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鎮國將軍(十二)

收服鎮國將軍(十二)

收服鎮國將軍(十二)

那是對的,但不是想要的。

姬明遠的話敲在徐清澤心頭。姬明遠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意外,就像那一次罕有的遊歷一樣。

在夢裏,他餘下的人生都是父母所期望的,成家立業、兒孫滿堂,好不美滿。過完那樣的一生,他心中是沒什麼遺憾的。

他這樣的人,可不就適合這樣的生活嗎?

重來一世,他也該是那樣循規蹈矩地活下去。

只是這一世,姬明遠這個意外變得更難以捉摸了。

要說喜歡,姬明遠不像夢裏那樣喜歡他,喜歡到願意放棄一切與他共赴黃泉;可要說不喜歡,姬明遠卻又比夢中更為瘋狂、更加肆無忌憚。

這樣的姬明遠,比夢裏更讓他束手無策。

徐清澤說:「那又如何?」

姬明遠靜靜地看着徐清澤。

是啊,那又如何?即使知道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徐清澤就會變嗎?不,徐清澤不會,徐清澤永遠不會把自己擺在第一位,他心中有父母、有天下,獨獨沒有他自己。

姬明遠說:「不如何。」他俯身親吻徐清澤的額頭。這個人不心疼自己,他心疼。夢裏那種輾轉反側的牽念,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再次在心裏悄然紮根、發芽、生長,等他發現時,它已經根深葉茂,再也無法拔除。

那就不拔。

他又不是徐清澤,想要不能要,想做不能做。

姬明遠說:「我可不像你這麼傻。」他伸手握住徐清澤的手掌,「我想要的,使盡所有手段都要得到;我想給的,誰都別想往外推。」

徐清澤耳邊嗡嗡響。

姬明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姬明遠說:「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但你不想要的我會幫你避開。」他頓了頓,「比如娶妻什麼的。」

徐清澤氣得不輕:「姬明遠!」

姬明遠哈哈大笑。他親了親徐清澤的臉頰:「難道你還想娶妻?我不會答應的。」

徐清澤望着姬明遠:「難道你不娶?」

姬明遠說:「當然,你看我像娶妻的人嗎?」

徐清澤:「……」

這人浪蕩成性,荒唐不堪,哪裏像是會成家的人。

回想起來,「夢裏」姬明遠確實到死也不曾娶妻。

姬明遠說:「怎麼?公平吧?」

徐清澤懶得回他。

徐清澤越是這樣,姬明遠越是高興。他最不喜的就是徐清澤的敷衍應付,每每徐清澤喊他一聲「王爺」他都恨不得狠狠地將這人教訓一番。如今徐清澤在他面前放肆起來,他反倒覺得開懷不已。

姬明遠說:「戰事將起,我讓你瞧瞧我的本事。」

徐清澤有些莫名。

下午的時候他看不見姬明遠,出了營帳一問,才知姬明遠竟讓鎮國將軍給了他一支人馬,悄然深入敵後,準備夜襲敵營。

徐清澤心中一緊。

他有心再問,卻又想到陣前變化難測,再問也得不到什麼答案,唯有回到營帳獃著。

百無一用是書生,到了這種時候他什麼都做不了。

徐清澤靜靜地坐了片刻,拿起案上的書翻看起來。他心不在焉地翻了幾頁,又想起這書都是姬明遠讓人搜羅來的,一時竟再也無法往下看。

是夜北疆風起,烏雲蔽月,四野瞧不見一絲光亮。

是夜襲的好時機。

徐清澤本沒有睡意,躺在床上卻不知不覺合上了眼。他沒有做夢,半夜卻還是醒來了。

他第一次這般清晰地意識到,一切都與「夢中」不一樣了。

天色一亮,徐清澤就起來了。

他厚著臉皮去見主帥魏鐵川,在主營中等候消息。

魏鐵川還在,身邊的副將卻不在了,營地也空了大半,看來都起得比他早。見徐清澤來了,魏鐵川也不意外,招呼徐清澤坐下,讓人奉上飯食。

魏鐵川爽朗一笑:「清澤,我與你父親也算相識,你既然來了我帳中,可得好好吃飯,免得你回去瘦了,你父親肯定會跟我急。」他仔細端詳徐清澤,「我瞧著清澤你好像清減了許多。」

魏鐵川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不像個大將,倒像個鄰家叔叔。徐清澤緊繃的心神放鬆下來,也笑了起來:「爹爹可不能將這賴到魏叔叔頭上。」

正說着,外頭傳了傳訊兵的聲音:「將軍,勝了!勝了!」隨着聲音由遠而近,營帳內的布簾也被掀起,傳訊兵站在那兒,「將軍!」

魏鐵川笑罵:「都把門簾掀開了,進來吧。」

傳訊兵高興地進來稟報。

原來昨夜姬明遠一出發,這邊便準備着了,天還沒亮,幾位副將就出發了。據說他們還向魏鐵川保證滅了他們就回來用早飯。

此時伙兵將飯菜端上來了。

戲言還是真應了。

看來夜襲相當成功。

徐清澤長長地舒了口氣。

魏鐵川心情頗佳,當下就坐回原位,招呼徐清澤:「來來來,清澤,聽到這等好消息,值得多吃一碗!」

長輩這樣說,徐清澤自然不會推拒。

兩人吃完,便陸續有人歸來。這次北蠻人派了五萬人過來攻這一路,還有些人分散在各處騷-擾,北疆十三州都損失不小。

魏鐵川是防禦好手,但不善強攻,此次主動出擊還是頭一回。得了個開門紅,魏鐵川的心情自然好到極點。他吃過早飯,帶着徐清澤去親迎歸來的將士們。

徐清澤站在魏鐵川身邊,在人群之中搜尋。令他失望的是,他沒在其中找到姬明遠的身影。

難道姬明遠受傷了?徐清澤心頭一跳。

魏鐵川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說:「知道你與三王爺感情好,去找他吧。他受了點傷,腿中了箭,不便行動,落在了後邊。你想早些見到他就去吧。」

徐清澤一怔。感覺自己與姬明遠之間的種種都落入了旁人眼中,他面上有些窘迫。不過在他們看來,大抵不可能猜出他與姬明遠真正的關係吧?

畢竟他這人素來最是守禮,這回若不是父母見他因祖母的逝世而哀痛至極,也不會提出讓他出來遊歷。

誰都不會想到,他這個從不會讓人操心的人,竟會與姬明遠攪合在一起,而且越纏越緊,再也難以分開。

知道自己和姬明遠的事不可能會被看破,徐清澤坦然說:「那我去了。」

魏鐵川點頭,命人為徐清澤領路。

徐清澤繞到傷兵那兒,卻發現姬明遠也不在。他找了一會兒,便見姬明遠身邊的親衛過來了:「徐公子,王爺說等他傷好了自會尋你。」

徐清澤:「……」

徐清澤懶得想姬明遠在玩什麼把戲了,轉身就往回走。

魏鐵川見他這麼快回來,有點驚訝。一問,魏鐵川哈哈大笑:「他是不想瘸著腿見你吧,那孩子從小最好面子,第一次真正上陣就傷了腿,他哪好意思在你面前出現。」

徐清澤:「……」

魏鐵川也就順勢和徐清澤說起姬明遠一些事。比起姬禹,他與姬明遠其實更熟悉些,姬明遠從小是個什麼樣的人,魏鐵川比誰都清楚。

徐清澤聽着聽着,莫名有些羨慕。姬明遠從小就是個張揚肆意的人,從來不曾在意過別人的看法,別人是忌憚是惋惜,都影響不了姬明遠。

姬明遠敢拔朝中老臣的鬍子,也敢騎到先皇肩膀上撒野。他是京中少女最愛慕的人,也是同齡人中最瀟灑任性的。

若不是見過姬明遠失控的模樣,徐清澤也許會以為姬明遠永遠不會在意任何事。

是因為明白即使在意也改變不了什麼,姬明遠才讓自己活得更放肆吧?

這時候的姬明遠,與少年時的姬明遠到底是不一樣了。

徐清澤嘆了口氣。

又過了一段時日,魏鐵川清掃了北蠻殘兵,將大捷的消息往回報。徐清澤一直留在軍中,跟着魏鐵川學了不少東西。在他以為就要這樣輕鬆愉快地學到回京的時候,姬明遠卻又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姬明遠還是如往常一樣衣錦戴玉,姿容非凡。他腿腳已經顯然已經恢復了,眉目中滿含笑意,笑吟吟地問:「多日不見,清澤你可曾想我?」

徐清澤一見姬明遠這模樣,便想起魏鐵川說的那些話。既然姬明遠無恙,他也收起了初時的憂心。

徐清澤說:「想了。」

姬明遠一愣。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徐清澤,覺得今日的徐清澤與平時不大相同。饒是他向來鎮定,遇到什麼事都能從容自若,聽徐清澤這般認真地說出「想了」二字,還是著着實實吃了一驚。

驚訝過後,耳根便慢慢紅了。

連姬明遠都沒想到,自己竟會被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弄得臉皮發燙。眼前這人總是這般狡猾,每每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攻陷了,這人偏又給他看到不同的一面,讓他感到新鮮而有趣,捨不得就這樣放手。

姬明遠說:「我也想了。」他定定地看着徐清澤,不讓徐清澤發現自己耳根發燙,「我夜夜都在想你,想得難以入眠。」

徐清澤一笑:「只是因為好面子,不想讓我看到你瘸著腿的樣子,才不願意馬上出現在我面前?」

姬明遠:「……」

幾日不見,他的清澤竟叫人給教壞了。

不過瞧見徐清澤眼底顯而易見的笑意,姬明遠竟覺得又無盡的甜意在心底泛開。

真不知道徐清澤到底給他下了什麼咒,他居然因為聽到徐清澤這樣一句調侃而歡喜不已。

他與徐清澤糾纏了三輩子,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與徐清澤靠近了一些。

徐清澤不再透過他看着「嚴明遠」的影子,他也不再為兩次身死而不甘。

姬明遠說:「徐清澤,你可真會折磨人。」

徐清澤說:「我從未想過折磨任何人。」

姬明遠說:「也是,你只會折磨你自己。」這人素來是最隱忍的,若不是與姬瑾榮重逢,在「那個世界」里徐清澤恐怕會蟄伏一輩子。

沒什麼喜歡的東西,沒什麼想做的事,擺脫了曾經牢牢套在身上的枷鎖,徐清澤卻沒有更快樂一些。

這樣的傢伙,永遠知道怎麼折磨自己折磨到讓他心疼。

徐清澤笑了起來:「不會了。」

那天夜裏,大周大敵當前,將士在陣前浴血奮戰,而他只能在營帳里輾轉反側。這種感覺他嘗過很多遍,選定的君主病逝,繼任的君主瘋狂,再重逢時他也只能守在後方等著前方的消息。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以後不會了。

徐清澤仰頭看着姬明遠:「你教我練武吧,不須到殺敵制勝的程度,只要能自保就可以了。」

姬明遠心頭一跳。

他也笑了起來:「你莫不是想當我的隨軍軍師?」

徐清澤說:「也無不可。」

姬明遠這下是真的訝異了。他說:「你是見我有絕世之才,怕我威脅到你選定的那小子,想到軍中盯着我?」

徐清澤一臉自然:「對啊,就是這樣。」

姬明遠說:「好吧,我答應你。」他親了親徐清澤的額頭,「誰叫我喜歡你。」

*

京城。

姬瑾榮被姬禹抱在膝上,姬禹看奏章,他也看。姬禹察覺了也不在意,反倒問:「阿瑾看得懂嗎?」

姬瑾榮煞有介事地答:「懂。」

姬禹哈哈大笑。

他指著奏章上的一句話說:「念給父皇聽聽。」

姬瑾榮乖乖照念,一個字都沒念錯。

姬禹也不訝異,宮中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別人都卯足勁想把太子拉下去,大的小的,個個都想盡辦法往他跟前湊。只有阮靈韻和姬瑾榮,他不召,他們就不來,阮靈韻照常練槍,姬瑾榮則忙着念書和帶着那群小孩玩兒。

這孩子像他母親。

姬禹越想越喜歡。他根本沒去想,有哪天他不召阮靈韻和姬瑾榮?總是不下召人來,他也會特意過去瞧瞧。

別人求不來的東西,姬瑾榮和阮靈韻需要求嗎?

姬禹繼續抱着姬瑾榮看奏章。

瞧見北疆的奏報時,姬禹特意挑出來,說道:「你魏叔叔真是大膽,竟讓你皇叔領着人去夜襲。」

姬瑾榮目光一凝,仔細地看了起來。看完以後,他像個小大人似的誇道:「皇叔做的不錯,這場夜襲真精彩。若不是他取了敵營,魏叔叔可能沒那麼快拿下對方五萬大軍。」

姬禹說:「哦?阿瑾懂得真多,這都看得出來?」

姬瑾榮指著奏章上最後一段話:「上面是這樣寫的啊。」那是魏鐵川誇姬明遠的。

姬禹:「……」

他莞爾。

也就魏鐵川那種直脾氣的傢伙,才會這樣誇姬明遠。換了別人,早就避而不談了吧?而且讓姬明遠上陣,着實大膽至極!

比起他,姬明遠少有才名,不管是學文還是學武都是第一的。若不是他佔了個「嫡」字,他這位置恐怕輪不到他來坐。

他從太子一直忌憚到登基,病體漸弱,幾次在鬼門關徘徊,許多事倒是想通了。有時他都想着若是姬明遠真的想搶,叫他搶了去便好。可幾番試探,姬明遠竟都像無意如此。

倒是底下的人見他如此猜疑,當下都與姬明遠劃清關係。原本姬明遠交遊廣闊,一到這種時候便沒人願意再與他往來。

敢這樣在奏報里誇姬明遠的,也只有魏鐵川這傢伙了。

姬禹早已厭倦了爾虞我詐的日子,魏鐵川這樣反而讓他舒心。他說道:「你魏叔叔說得對。等你皇叔回京了我宣他進宮,讓他和你多說說夜襲的事。」

姬瑾榮說:「好!」

姬禹有些倦了,宣來太醫替自己按摩。

姬瑾榮被安排在一邊,和他一起享受太醫的按摩。

一大一小兩個人並排趴着,瞧著竟真有點父子相。

大半個時辰后,姬瑾榮才被內侍送出來。

魏霆鈞一直等在外面,見姬瑾榮出來了馬上迎上去。他彎腰抱起姬瑾榮,嗅見姬瑾榮身上沾著姬禹的氣息,心裏有點暴躁。

姬禹越發疼愛姬瑾榮本是好事才對,他卻還是想把人從姬禹那搶回來。

姬瑾榮和魏霆鈞相處那麼久,哪會看不出魏霆鈞在想什麼。他摟着魏霆鈞的脖子:「魏將軍,你沒別的事幹嗎?」每天這樣守着他,魏霆鈞難道什麼都不用做?

魏霆鈞說:「我有做事,出了宮我一直都在忙。你看北疆那邊不是形勢大好了嗎?」

姬瑾榮無話可說。

魏霆鈞說:「你那三叔是有大才能的,多用用他,我們會省心很多。」

姬瑾榮說:「你想用他就會讓你用?」

魏霆鈞說:「那是自然。」

姬瑾榮:「……」

提到姬明遠,他免不了又會想起徐清澤。他望了魏霆鈞一眼,說:「你莫不是瞞着我做了什麼?」

魏霆鈞說:「當然沒有。」他只是寫信給姬明遠傳授一些經驗而已。

姬明遠有耐心和徐清澤耗那麼久,足見他對徐清澤是真的上了心。

可上了心不等於能吃到嘴,能吃到嘴也不等於能追到人。從底下的人那裏得來姬明遠幽禁徐清澤的消息后,魏霆鈞就知道姬明遠完了,這傢伙再這樣下去指不定會鬧出挽回不了的局面。

魏霆鈞「好心」地寫信給姬明遠,悉心「指點」了姬明遠幾句。

有時候明知道會被利用,許多人還是會去做。

比如如今的姬明遠。

魏霆鈞倒是不缺姬明遠一個「助力」,他覺得棘手的是徐清澤。這徐清澤是姬瑾榮的好友,他沒法把徐清澤弄走,只能靠別人了。

得知姬明遠與徐清澤近況,魏霆鈞十分滿意。他語氣愉悅:「我命人從南方送來一些鮮果。南邊氣候暖和,冬日裏也有不少果蔬,今日剛到,還算新鮮,我們回去嘗嘗。」

姬瑾榮是什麼人?他與魏霆鈞相處了那麼久,豈會看不出魏霆鈞的古怪。想到這人一貫的作風,姬瑾榮不由為徐清澤憂心起來。

他說:「我先給清澤寫封信。」

魏霆鈞:「……」

所以徐清澤就是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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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這樣的漢子[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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