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原主今年十二歲,是個被爺奶捧在手心裏的孩子,除了性格霸道點,遊手好閒之外,竟然沒有其他大毛病,還真是三生有幸。

至於這次從山腰上摔下來,遲遲得不到救助,鍾慶然眼眸暗了暗,這事還真不好說。

麓山離河灣村有好幾里,沒事村裏人都不會往那去,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倒是每天都有人上山挖野菜蘑菇。偏偏原主去的地方比較靠里,問題是原主不是一個人去,家裏能上山的小丫頭都去了,很不湊巧,那天正好輪到大房做飯,原主的兩個姐妹都在家幫忙。

原主一個人自顧自在山上玩,剩下幾個堂妹分開行動,也許離的遠,沒聽見他叫喚,也許……具體情況到底如何,鍾慶然不清楚,想要他不懷疑卻也難,誰讓原主摔到頭,昏昏沉沉求救許久,直到快暈過去才有人過來。要是及時救治,或許原主不至於一命嗚呼。

鍾慶然自己嗎,他也惜命,若這條命被老天爺給收了去,卻也無憾。

他從小跟着爺奶生活,長大成人後,在家當了個插畫師,方便就近照顧年邁的爺奶。事故之前,爺奶都已經壽終正寢,父母什麼的就算了,離婚後各自成家,眼中哪還有他。

來到大周朝的鐘家,他倒真是無牽無掛。想起剛才圍在他床前的鐘老爺子夫婦,鍾慶然就倍感親切,實是兩人長得和他已過世的爺奶有幾分像,對他的好也是半點不摻假。若非這個原因,估計他一開始心就亂了,鬧出亂子都有可能。

「三哥,你剛才出了許多汗,阿奶叫郎中給你看過了,說沒什麼事,你睡的熟,只讓幫你多擦幾回汗。」鐘磬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鍾慶然擦上身,什麼男女大防,八歲的小丫頭哪管這些。

鍾慶然換過內衫,褻褲就算了,大夫上夾板前換了一套乾淨的,在板子沒拆之前,估計只能換藥時順帶換一下。還好,現在天氣不熱,多穿一段時間也不礙事。

「四妹,爹他們在家嗎,我要上茅房。」

「爹和叔叔們都不在,我去叫爺爺過來。」鐘磬說完,就一溜煙跑了,頭頂好不容易紮成的小黃毛糰子一晃一晃,跑動幅度再大點就得散架了。

「爺爺,三哥要下床。」

「四丫,爺爺這就過去。」鍾老爺子一上午都悶在屋裏想心事,聽到三孫子有事叫他,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頭一下子變得旺盛許多。

鍾慶然傷了腿,不方便進出房門,這段時間都要在房間里解決五穀輪迴之事,這讓長大后就沒被人這麼照顧過的他,一時間頗有些尷尬。

「爺爺,這板子多久能拆?」

「你腿折的不算厲害,夾板最多一個月就能卸掉,就是頭上傷口處理的有些晚,到家沒多久就發起高燒,今早上才退去,這可比折腿兇險多了,你奶她擔心了一晚上,要是……」

未竟之意鍾慶然一聽就明白,別說是醫療條件不好的古代,就算擱在現代,高燒燒傻、留下後遺症的仍比比皆是。

「爺爺,讓你和奶擔心了,以後我會注意。」

鍾老爺子欣慰的點點頭,正待再囑咐幾句,鐘磬清脆的小兒聲音從門口傳來:「爺爺,開飯了,奶叫你去堂屋用飯。」

「慶然,你就在屋裏用飯,你奶一會給你端過來,以後可別這麼頑皮了。」

「知道了,爺爺。」

鍾老爺子看三孫子今天這麼乖,本該高興才對,轉念一想,都是這場禍事給鬧的,心裏就沒那麼暢快了,他寧可孫子平平安安,鬧騰點也比讓他受苦好。

鍾老爺子前腳剛走,童氏後腳就邁進屋內。

「乖孫,今天中午吃點排骨補補身體,你昨天可沒少流血。」

「奶,我自己來,您忙了一上午,快去用飯。」

「好,好,還是慶然會疼人,奶這就去。」

童氏一走,屋內就剩鍾慶然一人。看着炕桌上一小盤粉蒸排骨,一份叫不出名的蔬菜和一碗蘿蔔骨頭湯,再加兩個白面饅頭,這樣的飯菜在農村算是非常不錯,不知道是病號的特殊待遇,還是家裏條件就這麼好。

原主留下的這方面記憶非常模糊,結合他生病的情況來看,日常吃食應該沒有這麼精緻。鍾慶然半早上用過一碗白米粥,腿上痛楚一陣一陣傳來,額頭也隱隱作痛,中午胃口並不怎麼好。爺奶的心意不能浪費,也為了儘快讓身體好轉,他耐著性子慢吞吞吃着,爭取多吃一點。

幸好鍾慶然是單獨用餐,這要是讓其他孩子看到了,即使迫於爺奶的威嚴不敢搶食,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他該更沒胃口了。

屋內安安靜靜的,堂屋裏又是另一番景象。

鍾家孩子多,主食還好一些,每人數量一定,都各吃各的,菜蔬就得靠搶,不搶就沒的吃。特別是今天,桌上有一道蘿蔔排骨湯,男人那桌更是有一小盤粉蒸排骨,大夥都好些天沒見葷腥,嘴裏沒滋沒味,甭管老人小孩,還是男人女人,都饞肉的緊,一個個下筷又准又快,沒兩下,排骨就不見蹤影。

個別沒搶到肉吃的男娃子眼淚都快掉下來,被大人一瞪,又給憋回去。想到再不吃估計連湯都沒的喝,也沒時間哭了,骨頭湯香著呢,有那哭的工夫還不如多喝一點。

男娃還好,至少有那資格動肉食,女娃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只有喝湯的份,就這還要在家中男孩一人舀一碗之後才能輪得到她們。

中午飯就在孩子們吃飯如打仗中度過,鍾慶然聽着堂屋鬧騰的聲音,有點難以想像那邊的情景。這家孩子實在是太多了,光他有印象的就有十來個,這麼龐大的家庭他還從未遇見過。同在一個屋檐下,雞毛蒜皮的小事想必不會少,想想就讓人頭疼。

飯後,鍾慶然將之前的疑問告知鍾老爺子夫婦。這還了得,童氏出面,板著一張臉,站成一排的孩子被唬的一愣一愣,一個個老老實實說了當時的情況。

結果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在忙活,唯有一點就是都離鍾慶然玩耍的地方隔了一座山頭,再問就問不出什麼。童氏再不講理也不能隨意冤枉自家孫女,此事最終不了了之,只罰了她們一頓飯。

鍾慶然也沒再揪著這事不放,日子飄然而過,大夫又換過幾次葯后,夾板終於可以卸了。

鍾慶然這是第一次踏出房門,他住的是東次間,就在爺奶住的上房邊上。堂屋居中,正房四間,東西各兩間廂房,其中西廂房一間用作灶房,一間堆著柴火等雜物。第二進是同樣的格局,再往後是一個菜園子,家裏的牲口都養在那。

鍾家人口多,鍾老爺子有五兒二女,七個孫子,八個孫女。兒子都已娶親,女兒也都出嫁,六對夫婦就佔去六間房,鍾慶然自己佔了一間,另有一間做為書房,還剩六間,要住十幾個孩子,平均下來,怎麼也得兩人一間。得虧鍾老爺子繼承了祖宅,不然這麼一大家子人可怎麼住的開。

房子有些年頭,據說有百多年歷史,保養維護的很好。祖宅是根,隔幾年就會修葺一次,目前看來很是堅固,不用擔心哪天睡着睡着就垮了。

院子裏鋪着青石磚,屋內地磚成色更佳。祖輩傳下的家業真心不錯,怪不得記憶中那次分家折騰的人仰馬翻,要不是有族長等人出面,他家還不一定拿的到祖宅。

家裏就他一個閑人,剩下沒事幹的就只有五歲以下的小蘿蔔頭,不過都不在。院子裏靜悄悄的,嬸子們都窩在自己房裏做針線,完成童氏交代的任務,餘下時間就歸她們自己,不管是出門嘮嗑還是做點私活賺私房,都隨她們。童氏雖然待媳婦嚴苛,在河灣村眾多婆婆中,卻還排不上號,可見兒媳婦有多難當。

第一次出房門,鍾慶然也不敢拄著拐杖到處走,在院子裏轉了轉,就找個地方坐着曬太陽。溫暖的陽光照的人昏昏欲睡,沒過多久他就歪在椅背上。

迷濛中感覺有人搭了塊薄毯子在他身上,等他不堪其擾,被小子丫頭們鬧醒時,果不其然,腿上覆著一條毛毯。

要說這些天鍾慶然最熟悉的同輩,莫過於四妹鐘磬,再就是五弟鍾慶涵,以及四叔家的兩個孩子,六妹鍾曉和六弟鍾慶成。其他人,和他並不親近,有一些甚至還隱隱對他有敵意。就算嫡親的龍鳳胎大哥大姐,對他的感情也是淡淡的,彷彿應付一般,只偶爾過來看一次,其餘時候連個人影都不見,看護的任務都交給剛八歲的四妹。

看來爺奶的偏心對待,讓鍾慶然非常不得人心,大人還曉得遮掩一二,孩子便容易暴露內心。

原主有受到爺奶偏愛也不是毫無緣故,那時他還很小,四叔剛娶親,一大家子去給外曾祖母過壽,途經曲埠橋時,他死活鬧着不願過去。當時爺奶就對原主很是疼愛,看見三孫子哭鬧不休,就讓大隊人馬停在橋邊,拿出當禮物的糖果糕點哄他,卻怎麼也哄不好。看到侄子都快哭的背過氣去,其他有意見的叔嬸也不說話了。

哭到聲嘶力竭時,曲埠橋轟然倒塌,把鍾家人嚇得面無血色。朔江可不是一條小河,河面寬敞無比,曲埠橋這段是附近最狹窄的地方,周圍十里八鄉要到江對面,只有兩種方法,要麼繞遠路走曲埠橋,要麼坐船渡河。曲埠橋還是連通朔江兩岸的交通要道,走這條路的外鄉人也為數不少。橋垮塌時,橋上就有好些人,生還的還不足半數。

鍾家人驚魂未定,童氏更是抱着哭累到睡過去的三孫子不肯撒手,老人家六十大壽不容錯過,一家人心驚膽顫坐船過河,壽宴上也只勉強掛着笑臉應付。

打那以後,鍾老爺子夫婦對鍾慶然更加疼愛,爹娘叔嬸們也關愛有加。那段時間是鍾慶然過得最舒服的日子,隨着時間流逝,除了爺奶爹爹以及少數幾人一如既往對待之外,就連娘偶爾都會流露出不滿的情緒,更不用說其他人。

鍾慶然倒是能理解,再多的恩情都抵不住長年累月的不公對待,看着自己兒女只能喝湯,他卻吃肉,誰還沒點小心思?

娘的想法很是現實,表現就是更加疼愛大哥。養兒防老的思想在大周朝非常嚴重,他都十二歲了,一天到晚還只知道玩耍,田裏活半點不會,指望他還不如指望嫁出去的閨女。

這一點,原主壓根沒感覺到,他活的沒心沒肺,到了都是快樂的,也算是他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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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農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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