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蒼鶴將飯食擺放在桌上,對坐在窗邊手不釋卷的夙寰劍尊輕聲道:「夙公子,請用飯。」

夙寰放下書卷,走到桌邊,看着比往日多出的一盤肉菜,掃了蒼鶴一眼。

蒼鶴面色不變,依然垂手而立。

「坐。」夙寰道:「一起用飯。」

蒼鶴一愣,隨後笑容滿面的依言坐下。

夙寰劍尊喜靜,即使失憶,依然不喜與他人相處,容許蒼鶴照顧本就已經出乎意料,如今居然願意與蒼鶴一同用飯,蒼鶴覺得他這幾日盡心儘力果然沒有白費。

食不言,寢不語,二人安靜地用飯。蒼鶴雖不說話,腦子卻轉的不慢,思考如何能夠一直呆在夙寰劍尊身邊,若能推動情劫,讓師尊早日破劫歸位帶他去青霄派,那便更好了。

至於夙寰劍尊是否會帶他去青霄派,蒼鶴毫不擔心。且不說一開始夙寰劍尊就說他們二人有緣。就算沒有帶上他,難道憑他自己的根骨與實力,再潛修幾年,還進不了青霄派嗎?

縱然青霄派是這個世界的道修第一派,在蒼鶴仙君眼裏依然不夠看。若他連一個青霄派都進不了,等輪迴結束回歸仙界,豈不是要被那幫同僚笑掉大牙?

所以,蒼鶴絲毫不為自己的未來擔心。而他如今所煩惱的是要不要立刻修鍊上一世夙寰劍尊賜予他的功法。

若修鍊,等夙寰破劫恢復記憶,就不好解釋了。若不修鍊,蒼鶴實在不習慣做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雖有仙法這等殺手鐧,但非極其特殊的情況,不能動用。

思來想去,蒼鶴長嘆一聲。

夙寰劍尊高傲清冷,親傳弟子只能修鍊他賜下的功法。若蒼鶴提前修鍊其它功法,此生都無法拜入夙寰劍尊門下;若提前修鍊夙寰劍尊的功法,解釋起來更加麻煩。

罷了,先練些凡人武功,暫不修真,不急於一時。

飯用畢,蒼鶴起身收拾碗筷,冷不丁聽夙寰開口。

「你可識字?」

蒼鶴回憶一番,搖首:「不識。」

夙寰道:「可願隨我讀書習字?」

蒼鶴被這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砸的有些發暈,他愣了片刻,大喜:「師尊,弟子願意!」

「我並非要收你為徒。」夙寰聲音清冷:「感念蒼家照顧,投桃報李罷了。」

歷經一世,蒼鶴早就習慣夙寰的嘴硬心軟,絲毫不受影響:「您願教我讀書習字,我喚您一聲先生可好?」

「隨你。」

蒼鶴喜逐顏開:「先生。」

「嗯。」

於是,在重歷輪迴的第五天,蒼鶴仙君在某種意義上提前成為了未來師尊夙寰劍尊的親傳弟子。

負責……讀書認字。

可喜可賀。

夙寰劍尊是一個及其負責的人,依然答應了,第二日他便開始教蒼鶴習字,從最簡單的開始。

難為蒼鶴仙君博古通今,被逼着從開始學起,還必須裝作似懂非懂,進度不能太快,以防露餡被當作妖孽,實在是痛並快樂着。

蒼家並不富裕,村內物資貧乏,村民多不識字,如今夙寰成為蒼鶴教書先生,且分文不取,蒼家自是感恩戴德。

逝者如斯,一晃便是月余。夙寰十分滿意蒼鶴的學習進度,覺得此子天資聰穎,舉一反三,可堪大造化。

蒼鶴則掰着手指算日子,待鎮上的人伢子進村,便是夙寰離村之時。這一世他定要緊跟在夙寰身邊,看是否有機會提前破劫,早日走上修仙之路。

蒼鶴並沒有等多久。

人伢子進村時,夙寰正在屋裏看蒼鶴練字。看到窗外走過的那個穿着富貴的花發婆子,蒼鶴手腕一抖,一滴墨色在宣紙上暈開,頓時毀了一張字帖。

夙寰冷聲道:「靜心。」

蒼鶴收斂心神,換了張宣紙,直到認認真真臨完一張字帖,夙寰冷峻的面色才稍有緩和。

「不錯,筆畫端正,但尚缺風骨,還需多練。」

得了誇獎,蒼鶴燦爛一笑,心道當然不錯,他花費大力找來稚兒所練字跡,拿着一堆鬼畫符依葫蘆畫瓢幾十日,若能寫出風骨,那倒是有鬼了。

收拾好習字器具,蒼鶴跑村子裏打探人伢子消息,晚上回來與夙寰用飯時,出言試探。

「先生,那婆子在村裏買完孩童之後將去京城販賣,聽說京城為一國之都,不知何等繁華。」

夙寰沒有反應,不緊不慢姿態優雅的用飯。

蒼鶴笑道:「先生毫不好奇,難道曾經去過京城?」

夙寰終於給了簡短回應:「不知。」

「我倒是忘了先生沒有過去記憶,先生是否打算四處走走,尋找契機找回記憶?」

夙寰放下雙著,看着蒼鶴,神色淡漠:「我既然是你先生,身負教書之責,自當監督你讀書。」

蒼鶴一愣,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

「在你學完四書之前,一切免談。」

蒼鶴:「……」

才學了第一頁,人伢子兩天後啟程,這是讓他兩天內學完四本書嗎?會被當做妖孽架起來燒死的!

但師尊若一直呆在村子裏……

師尊,您的情緣一定會哭暈在茅房!

夙寰果真言而有信,兩日後人伢子帶着孩子們啟程離村,夙寰眉毛都沒挑一下,依舊監督蒼鶴讀書。見蒼鶴心不靜,出言訓斥,神色嚴厲。

蒼鶴看着消失在村口的人伢背影,唏噓半晌,最終釋然。

罷了,師尊定會歷劫,此乃天道定數,即使錯失這個,另一個也終究會到來,早晚而已,何苦煩心。

蒼鶴靜下心來,終日跟隨夙寰讀書習字,二人關係越發親近,有如上世。

時間緩緩流逝。

兩年之後,蒼鶴見夙寰終日呆在村裏,所謂的情緣更是連影子都沒有,再也坐不住了。

雖然俢者渡劫動輒幾十年,更有甚者多達百年,但若這麼一直等下去,夙寰倒是無所謂,但他蒼鶴此世可是*凡胎,尚未步入道途,根本等不起。

村子雖小,待嫁的姑娘倒也有幾個,可夙寰冷心冷情,又終日與蒼鶴呆在一起,根本連看都不看那些女子一眼,談何動心。

情劫遲遲未到,如何是好,難不成要他造一個出來?

蒼鶴思前想後,覺得夙寰終歸要出去走一走,成日窩在小小村落,就算是天道安排一個情緣,那情緣也要能找得到這裏啊。

思及此,蒼鶴讀書便故作心不在焉,夙寰訓斥多次見其死不悔改,便將他喚至身前。

「為何心浮氣躁。」

「先生。」蒼鶴一本正經:「弟子近日讀書已遇瓶頸,前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有耀自他,我得其助』,弟子尋思是否出去走走,開拓眼界,體驗世情。」

夙寰冷厲的眼神掃來,蒼鶴神態懇切,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水潤的黑眸乍一看去猶如初生的小鹿,水靈靈的滿是期盼。

夙寰被看到莫名心軟,片刻后道:「三日後動身。」

蒼鶴笑拜:「謝先生。」

三日後,蒼鶴跟着夙寰出村,蒼鶴父母不舍,出村相送。

出村不足三里,一人沿河道順流而下,被衝上岸邊。

蒼母:「呀,竟然是個受傷的姑娘,造孽哦!」

蒼鶴:「……」

出行取消,一行四人將昏迷不醒的天降情緣搬回村內。

夙寰讓出客房,與蒼鶴同居一室,蒼鶴受寵若驚。

那被衝到岸上的姑娘錦衣綢緞,容顏秀美,腰懸美玉,玉質剔透青翠,四周勾有祥雲紋路,上刻「安蓉」二字。

蒼鶴見到那玉牌,眼皮一跳,扭頭看向夙寰。

夙寰盯着玉牌半晌,一言不發。

蒼母訝道:「這姑娘的玉牌紋路和夙公子的一模一樣,莫不是有什麼關聯?」

那是自然,蒼鶴腹誹,這姓名玉牌青霄派人手一個,想當年他腰上也有,只不過等級許可權比這位姑娘要高出不知多少罷了。

青霄派的安字輩的女弟子,蒼鶴上一世並未見過,多半是外門弟子,亦或是個早早隕落的短命鬼。

一個修真中人淪落到氣海破碎靈根盡毀,沿着河流落到凡人村落,怎一個慘字了得。

自從那倒霉姑娘出現,本來話就少的夙寰越發沉默了,時不時去客房探看女子,看的蒼鶴稀奇不已。

天道定下的情劫果然非同凡響,這個女修士一句話未說,光躺着昏迷了三天,就已經讓師尊日日探望,夜夜惦念。

按照他某一世輪迴中凡人的說法,叫什麼來着?

對,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又過兩日,那名為安蓉的女子終於醒來,目光茫然,問及身世只是搖頭,一概不知。

蒼母憐惜:「看來安姑娘和夙公子一樣,也是可憐人。」

安蓉雙目含淚,望着夙寰。

夙寰一言不發,看着安蓉床頭玉牌。

屋內氣氛詭異。

蒼鶴輕咳一聲,引來兩道視線。

「先生。」八歲蒼鶴小豆丁搖了搖夙寰衣袖:「先生是否覺得與安姑娘似曾相識?」

「不曾。」夙寰看向安蓉,聲音冷冽如冰:「這玉牌從何而來?」

安蓉被夙寰的冷氣嚇住,愣愣搖頭。

夙寰收回目光,轉身離開客房,乾淨利落。

安蓉不知自己做錯何事,惶然的看向屋內剩下三人,淚眼漱漱而下,蒼父蒼母表情亦是茫然。

門外傳來夙寰聲音:「蒼鶴,還不跟上。」

蒼鶴只覺得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應了聲是,快步跟了出去。

回到屋內,夙寰負手立於窗邊,道:「收拾好東西,明日啟程。」

蒼鶴一愣:「去哪兒?」

夙寰漠然一瞥:「不是你想出去走走?」

蒼鶴:「……」

這回不只是情緣,連蒼鶴本人都要哭暈在茅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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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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