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鎮國將軍(五)

收服鎮國將軍(五)

收服鎮國將軍(五)

姬明遠一聽,哪會不明白徐清澤的想法。他覺得徐清澤天生是為氣他而來的,要不怎麼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叫他這般氣惱。

什麼叫「王爺想我如何討好你」,難道他提了,這人便會照做?難道在這傢伙心裏,他所想要的是那種虛以委蛇的應和?

姬明遠正氣惱著,忽聽有人歡喜地喊:「三哥,你在這裏啊,可真是叫我好找。」

徐清澤抬眼望去,只見一錦衣青年笑呵呵地走來,臉上帶着喜意。還未走近,那錦衣青年咦喜滋滋地說:「上回在瀟瀟那邊我輸了,這回我請你。我跟你說,我尋到了一個好去處,保管你喜歡。」說着錦衣青年還朝姬明遠擠眉弄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姬明遠臉上無喜無怒,只定定地看着徐清澤。

那錦衣青年察覺氣氛有些古怪,順着姬明遠的目光看去,瞧見了徐清澤,頭皮一麻。徐丞相在當丞相之前,曾給他們當啟蒙老師。別看徐丞相玉樹臨風、風姿過人,教起學生來最是嚴厲,他們沒哪個沒被他罰過的。剛才他所說之事若是傳到徐丞相耳里,徐丞相少不了參他們一本,讓他們去守皇陵修身養性!

徐清澤與徐丞相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清正的眉眼,錦衣青年一看就心裏發怵。再仔細看,發現徐清澤年紀極小,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才勉強把懸著的心放下了。

只是錦衣青年再不敢多說什麼,訕訕然說:「既然三哥你有事,我便不擾你了。」

姬明遠卻漫不經心地說:「來都來了,怎麼急着走?你既然有好去處,我們這就過去吧。」他含笑望向徐清澤,眸光閃動,「清澤肯定也是想和我們一起去的。」

徐清澤皺眉。

姬明遠知徐清澤為難,只是他心中不痛快,今兒非要徐清澤也難受難受。他對錦衣青年說:「你瞧,清澤沒反對。走吧,你領路。」

錦衣青年一咬牙,帶着姬明遠和徐清澤前往「好地方」。到了那地兒,陣陣香風撲鼻而來,不用想都知道那到底是做什麼營生的。

徐清澤眉頭皺得更緊,卻沒有轉身離開。

眼看徐清澤真要跟着進去,姬明遠怒極反笑,朝錦衣青年說:「你自己進去吧。」說完就一把拉住徐清澤的手往外走,直至遠離了那絲竹飄飄的巷子都沒鬆開。

錦衣青年錯愕地站在原地。

過了許久,他才狠狠掐了身邊的侍衛一把。聽到侍衛一聲慘叫,錦衣青年目瞪口呆:「我不是在做夢啊!三哥居然抓着那位小徐公子的手!哎喲我的媽呀,我覺得我發現了不得了的事!」他一招手,示意侍衛們都跟着入內,「走走走,都進來都進來,今晚這邊我包了,讓你們也鬆快鬆快。」

侍衛欲哭無淚。鬆快也只能這位爺自己鬆快吧,他們要敢沉浸溫柔鄉不好好保護這位爺,回頭腦袋就要搬家了!這可是太后最疼愛的小王爺啊!

另一邊,姬明遠抓緊徐清澤的手,與徐清澤在鬧市中一路穿行。旁人雖是驚訝於他們兩個男人這般親近,卻因為他們身後那群黑衣侍衛而不敢多看幾眼。

徐清澤原想拒絕,想到自己說出的話,又止了那念頭,由著姬明遠牽着自己走。

姬明遠察覺徐清澤的乖順,手抓得更緊。他們相識那麼久,卻從未開誠佈公地談過,他進一步,徐清澤便退一步,不曾想他這般逼迫,反倒能讓徐清澤溫順應和。

越是如此,姬明遠心裏便越不是滋味。

想要這樣的溫順,他周圍有的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姬明遠牽着徐清澤,走過鬧市,走過小巷,路兒一轉,眼前豁然一亮。

對面是個荒棄的宅子,許多年不曾修葺了,磚瓦都十分陳舊,破破落落的,看不出原貌。只是看這位置與這採光,原主人身份應該不低。徐清澤想了許久,終於在跟着姬明遠踏入那處宅院時想起來了,這是姬明遠姐姐永和公主的宅邸。

那是姬明遠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姐姐,頗有才名和美名,早年姬明遠與這姐姐感情極好,極力為這姐姐爭取來這處外宅,姐弟兩時不時會在這裏相聚,後來……

後來姬明遠這姐姐被封為永和公主,被送往北蠻和親了。那麼個美麗的、嬌滴滴的公主,在及笄開府後不久,便因為邊境戰事頻頻失利而被送出去求和。

如今已經過去十年有餘,京中早已無人再提起永和公主,彷彿大周從不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徐清澤心臟一顫。

他想起多年之後,永和公主在北蠻輾轉得知姬明遠死訊,便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再不願伺奉野蠻又粗暴的北蠻人。

那些事,他們聽來也就嘆息一聲。

姬明遠知道嗎?

姬明遠應當是不知道的,畢竟那時姬明遠早已離世。

徐清澤站到了園中。

姬明遠已鬆開了他的手,站到一株開滿花的梅樹前,撫觸著那婆娑的樹身。過了許久,姬明遠才說:「這樹是姐姐開府那天栽下的,那時我們都想着終於可以離開宮中,十分歡喜。不曾想離了宮,竟會發生那樣的事。如今梅花開了,她卻看不到了。」姬明遠平日的風流與浪蕩盡數斂起,只餘下沉沉的鬱氣,「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

姬明遠只是說「也許」,徐清澤卻知道姬明遠說中了。他還沒來得及斂起臉上的悲憫,就被姬明遠的目光掃了過來,那目光銳利如刀,彷彿已經將他的神色看透。

姬明遠瞭然地說:「看來她果然沒回來。」他再次抓住徐清澤的手,定定地望着徐清澤,竟真的提出了要求來,「既然你想要討好我,那便幫我把我姐姐接回來吧。」

徐清澤微微愕然。

對上姬明遠黑沉沉的眼睛,徐清澤感覺自己第一次觸碰到姬明遠那顆深埋的心。把遠嫁北蠻的永和公主接回來?怎麼可能做到——

不。

徐清澤冷靜下來。

可以做到的。

只要打到北蠻,打得北蠻不得不將永和公主送回來就可以了。

那邊不願意送回來,強搶就是。

姬明遠懷着的竟是這樣的想法?徐清澤心突突直跳。在夢裏,姬明遠有時候會一個人站在船頭,看着北邊出神,彷彿那邊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原來姬明遠一直惦念著的,竟是永和公主?

徐清澤這才記起來,那時他們是有談論過這事的,周圍有人提起永和公主之事,他便握緊了拳。姬明遠注意到了,兩人夜談時便問起他的看法,他說,這是國之恥辱,一國安危竟要一介女子的犧牲來保全,若是將來他有力為之,定會將永和公主接回來,不讓她一個弱女子孤身在他鄉孤苦伶仃。那時姬明遠便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想看出他說出那些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原來是這樣。

徐清澤心中一痛。

他不敢看姬明遠灼亮的眼睛,婉轉地說出後來的真相:「我沒有做到。」他沒有去接回永和公主,甚至連想都不曾想起來。

少年時信誓旦旦說出的話,他早就忘得乾乾淨淨,更別提去實現它們。像他這樣的人,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隨波逐流之輩罷了。

「獃子。」姬明遠見徐清澤閃避自己的目光,不僅不生氣,還微微地笑了起來,彷彿被徐清澤取悅了。他伸手按著徐清澤的腦袋,讓徐清澤仰頭看着自己,「你自然是做不到的,你一個讀書人,論文吧,你連朝堂都不曾踏進去;論武吧,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能做得了什麼?」

這就是明晃晃地瞧不起人了。徐清澤有些氣惱,卻也知道姬明遠說的是實話,他們還太小了,什麼都做不得。

徐清澤說:「你也做不了什麼。」

姬明遠說:「是啊,我也做不了什麼。」他可以肆意玩樂,可以遊走各地,卻獨獨不能碰兵權與實權。大周人向來最擅長對付自己人,是以他不能把手裏攥著的東西抓得更緊,卻也不敢鬆開它們——否則的話,誰都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麼。

徐清澤說:「也許……」

姬明遠見徐清澤欲言又止,不由斜了徐清澤一眼:「嗯?」

徐清澤說:「沒什麼。」

姬明遠也不多問:「那我就等著清澤你『討好』我。」他順手按上徐清澤的肩膀,「你若是做到了,我必然會很高興。我高興了,自然也不會壞了你的事。」

徐清澤低低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第二日進了宮,徐清澤與姬瑾榮單獨聊了許久,說的都是姬明遠的事。說着說着,姬瑾榮便明白過來:「你是想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

徐清澤眉頭緊擰。他說話的時候已經盡量讓自己不要偏頗,只是不知不覺間還是把自己的想法帶了出來。

徐清澤說:「我只是覺得他沒有那般不可救藥……」

姬瑾榮從不知徐清澤與姬明遠有過那樣的淵源,聽了徐清澤的話便明白當初姬明遠那句「我在改了」是什麼意思。只是徐清澤因為那段情誼而心軟,他卻不一樣。姬明遠被鴆殺之前可沒有多少悔意,那樣的人根本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到死都還用話刺激他——那句「我在改了」,恐怕也是想在徐清澤心裏扎一根刺,讓徐清澤日夜難安,時時刻刻記着他。

想到當初徐清澤眉宇之中的沉鬱,姬瑾榮知道姬明遠是得逞了。

姬瑾榮見徐清澤面帶猶豫,知道徐清澤並沒有真正陷進去,只是被姬明遠向他展露的軟弱打動了而已。他知道徐清澤的秉性,不僅沒提自己的猜測,還贊同地說:「那我們定然得拿出點誠意來才行。立刻把永和姑姑接回來有點難,但往永和姑姑送一兩個人還是可以的。到時我們隨時可以和永和姑姑那邊互通書信,靜候適宜的時機。」

徐清澤說:「殿下……」

姬瑾榮笑眯眯地說:「難得你有個真正聊得來的朋友,我豈能讓你錯過了。」不管姬明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既然那傢伙敢把話說出口,他就敢做到。姬明遠若是真心的,那他們這一世也算是了了一樁遺憾;若姬明遠只是假意哄騙徐清澤,那也沒什麼,左右徐清澤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帶着完完整整的記憶回來的,徐清澤卻只是「夢見」。

夢裏就算有難分難捨的情誼,夢外也不一定會再有。

這一點,對姬明遠和徐清澤都是一樣。

*

這時候,姬明遠被小王爺喊去喝酒。

這個最小的弟弟和姬明遠一樣,都是愛享樂的主兒。同樣是今上的弟兄,小王爺對姬明遠的處境最為了解。想到姬明遠昨日和徐清澤在一塊,小王爺夜裏翻來覆去都睡不着,一大早就找上了姬明遠:「三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和徐清澤走得太近為好。」

姬明遠似乎不明白:「為何?」

小王爺瞅着他唉聲嘆氣:「到底為何,你心裏也是知道的。」

徐清澤是徐丞相的長子,將來指不定是另一個國之棟樑,一朝之相。他們本來就是被姬禹忌憚的皇親,怎麼能和這種手握實權的朝臣走得太近?別看小王爺每天過得沒心沒肺,實際上他心裏什麼都清楚。

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他比誰都看得透。

姬明遠說:「放心,若是被你皇兄知道了,絕對不會生氣的。」他對徐清澤所做的那些事可不是能拉攏徐丞相的,真要被徐丞相知道了,那老古板估計會氣得把他腿給打斷,讓他再也不敢上門找徐清澤。

不,他現在也不敢上門找徐清澤,只能設法與徐清澤見面。

小王爺有些迷茫,看着姬明遠,想聽姬明遠說個分明。

姬明遠卻哈哈一笑:「你看不出來嗎?我就是想嘗嘗那位丞相公子的滋味。那傢伙看着冷麵冷心,實則心軟得很。我今天帶他去公主府那邊,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一說,他就替我難受了。君子嘛,最看不得別人生離死別,本來只有三分的難過,他能給你想成十分。」他眼底滿是愉悅的光芒,「你猜我什麼時候可以把人吃到嘴?」

小王爺瞠目結舌,指著姬明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也太太太大膽了!

要是被徐丞相知道姬明遠打的是這種主意,徐丞相絕對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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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這樣的漢子[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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