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趙辰西平時恨兩件事，一是上課日子裏不能按時睡覺，二是不上課日子裏被迫按時起床。
跟他熟朋友都知道他習慣，也知道他這兩條被戳中時脾氣，所以一般不會有人來趟這個槍林彈雨。
但周六一大早手機就響個不停這種情況還是偶爾會發生，比如今天。
趙辰西用枕頭壓住腦袋，近連湯昱那樣白痴都不會再起早給他打電話找罵了，還會有誰這麼沒眼力見兒地七點多就打過來？
而且執着地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掛了勁頭。
趙辰西無奈了，伸手去床頭柜上摸手機，就算這會掛了，他也睡不着了。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如果是個打錯，他覺得自己真可以去撞牆了。
「誰。」趙辰西沒好氣兒地接了電話。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開了口：「找你真難啊。」
這聲音有些耳熟，趙辰西愣了一下就想起來了有關這個聲音主人以及自己高中時期那不堪回首某段戀情，火瞬間從腳指頭竄至天靈蓋。
出於對自己美好形象地維護，他沒有直接開口罵人：「真難找不也讓您找到了嗎？什麼事。」
「還是老樣子啊，」那邊笑了笑，「近還好么？」
「什麼事。」趙辰西又問。
「辰西，你怎麼還是對我這個態度？這都兩三年了，咱們有再大仇也不用這樣吧？」
「什麼事，不說我掛了。」
「好好好好，別掛，」那邊嘆了口氣，「我準備出國了，跟她一起，家裏都安排好了……我只是想出去之前得到你原諒。」
「你讓你未來老婆先原諒你騙婚吧，」趙辰西翻了個身，伸手到扔床邊地板上衣服里摸了半天，想找煙，「我對你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你，你不打電話來，我已經不記得您是誰了，以後別再對自己存感這麼有自信。」
「辰西，你真是……」那邊人苦笑了一下，「我要有辦法也不會那樣。」
「別跟我玩苦情戲碼，不管用，」趙辰西翻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煙被老爸收繳了，只得又躺回床上，「而且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要我祝福你么？」
「你會么？」
「會啊，祝你終於讓你們家能不絕後了，」趙辰西笑了笑，「還有，以後別費事給我打電話，我跟你不熟，你要再這樣，我打電話去你家幫你出櫃。」
趙辰西說完這句，把電話掛了，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然後伸了個懶腰下了床，慢吞吞地出了卧室。
真沒勁，大清早地讓這麼個人鬧得心裏堵得慌，老媽做早餐他聞着都沒胃口了。
「起這麼早？」老媽給他盛了碗粥，「讓尿憋醒了吧。」
「沒，電話吵醒。」趙辰西揉了揉臉，托著下巴看着粥發愣。
「又是那個湯什麼嗎？」老媽拿了根兒油條邊吃邊看早間聞。
「不是，」趙辰西又發了一會呆，抬起頭看着老媽，「媽，你恨過我嗎？」
「恨你幹嘛，」老媽莫名其妙地扭頭看他，「我自己生呢。」
「以後你抱不了孫子了。」
「等我跟你爸退休了我就去領養一個，」老媽斜了他一眼，「到時你別來爭寵就行，我要領一個回來，肯定懶得理你了。」
趙辰西笑笑，站起來繞到對面，抱着老媽親了一口：「媽，謝謝你。」
「別肉麻了，這話不都說過好幾百遍了么，都這麼多年了，」老媽拍拍他手，「你今兒出門嗎？你爸今天跟人去釣魚，沒開車。」
「要我陪你逛街嗎？」
「不要，我寧可跟你姥姥去逛也不要你陪着，兩個小時就喊著要死了，根本逛不出意思來。」
趙辰西吃完早餐回到屋裏，坐椅子上發獃，干點兒什麼好呢？今天有漫展，他想去看，但找不出有誰能一塊兒去，周末宿舍那幫人不是睡覺就是通宵遊戲……
他拿出手機翻著電話本，翻到湯昱號碼時停了一下，湯昱？
算了吧，這人看個灌籃高手還是因為自己也打籃球，而且觀后感就一句話，這也太扯了。
還有誰呢？蘇戰宇？拉倒吧，這人現就倆地方獃著，訓練場或者他哥身邊。
剩下就全是小姑娘了，沒勁。
正鬱悶呢，手機震了一下，進來一條短訊。
是湯昱。這人被他罵了幾次之後，就再不敢一大早打電話來找罵了，一般會發短訊。
醒了回信息。
趙辰西瞪着短訊看了一會，要擱平時，他就算醒了，看到這樣短訊，心情好了也得到下午才回給湯昱回過去，或者直接忽略掉。
不過今天有點兒煩躁，需要有人來解悶兒，雖說用湯昱這種人來解悶兒可能會讓人悶……
醒著呢。他回了一條。
湯昱電話立馬打了過來：「出去玩吧。」
「去哪兒？」趙辰西也沒磨嘰，他本來就打算找湯昱一塊兒出門兒來着。
「不知道，隨便你。」
「陪我去漫展吧。」
「嗯，行，」湯昱也很乾脆，答應了之後才問，「漫展是什麼？」
「還上回那個路口等我，九點。」趙辰西沒回答他，直接掛了電話。
真鬱悶，找個不知道什麼是漫展人陪自己去漫展，這是得有多無聊。
趙辰西開着車到路口時候，湯昱已經到那裏了。
今天天氣很不錯，不冷不熱，還有美麗太陽，湯昱正一臉享受地坐路邊欄桿上玩手機，鼻樑上架著副墨鏡，看上去挺帥，但趙辰西已經習慣把他歸類到不能溝通那一個分組當中，。
趙辰西按了一下喇叭，他坐欄桿上跳了下來，也沒看趙辰西，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說了一句今天你起這麼早，然後接着低頭玩手機。
「被人吵醒了。」趙辰西已經習慣了湯昱這種讓人莫名其妙狀態。
「我么？」湯昱收起手機，手枕腦後，看着前方。
「你敢么？」趙辰西也不看他，這感覺就跟塞著耳機打電話似。
「不敢，沒見過你脾氣這麼臭，」湯昱繼續看着前方，然後手指了指路，「你是不是走錯了，不是直走么？」
「閉嘴，你知道什麼。」
「漫展不是會展中心么？」湯昱終於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會展中心是直走，左轉出城了，而且不能掉頭。」
趙辰西盯着燈看了一會，心裏把地圖翻出來找了找，真是走錯路了，只能左轉一直開到環城二路再掉回來……
「您不是連漫展是什麼都不知道么！」趙辰西有點兒惱火，本來早上就堵得慌，這會兒還家門口不遠處迷了路，還迷得這麼離譜，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沖湯昱喊上了，「您這會兒怎麼還知道漫展會展中心啊！您早幹嘛去了啊！要說早他媽說啊！我都進了左轉道了您說個屁啊！」
湯昱皺了皺眉，沒說話，繼續看着前方。
趙辰西覺得這一拳頭連棉花都沒打着，純粹是打到空氣里了，忒沒勁，於是也閉了嘴，安靜地等著左轉放行。
變燈時候，湯昱突然說了一句：「要不你直走，我替你去交罰款。」
「一邊兒獃著去。」趙辰西開着車往左轉了出去，繞道就繞道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去漫展也就是瞎轉悠。
「前面，」開了一會，湯昱又說了一句，「我記得……」
「記得什麼，要提醒我走錯路了趁早！」趙辰西方向盤上拍了一下。
「停車！」湯昱突然說。
趙辰西愣了愣，這小子發火了？他把車停了路邊，湯昱直接開了車門下去了，回手把車門一甩。
操！火還挺大！趙辰西也懶得管，準備直接開車走人，跟老子甩臉子，一邊兒蹲著去吧！
「下來啊。」湯昱拍了拍車窗。
這讓趙辰西徹底茫然了，湯昱一臉平靜地外面看着他，看上去不像是有脾氣，他只得壓着火問：「下去幹嘛？」
「下來吧，這兒沒人抄牌，」湯昱回手指了指路邊一條小巷子，「我請你吃東西，裏面有一家味道很好做丸子店。」
趙辰西不餓，也沒什麼胃口，但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他是來解悶兒，不是來添堵，總不能一直衝湯昱發無名火。
「以前我總來吃，我妹發現。」湯昱前面帶路，走進了巷子裏。
小巷很舊，兩邊都是老式舊房子，長滿了青苔，沒什麼人，路邊有幾隻小貓小狗屋檐下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很寧靜感覺。
趙辰西有些佩服湯曉，這種地方然能找到吃，也算是一種特長了：「你妹高考是不是加了2分吃貨分……」
「就這兒了。」湯昱帶着他拐了個彎，指了指邊兒上一個小門臉說了一句。
趙辰西順着看了過去，也就十平米地界兒，放了三張桌子，門外還放着兩張，坐着不少人，看來都是專程來吃。
再抬頭看了看門臉兒上招牌——好心情好丸子。
趙辰西坐門外桌子邊，曬著太陽看着湯昱把各種口味丸子一碗一碗地端過來，炸，三鮮，辣……
「我吃不了這麼多。」放了四五碗之後趙辰西攔了他一下。
「我還沒吃早點，」湯昱又端了兩碗過來，還拿了兩個空碗，「我給你發信時候剛起床，以為你得下午才回我。」
「……哦。」趙辰西聽說他還沒吃早餐，就沒再攔著了，再多一倍沒準兒湯昱都能吃得下去。
「嘗嘗這個辣，我覺得好吃就是這個了。」湯昱也不看他，指了指丸子，低頭自己開始吃。
「嗯。」趙辰西拿起一根兒竹籤，戳起一個丸子放到自己碗裏。
一口咬下去，他頓了頓，辣得有點兒離譜，不過味道是真不錯，丸子裏料很足，蘸料滋味兒也不錯，他真沒想到這種小巷子裏能有這麼好吃東西。
「好吃么？」
「不錯，」趙辰西呼了口氣，又戳了一個，「就是有點兒辣。」
「那吃別，也很好吃。」
連吃了三個之後，趙辰西摸了摸自己肚子，早知道有這東西吃，早上就不喝那碗粥了……
「心情好點兒沒，」湯昱抬眼看了看他，又低頭繼續吃，邊吃又邊嘟囔了一句，「我心情不好時候來這兒吃幾大碗就沒事兒了。」
「誰告訴你我心情不好了？」趙辰西斜了他一眼。
「平時你也發火，不是這樣啊，今兒你這是邪火，」湯昱愣了一下抬起頭，「你沒有心情不好么？」
「吃你吧，哪來那麼多閑情操空心呢。」趙辰西咬了一口丸子，心情？現心情其實挺好。
吃了幾個大丸子之後，趙辰西放下了竹籤，有點兒撐了……再看湯昱，還專心地吃着，也不說話，也不看他，彷彿對面自己是不存。
趙辰西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這個疑問他一直沒找到答案，趁著自己這會兒心情不錯，對於湯昱帶他來吃什麼心情好大丸子還有點小感動，直接問了得了：「湯昱。」
「嗯。」
「你幹嘛沒事兒總找我出來，你沒別朋友么？」
「你不出來時候我就跟我別哥們兒去玩。」湯昱戳了個丸子咬着。
「我問你幹嘛總找我。」趙辰西從小店冰櫃里拿了瓶豆奶慢慢喝。
「你挺有意思，」湯昱終於抬起了頭，靠椅子上看着他，「怎麼了，平時沒有人找你出來玩么？」
這什麼鳥邏輯！趙辰西感覺跟湯昱繞彎子是件吃力不討好事兒。
「你交過女朋友么？」趙辰西咬着吸管。
「嗯，算交過吧，」湯昱拿了根煙出來叼上，「不到兩個月分了，就上學期事兒。」
「哦，那還是喜歡姑娘了。」
「嗯？」
「湯曉跟沒跟你說過戰宇為什麼拒絕她？」
「說了，蘇戰宇喜歡男人。」湯昱說這話時候挺平靜，同時還又吃了一個丸子。
「我跟他一樣，我也喜歡男人，」趙辰西從他煙盒裏拿了根煙點上，「你總這麼找我，會讓我誤會。」
湯昱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品味丸子味道，好半天才又說了一句：「我沒想那麼多，就覺得你挺有意思，想找你出來玩，別我沒有想過。」
「現我告訴你了，你想想吧，」趙辰西只好直說，「我對追我人和普通朋友態度會不一樣，你這樣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喜歡男人。」湯昱眯縫了一下眼睛，話雖這麼說，但趙辰西看不出他有一絲驚訝。
「現知道了。」
「嗯，你意思是你覺得我追你？」
趙辰西覺得湯昱絕對是一朵天山上嬌艷欲滴大號奇葩，幾句話就能把人頂到這種尷尬氣氛里不能自拔，這話問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覺得自己無論怎麼回答都會陷入一個自戀狂怪圈當中。
「哎……」他嘆了口氣，「跟你說話怎麼這麼費勁，算是吧，要不你說你一有空就叫我出來玩是為什麼？我不出來你還契而不舍了，有這幹勁追姑娘去多好。」
「我真不知道，我想出來轉時候就想叫上你，」湯昱笑了笑，把手裏煙頭鞋底上按滅了，「那就算是吧，我弄不清。」
趙辰西簡直無法形容自己感受，這人倒底是怎麼回事？他按按額角，本來是想把事兒弄明白，現越弄越亂了，他用竹籤湯昱手上戳了一下：「那行，就算是，那您再說說您每次把我叫出來了連說帶玩一整天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這讓我很困擾啊。」
「這樣么……」湯昱目光移到了他臉上，盯着他看了很長時間，盯得他都臉紅了，湯昱才收回目光又開了口，「關鍵是你連個笑臉都沒有，我總覺得你是被我綁架出來，但又還是總想叫你出來，出來你又是這樣子，所以乾脆不不看你了。」
「是么？」趙辰西覺得自己真沒話可說了，「聽湯曉說你不是體育生，您這智力是怎麼考上外院啊？」
湯昱樂了，笑了好一會才說：「要不你笑一個給我看看吧，我真沒見過你笑。」
「笑你大爺，」趙辰西沖他揮了揮手，站了起來，「去結帳，我要去漫展。」
「好吃么？下回再過來吃吧，挑個你沒吃飯時間。」
「我要想吃自己就來了，不用你陪着。」
「別，你肯定會把車開出城去，左右都分不清，還是我帶你來吧，」湯昱結了帳走到他身邊，很認真地盯着他臉看了一眼，「現看你了，你不用困擾了吧。」
趙辰西實沒繃住，想不笑都不行，只得偏開了頭：「哎我服了你了。」
兩人順着小巷往外走，湯昱雙手插兜里慢慢晃着：「你真喜歡男人？」
「嗯，害怕了就離我遠點兒，不過我暫時對你沒什麼興趣。」趙辰西抬頭看看天，時間長了就保不齊了，蘇戰宇說得對，湯昱確是自己喜歡那種類型，只是因為第一印象太差。
「這有什麼好怕啊，」湯昱笑笑，又看了他一眼，「那你喜歡什麼樣男人？」
「要給我介紹么？不用，我近沒有心情。」
「明天去爬山吧？現天兒不冷了，爬山正好。」湯昱沒接話茬，直接轉了話題。
「……我起不了那麼早。」
「什麼時候起什麼去唄，也沒人規定爬山就一定要起個大早啊。」
「哎……我爬不動，」趙辰西嘆氣，爬什麼見鬼山啊，他連上課爬樓去教室都覺得很煩，「不去。」
「我背你上去。」湯昱又開始契而不舍。
「說了不去！」
「大男人這麼磨嘰，讓你出一趟門怎麼這麼費勁啊！」湯昱急了，「我都說背你上去了。」
「誰讓您背了啊！」趙辰西每次都能讓湯昱煩得百爪撓心，「你愛背誰背誰去！」
「那坐纜車總行了吧！」
「行行行，哎煩死了。」
「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別吃午飯了，去山上吃泉水雞。」
「再說吧，看我心情。」趙辰西跟逃命似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湯昱跟着也上了車門，靠車座上又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挺有意思。」
「閉上嘴吧。」趙辰西發動了車子，湯曉怎麼會有個這樣哥？
「你笑起來挺好看，比板著個臉強多了。」
「……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樣可以了吧？
大約還有一個番外，周三放，對不住大家，我這兩天家裏有點事實忙死了……
然後周三放完番外就算完結了，定製也會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