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太傅威武

第99章 太傅威武

孝昌二十年十月,河東節度使奉旨出戰,平息流寇之亂。河東節度使兵強馬壯,行軍有度。對付流寇亂賊不過是手到擒來。

待到當年年底,為禍一方的流寇亂賊,除了最後幾個垂死掙扎之輩,已經徹底被消滅乾淨。捷報送到京城,舉國歡呼。孝昌帝在早朝上哈哈大笑,並且當着朝臣的面,連說了數個好。也因此,最初獻策的裴顏卿也再次得到了嘉獎。

亂民已平,災荒卻沒真正過去。朝臣們顧不得這些,當天就有朝臣站出來,請孝昌帝下旨命河東節度使領兵回到駐地。該有的賞賜朝廷自然會給,但是也不會放任他們繼續在外蹦躂。這話正好印證了收放自如中的收。在朝臣們看來,節度使就是陛下手中一條狗,指哪打哪,等打完了就該乖乖回家繼續看門去。

孝昌帝很是贊同朝臣們的意見,並沒有問過裴顏卿,當天就下了旨意讓河東節度使領兵回原駐地。至於嘉獎,稍後就會送到。反正虧待不了他們。

卻沒想到河東節度使接到旨意后,並沒有遵旨行事。而是給孝昌帝上本哭窮,一說軍餉不夠,大軍無法開動。而是天寒地凍,兵部得將今年的棉襖補上。否則士兵們回不了駐地。

孝昌帝接到題本,看過之後,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關起門來大罵:「跋扈,實在是太過跋扈。」當初擔心的問題果然發生了,這些節度使放出來容易,想要讓他們回去,卻難上加難。

孝昌帝命重臣們商議方略,無論如何不能放任河東節度使在外溜達。這些兵痞,一個不好,其禍害比流寇災民更甚。

重臣們商議來去,最終結果就是捏著鼻子忍了,先滿足了這些兵痞的要求,將他們送回去。

孝昌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諸位重臣,問道:「戶部能拿出多少銀子?棉衣又從何而來?」

「這……」銀錢問題果然將大家給攔住了。今年本就是災年,加上局部打仗,要說戶部有結餘,那是騙人的。如今國庫空得能跑馬,到了年底四處都需要要錢,還需要賑濟災民,預防雪災,總之要讓戶部一下子拿出幾十萬上百萬的軍餉以及禦寒的冬衣,實在是辦不到。

「沒有銀錢,沒有禦寒的冬衣,如何能讓河東節度使乖乖率兵退回駐地。大家好好想想吧。」孝昌帝甩袖離去,顯然是氣得狠了。

重臣們也是無法可想,最後東拼西湊的湊了個十萬兩出來,又東挪西借的弄一萬套棉衣,這還是在災民手中搶食,才擠出這麼點銀錢物資。指望着靠着這點物資,將河東節度使給打發了。

孝昌帝嘆了一聲,真正是國事艱難啊。國庫怎麼就這麼窮,下面的人怎麼就這麼無能。最後孝昌帝從內庫中拿出十萬兩,湊足二十萬,派人領着這些物資去勞軍,爭取在過年前將兵痞們全部趕回駐地。

河東節度使很痛快的收下銀錢物資,卻半句不提何時啟程回駐地的話,依舊佔據府衙,就食當地,驅使災民為其勞役。使臣見狀,大感不滿。旁敲側擊數回,都沒得到正面回應。最後乾脆撕破臉,直接問河東節度使何時啟程。

河東節度使哈哈大笑一陣,只說快了快了。被逼急了,乾脆抽出刀子,裝作隨意的說道:「天寒地凍,如何行軍。等到春暖花開之時,不勞使臣催促,自會拔營啟程。」

「節度使不回家過年嗎?」

「哈哈,當兵吃糧,沒這麼多講究。再說了,京城的官老爺也沒見回鄉過年。咱們當兵的更不在乎這些。」

無法,使臣只能將所見所聞據實稟報,請孝昌帝裁奪。反正他一個小小使臣,是沒有辦法。

孝昌帝接到題本,看完之後,遲遲沒有說話。只是沉着一張臉,不給任何人好臉色。

最後孝昌帝召見裴顏卿,希望裴顏卿能想出對策,解決河東節度使。裴顏卿沉默良久,這才說道:「不如讓臣親自走一趟。」

「不可。眼看年關將至,哪能讓太傅舟車勞頓。」孝昌帝還是很愛護裴顏卿的,真正將裴顏卿當做了心腹重臣對待。

裴顏卿一臉感動,卻堅持要親自走一趟。當初是他提議讓節度使出兵平亂。如今亂子已平,節度使卻不肯奉旨回駐地,可見狼子野心。既然事情由他而起,自然該由他來終結,也算是有始有終。

孝昌帝卻不忍裴顏卿走這一趟,他怕將節度使逼急了,會拿裴顏卿開刀立威,威脅朝廷。這種事情,過去曾發生過,將來當然有可能再次發生。孝昌帝的態度很明確,他可以等,就等到春暖花開。他倒是要看看,屆時河東節度使還有什麼借口留着不走。

裴顏卿暗暗嘆氣,若是河東節度使打定了主意不肯回那苦寒之地,自然能找出許多借口。甚至干出養寇自重的事情也不稀奇。而且這種可能極大,只因為災情還在,災民也還在,這便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朝廷有心賑災,奈何有心無力,加之老天爺不開眼,整整一個冬天不曾下雨。很顯然,明年的情況只會比今年更會糟糕。

裴顏卿將這份擔心如實稟報孝昌帝,引來孝昌帝的擔心煩心。打仗要用錢,賑災要用錢,朝廷運轉要用錢,處處要用錢,可是錢從何處來?孝昌帝不敢輕易開口加稅,就怕老百姓活不下去,跟着造反。可是不加稅,國庫每年就那麼一點固定收入,面對如今境況,該如何是好。

裴顏卿倒是替孝昌帝

裴顏卿倒是替孝昌帝想了辦法,可以從東南食利,比如海貿。奈何,還有個南陳虎視眈眈,大周想從海上食利,絕不會比平亂更輕鬆。

君臣二人商議了半宿,也沒商議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出來。

孝昌帝無奈之下,只好到後宮尋找消遣,派遣煩悶。裴顏卿則加緊了私下裏的動作,只待一朝發難。

林月音心懷不安,一直盯着朝中動靜。張永前來稟報,「啟稟娘娘,陛下去了永福宮。」

「知道了。」林月音不在乎孝昌帝去了何處,她如今只在乎這個天下大勢要如何走。

張永又道:「娘娘可是在擔心朝政?」

「本宮下了節儉令,所得銀兩對於國朝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還有人誰本宮沽名釣譽,就會投其所好,討好陛下。」林月音說到這裏,自嘲一笑。「你說世人可笑不可笑。」都快死到臨頭了,還要同她這個皇后爭一爭。果然宮斗才是後宮的主旋律。

張永說道:「娘娘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本宮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尤其是想到裴顏卿又在給孝昌帝挖坑,林月音就有一種衝動,想要說出所有真相,揭穿裴顏卿的真面目。只是會有人相信嗎?孝昌帝第一個就會呵斥她,怒斥她危言聳聽。可見,裴顏卿對於自己在朝中形象經營很成功,人人都當他是忠臣孝子。

哼!若裴顏卿果真是忠臣孝子,為何遲遲不肯大婚。那麼大年紀了,還不知道傳宗接代,何來孝子一說。無非就是不想有妻兒牽絆,不想讓家人成為朝廷人質。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算要逃命也能輕裝出行,輕易捨棄京中一切。奈何,能看透這一點的人,這世間就沒幾人。

林月音問張永,「最近可有同容玉聯繫?」

「啟稟娘娘,同容將軍那裏一直有聯繫。容將軍讓奴才代他請安,請娘娘保重身體。」

林月音點點頭,「容玉是個有良心的,也是有志氣的。不枉費當初本宮替他奔走。」

「娘娘說的是。」張永低頭應道。

杜安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啟稟娘娘,不知為何,陛下竟然斥責了張貴妃,這會已經離開了永福宮。」

林月音頓感意外,「可是張貴妃又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

「暫時不知。」

「那就派人打聽打聽。」

「遵旨。」

永福宮內,張貴妃哭哭啼啼的,委屈得很。她都不明白孝昌帝的怒火來自於何處,難道就因為她隨口替河東節度使說了句好話。張貴妃同玉安抱怨道:「陛下忒小氣了,才坐下沒一會,就怒氣沖沖的離去。落到有心人眼裏,不知怎麼編排本宮。說不定明兒一早,就會傳出本宮失寵的言論。」

「娘娘慎言。陛下如今正為河東節度使一事操心,娘娘本該寬慰陛下,為何偏同陛下唱反調。」

「胡說八道。」張貴妃雙目一瞪,「本宮好心好意替陛下分憂,陛下不領情,為何你卻怪本宮同陛下唱反調。你該知道,本宮不懂那些朝政,對外面的事情也不感興趣,不過是順着陛下的話說了那麼一句。誰知道陛下竟然生氣,留都留不住。」

玉安無奈跺腳,「陛下正在氣頭上,自然聽不得娘娘替節度使大人說話。」

「哼,總歸就是陛下小氣。」張貴妃嘟嘴不肯認錯。她心裏頭惦記着范陽節度使,很自然的就站在了河東節度使的立場這說話。其實這種事情放在平常,不過是小事。但是孝昌帝如今正為此事煩惱,原本的小事自然也會變成大事。

孝昌帝怒氣沖沖的離開永福宮,深覺張貴妃愚昧不堪,一肚子草包。可見女人都是頭髮長見識短。本想回思政殿,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乾脆轉道前往清寧宮,尋林月音說話去。要說這後宮女人,有誰能夠在朝政上給予他一點建議,非林月音莫屬。理所當然的,孝昌帝也就將林月音當做了後宮最有見識的女人。

林月音沒有做好迎接孝昌帝的準備,不過人都來了,還是得打起精神應付著。

孝昌帝舒了一口氣,感嘆道:「還是皇后這裏舒服。」

林月音笑道:「既然舒服,那陛下以後定要常來。」雙手奉上香茗。

孝昌帝點了點頭,「自然會常來。」

林月音隨口問道:「臣妾聽說陛下先去了永福宮,怎麼突然又到了清寧宮。難道貴妃妹妹身體不適,不能伺候陛下。」

孝昌帝那張臉瞬間變得陰沉,「別提永福宮,全是些沒有見識的女人。」

林月音輕輕擦拭嘴角,笑道:「這後宮的女人哪需要什麼見識。能夠用心伺候好陛下,就是盡到了本分。張貴妃以前一直是這麼做的,陛下不是挺滿意的嘛。著會嫌棄人家沒見識,卻有些無情。」

「你還替她說話?」孝昌帝狐疑地看着林月音,不明白林月音的用意。

「臣妾不光是替她說話,更是替自己替後宮的姐妹們說話。陛下對後宮要求忒高了點,又要才學容貌還要有見識,對於身處深宮的女人來說,這要求沒幾人能夠達到。」林月音含笑說道,心裏頭嫌棄孝昌帝無事生非。他不滿張貴妃就罷了,偏生還跑到清寧宮來撒野,真正無趣得很。

孝昌帝眼一瞪,「皇后好大的膽子。」

林月音不懼孝昌帝,「正所謂忠言逆耳,臣妾只是實話實說罷

實話實說罷了。」

孝昌帝頓感無趣,他只是想到後宮找一處放鬆的地方,偏生張貴妃蠢人說蠢話,讓他生了一肚子悶氣。以為林月音會體諒他,卻沒想到林月音擺出賢后的姿態,盡同他說些大道理,讓人煩悶不已。孝昌帝頓感人生無趣,為何這後宮就沒個好去處。

孝昌帝在感慨,林月音則保持沉默。孝昌帝嘆了一聲,「皇后對河東節度使一事如何看待?」

「臣妾愚鈍,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林月音面無表情的說道。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朝廷沒錢,說什麼都沒用。真要以防萬一,那就派京營出京,河東節度使只要沒有造反的心思,自然會在逼迫下後退一步。如果河東節度使有心造反,自然另當別論。不過京營出京同樣要花錢,又是年下,光是後勤就得要了朝臣們的老命。

所以林月音乾脆當個啞巴,讓孝昌帝知難而退,找別的人問策去。比如找裴顏卿這個野心家,反正這個天下是要亂的,就讓裴顏卿再得意得意。

孝昌帝一臉失望,「當初皇后說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朕以為此話很是發人深省。為何如今皇后卻又謙虛起來?莫非朕不值得讓皇后費心思嗎?」

是的,完全不值得。林月音心裏頭這麼想着,面上卻顯惶恐,「陛下誤會了。面對如今境況,臣妾真的是無法可想。臣妾不過是一介婦人,連朝中大臣們都想不出辦法來,臣妾一個坐井觀天之人又如何想得出。至於當初那番話,臣妾也是結合了前些年的一些經歷體會,才有那番感悟。如今真正面對軍國大事,臣妾也是有心無力。還請陛下體諒一二。」

見林月音說得如此誠懇,孝昌帝也覺著自己之前逼迫過甚。他揮揮手,「罷了,是朕為難皇后。皇后歇息吧,朕要出去走走。」

「臣妾恭送陛下。」

在後宮轉了一圈,孝昌帝最終還是回到思政殿。至於河東節度使,只能暫且聽之任之。只要他不造反,朝廷就不能逼迫過甚。哎,國事艱難,孝昌帝也很無奈。

孝昌帝的妥協,只會助長節度使的氣焰,這一點毋庸置疑。現在還沒看到此舉的嚴重後果,待到來年,孝昌帝或許就該後悔了。

這一年的年關不好過,後宮也冷冷清清的,因為縮減了用度,大家都在私下裏抱怨不已。

蕭太后喜歡熱鬧,受不了過年的時候後宮還冷冷清清的。將林月音叫到壽寧宮痛罵了一頓。林月音是左耳進右耳出,同蕭太后掰扯了一番國事艱難,大家節約一點,好替陛下分憂的大道理,倒是堵得蕭太后說不出話來。

蕭太后只覺氣悶,當即決定眼不見心不煩,揮揮手讓林月音告辭。

林月音則趁機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女人。想要拾掇蕭太後來對付她,也不先稱稱斤兩。她從進宮之日起,就同蕭修媛蕭太后戰鬥,數年下來,累積經驗無數,而且贏多輸少。如今她又坐穩了皇后位置,更成了常勝將軍。光是請一個蕭太后出來,還奈何不了她。

林月音擬定了一個名單,下令這些人閉門思過,再次裁剪用度。她就是要用這種辦法,告訴後宮的女人,敢挑釁她,就要做好被清算的準備。

這些女人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像是這樣的事情,林月音一言而決,無人會出面干涉。就算捅到孝昌帝跟前,孝昌帝也不會替她們說話,甚至有可能贊同林月音的做法。至於能同林月音爭一日長短的張貴妃,哼,如今怕是得了失心瘋,竟然開始放權,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爭權奪利。就連伺候孝昌帝,也沒有以前用心。

轉眼就是孝昌二十一年,朝臣們正盼著河東節度使遵守諾言,早日啟程回駐地。卻不料,因為災情加劇,民間再次鬧起了民亂。而這一次大有四面開花,全國皆亂的趨勢。

河東節度使借口平亂未盡全功,要繼續替陛下分憂解難,更不可能啟程回駐地。而孝昌帝也的確需要一隻善戰之軍平息死灰復燃的流寇反賊。

這仗一打就打到六月,將大好江山打得千瘡百孔,各處匪亂依舊,國朝以可見的速度衰敗著。

正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七月,寧王反了,說孝昌帝不仁,致使民不聊生,他要替天行道,斬殺昏君。

孝昌帝大怒之後又是大驚失色,寧王竟然公然扯旗造反,還敢罵他是昏君。孝昌帝失魂落魄,直言問裴顏卿,「朕真的是昏君?」

「陛下保重,萬萬不可被那亂臣賊子亂了心神。朝廷需要陛下,天下需要陛下。」

這話安慰不了孝昌帝。事實擺在眼前,連續兩年災荒,災民一日多過一日,銀錢一日比一日緊張,河東節度使平亂無功,寧王扯旗造反,裹挾當地民眾,已經佔領了三州十二縣。孝昌帝怒極攻心,一口心血噴出。群臣大驚失色,孝昌帝不顧身體安危,下旨申斥寧王,斥他為亂臣賊子,奪爵,千刀萬剮。同時下旨申斥河東節度使,領精兵數萬,竟然還連區區流寇民亂都平不了,要他何用。

兩封旨意下達,寧王得意非凡,當着手下將領的面直說孝昌帝已經是窮途末路。

至於河東節度使,則直接撕了聖旨,將傳旨的太監嚇了個半死。河東節度使冷冷一笑,「陛下既然嫌棄某沒本事,那就派有本事的人來吧。」

驕兵悍將,驕兵悍將啊!敢撕了聖旨,這同造反謀逆有何區別。河東節度。河東節度使要太監傳話,故此太監保得一命逃回京城,添油加醋的將河東節度使的逆行告訴了孝昌帝。孝昌帝再一次被氣的吐血,讓太醫們急的直搖頭。

大周天下烽煙四起,不過很顯然事情還會朝更糟糕的方向發展。范陽節度使也扯旗造反,公開聲稱這天下劉家人坐得,李家人也坐得。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啊!朕早該殺了他,殺了他。」孝昌帝躺在床上怒吼。范陽節度使同孝昌帝之間,不僅有仇,還有綠帽子的私仇。孝昌帝忍辱負重,忍下這口惡氣,沒想到忍到最後人家竟然反了。這讓孝昌帝如何不怒,這是在打臉,打得啪啪響,打得孝昌帝暈頭轉向。

更讓孝昌帝無法接受的是,河東節度使也反了。稱孝昌帝位偽帝,陰謀篡位,殺兄弒父,帝位不正。如今河東節度使要溯本清源,為先太子遺孤正名。殺了偽帝,奉先太子遺孤為帝。

河東節度使手裏有先太子遺孤,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這則消息都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天下。

孝昌帝再次被氣的吐血,「不可能,絕無此事。」這是孝昌帝的態度。先太子一脈早被斬盡殺絕,何來遺孤一說,分明是有人混淆視聽。

就連一向不過問朝政的蕭太后也被驚動了,當着朝臣的面斥河東節度使『胡說八道,無中生有』,又說孝昌帝得位堂堂正正,先帝的遺詔還擺在奉先殿內,誰敢懷疑孝昌帝的帝位不正,就是懷疑先帝的遺詔。

話雖然是這麼說,不過突然冒出來的先太子遺孤,的確給天下人極大的衝擊。就算朝臣們不在意,可是卻擋不住天下悠悠眾口。如今在民間,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那大膽的直言孝昌帝乃是亂臣賊子。

蕭太后同孝昌帝關起門來說事。

孝昌帝直言不諱的問道:「母后,廢太子果然留下遺孤?」

「怎麼可能。你別聽人胡說。」蕭太后堅定的否認,「廢太子共有三子兩女,在廢太子死後,皆都死於非命。那河東節度使莫非是失心瘋,竟然敢打着廢太子遺孤的旗號,簡直是不知所謂。再說了,廢太子是被先帝廢的,就算要算賬,也該找先帝算賬,同你沒有關係。」

孝昌帝有些發愣,當年廢太子被廢之時,孝昌帝還只是個半大少年。雖知情勢緊張,畢竟沒有親身參與其中,故此印象並不深刻。對於廢太子的幾個子女,孝昌帝更沒印象。對於註定要死的人,他自然沒必要花費心思。

孝昌帝嘴唇發乾,問道:「母后,會不會當年有漏網之魚。」

「其他不甚緊要的人可能會有一二漏網的,但是廢太子一家,絕無漏網之魚。」蕭太后說得斬釘截鐵,可見那些人的死,蕭太后沒少出力。

「這麼說來,是有人冒充?」孝昌帝再問。

蕭太后微蹙眉頭,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臨到嘴邊又改了口,「當然是冒充。廢太子的後人都死絕了,哪來的遺孤。就算真有遺孤,陛下也不必緊張。跳樑小丑一個,遲早要滅了他。」

孝昌帝苦笑,河東節度使可不是跳樑小丑。就算要滅他,國朝也得傷筋動骨。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廢太子無後,那所謂的遺孤自然也就成了一個笑話。孝昌帝有了這份底氣,當即命人擬旨,傳旨天下,斥河東節度使亂臣賊子,又斥他拿個冒牌貨就敢冒充廢太子遺孤,簡直是愚蠢自大。他孝昌帝得位堂堂正正,有先帝遺詔,敢說他得位不正,就是在質疑先帝,質疑劉氏祖宗。

不管口水仗怎麼打,戰爭卻來不得半點虛的。孝昌帝下旨京營出兵平叛,務必要殺光這些亂臣賊子。同時給其他節度使下旨,命他們緊盯邊關,不得妄動。

不管外面如何亂,對於後宮的影響其實是有限的。大家以前是怎麼過日子,現在依舊怎麼過。

不過其中也有幾個表現得過於激動緊張。

張貴妃轉來轉去,一副焦躁難安的模樣。玉安安撫張貴妃,可惜效果有限。張貴妃一個勁的嘀咕,「他怎麼就反了,他怎麼敢反。朝廷已經派兵,萬一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娘娘慎言。范陽節度使是亂臣賊子,娘娘該同他劃清界限才對。要是讓陛下知道娘娘竟然惦記着那人,屆時只怕娘娘性命不保。就連張家也會被牽連。」

張貴妃一臉煩躁,「知道,知道。這些話本宮也只有當着你的面才敢說。在其他人面前,本宮一個字都不敢吐露。」

玉安不覺著被如此信任是一種榮幸,反倒是覺著是一種深沉的負擔。若是張貴妃不亂來,玉安也不會覺著辛苦。偏生張貴妃不僅給孝昌帝戴了綠帽子,還一個勁的惦記着那個粗魯的男人。如今范陽節度使反了朝廷,張貴妃還替人擔憂。要玉安說,張貴妃純粹是腦子有病,得治。

張貴妃也不想想,她今日所擁有的一切,全是孝昌帝給的。孝昌帝要是被人掀翻了,她身為孝昌帝的寵妃,豈能落好。這麼淺顯的道理,張貴妃竟然視而不見。莫非她還真以為范陽節度使是為了她造反嗎。也太看得起自己。

玉安哼了哼,表示不滿。

張貴妃頓生怒氣,「你這是什麼態度?」

「奴婢不願意眼睜睜看着娘娘行差踏錯。」玉安倒是直接。

張貴妃深吸一口氣,忍住怒火,「行了行了,說來說去都是老生常談,本宮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你放心吧,

你放心吧,本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連累你們丟了性命。」

玉安抿唇不語,無聲抵抗。

張貴妃怒火攻心,一巴掌甩在玉安頭上,「趕緊出去,本宮不樂意見到你。」

「奴婢遵命。」

玉安退下,張貴妃的怒火卻沒有消。砸了一通,這才算消了火氣。

綾綺殿內,田婕妤跪在小佛堂內,雙手合十,嘴裏默默念叨著。

「求菩薩保佑公子平安如意,心想事成。信女在京中等候公子到來,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田婕妤每默念數句,就要磕頭,可見虔誠。當她聽聞河東節度使造反的消息,她就知道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為了公子,她甘願進宮伺候孝昌帝,目的就是為了公子的大業盡一份綿薄之力。多年籌謀,今朝終於見了曙光,田婕妤激動得不能自已。奈何她不能在人前有絲毫表露,只能寄情於佛堂,請滿天神佛保佑公子心想事成,早日達成心愿,趕走孝昌帝,順利奪回帝位。

田婕妤以最虔誠的態度留在佛堂內祈禱,從早到晚,一日不敢鬆懈。旁人只當她在為陛下祈福,為國朝祈福,都說她有心。連蕭太后都知道了後宮有這麼一個虔誠的嬪妃,還特意賞賜了幾樣物件,以示重視和鼓勵。

事情傳到林月音耳朵里,林月音笑了笑,「本宮倒不知道,田婕妤如此虔誠。」

「是啊,事先誰都不知道。」張永說道。

林月音挑眉一笑,「她什麼時候建的佛堂,本宮事先怎麼不知道。」

「半年前建的,原本是間耳房,後來收拾出來被佈置成佛堂。如此說來,田婕妤還真是虔誠。」張永有些感慨。

林月音笑了笑,隨意說道:「之前本宮可沒從田婕妤身上看到半點佛性,可見本宮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那要召田婕妤來說話嗎?」

「不用。聽說她忙得很,本宮就不打擾她禮佛。」年紀輕輕的,竟然如同老婦人一般整日裏寄情於神佛,真是奇怪。

林月音叫來杜安,問道:「那個廢太子遺孤,是怎麼回事?」

「奴才不知!」杜安老老實實的回答。

林月音眼一瞪,「你會不知道?那就去問裴顏卿,他肯定知道。他同那些節度使眉來眼去的不是一年兩年,那些節度使手中的籌碼,估計早就被他看破了。那什麼廢太子遺孤,聽着就像是個陰謀,此事瞞得了別人,肯定瞞不了裴顏卿。本宮甚至懷疑,此事就是他的手筆。」

杜安張口結舌,一臉大驚失色的模樣,「娘娘怎會如此想?太傅絕不可能同河東節度使媾和。什麼廢太子遺孤,定是河東節度使私下裏搞出來的名堂,同太傅無關。」

林月音當即嗤笑一聲,滿是輕蔑不屑,「你家太傅的操守,本宮可信不過。你也別將裴顏卿想得多麼高尚偉大,這種陰謀詭計,正是他的拿手絕活。想想看,當初張貴妃同范陽節度使苟且,緊接着裴顏卿就抓住機會,出使節度使。連續走了幾個邊鎮,同節度使們來來往往,誰知道他們私下裏達成了什麼協議。結果這事情才過去兩年,范陽節度使和河東節度使就先後扯旗造反。要說這裏面沒有裴顏卿的功勞,本宮將頭扭下來,給你們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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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重生之殺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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