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倖存者

一條條寂靜的村落，了無人煙的道路，空無一人的田野。這些迷惑，在這一瞬間在陳堯山的腦海里彙集，最後再結合李家集恐怖的場面，只要不是傻瓜，都可以猜到出事了，出大事了。

面對這洶湧而來的妖怪，沒有見識的陳堯山，只感覺自己的兩腿在發抖，天生神力的身軀，卻瞬間被抽空了力氣，差點就要軟倒在地上。可是大山人的本性，讓他奮上全身力氣，衝破了內心的驚恐，在五嬸的利爪抓到臉門的時候，一個滾地，險險地躲過。沒有猶豫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是向村外狂奔。

來時的路上，不知什麼時候，有幾隻同樣的被妖怪附身的人在哪兒晃悠。陳堯山驚恐失措的時候，也不敢向來時的路跑去，而是向是市集所在地跑去。「快點告訴市集上的人，李家集被妖怪附身了，全部的人全成了妖怪，太可怕了。」有着這一個念頭，陳堯山幾乎沒有停歇，只想快點找到大人們，讓他們拿主意。

李家集離市集不算遠，騎自行車，也不過是六七分鐘的路。陳堯山在巨大的恐懼驅使下，全力奔跑，速度不知道比平時要快上多少。

之前所見到的幾個晃悠的人，依然是不緊不慢地在土路上走着，漫無目的。恐懼之下的陳堯山也沒有多想，像是見到救星一樣，沖着這幾人大喊道：「大叔，大……大叔，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李家集的人全中邪了，被妖怪附身了，你們快去看看。」

前面的幾個人，陡然停了下來，在一個轉身之後，竟然是張牙舞爪向著陳堯山撲上來。

陳堯山的叫喊聲半途而止，這轉身反撲過來的人，它們的額頭上，一塊塊腐爛的痕迹，僵硬的動作，嘴巴一副想要啃食的樣子，無不是讓陳堯山嚇得心幾乎跳出來。缺少外界信息的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第一個念頭，當然是想像被鬼上身了而已。

「媽呀！」

陳堯山的呼吸急促起來，長年在大山中穿行攀爬鍛鍊出來的靈敏反應能力，讓他在呼吸間就反應過來。這些喪屍們的移動的速度，比起正常走路來，要略快一些。所以陳堯山只是一發力，就繞開了這些喪屍，繼續向著市集衝去。在他的身後，李家集湧出來的喪屍，早就是追了上來，對他緊跟不舍。

此時在陳堯山的眼裏，這幾隻喪屍，可能是李家集裏跑出來的罷了，他還絲毫沒有意識到，不遠的市集裏，同樣是有着數量可觀的喪屍，正在市集裏遊盪，不時吞食着地上殘缺的屍體。整個市集裏，除了這些遊盪的喪屍，再無一物是活着的，連**鴨鴨，也被可怕的喪屍給咬死吞食掉。

狂奔的陳堯山，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急匆匆地衝進到市集裏，入眼的是一副敗破相，紙屑膠袋到處亂飛，一些房屋還有着被燒焦的痕迹。市集最大的街道上，幾輛自行車被亂扔在路面上，一排停放着的摩托車，更是全倒在地上。菜攤上枯黃髮黑的青菜，更多的已經腐爛，顯然被扔在這裏已經有些時候。裝着雞鴨的籠子，有幾隻被撕爛，上面還粘著一些發黑的液跡。

陳堯山一踏進到這裏面，就感覺整個人渾身發冷，好像整個世界，只留下了自己一樣。風一吹過，濃重的惡臭，讓他打起顫抖來。這裏的惡臭，不知道比起李家集來，要大上多少，很顯然，之前自己所聞到的臭味，就是從這市集裏散發出來。

恐懼再一次蔓延全身，讓他傻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不知所措。

街道的遠處，十幾隻黑影出現，漫無目的地逛盪著，不時啃食著街道上殘缺的屍體。更遠一些的地方，陳山娃還能夠見到更多的喪屍，黑乎乎的一片，堵滿了街道。它們像是在圍攻着什麼，洶湧地在推移，撞擊著街道盡頭的政府大院。

在陳堯山犯傻間，三層樓合圍回來的政府大院子的二層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婦女，透過玻璃窗，望着下面恐怖的喪屍群，它們高舉著慘白的雙手，在虛空中亂抓，好像是要把樓上的人給拉扯下來。無盡的驚恐，在婦女的眼睛裏露出來，她的雙手死死地抓着一把菜刀，神態若瘋。

從災難來臨到現在，近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市集上倖存下來的人只是少數。驚恐的人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絕大多數的人生活在這一片大山裏，有限的知識，不可能讓他們理解喪屍的含義。一個個沒有意識到危機的人們，相繼死在喪屍的手中。混亂持續了一天的時間，就結束了，少數逃出市集的人，也逃脫不了被村落喪屍殺死的命運。

唯一還留在市集裏的人們，只能是依託著市集政府大院，死死地堅持守。近三十個日夜，喪屍瘋狂地撞擊著，大院鐵門好幾次差點失守。這種日日夜夜被喪屍圍攻的恐懼，並不是誰都能夠承受的。巨大的驚恐，缺乏休息，一些意志力薄弱的人，像是發瘋了一樣，大吼大叫地衝進到喪屍群里。

如同投在湖泊上的小石頭，這些瘋狂的人，給喪屍群帶來的，不過是增加了一些鮮美的肉食而已。

一個月的時間，困在大院裏的三十多個人，最後還有六個人死守在這裏。外面的喪屍並沒能攻破政府大院，但是一個月的消耗，加上政府大院只是辦公的地方，食物的儲存原本就不多，在節省之下，到現在，也斷糧兩天了。留守在這裏的人都知道，沒有食物，自己六人最後的結果，依然逃不出一個死字。

婦女挪動着乾裂的嘴巴，喃喃自語地說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誰也無法聽得明白。她的眼神隨着喃喃自語，開始陷入到瘋狂之中，手中不時揮舞著菜刀，在虛空中劈砍。

在婦女的身後，是四男一女，他們當然瞧得見這名婦女的古怪動作，也明白這些古怪動作所代表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們也無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因為一個月的時間，早就讓他們麻木了。而且現在斷糧了兩天，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結局就比對方要好。

「啊……啊……」

恐慌、飢餓和絕望，終於將最後的一絲理智給壓垮，婦女兩隻眼睛猛地睜得巨大，瘋狂地用菜刀砍在窗口的玻璃上。隨着玻璃的碎裂，她不顧這裏是樓上，直接就是從窗口沖了出去，瞬間就落到下面的喪屍群里。

「我砍死你們，我砍死你們，我砍……」形態瘋狂的婦女，在喪屍的托阻下，並沒有跌傷，反而是不顧一切地揮動着菜刀。

一隻靠得最近的喪屍，猙獰的頭顱被菜刀砍中，被劈下一半來。烏黑的漿液飛濺出來，濺得婦女滿頭滿臉。如果換了鬆散一些的喪屍群，也許婦女現在的狀態，興許還能被她給闖出來。可是這裏的喪屍群，一個挨一個，密密麻麻，根本沒有什麼間隙。婦女只是吹下一隻喪屍的頭顱，其它的喪屍，已經是瘋狂地抓住了她的身體，撕扯著。

不過是瞬間，婦女全身就是血淋淋的可怕。可是陷入到瘋狂中的婦女，根本就沒有知覺。人類的潛能，在她身上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她拚命地扭動着身軀，在喪屍群里穿插。市集上的喪屍，並不是全部集中在這裏，圍着的喪屍只是一部份，數量只是幾百隻而已。正是如此，才給了婦女機會，在她的努力下，全身儘管傷痕纍纍，有些還是深可見骨，但終究是沖了出來。

瘋狂，也是一種意志的體現。在沒有衝出來時，婦女所想的，就是一定要衝出來。可是當她完成心愿的時候，這種意志就會消散。

剛剛脫離喪屍群的婦女，還沒有跑出多遠，意志一消散，身上嚴重的傷，頓時讓她直接跌倒在地上。後面的數百喪屍，如同聞到腥味的鯊魚，死咬在婦女的後面，向著跌倒的婦女圍了過來。

眼見喪屍就近在咫尺，救生的**，讓婦女再一次奮起全身的力氣，從地面上爬起來，在街道上飛奔著。這種超出人類潛能範圍的能力，讓婦女很快就將這些喪屍給甩開，竟然是向著陳山娃所在的地方，飛奔過來。

這一切看在陳堯山的眼裏，整個人呆若木雞。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渾身是血，一些傷痕比手指還寬，更恐怖的是，肚皮被抓破，露出腸子，拖扯在地上，隨着奔跑帶起街道上的一股泥塵。這種情況下，還能活活地狂奔，而且速度絲毫讓人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婦女能夠跑出來的。

在陳堯山被深深震撼住的時候，婦女衝到了陳山娃的面前，最終是消耗掉所有的潛能，「撲」地摔倒在陳山娃的面前，兩隻充滿救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陳堯山。一隻血淋淋的手伸向陳堯山，虛弱地聲音響了起來：「救……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