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終歸長安城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終歸長安城

獨孤開遠找到了韋倜,希望他能調幾門火炮進城,用火炮可以輕而易舉的轟開城牆,更何況相府的牆與興慶宮的宮牆了。

但韋倜卻有些為難,高長河與田承嗣兩個人是直接掌握神武軍的將領,高長河殺掉了他派出的使者,顯然是反對李僖繼位的。田承嗣只收下了調令,卻沒有奉調,應該是在觀望猶豫。

所以,韋倜判斷田承嗣應該是可以爭取的,於是以李僖的名義又下了敕命給田承嗣,讓他帶着火器營和炮兵營進城。

城北大營,盧杞全副武裝,麾下眾將齊整整的坐了兩排。

「田承嗣何在?」

「末將在!」

「城內姦邪之輩趁丞相西征,意圖作亂,謀朝篡位,今日是時候將叛逆徹底剷除了!」

「末將聽令!」

正行令間,有軍吏來報:

「尚書右僕射第五琦到!」

第五琦是盧杞派人請來的,昨夜他將這位直脾氣的相公氣的幾乎要破口大罵,實際上也是為了迷惑成里那些作作亂的賊子。

片刻功夫,第五琦進入中軍大帳,盧杞將其讓在了主位。第五琦倒也識趣堅辭不坐,最後折中一下坐在了盧杞的下手邊。

他雖然是中書省的長官,但現在是在軍營中,全權指揮大軍的是盧杞,自然應該由盧杞做主位。

「昨夜之事為迷惑亂賊,不得已為之,還請相公不要見怪!」

第五琦自嘲一笑。

「都是為了朝廷安危,又怪從何來呢?」

但他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原來神武軍內部早就對這場叛亂洞若觀火,獨獨他一人之醉心政事,對一切都後知後覺。現在想想夏元吉、韋見素等人的反應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幾位官場老狐狸也許早就看透了神武軍會洞若觀火,才一直裝糊塗。

不過,夏元吉也深陷長安城內,不知道會否糟了亂兵的毒手。

盧杞看出了第五琦擔心的事情,便道:

「皇城內有一些神武軍,府庫以及重要文書不會遭到破壞,亂兵的注意力絕大多數都被集中在相府與興慶宮,只要這兩處不被攻破,他們就沒有多餘的精力搶掠別處。」

第五琦還有一件事十分好奇。

「敢問大將軍,丞相,丞相是否真的戰敗了?」

盧杞大笑。

「相公當真對神武軍沒有信心嗎?昨夜盧某已經接到密報,丞相隨先行大軍已經於三日前過了秦州,想來就在這一兩日便會抵達長安。亂賊們應該也得到了這個消息,知道再不起事便永遠沒了機會,這才冒險行事!」

「真的如此?」

第五琦喜出望外,想不到秦晉對行程保密得如此成功,中書門下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忽然,他有些想明白了,也許這一切就是為了促成李僖等人的倉促造反,只如此才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將這些有能力掣肘的人一網打盡吧。

這個想法在他腦海里只一閃而過,究竟真相是否如此,可能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第五琦也不想知道!

盧杞道:

「確實如此,丞相大軍凱旋,宵小作亂,根本就不值一提,咱們爭取一擊即勝,不能讓他們給丞相添堵。」

「既然一切早就準備就緒,大將軍行令發兵,剿賊便是!」

高長河的火器營被悉數派了出去,列陣於光化門至景耀門外,上百門大炮蓄勢待發,炮手持着火把只等點火的號令。

驟然間地動山搖,彷彿整個大地都在顫抖,此起彼伏的悶雷炸響於黎明的天際。

城牆上的守軍絕大多數人從來沒見過這等陣勢,竟許多被嚇到手腳發軟,甚至還有尿了褲子的。

這些守軍並非監門將軍治下專門守城的士卒,而是負責維持治安的南衙禁軍,絕大多數都沒有接受過守城的訓練,面對神武軍上百門火炮的狂轟濫炸,頓時嚇得哭天喊地。

第五琦也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就算事前得到了提醒,捂住了耳朵,也被上百門火炮的齊射震的渾身發麻。

接連五六輪齊射,城牆上幾乎已經見不到活着的士兵,僥倖活着的也都抱頭鼠竄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田承嗣令旗一揮,步兵便扛着長梯開始蟻附攻城。

一切進行的極為順利,負責攻城的步兵也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把守城門的南衙禁軍沒有受過守城訓練,又是倉促上陣,在訓練有素的神武軍面前竟顯得不堪一擊。

興慶宮,李僖終於站在了勤政樓上,這裏是祖父施政治政的地方,從現在開始他也將踏着祖父的足跡將大唐朝推向另一個盛世,但這一切要從剿滅叛黨開始。

大行皇帝的梓宮被抬到了勤政殿上,他要當着父親的面正式坐上大唐天子的寶座,讓他的父親帶着欣慰離開這紛亂骯髒的人世。

隱隱的,似乎有雷聲傳來,緊接着整個勤政樓都在跟着抖動,就像大地動一樣。

「地動,地動了,趕快護著陛下離開!」

地動會導致房倒屋塌,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護著李僖到開闊地去。

倒是崔渙見多識廣。

「都慌什麼慌?這是神武軍的火炮,應該是陛下的敕令將火炮調進了城內,相府指日可下!」

崔渙的話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勤政樓內外發出了陣陣歡呼。

包括李僖在內,對此也深信不疑,只有韋倜心下疑惑,他剛剛得到了稟報,田承嗣也砍了信使的腦袋,說明人家根本就不會服從新天子的調令,怎麼崔相公卻說火炮奉調進城了呢?

正疑惑間,忽有小黃門慌亂的跑進了勤政樓。

「不,不好,神武軍打進來了……啊……」

話還沒說完,獨孤開遠拔刀就砍下了這個倒霉宦官的腦袋。

「擾亂軍心者立斬不赦!」

然而,這種做法終歸是掩耳盜鈴,神武軍進城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瘋傳開來,那些行搶的亂賊也都嚇得抱頭鼠竄,生怕被神武軍抓去砍了腦殼。

局勢在攻下興慶宮以後竟然就急轉直下了,韋倜心驚肉跳,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高處的李僖以及狗摟着身子的崔渙,突然間眼前的畫面極度不真實,好像做夢一樣。

李僖的嗓子都已經嘶啞了,但依舊用盡全身力氣大聲的嘶吼著:

「為了大唐,為了父皇,李家的江山,殺賊!殺賊!」

殺賊!殺賊!

回應聲稀稀拉拉,寥寥無幾。

猛然間,韋倜醒了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整個家族拉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李僖的承諾,崔渙的不動聲色,誰能保證不是精心設計好的,只為了拉他這個門下侍郎下水呢?

當然,他肯幫助李僖登基奪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從李僖那裏得到了確實的消息,秦晉已經在西域戰敗,這一點他也幾番驗證,甚至派人去了一趟河西與隴右。

但預想中的情況沒有出現,神武軍似乎依舊團結,李僖的登基就像兒戲一樣,眼看着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韋倜忽然間產生了到外面去的想法,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他不能就這樣坐等死亡到來,就算失敗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臣願上城指揮,抗擊逆賊!」

「韋卿忠勇,准奏!」

韋倜帶着獨孤開遠和五千南衙禁軍由南門出了興慶宮,沿着朱雀大街穿直奔金光門。

獨孤開遠覺得奇怪。

「神武軍在北面破城,咱們為何去了西面的金光門?」

韋倜冷笑數聲。

「你還看不出來嗎?舉事已經失敗,咱們現在逃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留下來只會有一種下場!」

獨孤開遠打了個冷顫,他知道韋倜說的沒錯,可城內還有家人子弟,總不能獨自逃出去求生吧,走也要帶着他們一起走。

「我要去永興坊先接家人子弟!」

韋倜則斥道: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你若不走,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趁著金光門的守軍還沒……」

投降兩個字,他真的不想說出口,南衙禁軍抓人是一把好手,可用來守城,實在是趕鴨子上架。

抵達金光門,韋倜赫然發現城門已經被土石堵死。守軍得知天子派了門下侍郎協助守城,紛紛歡呼鼓掌,又一窩蜂簇擁着他登上了城牆。

韋倜無奈之下,半推半就上了城,舉目四望,這裏還沒有神武軍攻城,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忽然有人指著遠處喊道:

「看那裏,看那裏,是不是有一支人馬?」

韋倜循聲望過去,金光門外是一片開闊地,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就在官道的盡頭有一支騎兵疾馳而來,迎風獵獵的纛旗竟熟悉無比。

長安城中,沒有人不識得這面纛旗。

「丞,丞相,是丞相的纛旗!」

終於有人脫口而出。

韋倜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看過去,旗幟雖然略顯陳舊,但確確實實是大唐丞相的纛旗。

「回來了,丞相回來了!」

下意識脫口而出,韋倜只覺得腳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秦晉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了闊別兩年的長安。

在這裏迎接他的,是一個嶄新的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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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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