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完顧霜霜的朋友圈，陸懷瑾發覺，其實這半個月她跟林熙在一起變化很大，她正以一種高效的方式融入這個社會。

回到廈川。顧霜霜和陸懷瑾的新聞鋪天蓋地。

一回國。林熙和顧霜霜收到廈川大學的邀請，參加講座。

講座當天，現場來了許多媒體。陸懷瑾幫顧霜霜寫了一份演講稿，結果等她上台演講，卻將演講稿丟至一旁，開始即興演講。

在大學里開講座，無非是說些正能量的東西，給學生們一個勵志奮發的動力。她先從自己的無知、無人生目標開始說起。講到自己為了夢想辛苦訓練，忽然變得激動，講得慨慷激昂，學生們也聽得熱血沸騰。

陸懷瑾坐在角落聽她演講，原先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長大了。她會自己做決定，遇事不會怯懦，她會嘗試，她骨子裏有一種無畏的勇敢。

演講結束，掌聲四起。

有學生調侃問她：「顧老師，你跟陸懷瑾什麼時候認識的啊？能告訴我們嗎？」

被稱之為顧老師的某人有些飄飄然，但面對場下這麼多人，她很快將那份飄然的情緒壓下去，面帶微笑，神色和藹道：「是在山村的時候，我把他從泥堆里拖了出來。」

后一排的記者唏噓，發出提問：「當時劇組遭遇泥石流，是你救了陸先生？」

「說起來都是緣分，老天爺千里迢迢把他送到我身邊，真是用心良苦。」她毫不避諱。

有學生起鬨：「顧老師！聽說陸懷瑾脾氣不好啊，圈子裏出了名的壞脾氣，他對你態度好嗎？」

顧霜霜看了眼坐在角落，臉色陰沉的陸懷瑾，回答說：「對我好脾氣就行了。」

學生們紛紛扭頭看向陸懷瑾。

陸懷瑾眉梢淡然，說道：「對自己女朋友脾氣好，難道有什麼不對？」

——被霸道總裁秀一臉恩愛。

學生一陣唏噓，起鬨：「顧老師你們這是在秀恩愛！」

……

演講結束后，陸懷瑾和顧霜霜的故事被人編寫成文字傳上微博，中間有很大的幻想成分，什麼虐戀情深，遭遇女配的瑪麗蘇情節應有盡有。

讓顧霜霜感到吃驚的是，故事裏居然連劉家村這樣的細節都寫了個明白。看完這段被傳的沸沸揚揚的愛情故事，顧霜霜抱着手機問陸懷瑾：「陸大哥，這是不是你寫的？」

坐在書桌前寫策劃的陸懷瑾掃了她一眼，語氣幾分無奈：「你覺得我有這閑工夫？」

顧霜霜納悶，繼續翻微博，總算找到了寫這故事的博主。

微博名id「小孟老爺」，頭像是陸老和老孟的合照。

……什……什麼情況？所以這微博到底是爺爺的還是老孟的？顧霜霜趕緊把自己的重大發現拿給陸懷瑾看。

陸懷瑾掃了眼微博，打電話給老孟和陸老。兩人的口吻驚人一致，都說這故事是他們自己寫的。

在他幾番盤問之下，兩人才承認，其實是兩人一起寫的。

掛斷電話，他的太陽穴突突打跳。老孟也就算了，什麼時候連陸老爺也開始有顆少女瑪麗蘇心？老人家果然是越活越年輕，越活越沒節操。

*

甘棠箭館在六月開張。

箭館開張當天，陸老請了自己社區跳廣場舞的老頭老太太來參加箭館開張活動。人民公園廣場上，但凡參加射箭活動的人，都能領到一塊肥皂。

活動舉辦很成功，第二天就吸引了不少人來買箭館推出的會員套餐。

有專門針對老人的健身射箭套餐；有針對兒童的興趣培養套餐；也有針對年輕白領的興趣健身套餐。最高級的，當然是培養專業射箭套餐。

箭館的會員白領、大學生、兒童居多。兩個女孩為了箭館前景，在酷暑天，騎着自行車跑遍廈川各大高校，跟大學的射箭社團達成合作。一些初高中也開設射箭課，由甘棠箭館提供道具和教練老師。

一月下來，箭館生意蒸蒸日上，雖然沒能霸佔廣場舞，但已經成功入駐廈川各大高校。

陸懷瑾原定計劃六月開始籌劃婚禮，卻因為顧霜霜箭館開張滯后。

很快就到酷暑七月，箭館的營業分成下來，顧霜霜手上落下一筆不少錢。她打算把創業后的第一筆金連帶着當初救人所得的一百萬感謝金，一起捐贈給劉家村。

她去銀行轉錢，發現那張存着感謝金的賬戶，居然多了近三百萬人民幣。顧霜霜趕緊給陸懷瑾打電話，他表示從沒往她賬戶存過錢。

她突然想起這張卡曾經給過二叔，如果不是陸懷瑾，那一定是二叔了。

二叔在六月中旬的時候自首入獄，她沒去探過監，覺得也沒必要。

她從銀行回來，她心裏覺得壓抑，撲進陸懷瑾懷裏，抱着他說：「陸大哥，其實我都知道了，過年的時候你們在書房說話，我都聽見了。」

陸懷瑾一怔，喟然長嘆：「都過去了。」

她點頭，「嗯」一聲，問他：「那這錢？」

陸懷瑾提議：「一起捐給劉家村吧。」

劉家村過於封閉，修路、建學校，這些錢還遠遠不夠。

*

甘棠箭館成功開張，剛開始沒有虧損對於兩個女孩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成功。

陸老主張開慶功宴，帶着大家一起去吃海鮮自助。

為了熱鬧，陸懷瑾把gn那群人也一起叫上。gn俱樂部加上甘棠箭館的工作人員，一共坐了四桌。

這頓飯請的顧霜霜和林熙肉疼。

顧霜霜一臉怨恨盯着陸老：「爺爺，你這是讓我虧本的節奏啊。吃火鍋也比這划算，海鮮自助你是想讓我傾家蕩產嗎？」

陸老笑得很和藹：「乖孫，爺爺有老年證，打五折，很划算啊。」

顧霜霜流汗：「這裏二十幾個人，就你一個老年人啊。」

陸懷瑾剝了一盤蝦，推給她：「吃，這頓飯我請。」

顧霜霜抱着他脖子親了口，「男朋友萬歲！」

這頓飯大家吃得很盡興，價格也很盡興。結束後顧霜霜跟陸懷瑾一起去結賬，瞟了眼他手裏的收據，她抱着他胳膊哭：「……這頓飯可以買好多巧樂茲了。」

從餐店出來，大家站在門口打車準備去ktv唱歌。

作為年齡十分不合群的陸老，也嚷嚷着要去，跟着一群年輕小伙擠上了一輛計程車。進ktv之前，陸懷瑾在樓下超市買了一根巧樂茲。

老規矩，顧霜霜吃上面的巧克力塊，他吃其餘部分。

兩人一起吃雪糕被卡卡和king撞見。

卡卡羨慕道：「以後進了大學，我也要找一個肯替我吃巧克力塊的女朋友！」

king揉揉他的腦袋，給他潑冷水：「能找到就不錯了，別挑。」

卡卡一巴掌把他的手打開：「去去去，邊兒涼快去，我可是我們學校的小鮮肉。小鮮肉你懂嗎？僅次於tfboys那樣的！」

他們一群人要了一間大包間。陸老率先霸佔屏幕，點了一首《新貴妃醉酒》。老人家嗓子倒是不錯，戲腔部分唱得很好，贏得一片掌聲。

陸老唱完后回到座位，問顧霜霜：「乖孫，會唱小蘋果嗎？咱們等會一起唱。」

顧霜霜眨眨眼睛，搖頭：「不……不會啊。」

陸老問她：「那你會唱啥？」

或許是剛受了貴妃醉酒的感染，她思維一躍，回答：「黃梅戲可以嗎？」

陸老鄙視她：「年輕人怎麼活得跟老大爺一樣，下來我教你唱小蘋果。」

她的頭點得就跟小雞叨米似得：「好好好，謝謝爺爺。」

……

又到真心話大冒險環節。這次陸懷瑾學聰明，不參與。

顧霜霜搓搓手，表示很感興趣。結果第一輪就受到懲罰，她很痛快地選擇真心話。

陸老問她：「乖孫，我很想知道啊，懷瑾那個臭脾氣，你怎麼會喜歡他？」

顧霜霜想了一下，清清嗓門，開始唱：「因為愛情……」下一句怎麼唱來着？她忘記了。

她這個回答沒有錯，是因為愛情啊。大家暫時放過她。

第六輪，又輪到她受罰，她選大冒險。

king總算等到她選大冒險，一拍膝蓋說：「嫂子，你去俯卧撐，親老大！」

她問：「就像上一次陸大哥對我做俯卧撐一樣嗎？」

kin□□頭：「對對對，嫂子有悟性！」

「……」陸懷瑾是躺着也中槍，即使沒參加也淪落為他們的懲罰道具。

過分。真是過分。

陸懷瑾被陸老拽起來，強制性躺下。

顧霜霜不負眾望將他壓在身下，開始了一輪二十個俯卧撐。她的俯卧撐做得相當標準，每俯身親一下陸懷瑾，包廂里就「哇」一聲起鬨。

以陸老聲音為首。

現場的氣氛，全靠陸老調製。老頑童一旦放開玩起來，比誰都會活躍氣氛。

十一點陸老離開ktv，大傢伙開始喝酒。顧霜霜跟林熙混在一起，最大的長進就是酒量有所提升。凌晨離開ktv時，因為酒精作用，顧霜霜突發奇想要騎自行車帶陸懷瑾逛廈川。

她從包里摸出一千塊錢從ktv清潔大嬸那裏買了一輛破爛的老式自行車。

白日的熱潮褪去，夏夜的風尤其涼爽，城市的燈火熄滅一半，街道上寂靜地能聽見蟬鳴聲。

顧霜霜把自行車從ktv後門推出來，騎上車，沖着陸懷瑾招手：「陸大哥！快上車！我載你回家！」

陸懷瑾看了眼自行車。這是一輛沒有後座，只有前單杠的老款自行車。

他問：「我坐哪兒？」

顧霜霜扭過身指著後座，這才發現這自行車居然沒有後座。為了不讓陸懷瑾失望，她拍拍橫在坐墊和車把之間的橫杠，豪氣萬丈說道：「陸大哥，坐這裏！來！」

「……」

陸懷瑾知道她是喝多了酒，陰沉着臉將她給拽下來，一腳踹開自行車。

自行車「哐當」一聲着地，顧霜霜覺得好像自己的心意也被他一腳踹開。

痛心和委屈湧上心頭，她開始撒酒瘋：「陸大哥！你怎麼這麼粗暴！那是承載着我承諾的自行車啊！當初不是說好，箭館開張，我就騎自行車帶你圍着廈川逛一圈嗎？這是我對你的諾言，你不讓我實現它，我會被月亮婆婆割耳朵的！」

陸懷瑾抱緊她：「別鬧，我們打車回家。」

「不！」顧霜霜從他懷裏掙脫而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讓我騎車載你！」

陸懷瑾拗她不過，把自行車扶起來，問她：「不如，我載你？」

「不行！我得履行自己的承諾！我不是個始亂終棄的人。」

陸懷瑾用指腹摁壓了一下額角。所以這跟始亂終棄……有什麼關係？

她果然是喝醉了。

凌晨的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陸懷瑾把自行車扔在一邊，一把將她給撈起來，扛在肩上。然而這一招對普通女孩可能管用，可這一招對醉酒的顧霜霜一點用也沒。

陸懷瑾剛扛着她沒走幾步，她便從他肩上跳下來，抱着他的腿坐在地上，死活不起來。

「嗚嗚嗚……陸大哥，你以前對我那麼好，現在是不是吃了我的肉就不想要我了？我好可憐，我就是小白菜。」她又哭又鬧，甚至開始唱小白菜，「小白菜啊……地里黃啊……」

他這輩子跟許多人喝過酒，見過許多人耍酒瘋。愣是沒見過像她這樣，耍酒瘋還能如此有邏輯。

這麼耽擱下去也不是辦法，他看了眼四周，眼瞼一垂，妥協道：「你起來吧，我坐。」

他的話剛說話，顧霜霜便「嗖」一聲竄起來，抱了他一下：「陸大哥萬歲！」她飛快推過自行車，跨上去，拍拍自行車前面的一條單杠：「陸大哥，快上來。」

陸懷瑾很不情願地坐了上去。他剛坐好，顧霜霜一蹬腳踏，騎着自行車衝上馬路。

顧霜霜邊騎邊喊：「陸大哥你趴下腦袋！我看不見路啊！」

陸懷瑾扶著車把，俯下身。

以這種方式坐自行車，上一次他還是六歲。那個時候老爺子騎着老式自行車載他上學，他不愛坐後座，就愛坐在前面的單杠上，可以享受迎面而來的風，也可以體驗被老爺子護在懷裏的感覺。

顧霜霜騎着自行車用力地蹬，陸懷瑾坐在前面的單杠上，艱難地俯下身，屁股疼，腰也累。女朋友有這種愛好，他有什麼辦法？

許多年前，坐在爺爺自行車的單杠上的小懷瑾有過一個夢想。他想，以後長大了，也要這樣騎着自行車，載着小女朋友。

讓女朋友坐在單杠上，他把她護在懷裏，騎車時既能看道路兩旁的風景，也能低頭看見女朋友。

可是這個夢想在上初中后被他遺忘。此刻坐在自行車單杠上，那個小夢想又回來了。

耳旁風聲呼嘯，街道兩旁的路燈快速往後倒退。顧霜霜騎得累了，盡興了，停下，把騎車權交給陸懷瑾。

換顧霜霜坐在單杠上，陸懷瑾騎。

他騎車時能看街道兩旁的夜景，低頭能看小女朋友，幸福感溢滿心頭。

顧霜霜沖着黑夜盡頭大喊：「陸大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一輩子都喜歡你！」

她的聲音伴隨着風聲灌入他的耳中。他的情緒被她帶動，也情不自禁沖着黑夜盡頭大喊：「顧老霜，我愛你！」

懷裏的人「咦」一聲，抬起下巴問他：「陸大哥，喜歡和愛有什麼不一樣啊？」

陸懷瑾載着她拐過一條十字路口，速度加快：「本質一樣，但它比喜歡多了點責任，是一輩子的。」

顧霜霜「哦」一聲，表示理解，扯著嗓門開始大吼：「陸大哥！我愛你！愛你！愛你一輩子！」

她動作太大導致車身往右偏了一下，陸懷瑾趕忙扶住車把，穩住車身。他長舒一口氣，囑咐他：「坐好，要上一號橋了，我加快速度。」

陸懷瑾速度加快，用力一蹬衝上廈川一號大橋。

橋上燈光璀璨，五光十色，它是這個城市最美的標誌。一上橋，燈光恍若白晝，行至大橋中間，陸懷瑾突然停下來。

顧霜霜跳下車，抓着橋欄跳了一下。遠處的二號大橋被五彩霓虹包裹，流光四溢，跟深色的江水融匯成一幅令人心動的夜景。

橋下是湍急奔流的江水。有水的地方風也大，顧霜霜的劉海被吹起來，冷風灌入七竅，讓她無比清明。

她望着橋下感概：「陸大哥，晚上的一號橋真美。」

陸懷瑾把自行車靠在橋欄上，對她攤手：「手伸過來。」

顧霜霜很聽話地把手伸過去。

「閉上眼。」

她閉上眼。耳邊有駛過的汽車，流動的江水，凌晨的夜風。

她感覺到手指上被套上什麼東西。

「睜開眼。」

她睜開眼，手指上多了一隻鑽石戒指。

陸懷瑾鄭重其事問她：「霜霜，願意嫁給我嗎？」

她眨眨眼，抬手捋順被夜風吹亂的劉海：「我不是早就願意了嗎？陸大哥，你這是在求婚啊？」

陸懷瑾握着她的手，單膝跪地：「霜霜，嫁給我好嗎？」

顧霜霜沒有回答，彎下腰抱住他的臉，在他嘴上親了一下，停留片刻離開。

她點頭，說：「好。」

陸懷瑾曾經想過，求婚要轟轟烈烈。可真的到了要求婚的時候，反而想追求一種平靜。

顧霜霜掰著指頭算了一下：「陸大哥，其實一輩子的時間挺短的。」

他點頭表示贊同。一輩子幾十年，除去工作睡覺時間，他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真是短。

他低頭看着顧霜霜，她正看着向遠處五光十色的霓虹，眸光熠熠生輝，好像看到了什麼。

顧霜霜困意上頭，打了個哈欠：「陸大哥，以後咱們生了寶寶，經常帶他來這裏散步，你說好不好？」

「好。」陸懷瑾抬手，替她理順凌亂的蘑菇頭。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拉鈎：「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你就是烏龜爸爸！」

烏龜爸爸？

他早就是了。他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烏龜王八小鱉孫。

--正文完結--

預留一萬字番外放在實體書內，大家先別急刪收藏，等實體書上市后，番外會放上網。陸大哥和霜霜會回山村結婚，嗯……陸大哥會開着拖拉機帶霜霜回村。

後面有配角番外，大家可以根據個人喜好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