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孝陵衛（下）

這場校閱進行了足足兩個時辰，整整四個小時。

之所以持續了如此長的時間，是因為在林平之的命令下，千戶官梅春幾乎將他掌握的所有軍陣的佈陣法，都在這個校場上都給林平之等人演示了一遍。

也就這個有着真實超凡靈氣殘留的世界中，普通軍士才有足夠的體能，承受如此長時間的、高強度的運動。

待到軍士們演武結束后，林平之便接見了一些負責衛所轄區內匠戶和採辦物資的下級武官，算是將這片龐大轄區上的一切信息，都給理了一遍。

在當初孝陵衛最鼎盛的時期，這裏有着規模不小的兵器製作廠，能夠製作完整的刀槍鎧甲。

甚至，當時的孝陵衛，還有一個神機作坊，能夠生產出在林平之看來已經非常接近後世燧發槍的「三眼神機火銃」。

當然，以上的這些，已經隨着漫長的光陰歲月流淌，隨着一代又一代腐朽的指揮使吃空餉之後，全部都消逝在時光長河之中了。

根據林平之現在從這些匠戶口中了解到的信息，當初的孝陵衛兵器製作廠，現在已經淪為幾間小型的鐵匠鋪，除了偶爾打磨修補一下耗損的刀劍外，之前日常最主要的工作，便是給前任指揮使手下的農奴們製作農具。

而當初能夠製作精良火器的神機作坊，現在更是已經退化成了一個爆竹鋪，日常製作些煙花爆竹，供給南京周邊的地區，在節日和喜慶的時候使用。

唯一讓林平之覺得有些欣喜的是，因為孝陵衛整體環境的封閉性和匠戶世襲的傳承性，鼎盛時期的那些兵器製作圖譜和火器設計圖紙，都被這些匠戶家庭，擺在了先祖牌位的香案旁，那些知識，算是一代一代的傳承了下來。

這些當初大匠的後人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親手完成過一件先輩的作品，但總算是沒有遺失祖先的智慧，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總而言之，在校閱結束之後，一個軍戶缺失、設施半殘的衛所詳細信息，便擺在了林平之的面前，算是給他制定未來「新孝陵衛」的發展計劃，打下了基礎。

只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結束了這場算是「摸底」般的校閱之後，林平之帶着侍衛和幾個武官，走出了校場的大門。

在校場門口的道路上，七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騎士，已經久候多時。

身穿武官半身鎧甲的林平之，見到為首的一名英氣而美貌女騎士后，臉上立馬露出了和熙的笑容，道。

「倒是讓夫人久等了。」

那為首的女騎士，正是林平之的老婆，當朝天子親封的坎興公主。

今日林平之的行程除了校閱孝陵衛官兵之外，最重要的活動，便是同自己的妻子一起，前往孝陵衛的核心地域「孝陵」，祭拜大明開國太祖。

「見過公主殿下！」

和林平之話語間的親密不同，他身後的武官們，除了林博興之外，可都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天潢貴胄、皇室公主，自然都不敢怠慢，連忙半跪着大禮參拜。

坎興公主引馬而來，先是讓林平之跨身上來，與她共騎駿馬之後，便來到那些武官面前。

「起來吧！」

「爾等以後都是自家人，以後便不用大禮，常禮拱手即可！」

見到眼前的公主和自家上官毫不掩飾的親密舉動，以及言語的簡練直白，以梅春為首的幾位武官先是一驚，但隨即想到閹黨當初大肆傳播的，駙馬和公主相遇江湖的故事流言，當即有些釋然。

在真正有着超凡內力存在的江湖中，女性、女俠的地位相對而言還是比較高的，很多名門大派如峨眉、衡山等，更是有着女性做掌門的傳統。

若是眼前這位殿下和駙馬爺，真的是在江湖中相遇相識，那麼受過江湖熏陶，有些稍微違背禮法的「江湖風氣」，倒也不足為過。

「是！殿下！」

在場的都是武人，都沒有什麼迂腐文人視禮法高於一切的習性，當即果斷的應聲后，站起身來。

「帶我們前往孝陵吧！」

「是！」

隨着林平之的再次開口，此時恰好梅春等人的部下也牽來了他們的馬匹，他們抱拳再次拱手行禮后，翻身上馬帶頭引路。

「大人，殿下，請往這邊走！」

和通往校場或者其他衛所地區的泥土小路不同，這條差不多穿過孝陵衛大半個轄區，直達太祖孝陵的道路，全部由青石板鋪就，路況甚是良好。

畢竟，每逢重大節日，都會有來自京師北平禮部和宗室的祭祀官，前來祭拜太祖。

這條直達太祖孝陵的道路，就好似整個孝陵衛的「臉面工程」，過去的孝陵衛指揮使們再貪，也不會在這條道路的維護費上貪，所以這條祭祀道路，可能是孝陵衛近千年來，唯一運轉的越發越良好的公共設施。

林平之和坎興公主一行人策馬平治，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平治而過的道路兩旁，松柏綠樹慢慢變多了起來。

經過高大古樸的下馬坊石刻，林平之夫婦等人換騎行為步行，在梅春的引領下，神色莊重的走進了孝陵正門。

此時，天色已經帶着一絲黃昏特有的赤紅雲霞，一群年齡頗高的守陵太監，已在門前久候多時，見到林平之夫婦到來之後，恭敬的將他們迎了進去。

真正進入孝陵，走上了蜿蜒曲折的陵墓神道，包括林平之在內，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肅穆起來，都沒有說話，安靜的跟隨在守陵太監的身後。

隨着林平之等人步伐的前進，神道兩側一座座石像安靜的注視着他們。

這些石像有獅子、獬豸、駱駝、象、麒麟、馬6種，每種2對，共12對24件，每種都十分龐大，兩跪兩立，散發龐大而威嚴的高等超凡氣息，夾道迎侍著眾人。

在系統資料庫中，林平之的本體洪天貴，在後世也來過這座陵寢，祭拜過這位漢人的大帝。

那個時候這些石像，遠遠不能和現在林平之看到的相比，末法時代下，它們也僅僅只是材質堅固的石像罷了。

但現在，通過系統增強自身的靈覺，林平之甚至能夠感知到這些石像內部，那些還在默默運轉的玄妙陣紋。

只可惜，天地靈氣的日益缺失，讓這些陣紋日漸潰散。

在林平之看來，這些石像所帶的超凡之力，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這也許就是後來大慶辮髮人攻破南京城時，孝陵的這些佈置，根本沒有生效的原因。

經過陵墓神道后，林平之和坎興公主朱媺凝終於抵達了他們此行的終點，即孝陵的「享殿」。

這座擁有着七層漢白玉須彌座台基，牆壁上雕雲龍山水圖的龐大殿堂內，正中擺放着太祖和馬皇后的牌位。

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既然做了朱家的女婿，牌位上的這兩位也算得上是林平之的長輩，林平之倒也不矯情，直接和自己的妻子坎興公主，上香后大禮祭拜了起來。

關於這座孝陵，有着後世記憶的林平之還真了解一些非常隱秘的內幕。

後世末法時代降臨，已經破入二階的林平之本體洪天貴，曾經好奇的用神念掃過這裏的一切，發現內部其實根本就沒有太祖和馬皇后的真身。

在本體所擁有的太平玉竹簡上，經歷過太祖臨朝時期的那位太平道先輩，甚至根本不認為那位威加海內，凌霸仙凡的人道真龍會死·······

不說遠了，不管怎麼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後世真正意義上一統全球的洪天貴已經證實了，明太祖這些古代大帝們，不管死沒死，肯定早就不在這顆星辰之上，不然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辮髮人入關不是·······

這個時空大明的祭拜儀式並不長，小半個時辰之後，林平之夫婦終於走出了大殿。

從今日起，這片孝陵衛的龐大土地上，林平之夫婦的意志將高於一切。

而另一邊，京師北平，此時監天司官員忽然發現紫薇黯淡，帝星搖擺。

一場除了林平之外誰都不知道的，舊時代最劇烈的，最驚濤駭浪的碰撞，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