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過眼雲煙,來日方長

089、過眼雲煙,來日方長

江夏的傷,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不過薄暮景到底是堅持,所以也就走個過場檢查了一下。

擦傷的地方上了葯,看着自己受傷的地方。她沉吟了下,「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去看一下霍太太?」

「為什麼?」他淡淡的問。

「霍子謙倒了,這次似乎挺嚴重,而有人接二連三的想置我於死地,我們完全可以讓她往這方面揣測。她想庇護的那個人,不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沉吟著,或許這倒是一個契機。

薄暮景有些讚賞的看她,「我送你去。」

「不!」她搖了搖頭,「這次,我自己去。她看到你,或許會情緒激動。反而什麼都不肯說,那就弄巧成拙了。」

這次他強烈反對,「不行,那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置身那樣的危險中。」

「就算是兇手,也不會這麼頻繁的出手的,太引人注意了。我這個時候去,恰恰是安全的,因為出其不意!」她說。「不過我很想聽聽,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對霍氏?還是江氏?」他軟聲問道。

江夏一笑,「現在還有江氏的存在么?」

「只要你想,就有!」他一臉認真的說。

心念一動,她卻是搖了搖頭,「我是想聽你的復仇大計。」

他沉默了下來,江夏說:「怎麼。不能告訴我么?」

搖了搖頭,他說,「如果我說,我的復仇大計,至少已經完成一半了,你信么?」

「一半?」顯然,江夏是很驚訝的。

她似乎還無所察覺,可他居然說他至少已經完成一半了。

「霍氏當然不會因為這一擊就倒了,從我回到江城,就已經在部署了,後來我發現,就算我不出手,霍氏的分裂,也將是早晚的必然。」

「哦?」輕輕的應了一聲,江夏有些好奇。

「兄弟相爭,這是自古以來的戲碼。並不稀奇。」他說,「只不過我推了一把,加速了進程而已,這個時候,只需要再一把,僅僅一把而已,就可以了。」

似懂非懂,她不是完全的明白,卻知道,他有他的計劃,他的道理。

「我去趟警局,其他的回來再說。」頓了下,她說。「你要先回公司么?」

「我送你去吧。」補充了一句,「我不進去,送你到,我就回公司,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好!」她點了點頭,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你那塊墓地,賠了多少?」

沉吟了下,他笑笑,「目前看,至少賠八個。」

「八個億?」江夏倒抽一口冷氣,「你瘋了!」

「但是很快,就未必了!」

一臉的信心滿滿,她也是將信將疑,雖然知道他一直都是運籌帷幄的,可是……

墓地這東西,真的還能有迴轉的餘地么?

這些都是后話了,眼下是去趟警局,看看羅珊會不會鬆口,指認真正的兇手。

薄暮景開車送她到警局門口,「真的不用我進去了?」

「這裏是警局,你還怕有人會對我不利么?」她笑了笑,「你去辦你的事吧,我也去辦我的事了。」

伸手,輕輕的握了一下她的,然後鬆開。

江夏下了車,抬頭看了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很出乎意料的順利,那邊走了下流程,然後就跟着進去了。

越往裏走越覺得森寒,不自覺的攏了攏衣領,然後,她就看到了羅珊。

幾日不見,她瘦的很厲害,兩頰都已經陷下去了,鬢角也都是白髮,可見受了不少的苦,哪裏還有霍太太的威風。

「伯母。」她輕聲喚道。

羅珊抬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還來幹什麼,看我有多狼狽么?」

「伯母,從始至終,我的目的只是找出真正的兇手,我並沒有要陷害誰的意思。我知道,那個兇手不是你!」

抿了抿唇,羅珊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哼一聲,「假惺惺。」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討厭我,如果一開始就很討厭我,大可以不同意這場聯姻。既然同意了,還特意為我定製那款鑽戒,我想,我們本來是可以成為一家人的,後來發生的事,都很出乎意料之外。」江夏難得能心平氣和的跟她說這些,「這些日子我都一直在想,讓我相信你傷害子謙,那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沒有人會比你更疼他。那只有一個可能,你想包庇真正的兇手,或者說,你受制於真正的兇手,是不是?」

愣了一下,羅珊看了她一眼,卻又飛快的說,「你不用瞎猜了,我都已經認罪了,也放棄找律師,你還不依不饒什麼?」

「伯母,我不是要找一個頂罪的人,更不只是要把這個案子了結,我要真相,真相!」她情緒終於有了起伏,「真相,到底是什麼。」

「這世上,最不重要的事,就是真相!」羅珊打算起身,似乎不想再跟她說下去。

江夏忽然站了起來,一捋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傷口,「你看!」

怔了怔,羅珊到底轉過頭來,就看到擦了藥水顯得有些猙獰的傷口,還有膝蓋上的傷。

「你想上苦肉計么?」她冷笑。

「我只是想跟你說,就在我來之前,有人想開車撞死我!」江夏說,「前些日子我的車子莫名被人動了手腳,也差點被撞死,那天是我妹妹開了我的車,我才僥倖躲過一劫,今天又是!」

羅珊沒有說話,目光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我的死活或許跟你沒有關係,但是子謙呢?」她反問,「你知不知道,子謙現在還躺在醫院裏,而且這次比上次更加嚴重了!」

頓時,羅珊驚訝的叫起來,「子謙,子謙怎麼了?!」

「你說呢?」江夏慢條斯理的放下袖子遮住傷口,「你以為你出來認罪,這件事就結束了,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了么?就能太平下去了?不會的,兇手既然沒有達到目的,也沒有得到制裁,只會再次行動,如果你還堅持這樣,我也不知道,霍子謙還有沒有再一次的命!」

眼看他要走,羅珊焦急的叫道,「你等等!」他吐歲弟。

江夏站住,緩緩轉身,看到她滿臉心焦,「你說清楚,子謙到底怎麼了?」

「住院了。就這麼簡單。」江夏說,「你還是不肯說出真兇是誰嗎?」

唇瓣顫抖著,欲言又止,終究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你走吧!」她揮了揮手,嘆口氣。

江夏怔了怔,沒想到都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急成這樣了,還是沒有說。

不過事已至此,在逼問下去,只怕也沒有結果了,她是鐵了心的不肯說出來。

只得離開,羅珊也沒有再攔她,回頭看時,呆坐在那裏,整個人都蒼老了。

…………

…………

江夏沒有去看霍子謙,她相信,這個時候他也一定不會想看見自己的,只不過沒想到,兩人居然落得這樣的結果。

從新聞里陸陸續續得知,他已經醒來了,不過情況還是不太穩定,雖然之前的重創沒有要他的命,到底還是傷到了心脈,現在情緒一激動,就會影響。

而霍氏,已經亂成了一團。

上上下下,別墅樓盤的銷售成空,影響了整個局勢。畢竟霍氏近兩年來的重心都在這上面,霍子謙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可謂是志在必得的,卻沒想到,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這代價,太大了!

霍氏現在不僅僅是樓盤積壓賣不出去,以及客戶鬧着退款賠償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資金鏈的斷開。

本來霍氏的流動資金絕對不少,可由於前陣子江氏的無底洞虧進去了不少,所以存余就不是很多了,而這世道,原本就是牆倒眾人推,雪中送炭不常見,落井下石太平常。

銀行的高額利息,供貨商的催款,以及種種事端都涌了上來,焦頭爛額。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所有的壞事好像一股腦的都來了。

江夏默默的坐,默默的看。

看着電視里的霍子謙昏沉沉被拍攝,看着媒體偶爾抓拍到薄暮景的背影,景秋集團似乎一躍成為江氏最強大的,據說那些墓地的銷售非常的好,甚至帶動了周邊的綠化開發等等。

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氣息,一旁是死氣沉沉,一旁則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直到此刻,江夏才完全相信他的厲害,更加明白他那句「未必了」是什麼意思。

眼看着或許墓地暫時是賠錢的,但是長遠看來,絕對是不會虧本的,總是有人要過世,總是有人要下葬,當這塊陵園成為市裏的招牌性陵園,那所有人的歸宿,都將長眠在那。

而如果霍氏倒了,全面清盤接手的,也必然是他,所以怎麼會虧呢?這一仗,他贏得大發了!

最近霍子謙病的厲害,便由霍子康接手公司的全盤事務,霍子業也幫忙,卻畢竟沒有太接觸到公司的核心文件,手忙腳亂,大決策,還是需要去醫院請示霍子謙的。

霍家的主心骨,似乎一夜之間就被抽掉了。

霍子業,也沒有工夫再過來找她探討關於兇手的事,相比眼下的,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爸,這就是你口中的,他來複仇了。」看着電視機,江夏淡淡的說,「如果他的目標是霍家,你為什麼要那麼怕?還是說,真正的兇手,是你?」

俯低身子,她在他耳畔輕聲的說。

江明誠渾身震了一下,閉上眼,嘆息從喉嚨間逸了出來,「報應。」

「薄家那把火,到底是誰放的?」江夏又問。

她聽展顏提起過,薄家夫婦遇害以後,薄家起了一場大火,然後所有的證據都被毀滅了,而薄暮秋,就是在那個時候嚇出精神問題的。

「不是……我。」顫巍巍的,江明誠說,「人都……已經死了,還……計較什麼。」

輕嘆一聲,他經過這些日子,已經被磨礪的沒有半點脾氣,就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了。

「死了?」怔了怔,江夏想了一下,「難道當年的幕後主使是霍叔叔?」

對這個霍叔叔,隱約還是有印象的,他總是看到人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和善,可不知道為什麼,打小她就不太喜歡,就算他給自己買很多的玩具和糖果,也還是不喜歡他。

前兩天是生病去世了,然後霍家的家業就留給了羅珊,以及霍家的三個兒子。人都已經死了,是說他么?

「報應啊報應……」反反覆復這一句話,江明誠目光獃滯,似乎也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江夏心忖,如果真是這樣,那薄暮景的目的,還有誰?霍氏已經差不多垮了,如同摧枯拉朽,再來一把定然也就毀了,那他到底要達到怎麼樣,才算報了仇?讓霍家的三兄弟都償命么?

不知為什麼,后脊樑直生寒,她忽地站起身,卻又僵在原地,不知道想要去做什麼。

「江小姐,江小姐,你妹妹不行了!」

平時她交代過,大夫都不會當着江明誠的面去替江雪,或許現在是緊急情況,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打開門喚了一聲,就匆匆跑過去。

下意識的,江夏拔腿就跑,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愣在床上的江明誠,他雖然面容還是獃滯的,可眼睛裏分明有着哀痛。

頓足一下,江夏還是轉身去了江雪的病房。

大夫正在搶救,就看到血壓急速的下降,心電圖也是很不穩定,上下波動起伏着,江雪的臉上套著氧氣罩,那邊大夫跟護士都是一臉緊張,有條不紊的實施搶救。

她只能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在看。

江雪的胸口不停起伏,看着她,江夏忽然什麼恨意都沒了,人生死一遭,她說不清此刻那複雜的感覺。

不自覺的摳緊手指,她事實上,也並不希望江雪就這樣死了。

在重重的一下之後,江夏看到大夫搖了搖頭,然後摘下了口罩,接着就看到心電圖上成了一條直線,她的心裏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門打開了,大夫走出來,「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

「……」多麼熟悉的話,可是卻是第一次聽到,心中,居然是有些哀痛的。

緩步走進去,看着緊閉着眼睛,仿若在沉睡的江雪,江夏站定。

她是,真的死了么?還是只不過睡着而已?

醒過來還會囂張的跟她說,江夏,你憑什麼比我幸運那麼多!江夏,我就是要搶走你的一切!

可是,不會了!她心裏明白,再也不會了。

這個心裏妒恨了她一輩子,跟她爭了一輩子的妹妹,終究是再不會醒來了。

「江雪,你再也不用跟我搶了。你也不用再恨了!」她輕聲的說。

一旁的大夫道,「江小姐請節哀!」

就有人過來將白布蓋上,看着她的臉緩緩的被遮住,江夏心頭一緊,「怎麼會?」

「突發的緊急性心臟衰竭,還需要做進一步的研究,我們初步判斷,可能跟體內的胎兒發育也有關係。當然,這只是初步推測,具體的,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大夫說道。

江夏點了點頭,退了一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病房的,可是面對着江明誠,她混沌的腦殼忽然又清醒了起來,「爸!」

江明誠看着她,眼神有些迫切,抿了抿唇,江夏決定還是告訴他真相,畢竟,也是瞞不了多久的。

「爸!」她頓了頓,聲音有點哽咽,「江雪她……去了。」

說的很婉轉,但是也絕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江明誠整個人身體一僵,唇瓣顫了顫,終究什麼都沒說。

想來想去,江夏都覺得這件事沒有告訴霍子謙的必要了,他自己現在都已經那個情況了,更何況,她覺得他也並不關心江雪的死活。

江家這邊在籌備喪事,霍家那邊也是極為不太平。

每日裏在醫院也不得消停,記者來來回回不辭勞苦的跑,就為了挖到最新的新聞,霍子謙都已經病成那個樣子了,還要應付各類文件。

這日,他終於爆發了。

一疊的文件啪的都砸在了霍子康和霍子業的身上,「你們都是死的嗎?這些都不會處理,什麼都要我來,我來!我要是真的死了呢?你們就稱心如意了,是不是?」

眉頭皺了皺,霍子康沒有說話,霍子業卻是登時翻了臉,往前走了兩步,抹掉臉上沾到的紙張,他說,「你要是真的早點死了,也就不會鬧成現在這樣。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么?若不是媽寵着你,什麼都依着你,什麼都給你,你以為你算什麼?」

一把揪起了霍子謙的衣領,霍子業惡狠狠的說,「那把刀子如果是我捅進去的,我一定分毫不差。你真是命大啊,可你看看,你把霍家都害成了什麼樣子?」

被他揪住衣領,霍子謙幾乎喘不過氣來,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現在更是呼吸困難了。

霍子康連忙上前,「老二,別……」

「大哥,你不想他死么?」他忽然轉頭,唇角逸出一抹笑意,「他什麼時候,真的把你當成大哥了?他有沒有尊重過你這個大哥,我這個二哥?他眼裏從來只有他自己,他最了不起,他最厲害,他上天入地無人能及!」

霍子謙的臉憋得通紅,卻冷笑森森,「那是因為,你們都是廢物!」

「你……」霍子業發狠,卻是霍子康上前一把拉下他的手,「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得了空隙,霍子謙還只是笑,「我說的不對么?霍氏現在這個情況,你們能做什麼?除了拿這一堆堆的文件給我看,能做出什麼挽回的措施來?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誰為這個公司做過什麼?做事的時候我來,拿錢的時候都想了!」

霍子業只是瞪着他,沒有說話,一旁,霍子康彎腰把散落的文件一點點撿起來,不緊不慢的說,「子謙,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那你好好養病,以後公司的事,我來!」

抬起頭,他目光清澈,肯定的口吻。

可換來的,只是霍子謙的嘲笑,「你來?你能做什麼?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現在霍氏的總裁就應該是你非我!大哥,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助理,副總,霍氏雖然遭受重創,但是如果你們不攪局,還不見的會徹底完蛋!」

「你們都鬧夠了沒有?」冷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門一推開,羅珊徑直走了進來。

三兄弟的眼睛都直了,「媽?」

目光如刀子一般從每個人的臉上滑過,最後,落在了霍子謙的臉上。

羅珊很有些痛心,「我以為,我做了這些以後,你們能幡然悔悟,你們能齊心協力,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姓薄的已經欺負到頭上來了,你們還不知悔改么?難道不知道,只有同心協力,才能讓霍氏再站起來么?」

從警局再三申請,才在警察的看管下趕來,當她站起身一字一頓的對着警察說,我要去醫院看一下我的兒子,就已經豁出去了。

「媽!」霍子業低垂著頭,唇角勾起諷刺的笑意,「同心協力?成就的是誰的人生?」

霍子康的眉頭皺了皺,霍子謙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事到如今,還要這樣的斤斤計較?」羅珊看着她,「子業,你不是從來都不爭什麼,也不在乎的么?」

「我不爭,是因為我知道爭也爭不到,我不在乎,是明白我再在乎,也沒用。」他說,「從小到大,您的眼裏只有老三,心裏也只有他,我跟大哥,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我們爭什麼?」

羅珊面色一變,「你胡說什麼?!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不在乎你們。」

「媽,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在不在乎的,難道看不見么?」他冷笑,「坦白說,今天霍氏變成這樣,我特痛快,就算我得不到,你們誰都得不到!」

「老二,你……」霍子康頓足,「你說的什麼糊塗話!」

斜睨著霍子康,他嘲笑道,「老大,難道到現在,你還在奢望些什麼么?你以為,霍氏還會留點什麼給你么?別做夢了,就算只剩渣了,我們連渣都摸不上!」

「誰說的!」羅珊道,「只要我還在,這個家,就不能散!」

「那如果,您不在了呢?」幽幽然的聲音。

霍子業今天,仿若瘋了一般。

啪的一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羅珊的眼睛都是通紅了,「說的什麼混賬話,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點了點頭,他說,「其實,在你心裏,早就沒有我這個兒子了,不是么?你疼老三心尖兒似的,幫老大頂罪,媽,你為我做過什麼?你摸摸你的心,真的有我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大駭。

尤其是霍子康,臉色陰晴不定的,「老二,你在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你,你,你們,大家心裏都有數。這戲唱到現在,也沒有必要再唱下去了吧?」他不住的笑,「這個家根本早就瘋了,我也瘋了!」

他走到霍子康的面前,抬手一拍他,「老大,你知不知道,你這輩子乾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卻也是最窩囊的一件事,你那一刀,怎麼就心軟了呢?」

「做都做了,不做的漂亮點,我真是,看不起你!」說完,他打開病房的門,大笑着出去了。

事已至此,似乎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子謙,媽……」霍子康的臉色很不好看。

一揚手,羅珊道:「事已至此,什麼都不要說了。」

她說,「在來之前,我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警察了。子康,不是媽不想幫你,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霍子康苦笑,「媽,我讓你失望,何止是現在,不是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讓你滿意過么?」

「可你……」

「大哥,你終於承認了?」揚了揚眉,霍子謙的面色很淡定,看上去,並不驚訝。

「你……你早就知道了?」霍子康很吃驚,原以為誰都不知道,沒想到,他卻早就知情了,「那你為什麼沒有告訴警察?」

「這種事一旦爆料出去,對霍氏的聲譽影響會有多大!」他輕嘆一聲,「我受了重創原本身體就不好,若是你再進去了,霍氏一定會一敗塗地,對付你,我,並不着急!不過老大,我真的很意外,你有這個膽子!」

「你……你怎麼會知道?」連連後退,好像看到了什麼很驚恐的事情,霍子康驚疑不定,「媽……」

「你不用去看媽,她其實也挺袒護你的!」唇線上揚,霍子謙說,「你真當那日我什麼都沒看到嗎?雖然天黑,可到底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呢,我會不熟悉么?還有,你以為那天晚上的監控錄像,真的湊巧都壞了么?」

「都是你……」簡直不敢相信。

他冷汗涔涔,原以為天衣無縫,卻不過自己一直都是別人的玩物,靠着牆,霍子康只覺得雙腿發軟,「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在耍我!」

「大哥,怎麼能這樣說呢,畢竟,被捅一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霍子謙不緊不慢的說,「但你真的挺……慫的!媽去幫你頂罪,你居然都不敢說出真相來。」

「媽去幫我頂罪!」霍子康苦笑,「媽真的是幫我頂罪么?還是怕我會對你不利,試圖感化我?」

「感化你!」羅珊氣憤不已,「如果只是為了保護子謙,你覺得我犯得上要感化你,為什麼不直接把你送進去?子康,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她說,「你知道我第一個發現現場的時候有多心痛么?我費盡心機去買通保安,故意丟下一枚相仿的鑽戒,你以為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救你!」

「鑽戒……」似乎觸到了什麼刺痛他的事,霍子康冷笑,「是啊,鑽戒!媽你當初定了三款同款式的鑽戒,卻沒有給我,為什麼?」

羅珊的面色一僵,就聽到他接着說,「因為曲清的出身不好,是么?我知道你介意,你一直就不喜歡我堅持娶曲清,所以你什麼都不給我,就算她弟弟生病住院,同樣我都籌措不到錢,這就是你所謂的我也是你的兒子!」

「誰讓你……不肯聽我的話!」囁嚅了下,羅珊不太自然的說,「可我也是為了你才去……」

…………

…………

「真是一場好戲!」轉過身來,薄暮景對着身後的江夏說,「不是么?」

江夏整個人身體都是僵硬的,她揣測過無數個可能性,卻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

霍子謙的病房都被安裝了攝像頭,他到底是有多通天徹地。

「為……可為什麼要陷害我?」她不明白,這是一直都不理解的。

「因為對她來說,你是外人。最重要的一點……江氏已經不行了。羅珊是何等精明的人,她不能毀約,這會影響霍氏的對外形象,可如果你坐實了這等罪名,將會是多麼兩全其美的一件事!」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整件事?」她迷茫的說,「所以才會出現在法庭上救我?」

搖了搖頭,他說,「不,我不知道。如果一開始我就知道,就不會讓你進去!」

輕輕的擁住她,他說,「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後,再不會受如此多的苦!」

「可是想殺我的那個兇手,還沒有找到……」

江夏的話音還沒落,就看到已經有警察推門而入,「霍子謙先生,您涉嫌謀殺Z國籍女子江雪,以及謀殺Z國籍女子江夏未遂,我們現在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這是拘捕令。」

病房裏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羅珊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想要保護的,最後一個都保不住。

「不,你們一定是弄錯了,怎麼可能!我兒子還在病床上,他不可能的……」

「他?!」江夏簡直不敢相信,她怎麼都不會想到會是他。

點了點頭,薄暮景微微一笑,「我雖然不知道他的動機,揣測大抵是因愛生恨吧!」

江夏聲音有點兒顫,「愛?你說他愛我?」

「他愛你!」這是肯定的,「不過他更愛自己!所以當在利益面前權衡利弊的時候,他會選擇愛自己多於愛你!」

「所以,你的目的達成了?霍家徹底的散了,霍氏,也垮了。」她說,「你已經做到了。」

站起身,他說,「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到。」

「什麼?」

這些事都進展的太快,她的腦袋有些吃不消了,就聽到他說,「嫁給我!」

依舊是那個絨布盒子,這一次,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戒指,卻多了一份文件,「小江兒,你絕不知道,我這次回來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到你!這份文件,是霍氏旗下江氏子公司所有的股份,從今以後,姓江姓葉,隨你!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小江兒,除了嫁給我,你別無選擇!」

「景……」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拒絕的理由,那麼此刻,她的心被填充的滿滿的。

她只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願意!」

…………

…………

三個月後,江城展開了一場盛世婚禮,作為伴娘的展顏可謂是遊刃有餘,相形之下,同為伴娘的薄暮秋就靦腆多了。

旁人只道人家淑女典範,卻不知能面對如此眾多的人群而不怯場,對於薄暮秋來說,已經是質的飛躍了。

身披婚紗的江夏握住薄暮秋的手,「緊張嗎?」

她含蓄的笑了笑,搖搖頭,說了句,「嫂子,好漂亮。」

這對她來說,已經挺難的了。

「謝謝!」江夏擁抱了她一下,抬起頭,看到不遠處坐着輪椅的江明誠。

已經木然許久的他,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當年的他明知道霍家的罪行卻沒有揭發,以為所有的事都能瞞天過海,沒想到,最後到頭來,都是各有其道。

「在想什麼?」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包圍。

江夏抬起頭,映入他的眼眸,「我在想,這一路走來跟做夢一樣的。」

「我可以告訴你,這不是做夢!」他微微的笑。

「是嗎?」

「不信……」他俯下身,映上一個綿長的吻。

來日,方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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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記不住的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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