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一寸相思一寸灰(上)

番外六 一寸相思一寸灰(上)

「你真的要走嗎?」

「嗯。」

「可……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後會……無期。」

——

她不見,他轉身,留下歲月漫長,任記憶陪她廝守過流年——題記。(安如寒vs素琴)

……

……

……

1、一望無際的黑暗中,有紅蓮燈盞漸次亮起,仔細一看,那燈盞中央的紅燭竟似在滴血,妖冶異常,灼人雙目。

「姑娘請跟我來。」引路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嫗,一張橘皮老臉皺紋遍佈,她穿着連帽長衫,寬大的黑色帽檐遮去了一雙眼,說話的聲音有種怪異的嘶啞,讓人一聽便覺毛骨悚然,她用左手打着燈籠,右手始終攏在寬袍廣袖裏。

素琴並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但周遭的詭異環境還是讓她心中瘮得慌。

紅蓮燈盡頭,有道大門擋住了去路,漆黑至極的顏色。

除了兩個銅環偶爾與大門碰撞發出輕微響聲之外,周遭寂靜得可怕。

大門之上,掛有鎏金牌匾,其上三個血紅的大字張牙舞爪——鬼門關。

並非陰曹地府的那個「鬼門關」,而是真實存在於人間的「鬼門關」。

不過想來,後者更可怕。

老嫗止住腳步,微微側身,嘶啞的聲音讓素琴渾身輕微顫抖,「姑娘既然來過一次,那麼便按照上一次的規矩,站到門邊把你的來意說明,倘若緋書姑娘願意見你,她自會打開大門。」

緋書,「鬼門關」的主人,聽聞她能生死人肉白骨。

素琴向來是不信這個的,但半個月前她在東川與大梁交界處的蒼茫山腳救了一個人,那人當時已經被雪狼攻擊,全身是傷,奄奄一息。後來有人告訴她,「鬼門關」的緋書姑娘有逆天之能,可將一腳踏入鬼門關的人拉回來,只不過,代價有些沉重。

可即便如此,素琴還是帶着最後一絲希望來到鬼門關,以半隻手掌的代價換得那個人一條命。

然而那個時候她救他,並非出於感情,而是她要為姐姐素斐舉辦一場冥婚,那個男人,剛好符合算命先生所設的一切條件,所以,她必須救他。

而這一次前來……

「多謝婆婆。」素琴雙手交疊於側腹部沖老嫗行了禮,她右手只有半個手掌,其上僅剩無名指和小指,看起來分外怪異。

素琴抬頭時不經意掃了老嫗一眼。

只可惜,那寬大的帽檐依舊遮住了她的雙目,素琴並未能看清楚老嫗的全部面貌。

走到門邊,素琴將兩手放到銅環上,微闔眼睛輕聲道:「還請緋書姑娘幫幫忙,這一次,我想要一種聲音。」

沉厚的大門在粗噶的聲音中緩緩向里打開,入目是一片沉黑色或許可以稱之為「水」的東西,上有青竹橋直通六角亭。

亭子四周紗幔層層,偶爾漾起波瀾,隱約可見裏面小榻上斜卧著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

上一次來,素琴也未曾得見緋書的真正面貌,但光是從這個輪廓,也不難想像裏面的人該是何等傾城絕色。

「你想要什麼聲音?」

緋書開口說話,聲線極其空靈,餘音繞梁般久久回蕩在耳膜深處。

素琴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聽過。

「我想要……他夢裏面那個女子的聲音。」

素琴垂首,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緩,彷彿說快了下一刻那個男人便會消失一般。

「呵——」裏面傳來緋書的低聲冷嘲,「你可曾想過他夢裏的是什麼人?」

「不知。」素琴搖搖頭,「我只知道我想取代那個人,哪怕只是聲音。至少,他看不見不是么?」

那個男人,早在行走雪原的時候被刺傷了眼睛,得了雪盲症,大夫斷言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復明。

為姐姐舉辦冥婚的前一夜,她後悔了,因她察覺到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倔強而固執的男人,他說他叫安如寒。

「既然你想要那個人的聲音,那便用你自己的聲音來交換罷!」緋書廣袖一掃,一張放了茶盞的小几衝破重重紗幔穩穩落在素琴面前。

「老規矩,這是契約茶,喝了它交易達成。」緋書的聲音毫無情緒,「不過我可得提醒你,倘若你交換來的這個聲音無法打動他,甚至讓他產生逃避的念頭,那麼你的整副嗓子都會損壞,從今以後你的聲音將會難聽如厲鬼嚎叫。」

沒來由的,素琴想到了方才引她進來的老嫗,那怪異嘶啞的聲音、被寬大帽檐遮住的雙眼以及寬大袖子遮擋住的右手,周身的死氣讓人一見便心生膽怯。

努力深吸一口氣,素琴抬眼看向小几上的茶杯,裏面的液體鮮紅如血液,冒着騰騰熱氣,氣味古怪。

咬了咬唇,素琴毫不猶豫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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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年已過,東川的邊陲之鎮卻還沉浸在熱鬧的氣氛中,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兒童追逐嬉戲,偶爾點燃爆竹,趕緊捂著耳朵躲到一旁探出腦袋來觀看。

茶樓里說書先生已經準備好豐富的素材糅合成一段段扣人心弦的故事,吐沫飛揚地展示著自己的口才。

東南一角,坐着兩個人。

男子一身布衣素袍,長發如墨披於肩頭,輪廓精絕,佔盡風華,便是此時的面色有些蒼白,卻也掩不住他眉宇間與生俱來的輕懶幽魅。

只可惜……

他的雙眼完全沒有神采,死水寒潭一般泛不起任何波瀾。

坐在他對面的女子輕輕嘆氣,這微乎其微的動作卻傳入了男子的耳朵。

「看來今日又聽不到大梁那邊的故事了,我們走罷!」男子摸索著桌沿站起身,聲音稍顯幽沉。

女子默不作聲,亦起身用左手去扶他。

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說過話。

出了茶樓,男子腳步微頓,唇角微翹,「我似乎從來沒聽過素琴姑娘的聲音呢!」

素琴紅唇輕抿。

男子又道:「我隱約覺得,素琴姑娘該是會說話的。」

「你……」素琴不覺出聲,卻在聽到自己陌生的聲音后立即住了口。

男子聞言渾身一震,整個人僵在原地,許久之後喃喃出聲,眼眶微紅,「小師妹……」

「我……」素琴有片刻怔忪,緋書曾問她知不知他夢裏的人是誰,她答不管那人是誰,她只想取代她。

卻沒想過,是他的小師妹?

「走罷!」男子握緊了手中的探路竹杖,掩唇輕咳一聲后邁出一步,背對着她,「姑娘既不便開口,如寒定不強求。」

明明是句謙和有禮的話,素琴卻覺得自己聽聞之後從心底產生了懼意。

他這樣說,是否很怕聽到這個聲音?

緋書說過,倘若他產生逃避之心,那麼她的聲音將會被收回,從今後變得猶如厲鬼嚎叫。

那樣的她,如何還會討得他的喜歡?

「安如寒!」素琴決定大膽一回,她站在原地,沖着遠去的背影大喊一聲,「你在躲避什麼?」

安如寒聞言停下腳步,他幾乎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顫抖。

這個聲音……這個他夢裏百轉千回的聲音。

現實中只能逃避,夢境中不斷迴旋的聲音……

素琴怎麼可以有!

「你到底是誰?」良久過後,安如寒冷凝的聲音傳來,他並沒有轉身,因為即使轉身也看不見她的樣子。

「我就是我。」素琴緩緩走近他,「當初在蒼茫山腳救了你,將你帶回來的素琴。」

「不,這不可能……」安如寒呼吸開始紊亂,微搖著頭後退一步,「你怎麼會有她的聲音?這不可能。」

「這樣不好么?」素琴用左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我實現你心中的幻想,不好么?」

素琴剛碰到他的時候,安如寒發瘋了一般甩開她的手,踉踉蹌蹌轉身,也不顧眼前的世界只有黑暗,跌跌撞撞往前走去,竹杖丟了尤不自知。

「如寒你別這樣。」素琴提着裙擺跟在他身後小跑。

實際上,安如寒死命甩開她的手那瞬間,她是錯愕甚至惶恐的,她根本想像不到什麼樣的女人會讓他出現這樣矛盾的情緒。

夢裏敢愛,現實逃避。

「素琴姑娘……」安如寒突然停了腳步,顫聲道:「我如今不過是一個廢人而已,當不得你如此費心,從今後,你還是……」

「別說了!」素琴高聲打斷他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走的,你看不見的世界,我替你,你摸不著的四季輪迴,我描述給你聽,總歸,我就在這裏。」

安如寒痛苦地閉上眼眸,那些不願回想起的過往一幕幕於腦海中閃現,最後融合成兩個字——姐姐。

那個他傾慕許久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

骨血親情,永世難改。

「我不知道你之前經歷過了什麼,我只是不想你留下遺憾。」素琴從後面抱住他,「答應我,不要趕我走。」

這個聲音如此近,一字一句敲擊着他的心臟。

那些努力築起來防護的冰牆似乎碎裂開一角,卻也牽扯得心臟陣痛難忍。

安如寒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用手肘撞開她,「你走!」

「理由?」她苦笑。

他默了默,「我還在保留以前的那些習慣,或許是懷念又或許是捨不得放棄,但我清楚知道,那個人不是你。即便,你們有着相同的聲音。」

------題外話------

唔,如你們所見,這篇是靈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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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子追妻王妃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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