「求」他找女朋友。

懨懨回到家，喬珊無力地往床上一躺。

出師不利，從業五年，她第一次坐客戶冷板凳。

喬珊有個認證微博，ID是「金牌媒婆喬珊珊」。想起微博，她在搜索欄輸入左奕的名字，點擊確認搜索。

微博沒搜到他的名字，只找到他公司的企業微博。

左奕是雲易科技公司的創始人之一，目前擔任的職位是總經理，這家公司規模不大，卻在國內市場佔有一席之地。

喬珊通過雲易官博找到左奕手下一名員工，ID是：彤彤愛梨，個人認證是「雲易總裁辦主管助理」。

她最新一條微博是吐槽左奕的，「老闆是個禽獸！」

抓住「禽獸」這個詞的着重點，喬珊開小號「珊珊是豬」過去勾搭。她跟彤彤愛梨聊了足有半個小時，從微博追星聊到美容護膚，等彤彤愛梨對她沒有了戒備心，才切入正題，

問她：「看你在微博罵你老闆，聽說你們老闆挺帥啊，你不怕被他看見啊？他怎麼禽獸了你呀？要不要姐妹幫忙微博掛他？」

彤彤愛梨回復：「老闆不玩社交軟件，公司人都知道，都開微博罵他呢（捂嘴笑/表情）。我上午開會落了一頁資料，被罵得狗血淋頭，他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好多同事看着呢，帥有個屁用啊！脾氣臭，一點不親和！怪不得沒女朋友！比起這樣的老闆，我更喜歡和顏悅色的禿頂大叔老闆好嘛。TAT，簡直難以想像，這種人以後有了女朋友會是啥樣，估計天天把女朋友罵個狗血淋頭……」

珊珊是豬：「哦……拍拍肩，不哭！對了，咱兩這麼投緣，喜歡同一個明星，還都喜歡護膚彩妝，不如加個微信？」

彤彤愛梨：「行啊。」

她跟彤彤愛梨互相加好微信，又聊了一會，彤彤愛梨找到了傾訴對象，話如滔滔黃河奔流不止，把左奕愣是塑造成一個萬惡的資本家。

喬珊聽完感概萬分，左奕沒有女朋友，恐怕這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畢竟……哪個女孩會喜歡凶凶噠男票？

喬珊裹上被子準備睡覺，剛關掉手機閉上眼，聽見隔壁傳來二胡亂音。

音如殺牛，聽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連趴在窩裏打盹的嘟嘟，一聽殺牛般的二胡音，也打了個激靈坐起來，豎着耳朵呲牙張望，喉嚨里發出憤怒的「嗚嗚」音。

似乎在說——

卧槽！鏟屎官！快去看看哪裏在殺牛！！

喬珊也是莫名其妙，難不成，左奕家裏還住着其它人？

看左奕一副不食人間煙火、高質量生活的樣子，不會把二胡拉得這麼殺人吧？

二胡音樂持續，喬珊和狗聽得抓心撓肺！

嘟嘟心煩意亂跑過來，用嘴拱開喬珊的被子，沖着她「汪汪」兩聲，似乎在說：去，給狗爺幹掉隔壁那個蠢貨！

喬珊換好衣服，趿拉着拖鞋去對面敲門。

門開的很快，男人面無表情，毫無愧疚……彷彿製造噪音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