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164章

天弘三年。

年輕的皇帝坐在奉天殿的龍椅上,面色冷峻,就在前日,與華國相安無事幾十年的外夷,在首領烏律的帶領下,夜襲迦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迦城的知府竟然棄城投降,實在有損國之威名!

也無怪司徒修會生氣。

在他將將登上帝位之日開始,便很注意邊疆安危,豈料一缸好米混入老鼠屎,丟失了疆土,剛才已經有幾位大臣被劈頭蓋臉訓斥了通,如今再無人敢說話。

可金鑾殿上,作為臣子不能不替主上分憂,眾人紛紛朝裴臻看去,更有些臣子,甚至做出了請求的手勢。

裴臻輕咳一聲,向前一步道:「皇上,如今追究職責未免過早,當務之急,該收復迦城,不如讓幾位將軍戴罪立功。」

見岳父出面,司徒修的臉色才緩和些,誰料裴臻又道:「臣也願領兵前往,還請皇上恩准!」

殿內寂靜無聲,因最近戰事,裴臻數次請求出征,司徒修沒有一次準的,眾人心知肚明,那是因為皇后的關係,有些臣子在心裏便道,有個皇后女兒,皇帝女婿,還拼什麼戰功啊,早該好好享福了。

可裴臻還有嚮往,還有熱血。

只司徒修是決不答應的,不然回頭怎麼跟裴玉嬌解釋,她非得跟他鬧起來,司徒修淡淡道:「裴大人乃太子太師,朕兩個孩兒還得由你教導……」他突然看向裴應鴻,「火銃營原就是你統領,另在葉城屯有十萬兵馬,你今日即刻出發前往葉城,與王將軍匯合,拿下迦城。」

裴應鴻如今已是二十齣頭的人,這幾年曆練,早也有了豐厚經驗,正是年輕將軍中的佼佼者,聞言立時領命。

早朝又持續了半個時辰方才散,裴應鴻見裴臻沉着臉,笑嘻嘻道:「大伯,您就好好帶兩位大皇子吧,給咱們這些小子一點機會!」

「滾。」裴臻一腳踢過來,「他們兩個才幾歲,能學什麼?他便是不想讓我去打仗。」

「這還不是因為娘娘。」裴應鴻寬慰道,「總是為大伯好。」

裴臻也是沒法子了,叮囑道:「烏律有奇才大略,故而這幾年才能征服其他部落,你務必要小心,最好與王將軍多多商量過後才去迦城,莫輕敵,也莫要冒進,他們擅長騎兵,你多用槍兵,隨機應變。」

裴應鴻這才露出嚴肅的神色:「這些年大伯的教導我都謹記在心呢,絕不會丟了咱們裴家的臉!」

「好。」裴臻拍拍他肩膀,「等你凱旋。」

兩人說着話,往前去了。

司徒修則在乾清宮批閱奏疏,他十分勤奮,每日早朝從不歇息,在這三年間,頒佈了許多法令,減輕稅收,提拔俊才,華國越發繁榮昌盛,只一個外夷,總是難以肅清,難怪父皇臨走時,都曾提起這個問題。

他捏了捏眉心,暗想或者自己哪日親征,將周邊一概都收納華國疆土?

到得下午,只覺肩膀略有酸意,他放下硃筆,慢慢行至農園。

眼前綠意濃郁,一大片的蔬菜長勢茂盛,肥美可愛,他露出笑來,並不讓別人打攪裴玉嬌,信步過去,只見不遠處,她坐在石凳上,抱着衍兒在吃果子。

新鮮長出來的果子才摘下來,將石桌上的竹籃擺得滿滿。

旁邊有個木桶盛了水,想必是拿來洗果子的。

衍兒今年三歲,吃得幾口覺得甜,好吃,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送到裴玉嬌嘴裏:「娘也吃。」

熙兒並不在此,五歲的孩子已經開始念書,司徒修將他當太子對待,頗是嚴格,故而日日都要去春暉閣聽課的,也只有這娘兒倆最閑,種菜餵雞,御膳房至此也不用去市集買辦了。京都誰人都知,皇后被皇帝慣得不成樣,將皇宮變成了菜園子。

可又如何呢?瞧着她溫柔的眉眼,什麼都值得。

他正當要走過去,卻見裴玉嬌放下衍兒,與竹苓道:「這些洗好的果子給皇上送去,還有膳房那裏,叫他們燉個人參雞湯。」

竹苓笑道:「哪裏能常吃人蔘呢,娘娘,皇上還年輕,不到這等補的時候呢。」

裴玉嬌沒說話,只聽見果樹上小鳥的啾啾聲,好半響她才嘆口氣:「也已經二十六了,過了一半……」驚覺說錯話,聽着像是詛咒似的,她聲音越發低了,「上回去祭祖,我瞧了那一排祖宗,都是四五十歲,還有三十來歲便過世的,就是父皇,算是長壽的,也不過才五十五。」

聲音帶着顫音,竟好像要哭了,竹苓忙道:「娘娘真是胡思亂想了,皇上文武雙全,身子骨也比旁人強健的。」

「可他總是沒個好好歇息的時候,昨兒半夜做夢都在喊打喊殺,好似什麼城被人搶了,把我驚醒,我瞧他出了一身冷汗。」裴玉嬌低頭拿帕子擦擦眼睛,「若不是皇帝還好,你瞧祖父都六十好幾了。」

做皇帝那是勞碌命,她一點沒看出有哪裏好。

司徒修原要過去的,聞言轉身走了。

這些嘮叨,她也不是沒有提過,但沒有今日這樣露骨,這傻子,怎麼就想那麼遠呢,便是他活到五十,也還有二十幾年,一年那麼多天數,難道還不夠?

歷代帝君恐也是這般想的,尤其是明君,國泰民安,盛世輝煌,在這歷史長河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人生便是短,也無妨。

可她是女人,到底不一樣。

他坐在書房裏,想得許久,半響寫下一紙詔書,與執筆太監道:「明兒早朝由你帶去宣讀。」

第二日,群臣上得奉天殿,沒有見到司徒修,他在哪呢?他睡在裴玉嬌的身邊。

那樣安靜,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后,他放下了肩上的部分負擔,人也輕鬆多了,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以至於她醒了,痴痴看着他,他也不知。

但她也沒有說話,以為自己是做夢,因這幾年來,他真的勤政,除了節日,鮮少會睡到那麼晚,她揉了揉眼睛看他,又揉了揉眼睛,好一會兒突然叫低呼一聲,猛地把手掌放在他額頭上。

定是病了,才會沒有去!

可他還是沒醒,裴玉嬌嚇得都要哭了,正當要使人去請太醫,他睜開眼睛噗嗤一笑:「朕不陪你,你不樂意,朕陪你,你又大驚小怪的。」

「你沒有不舒服嗎?」她貼上去又拿自己的額頭去碰碰他的額頭,嘟囔道,「我怎麼能不驚慌,你便算不去早朝,也不會睡到現在,可把我嚇壞了。」

「朕以後一個月去三次,十天一次。」他捏捏她的臉蛋,「滿意了嗎,皇后?」

她不敢相信,瞪圓眼睛道:「你,你說真的?你沒有騙我?」

「朕是真龍天子,還會撒謊?」

她撇撇嘴兒,暗道他哄人的本事不小呢,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早朝是大事兒,應該不會真的騙她罷,畢竟明天就能知道真假。

「難道是真的?」她再次確認。

「還要我說幾遍?罷了,既然不信,朕這就去奉天殿。」他作勢起來,她着急,生怕他真的走了,整個人撲上去,就勢坐在他身上,一疊聲道,「我信了,信了!」歡喜簡直要溢出來,她湊上去親他的臉蛋。

他不滿足這些,手掌控住她後腦勺,一下就將她嘴唇挪到自己唇上,她怕哪裏不好,含糊著還沒洗漱,就要扭過頭。

其實睡前都洗乾淨了,也不曾吃東西,早上這樣親下去,並沒有什麼,只他有時喜歡逗弄她,說她是臭小豬,她才覺得尷尬。其實他還挺喜歡這種味道的,強硬得壓住她,吮吸個痛快,她急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逃開,臉頰上都濕漉漉的。

不顧形象的就拿涼衣擦起來,司徒修冷臉道:「還嫌棄朕呢?」

她哼了哼,其實是擔心他怕臭,挽留下自己的自尊:「就嫌棄,下回不準早上……」

他手攀上她的腿:「到底是誰剛才坐朕身上的?」用力一拉,又將她拉趴在自己胸口,「其實不早朝,還是有好處的。」

不做個明君,只能做個昏君了,日日夜夜不離她。

裴玉嬌被掀翻,一大早還沒填飽肚子,就被他填飽了。

躺在微微出汗的胸膛上,她才醒來,又恨不得大睡一覺,心裏惱他身強力壯,可這樣美好的早上,有他陪着自己,那又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幸福。兩相比較,她決定不惱他了,只要他真得沒那麼辛勞,一日多幾次,自己也不是很難承受。

「相公。」她膩過去,「你真的十日才早朝一次啊?」

「還問?」他挑眉,「信不信再辦你一次?」

裴玉嬌一戳他胸口:「討厭,我這不是覺得在做夢嗎,畢竟你以前不肯呢,非得說一大堆的道理。」

「還不是因為你?」他手輕撫她光滑的背,「你昨兒與竹苓說的話,朕都聽見了,哼,從不見妻子咒丈夫死的,我像是只能活四五十歲的人?」

裴玉嬌目瞪口呆,半響垂頭道:「我是胡說,還請皇上原諒。」

司徒修見她又變成小兔子狀,並不當真,而今她在他面前早已沒有恐懼,說起來,男人當成他這般,跟懼內也差不離了。想他堂堂一代皇帝,到底是為哪般呀?

「其實便只四五十歲,也有好些年呢,你就這樣不知足?」他伸出手,將她臉蛋揉的好像長皺紋的圓包子,「我原先還想親征,恐怕你也不願……」

「不願……」她被揉的臉蛋發疼,還是用力艱難的叫出來,「不行,打仗多危險啊,不行。」

「你就恨不得我什麼都不做陪着你!」司徒修恨恨的放開手,「我不做皇帝,不做王爺,怎生是好,誰來照顧你?」

「我不要誰照顧!」裴玉嬌忙道,「你不做,我養你啊!你瞧瞧,我種菜種的多好,我在雲縣還有良田呢,如今養了雞鴨牛羊,一年幾千兩銀子,我養你!」

司徒修大聲笑起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頭一回聽人說,有人要養皇帝的!

可不知為何,瞧着她真誠的眼神,他知道她沒有說謊,他知道,假使他司徒修有一日,失去了所有,她也會陪着他到天荒地老的。

「好,朕讓你養。」他低聲呢喃,吻上了她唇。

伏在他溫暖的懷抱,她悄悄落下眼淚,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其實她真的什麼都不要,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們一家四口平平安安,這樣過一天都好像是極樂的日子,那麼,幾十年怎麼夠呢,恨不得永生永世呢!

(全文完,番外另寫,除了裴爹的,應該還會寫個女主男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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