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今年大周註定不太平,天災*不斷,入冬開始便連降大雪,凍餓而死的災民成千上萬,帝都之外餓殍遍地,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好容易皇後娘娘有孕,算是一件喜事,不想眼瞅到了除夕,皇後娘娘卻落胎了。

因皇後娘娘落胎小產,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徹查,一時內宮之中風聲鶴唳,各位娘娘俱都閉門不出,把自己跟前的太監宮女看的嚴嚴實實,生怕給掌管禁衛軍的郎中令衛厲抓住把柄。

即便是嬪妃,也都知道如今皇后得寵,以皇上的性子,斷不會念什麼舊日情份,前兒查出幾個美人手裏有麝香,直接交給了衛厲帶走,沒過夜就沒命了,聽說死的那叫一個慘,渾身都沒一塊好皮了,不知受了多大的罪呢。誰敢頂着風當這個倒霉蛋兒,莫不夾着尾巴做人,娘娘怎麼了,娘娘也是人,也得活命。

鬧了這麼檔子事兒,皇上也沒心思過年了,宮宴的事兒提都沒人敢提,反正皇上什麼性子,底下的人也都門清,根本就不是個照規矩來的。

劉涼倒是得了便宜,不用進宮,父皇也想不起她來,她樂的在莫府繼續當她的小丫頭,如今跟公子相處起來,卻跟過去不大相同了,總免不了要親熱,雖每每劉涼總是害臊,心裏卻又忍不住期待。

日子就在期待中劃了過去,只可惜公子近日忙的緊,總不在問梅閣,雖有清風陪着她說話兒,到底不如公子。

想着,撥了幾下琴弦,不禁有些悶悶不樂,榔頭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好些天不見她了,公子沒提,自己問了墨染,說回瓊華宮了。

劉涼知道榔頭不喜歡莫宣卿,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所以,也不樂意待在莫府,不過,她回瓊華宮也好,若是父皇去的話,也能提前給自己報個信兒。想起父皇,劉涼不免有些黯然。

清風見她小臉上神情黯淡,不禁道:「想什麼呢,怎麼這個表情?」

劉涼也不瞞他:「想我父皇呢。」

清風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怎麼提起這個了,快別說了,你不是答應公子,只當圓子的。」

劉涼愣了愣:「話是這麼說,可父皇畢竟是父皇,我既是公子的圓子,也是父皇的女兒啊。」

清風一聽就知道這丫頭根本沒把公子的話當回事,以為公子就是隨便說說的,殊不知是認真的,眼瞅就十五了,正月十五一過,這天下可就變了樣兒,大周換成大秦,劉氏一族便是滅頂之災。

這也是一報還一報,可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丫頭啊,所以說,墨染說的是,這丫頭還真是公子的冤孽。

偏這事兒還不能跟她說明白,只得勸道:「你就當自己嫁給公子不就得了,有道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嫁了人還跟娘家有甚干係,就想着公子一個就成了。」

劉涼忽有些臉紅:「可,可我還沒嫁公子啊,更何況,便嫁了人,我也是父皇的女兒。」

清風嘆了口氣:「總之,這些話千萬別在公子跟前提,知不知道,尤其你父皇。」

劉涼想了想:「清風,以前我就納悶,為什麼問梅閣里不許提瓊華宮啊,也不能提我父皇,說起來,公子是皇後娘娘的兄弟,是父皇的小舅子啊。」

清風白了她一眼,忍不住戳了她的臉蛋兒兩下:「你真傻還是假傻啊,公子若是你父皇的小舅子,不成了你舅舅,你跟公子可是外甥女跟舅舅,能天天夜裏睡一張榻啊,還那般親熱,你還好意思說公子是你舅舅。」

劉涼小臉更紅:「人家跟你說真的。」

清風:「我可也沒跟你說假的,行了,別提這些了,你說你天天跟豬似的,除了吃就是睡,有什麼可愁的。」

劉涼嘟嘟嘴:「公子最近總是不在。」

清風搖頭:「公子可是莫記的東家,莫記多少買賣,哪能天天跟你似的沒事兒干。」

劉涼搖了搖小腦袋,包子頭上梅花玉鈿晃了晃,下頭的琉璃珠子叮叮作響:「可是都快燈節兒了,聽瓊華宮的嬤嬤們說,每年這天帝可熱鬧了,從御街一直到市集好多花燈,以前在瓊華宮不能出去,如今公子若也不帶我出去瞧熱鬧,我就……」

清風不禁笑了起來:「你能怎麼着?」

劉涼嘟嘟嘴:「我就不理他了。」

清風頗不屑的哼了一聲:「你算了吧,哪次不是你纏着公子,你會捨得不理公子。」

正說着,就聽莫宣卿的聲音傳來:「為甚不理我?」

劉涼高興的跳起來,一下撲了過去,莫宣卿伸手接住她,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問你呢,為什麼不理我?」

劉涼嘟嘟嘴:「你總不陪人家,都快燈節了,我想你陪我出去看燈,好不好?」說着,仰頭看着他,清澈的大眼裏滿是期待。

莫宣卿目光閃了閃:「那天我有要緊事,要出去。」

劉涼頓時失望起來,睫毛忽閃了兩下,垂了下去,莫宣卿心一軟,摸了摸她的臉:「要不,我扎個燈給你玩好不好?」

劉涼忽的睜開眼,眼裏的光芒晶亮璀璨,竟有些不能與之對視,莫宣卿略側了側頭:「你想要什麼樣兒燈?」

劉涼歪著頭想了想:「兔子有兩個長長的耳朵,我要兔子燈,公子會不會扎」

莫宣卿點點頭,拉着她的手走到書案旁坐下,叫清風取了竹篾過來,開始扎燈籠.

劉涼拖着腮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小嘴還不時嘰嘰喳喳的叨叨著:「這些竹篾就能扎燈籠嗎?我可要兔子燈,要有兩個長長的耳朵,還要白的,眼睛要紅的,尾巴短短的……」

莫宣卿忍不住笑了出來,點了點她的小嘴:「去喝口茶,一會兒該嗓子疼了。」

劉涼跑過去倒了茶,小手先送到公子嘴邊兒,看他喝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喝了,然後接着嘰喳:」這是不是耳朵?硃砂是用來畫兔子眼睛的嗎?」引得莫宣卿忍不住嘆息。

清風下去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會兒就好了,沒有國讎,更沒有家恨,公子跟圓子這般快快活活的在一起多好。

這丫頭心心念念盼著燈節兒,她如果知道今年的燈節會發生什麼,還會這麼盼着想著嗎,怕這輩子都不想過燈節兒了吧。

就像墨染說的,公子自欺欺人的把圓子留在身邊,想讓她只做他一個人的圓子,根本不可能,圓子是大周的九公主,是劉宿的女兒,是梅家的後人,這每一個身份都註定了,兩人絕不可能有結果,哪怕公子願意,圓子也不可能留在公子身邊。

或許這兩天是兩人還能最後快活的日子,以後除了仇恨還是仇恨,愛的越深,怕恨就越深,這是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死結。

夜裏,劉涼的兔子燈終於紮好了,裏頭竹篾子做的龍骨,外頭是用精細透亮的白娟糊成的,真是活靈活現的兔子,有長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還有用硃砂點的兩隻紅通通的眼睛,三瓣嘴,下頭是鏤空的,放了一隻小蠟進去,點着了,劉涼提在手裏,高興的手舞足蹈。

不管夜裡冷,拖着莫宣卿出了問梅閣,在院子裏的梅花樹下一圈一圈的轉,手裏的兔子燈隨着她左右晃動,影子透到雪地里,真彷彿一蹦一跳的兔子。

劉涼看了一會兒,指著雪地:「公子你看,地上的影子像不像一家三口?」

不遠處的墨染跟清風險些沒笑出來,忙別開頭虧這丫頭說的出來,公子跟她就算兩口,難道她手裏的兔子燈也算第三口不成。

莫宣卿也忍不住笑了,停住腳,低頭摸了摸她的發頂:「傻丫頭,一家三口不是這麼算的?」

「那怎麼算的?」

劉涼仰著腦袋望着他,那雙澄澈的大眼在兔子燈的光亮里有些微迷離,彷彿時間最美的琉璃,小嘴微微嘟起來,兩片花瓣一般的唇紅潤潤的,莫宣卿還清楚記得它們的味道,甜絲絲軟綿綿像小丫頭常吃的芝麻糕。

想着,心裏不禁一盪,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兔子燈不算,等圓子生了小圓子才算。」

劉涼如今早已不是以前懵懂的傻孩子,這些日子跟公子在一起同榻而眠,總免不了要親熱,大約知道小圓子是怎麼回事,忍不住想起夜裏公子抱着她做的那些,忽覺雙頰燙熱,剛要低頭,卻給公子噙住了小嘴……

兔兒燈不知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更不知什麼時候回了問梅閣,劉涼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懷裏抱着的不是公子是蓬鬆的靠枕。

劉涼剛想坐起來,卻陡然想起什麼,臉一紅,側頭見旁邊整整齊齊放着自己的內衣跟襖褲,忙拿了在被子裏一通折騰。

等穿好了才撩起床帳,跳下去找昨兒的兔子燈,找了一圈沒找著,忙喊清風。

清風跑上來:「姑奶奶,一大早的也不洗漱,這是折騰什麼呢?」

劉涼到處翻找著:「公子昨兒做給我的兔子燈呢,怎麼沒了?」

清風聽了不禁翻了個白眼:「姑奶奶,昨兒你自己乾的什麼都忘了不成,那兔子燈是白娟的,最禁不得火,你丟在地上,裏頭的火苗把燈燒沒了。」

說完,見她小臉一暗,不禁道:「你別難過,公子今兒早上走的時候,說這兩日得了空再給你做一個,讓你燈節兒的時候,提着玩兒。」

劉涼眼睛一亮:「真的?」

清風點點頭,公子何時騙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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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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