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11/28/01

129|11/28/01

黎城成親這日初陽高照,早早的,黎婉伺候秦牧隱洗漱完出來給唯一穿衣衫,三月的天漸漸熱了,黎婉給唯一挑了身淡紫色襦裙,胸前別了一張紫色手帕,唯一坐在床上,手扣着手帕上繡的魚,玩得不亦樂乎,黎婉邊給她穿鞋,邊讓紫蘭將她的衣衫找出來。她和唯一皆穿了一身淡紫色,淡紫色拖地長裙,外罩一件白色紗裳,束好腰帶,問床上的唯一,「娘親穿的衣衫好看不?」

唯一拍著小手,黎婉上前親了口她額頭,坐在梳妝台前讓紫蘭給她淡淡的瞄一圈妝容,黎府請的人多,黎婉不在意打扮卻也不能叫旁人揪出錯來。

紫蘭手抵著黎婉額頭,將黎婉眉毛周圍多出來的修乾淨,淡淡塗抹了層脂粉,黎婉抱孩子的時候多,擔心脂粉蹭到唯一臉上,黎婉平日多素顏。

「夫人,可要將侯爺送您的頭飾帶上?」紫蘭弄好了黎婉的妝容,盤頭髮的時候發愣了,唯一見着好看的就往手裏抓,加之,大了身子硬朗了,黎婉抱着她往後躲,唯一都知道趴在黎婉肩頭往上爬,取黎婉頭上的玉釵了。

黎婉皺皺眉,擔憂地瞥了眼床上玩得高興的唯一,「今日全雪和全竹輪著抱唯一,將侯爺送的頭飾找出來吧。」秦牧隱送了一副紫色寶石的頭飾,和這身衣服搭,喜氣的日子,打扮隆重也是黎府有光。

故而,將釵,耳墜全部差不多花了半個時辰,紫蘭盤的髮髻複雜,黎婉盯着銅鏡中襯托得臉愈發小的髮髻,微微左右晃了晃,頭上皆是紫色的寶石,吸人眼球,引人注意。

一張臉水色紅潤,精緻小巧,淡淡的妝容更顯得素凈,黎婉慢悠悠起身,撫平衣角的褶皺,朝帘子外輕輕喚了聲,全雪拉開帘子進了屋,黎婉指著突然倒在床上的唯一,「今日黎府客人多,忙起來顧不著小姐,你和全竹多費點心思,有什麼事問紫蘭。」

黎婉細細叮囑了一通,紫蘭大步走到帘子外,撩起一角,黎婉就著走了出去。

外邊,全付領着人將秦牧隱備的綾羅綢緞搬去馬車上,秦牧隱身形玉立站在一旁,黎婉低頭檢查了番衣容,確認無誤后才邁腳走了出去,秦牧隱餘光撇到一抹紫色,側目,對上黎婉言笑晏晏的眼神,眉頭緊鎖。

黎婉不解,「可是妝花了?」

後邊的紫蘭沒看清秦牧隱眼神的意思,老實道,「不會,妝容淡雅,沒怎麼畫……」待看清黎婉身前的秦牧隱,紫蘭忙住了嘴,退到一邊。

秦牧隱收回目光,黎婉本就生得好,生了唯一後身材保持得好,渾身上下多了份嫵媚,稍微一打扮,整個人完全變了樣子,好似從畫里出來的人,長得太過好看,秦牧隱心底反而不高興了。

「紫蘭,回屋將夫人頭上的首飾摘了些……」一對淡紫色的耳墜隨着黎婉步伐輕輕晃動,好似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在秦牧隱心底激起一圈波瀾,秦牧隱暗暗想着,定是黎婉身上的裝飾太過華麗跟着一張臉漂亮了不少。

紫蘭瞄了眼黎婉,後者搖搖頭。

「侯爺,今日黎府忙,我叮囑過全竹全雪了,她們照顧好唯一就成。」黎婉晃了晃手裏的鐲子,紫色的翡翠襯在白色肌膚間,十分好看。

天色不早了,全雪喂唯一吃了雞蛋羹,趁著天熱,黎婉準備給唯一斷奶了,七個多月的唯一含着奶咬得她疼得厲害,秦牧隱覺著也是時候了,故而沒反對。

剛走出畫閑院就遇着老夫人搭著江媽媽的手,款款而來,老夫人默契的是老夫人也一身紫色,唯一見着老夫人明顯很高興,揮了揮手,笑得露出四顆牙齒,老夫人滿面笑容,「唯一可是想祖母了,來,祖母抱。」

唯一身子重,黎婉忙牽着老夫人的手,阻止她伸手抱唯一,「老夫人,我們走着吧,唯一身子重,走幾步就累人得緊,待會到了黎府還要勞煩您看着她。」

這兩年,劉氏在京中的圈子混開了,認識了不少人,黎婉身為黎家長女,自要陪着劉氏招呼客人。

「想着唯一今日得挨着我,我頭上的簪子全讓江媽媽給收起來了,耳墜都不敢往耳朵上掛,你幫着親家母忙便是了,唯一乖巧懂事,跟着我不會哭鬧的。」老夫人笑着瞅了眼全雪懷裏粉嘟嘟的唯一,心中滿足。

上馬車的時候,全付回稟說東西已經安置妥當了,牧隱為黎城準備的賀禮多,黎婉便沒接着錦上添花了,而直接取了銀票送黎城銀子,翰林院多是兩袖清風,黎城有得熬,加之秦牧隱送的鋪子莊子,黎婉比對着價格,將她準備送的全部折算成了銀子送給黎城。

秦牧隱聽后,朝後看了眼,「你們先去,叫人盯着些,別出岔子了。」

全付躬身退下,秦牧隱躍身上了馬車,隨後,拉着黎婉的手,目光溫柔,「上來吧。」

唯一與老夫人一輛馬車,紫蘭全雪全竹坐在下人坐的馬車裏,沒有唯一,黎婉感覺馬車寬敞了許多,平時唯一要坐馬車,車上擱置了許多她的玩意,此刻,都被收起來了,黎婉總認為少了些什麼。

「唯一不在,感覺像是少了什麼,侯爺可覺得?」黎婉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冊子,是很久之前的了,生下唯一后,黎婉出門哪來得及看冊子,冊子裏邊一頁的右下角向上折起,黎婉掃了眼,是她上次看過的地方。

秦牧隱躲過她手裏的書,指腹摩挲着她耳朵上的耳墜,「之前我送的?」第一眼被黎婉姿容驚著了沒認出來,秦牧隱現在才看出這是他送的一套。

黎婉的目光從他手上的冊子移開,點了點頭,「紫蘭說一直沒尋着機會用,這次后便能拿回去壓箱底了。」紫蘭將東西收起來了,前兩日說起今日唯一穿什麼的時候紫蘭才想起這個,拿出來給黎婉看的時候,盒子上矇著一層細細的灰,要不是碰著黎城成親,黎婉還真尋不著合適的機會穿戴如此隆重的頭飾。

秦牧隱心底的酸意頓時消散不少,「我那邊還有幾顆寶石,不過還得等些時候,待全康有空了,叫他將東西送去鋪子裏給工匠們瞅瞅。」那兩顆寶石大,給黎婉做首飾后還能給唯一做一套,他畫的首飾複雜,做不做得出來都是個問題。

黎婉頭上重,不敢靠在秦牧隱懷裏,馬車拐進黎府就能聽到喧鬧的說話聲以及噼里啪啦的聲響,掀開帘子,眼前白眼滾滾!鼻尖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鞭炮燃放的間隔短,黎婉擔心唯一害怕,一臉擔憂,「要不要將唯一接過來?」

秦牧隱掀開帘子,嘴角揚著和煦的笑,「老夫人心底有數,你別到了她身上就小心翼翼得沒了主心骨,唯一膽子大!昨晚從床上滾下來都沒哭,鞭炮聲……」

語聲未落便聽到後邊傳來一聲不同於說話和鞭炮燃放的聲音——唯一洪亮的哭聲。

秦牧隱身子一顫,嘴角的笑便僵硬在了臉上,「老夫人說我小時候乖巧懂事最是不愛哭了……」暗暗說唯一愛哭鬧是隨了黎婉。

黎婉不置一詞,連着劉氏都捧場說她小時候愛哭,誰說話聲音大了她都能哭上一會兒,劉氏抱着唯一最愛說黎婉小時候的事,黎婉想要阻止都無法,秦牧隱聽說這件事了也很正常。

還好,沒一會兒,唯一的哭聲就止住了,黎婉踩在小凳子上,劉氏和黎忠卿站在門口,現在的時辰早,來的賓客不多,黎婉剛下地,劉氏已經牽起她的手,第一句話便是問道,「唯一呢,我好像聽着她哭了。」

黎婉指了指後邊,「老夫人帶着,可有人來了?」

起床起得早,忙活一通晚了,黎婉喝了碗粥就來了。

劉氏點了點頭,「秦尚書府的人已經到了,你大堂嫂說趁著賓客都還沒來,能與你說說話,我叫她們在你的院子裏坐着,你與她們聊聊吧,外邊我還應付得來,等賓客多起來的時候我讓人叫你。」

黎婉左右看了眼,發現最前邊停著一輛最普通的馬車,車夫正牽着馬車準備轉去後邊,黎婉好奇,「那也是客人的馬車?」黎府與方府不同,這兩年黎忠卿受寵,官職平步上升,結交的多是些達官貴族,灰白色帘子的馬車能出入黎府,着實不同尋常。

劉氏心底嘆氣,搖了搖頭,「那是你外祖母的馬車,今日畢竟是你二弟大喜的日子!她一個人住在宅子裏,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剛開始的時候吵鬧不止,後邊,好似成了啞巴,逢人都不說話,我與你爹商量,今日請她來……」

黎婉祖父祖母早早的死了,子孫成親,有老人震著說是福氣,黎婉點了點頭,「來了就來了,不過,娘,今日是二弟大喜的日子,你可得找人將外祖母看緊了,別倒時又鬧出什麼笑話來!」

劉氏鼻子一酸,點了點頭,「我記着呢,進去的時候順便去我院子看看你外祖母吧,畢竟,她生養過我……」

劉氏語氣低沉,若不是瞅著時機不對,黎婉覺得她能哭出來,唯一啊啊的聲音傳來,劉氏移開頭,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親家母,您可來了,好些日子沒見愈發年輕了……」

黎婉在旁邊唏噓,奉承的話信手捏來,劉氏這兩年長進了不少,不過,她說的實話,老夫人保養得好,生病的時候臉上細紋深邃臉色蒼白,身體好了再加上張大夫開的方子,容顏又回去了些,反過來看劉氏,這兩年沒多少操心的事,臉上水色好了許多,可早些年的操勞終究在臉上留下了痕迹。

唯一見着黎婉便貪著身子往她身上靠,腰桿都快彎到腳上了,秦牧隱直起她腦袋,「娘親頭上東西多,今日可不能搗蛋,傍晚就能見着你舅母了,乖乖聽話。」

秦牧隱聲音軟,劉氏見怪不怪了,第一次聽着秦牧隱與唯一說話,李氏以為秦牧隱中邪了,身材高大,面目清冷之人抱着一個孩子說軟話哄她高興,還扮鬼臉,劉氏當時受到的衝擊太大,好些日子才回過神來,若不是忙黎城的親事,她恨不得將秦牧隱說的那些話原話說出去,叫那些說秦牧隱殘暴狠厲的人聽聽,她女婿,體貼著呢。

唯一撇著嘴,黎婉好笑,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唯一以為黎婉要抱她了,高興的伸出手,黎婉搖頭,「唯一乖,回家的時候娘親抱啊。」

說了兩句話,黎婉和老夫人進府了,黎威領着秦牧隱去了前邊,「紫蘭,你領着老夫人先過去,三老夫人候着了,我待會就來。」黎婉想起劉氏的叮囑,先去看看林氏再說。

到了劉氏院子,院子裏一個下人都沒有,黎婉蹙眉,她讓劉氏找人看着林氏防止跑出去壞事,劉氏也應下了,怎麼會沒人?走到門口,黎婉才看清了林氏的面容。

一雙臉不復之前的的算計,佈滿了滄桑的皺紋,昏昏沉沉的眼再也看不出意思清明,此時,林氏坐在椅子上,與其說坐不如說是靠,整個身子軟綿綿靠在椅子上,無精打採的盯着某一處,視線分散,難找到她看的什麼地方,這樣的林氏,別說鬧事,能自己拿筷子吃飯已經是不錯了。

她旁邊站着位婆子,手裏端著茶杯,輕聲問她,「老夫人,可要喝點茶?今日二少爺大婚,到處都喜氣洋洋,您啊,等著享福吧。」婆子跟在林氏身邊好些日子了,以前不知道林氏是哪家的老人,前兩日黎府管家來接人她才清楚了,林氏竟是黎府的老人。

黎婉站在門口沒動,盯着林氏的一舉一動,婆子的話說完,林氏沒有絲毫反應,然後,那個婆子端著茶杯,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茶水湊到林氏嘴邊,「啊,老夫人,張嘴,喝茶了,喝了茶身子就舒服了。」

黎婉蹙了蹙眉,婆子話里的意思林氏身子出毛病了?她上下打量了林氏幾眼,確實,林氏整個身子好似都沒有力氣,因為,椅子的顏色與屋子裏擺設的椅子不同,卻椅子前邊還裝了一圈環形扶手,不像是給人扶著,很像是擔心誰滑下去似的。

黎婉咳嗽兩聲,屋子裏,喂林氏喝水的婆子手一頓,扭頭,瞪大了眼,黎婉身後的紫薯皺眉,「還不快給大小姐見禮?」

黎婉抬手,走到林氏身邊,林氏仍沒有什麼反應,婆子回過神,跪在地上,將茶杯擱在地上,雙手撐地,「老奴該死,請大小姐恕罪……」

「起來吧,老夫人身子骨怎麼樣了?」黎婉以為林氏早就撐不過去死了,後來聽劉氏說她活得好好的,沒想到見面確實這樣一副場景,距離她與林氏爭鋒相對的日子好久了,黎婉有些想不起之前的事情了。

婆子戰戰兢兢回道,「老夫人有時是清醒的能叫出老奴的名字來,不過,很多時候都像現在這樣子,神思恍惚,眼睛對不上焦點,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黎婉心中恍然,明白在門口說起林氏劉氏為何那般神情了,林氏對劉氏不錯,後邊心偏向了劉晉元,然劉氏年輕的時候對劉氏不賴,雖想靠着黎忠卿,面上和劉氏母女情深,在劉氏心底,對林氏多少還是有感情的,人非早木孰能無情,縱然她,心底也有動容。

黎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想了半天才道,「你好生照顧老夫人,她離不得人,你若顧不過來,與夫人說,夫人會再找人伺候老夫人的。」林氏耀武揚威摳門算計的一輩子換來現在的樣子,因果輪迴的報應。

「老夫人很好伺候,吃飽了飯扶着她上床躺着就好,清醒過來會叫老奴到她跟前說說話……」婆子以為黎婉想聽林氏的事,一五一十將老夫人平日的作息說了。

完了,補充道,「老奴沒來過黎府,一時沒認出大小姐,還請大小姐不要見怪。」婆子以前也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因着女兒給人做妾被當家主母尋了由頭髮賣出來,黎府她是聽人說起過的,尤其是黎府大小姐,嫁給了身世比黎府高許多的北延侯,夫妻兩人感情深厚,北延侯為了她一輩子不納妾,兩人孩子的百日宴是在宮裏辦的,甚得皇寵……

婆子沒想着她還能被買進這樣的人家來……

黎婉點了點頭,「待會你看着老夫人,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是個聰明的。」筵席開始,老夫人不出去的話旁人怕是會說三道四,成親,家裏邊不能有人生病了,否則是對新娘子不敬重,老夫人露個面外人就沒話說了。

離開的時候,黎婉忍不住回頭瞥了眼林氏,心底嘆息,搭著紫薯的手,款款走了。

人走了,婆子從地上爬起來,端起茶杯,試了試茶水溫度,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到老夫人嘴邊,自言自語道,「老夫人,你可要請過來,你孫女厲害著呢,醒過來享福吧。」心底又嘀咕,難怪北延侯不納妾,家中妻子美若天仙,哪是一般小妾比得上的,那般容貌昳麗的女子,怎麼就不是她女兒呢?

想着還在府里受苦受難的女兒,婆子悲從中來,做妾名聲不好,縱然能享榮華也要看主母的手段,夾縫中生存,哪有想像中的容易,一聲嘆息,椅子上的手動了動,「圓娘,剛才誰來過,我好像聽着誰在嘆氣。」

林氏一雙手枯瘦如拆,說話也模模糊糊聽不清楚,婆子沒聽懂,嘴裏自顧說着,「老夫人,今個兒天氣好,待會我們出去的時候你臉上可要帶着笑,三月的笑容最是明艷,您笑起來好看着……」

聞言,林氏咧著嘴,像小孩子似的笑了起來,婆子看了眼她的牙齒,掉得差不多了,以後啊,稍微硬一點的東西都吃不了了。

黎婉回到她的院子,聽到小孩子的歡笑聲,紫薯在後邊提醒,「夫人,您看,老夫人,三老夫人,大堂夫人她們在院子裏坐着。」黎府佈置得喜氣洋洋,便是黎婉的院子也安置了許多盆景,盆景上邊掛着小小的紅燈籠和彩色飄帶,唯一眼神好不疑問落在彩色飄帶上,手裏掛着一個不知從哪兒摘下來的紅燈籠。

走近了,唯一側過身子指着她啊啊說着,老夫人和連氏偏頭,老夫人先出聲,「就你眼尖,見着你娘親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老夫人身子骨好了,卻也不能抱唯一久了,全雪全竹站在老夫人左右,以便隨時上前搭把手。

李氏嘴裏嘖嘖稱奇,提醒旁邊的周鷺,「快看你堂弟妹,生過孩子的人了,怎麼覺得愈發年輕了?跟未出閣的小姑娘似的,難怪平日不愛出門,怕是牧隱管得嚴。」

連氏說話沒個忌諱,薛娥在旁邊聽着羞紅了臉,黎婉也不好意思,全竹進屋搬了椅子出來,幾人圍着桌子說話。

老夫人倪了連氏一眼,「都是當祖母的人了,說話還這般不顧忌,安安念書了,怕是聽得懂話里的意思了。」旁邊安安聽着老夫人的話,起身,規矩站好,拉着康康,上前給黎婉躬身行禮,「給堂嬸請安。」

禮節周到,惹得連氏哈哈大笑,「兩個孩子都是聰明的。」而薛娥懷裏的茹茹視線還落在桌子上的糖果上,薛娥拿着糖果,指了指黎婉,茹茹才恍然多了一個人,咧著嘴,「堂嬸嬸好。」

「好,都是乖孩子。」黎婉從懷裏掏出三個錢袋子,裏邊是為三人準備的銀踝子,遞過去,周鷺從旁打趣,「還好是銀踝子,我真擔心你送什麼珍貴的禮,以後我買的他們都看不上了。」

安安念書懂事了還好說,康康不懂事,喜歡好的,唯一從滄州帶回來的東西貴重,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送的禮物康康看過一眼就不看了!周鷺託人打聽過黎婉買的那些,太貴重了,她覺得小孩子玩那麼貴的浪費了。

黎婉笑道,「這有什麼,以後康康喜歡什麼與我便是了。」她聽周鷺抱怨過,之後給三個孩子挑禮物的時候便注意多了。

唯一的眼睛還落在黎婉身上,見黎婉不與她說話,癟著嘴,扯著嗓門嚎啕大哭,還不時眯着眼睛打量黎婉,黎婉好笑,也不知唯一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連氏伸出手,「來,唯一,你娘不抱你,三祖母抱好不好?你娘不疼你,三祖母疼……」

連氏的話還沒說話,唯一摟緊了老夫人的脖子,老夫人笑得開懷,「唯一是我家的掌上明珠,哪用得着你來疼,唯一聽話,今日娘忙。」老夫人順着唯一的肩膀。

唯一好似明白了,又放聲大哭不已,哭着哭着傷傷心心流出了眼淚,黎婉無法,掰過唯一的身子,「唯一聽話,娘抱你也行,不許哭了,娘抱你的話不準動來動去,不準扯娘的簪子,耳墜……」

唯一聽不懂,黎婉配合著首飾給她說,唯一啊啊回應了兩句,黎婉伸手,「老夫人,我抱會吧,待會客人多了也顧不到她了。」

到了黎婉懷裏唯一就要站在黎婉腿上,她站不了太久,小腿一彎一直,甚是歡喜,黎婉拉着它坐下,「唯一乖,娘累。」

有了唯一,連氏的心境都變化不少,唯一是個女孩子,北延侯府上上下下寶貝得很,捧在手裏怕摔著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她都羨慕了,轉身看了眼茹茹,「茹茹來祖母懷裏,唯一不讓祖母抱,祖母有自己的乖孫女呢。」

茹茹身子骨偏瘦,長相隨了李芳芷,不如唯一好看,不過,自己的孫女哪有嫌丑的?連氏抱過茹茹朝唯一昂了昂頭,「三祖母抱茹茹姐,不抱唯一。」

唯一靠在黎婉懷裏,絲毫不理會連氏的話,仰著頭,盯着黎婉的耳墜,啊啊笑着。

黎婉走的時候,唯一又哭鬧了一會兒,前邊客人多了,黎婉站在垂花廳,接待進門后的女賓客,黎婉認識的人不多,索性,依着她的身份,主動與她寒暄的人也不多,這種時候,不熟的人還上前與她說話便是別有用心,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了。

中午用膳的時候,黎婉沒見着唯一,紫薯湊到她耳邊將唯一的情況說了黎婉才放心下來,筵席開始前,林氏出來了,腦子不甚清醒,可嘴角一直掛着笑,黎婉覺得奇怪,不過招呼的客人多,沒空理會。

空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陪着劉氏送走了客人,黎婉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與被秦牧隱折騰后的感覺不同,那種時候雙腿不聽自己使喚,起碼雙腳是好的,此時,雙腿雙腳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臉上的表情也多是僵硬的。

坐在椅子上,等著前邊喝酒結束,紫薯跪在地上,雙手給黎婉按摩腿,紫蘭從外邊進來,「夫人,老夫人說先回去了,明日二少夫人認親,侯爺在前邊指不定什麼時候才結束,您和侯爺還有小姐今晚住在這邊,等明日二少夫人認親了再回。」

黎婉睜開眼,瞅了眼漸漸黑下去的天,「小姐呢?」

「在院子裏,老夫人走的時候小姐鬧了一會兒。」唯一認人,身邊的人走了被她發現,定要鬧一通,黎婉撐起身子坐好,「老夫人到哪兒了?」

紫蘭低着頭,「老夫人說您休息休息用不着送她,全安在外邊備馬車候着,她與三老夫人一起出門的。」

黎婉點了點頭,她腦子迷迷糊糊,昏沉得厲害,「可鬧成洞房了?」

說起這個紫蘭好笑,「沒了,二少爺的一幫朋友全被三少爺攔下來了,三少爺還差奴婢與您說句話。」

黎婉頭疼,踢了踢腿,「紫薯,先到這吧,我去看看小姐。三少爺叫你轉達什麼?」

「三少爺說您送二少爺的東西他都數過了,到他的時候只許多不許少了。」紫蘭無奈,誰能料到大家忙得熱火朝天,三少爺還有心思觀察夫人送二少爺的賀禮,不僅如此,還細細清點了一遍。

黎婉一怔,扯了扯嘴角,「他倒是個會算計的。」想起秦牧隱與他說給黎威備的賀禮,黎婉哆嗦了下,沒想着秦牧隱將黎威的都備好了,「你若遇着三少爺了,讓他賞你點好東西你就告訴他,侯爺給他備了份大禮。」

皇上賞賜下來的聚豐酒樓,秦牧隱要將這個送給黎威,黎威一輩子不愁吃穿了,而且,有皇帝的御筆在,誰都不敢找酒樓的麻煩,當時秦牧隱說起的時候黎婉便覺得太貴重了,誰知,秦牧隱輕飄飄來了句,「三弟性子直,以後怕是會得罪不少人,有皇上送的酒樓在,旁人不給他面子也會給皇上幾分臉面。」

秦牧隱在兵部給黎威安排的職位,品階不高,蹲門口的衙役,這樣的職位都能與兵部侍郎吵起來,黎婉心底覺得黎威也是有幾分能耐的,她都找不到話反駁秦牧隱了。

紫蘭面上一喜,「謝謝夫人。」

這句話,定能從三少爺那邊淘來不少好東西。

酒席結束,賓客散盡,秦牧隱坐在桌子邊,手撐著腦袋,像在苦思冥,全平等了一會兒,上前,小聲道,「侯爺,要不要回了?」

秦牧隱扭過身子,一片杯盤狼藉,周圍站着許多下人,他在,無人敢上前打掃收拾,秦牧隱虛晃着眼神,強撐起身子,全平和全順立即搭手扶著秦牧隱。

「回吧,夫人呢?」

「夫人在院子裏候着了,老夫人先回侯府了,小姐留了下來。」全平三句話回完,穿過走廊,遇着端著茶壺來的紫薯,「侯爺,夫人擔心您喝多了,給您送了醒酒湯……」

秦牧隱醉得不輕,此時不過強忍着不昏睡過去罷了,聞言,點了點頭,「全平,扶我到旁邊亭子坐下,醒醒酒再回去。」

紫薯峨眉輕蹙,「侯爺,外邊風大,先回吧,夫人還等著呢?」

院子裏的燭火暖烘烘,襯得紅燈籠蒙上了一層光,黎婉等在門口,瞅見人影了,忙吩咐全平將秦牧隱放在旁邊的軟塌上,唯一坐在上邊,玩著帶來的雪娃娃。

黎婉抱起唯一,秦牧隱倒在軟塌邊,黎婉蹙了蹙眉,「紫蘭,打盆水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將唯一放在最裏邊,不料,唯一翻著身爬到了秦牧隱身上,撐著秦牧隱身子站了起來,嘴裏啊啊說着話。

紫蘭端著水進屋,黎婉擺手,「你先下去休息吧,找兩個丫鬟守着就好。」

唯一墊了尿布,從上個月開始,她撒尿都是按著時辰來,子時一尿,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偶爾時辰不對,唯一不舒服會自己醒來哭喊。

秦牧隱睡得熟,唯一說了好一會兒得不到回應,哭了起來,黎婉全身也軟著,沙啞著嗓音哄唯一,「唯一不哭,爹爹睡著了,唯一也睡着,醒來就能見着爹爹了。」

咚的聲,唯一順着秦牧隱身子倒了下去,軟榻軟,黎婉不擔心她摔著,給秦牧隱脫了鞋子,擰巾子給他洗臉,簡單擦了擦身子,越過他身子看唯一,唯一趴在秦牧隱背上。一抽一抽哭得好不傷心,黎婉累著了,之前沒發現以為她乖乖睡了,抱起唯一,輕輕哄道,「爹爹喝醉了,唯一真懂事……」

又擔心唯一身子出了問題,學着唯一的話啊啊叫了兩聲,微微張著嘴,哭得傷心,仍然沒有眼淚,黎婉心底一驚,拍了拍她的背,臉上出現了細密的汗,唯一眯着眼,張著嘴,仍然沒有聲音,黎婉嚇得臉色一白,聲音帶了哭聲,「侯爺,侯爺,您快看,唯一怎麼了?」

秦牧隱蹙著眉,睜開眼,撐起身子,立馬注意到唯一的反常了,抱過孩子,輕輕順着它的眉眼,「她怎麼了?」

黎婉搖著頭,眼角蓄滿了淚,「我也不知,剛才還好好……」

正這是,唯一哇的聲哭了出來,黎婉卻不敢鬆口氣,「侯爺,唯一剛才是怎麼了?」

一切好好的,突然就那樣子了,她忙抱過孩子,唯一拽著黎婉的衣衫,啊啊大哭,秦牧隱抿了抿嘴唇,四周看了眼,「全安,全安……」

全安剛送老夫人回去折身回來在院子外邊遇着紫蘭,與紫蘭說話,聽着秦牧隱語聲急切,三步並兩步進了屋子。

「去侯府將張大夫叫來,就說我醉酒得厲害,叫張大夫多帶些草藥……」時辰不早了,他們若回去,旁邊人一打聽,對黎城和方淑名聲不好。

黎婉抱着唯一去了內室,唯一哭得厲害,黎婉撩起衣衫餵奶,唯一含着嘴裏啊啊說着什麼,黎婉驚魂未定,輕輕瞄著唯一哭紅的小臉,跟着哭了起來,「是娘的錯,是娘的錯……」

秦牧隱的胃不舒服,將紫薯擱在桌子上的茶壺端起來,倒了兩杯醒酒湯灌下去,挑簾進了內室,唯一不肯吃,哭鬧得厲害,秦牧隱坐在黎婉身側,晃着她小腿,嗓音沙啞,「唯一不哭了,爹爹娘親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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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原配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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