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夏洛克福爾摩斯剛搬進這幢哈德森太太的出租屋時，就發現對面年輕的花店老闆總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他。

她甚至會在他思考時拉上自己那塊老舊染灰有三年歷史的雙層窗帘，這是個不影響他思考的好習慣，也是個困擾他的問題。但大腦暫時還沒有必要為這種無趣的問題騰出一些空間。

安靜，祥和，寧靜，討厭死了。

他需要有東西思考，不然就活不下去。於是他下樓，接着掃到了正瞪大眼睛盯着他頭頂看的花店老闆。

讓我們回頭瞧瞧因此陷入了困擾，看透了一切也同樣被看透了的洛可可。

「先生，別猜測了，我很普通。」洛可可必須打斷他，在他的氣球泡貼到自己頭頂的店招牌之前。

「我在搬來前調查過我所有的鄰居。」他這次的口音是比較標準的bbc式英語「讓我想想你是誰？」

於此同時，他頭頂的氣泡顯示了一個垃圾桶，垃圾桶里有一張紙，那張紙片被攤開，一堆姓名開始飛快被掃過，每一個名字旁邊都附有標籤，像是[(養狗)(酗酒）]此類，他的話音才落下，光圈已經鎖定在她的名字上：[(源自法語rocaile)（名未知）(女性）（門牌號-222）（三年前搬入貝克街）（沒有犯罪前科）……]。

「……」並不是說明洛可可偷懶不想看下去，而是在標籤旁存在有一個滾條，得由這位先生自己往下看才行，氣泡只是個顯示屏。

噢漏！他調查了每一位鄰居，還對她了如指掌。在逗她？究竟誰才是間諜或者可疑人物呀！(╯‵□′)╯︵┻━┻

還有，為什麼她的名字在一個垃圾桶里=。=

「那麼你又是誰？」洛可可對這種私隱侵犯非常反感。好吧，其實她只是從主動侵犯者變成了被動所以不開心。

當人們問出一個問題時，對方即使不回答，也會把已知的答案羅列在思維中。洛可可用這方法賣出過不少花花草草。

對方卻放佛沒有在聽她的話，氣泡中的標籤右側滾軸條飛速下拉，快得她看不清。

她的能力至今發現下來只有一個缺點，思維太快，肉眼常常捕捉不到。

幾秒鐘后，這位頭腦飛速運轉的男人，得出了結論：「你的表現跟我的記憶中並不符合。」

洛可可知道他口中的「記憶」指得是調查后得出的「主觀結論」。

「先生，圖片和實物並不總是一致的，一切都要以實物為準這句話我想您應該聽過。」

洛可可終於把視線從他的頭頂挪到了他的臉上，他有一對淡淡的祖母綠色的眼睛，望進去是一點一點亮灼灼的。

視網膜的發育和連接都很接近腦的結構，如果通過眼睛能看透一個人，那麼他那頭腦中的領域一定會亮瞎她的=皿=

洛可可決定不厭其煩地再重複一邊先前的問題：「先生，你又是誰？」

她想告訴他，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麼，你「又」是誰？

「唰」的一下，他頭頂的氣泡出現幾個詞，隨即很快消散。但還是被洛可可捕捉到了關鍵詞：

[威廉·夏洛克·斯科特·福爾摩斯（顧問偵探）……]

在讀到「夏洛克」和「福爾摩斯」這兩個詞時，她抑制住了內心「哎呀卧槽」的驚呼。

她沒看過，但絕不會不知道《神探夏洛克》這部bbc英劇，因為這可是當年卡梅倫首相幫催的一部熱劇←_←

所以一切都不奇怪的，不就是座大一點的房子嗎？福爾摩斯的思維中就算出現片大海她都會把它歸為他大腦中的冰山一角。

那麼問題來了，她是繼續作死呢？還是繼續作死呢？不，接下來她無論做些什麼都會把「作死」這個詞從內而外的貫徹＿（：3」∠）＿

所以呀，做一隻「看透一切的洛可可」，凡事都要多問一句你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了。」福爾摩斯用了肯定句。

「不知道！」洛可可立馬否認，使勁搖了搖頭。

[眼珠朝向斜下方，說話前咬了嘴唇,面部肌肉緊繃—撒謊]

這種你看穿我，我也看穿你的酸爽，真的不想體驗。

「撒謊。」夏洛克簡潔吐出了一個詞。

「好吧，福爾摩斯先生。您聰敏絕頂，並不意味着別人都是傻子。」

[起碼大多數人都是。]

洛可可抽了抽嘴角無視繼續：「你有你的武器，我也有我的。互相尊敬一下如何？」

她尊敬他，但阻止不了那些自發在氣泡中活躍的思維_(:3)∠)_

夏洛克再次打量了她一眼，洛可可此時已經不想再看一遍自己的信息了。

「再看看我，你能得出什麼？」

「哈？」洛可可愣了一下，有這麼赤果果地邀請別人去窺探自己私隱的嘛？

「什麼都得不出。」洛可可說的是實話，只有語言的刺激才能要出自己的答案。

夏洛克頭頂的氣泡再一次膨脹起來。

「那麼我就……」我們說個愉快的拜拜好不好。

「閉嘴，我在思考。」

洛可可當然知道他在思考，頭頂那個氣泡里早就開始滾動亂碼了。

「明天，不，給我個手機號。我會通知你。」他的亂碼糾纏一番后得出了結論。

如果不是多瞧一眼氣泡她絕不會他在說什麼。

[她是合適的助手。]

「抱歉，福爾摩斯先生，我並沒有想做你的助手。」

「比這條街上的平庸們聰敏一點，經濟困難，知道我何時在思考，你剩下的這些植物在二十五天內就會枯死。哪一點都有足夠的理由讓你答應這份工作。」

足夠……個p。

他以為她沒看到那個[如果超過二十五天我會來澆些氫氧化鈉液體。]和得知真正的理由是對她的不平庸感到好奇嗎？

好想哭qaq

此刻福爾摩斯不經意回頭，氣泡隨即冒出:[終於能讓大腦忙一些了。]

唔，說得你大腦就歇過似的。

洛可可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是蘇格蘭場的雷斯垂德警官。他頭頂的氣泡罩着一個模糊的案發現場。

洛可可彷彿看到了解脫的希望。

「安可可小姐，我會給你電話。」

這是洛可可第一次看到這位自作主張的福爾摩斯先生沖她微笑。接着轉身朝221b走去。

笑容不錯，只要忽略那個讀錯的姓名和她能在氣泡中讀到的話：

[最快今天就能播出電話。]

於是她在三分鐘後接到了一通電話也就不稀奇了。

但不是福爾摩斯的聲音

「剛才其他線人看到目標來找過你，有什麼要提供嗎？」

看不穿電話線的洛可可迷惑了。她當然不知道過去的那個洛可可接過什麼活，乾脆當詐騙電話掛掉了。

很久之後當她得知這通電話來自麥考羅夫特福爾摩斯的助理時她痛心疾首。明明可以有個更輕鬆的活，只要拉開窗帘看看那個頭上頂着個大房子的人在不在就行了，卻被愚蠢的她自個兒給斷送了。

當然，現在的洛可可只是很理所當然地拉黑了這個奇怪的詐騙電話。

*

第二日清晨，洛可可提着水壺給那些花花草草澆水時，她那部習慣性插在口袋內的黑莓手機來了一條短訊。

——方便請來221b.sh

洛可可這部手機內壓根沒幾個號碼，這是個空有號碼沒有備註的陌生手機號。

她的視線再一次從「221b」掃過，抬眼望了一眼二樓的窗枱。sh=s

今日是個大晴天，室內看不透進，但那個近乎擠出窗戶的大氣泡她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能看到他，他更能從窗口一眼看到她。

她不想探究他是從哪知道她的手機號的，但很明顯他知道的，她沒有空。

放佛是要驗證她的想法，緊接着是第二條短訊。

——不方便也請來221b.sh

(╯‵□′)╯︵┻━┻

她多麼希望這位顧問偵探用心領悟一下《人權法案》的中心主旨和核心思想。

第三條短訊，徹底讓她心服口服。

——你需要錢.sh

哦，多麼誠懇、動人、富有實質的話。

用手摸了摸已經發焦暗黃的吊蘭葉后，洛可可重重地放下水壺，穿過馬路敲響了221b的門。

開門的哈德森太太認識她，她曾來買過兩朵洛可可也不知道名字的小花，不過這是兩個月前那些花還活着的時候的事。

[夏洛克在馬路對面定了花？]

洛可可還沒等哈德森太太把話問出來，她便搶先說道：「打擾借過，您的租客福爾摩斯先生髮短訊訂的不是花。」

「不是花，那麼……」哈德森太太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遍。

[天呢原來夏洛克的性取向是女性？]

這句話自然被洛可可捕捉在了眼裏。

她又沒說他訂的是她qaq

她加快腳步踩上樓梯，轉過樓梯的一個彎角，剛進門便看到房間正對着的窗戶邊的沙發上坐着那位名偵探。

他的雙手指腹相對，擺成塔尖狀支撐在下巴上，頭頂上的那個氣泡內是一片浩瀚的亂碼空間。

洛可可不想看。

她安安靜靜地想找個位置坐下，卻發現整個房間只有這一把沙發椅，剩下的是角落一把漆紅色的木板凳=。=

她開始懷疑這位偉大的名偵探真的是真心誠意的邀請她來當助手的嗎？

她拉過椅子準備坐下，那片浩瀚遊動的亂碼們戛然而止，一瞬間消失乾淨。

「你不能坐在那。」

洛可可轉身去看夏洛克，聲音的確是他發出來的沒錯，不過他還是保持着原來那個姿勢。

「為什麼？」

她連把椅子都不能坐嗎(╯‵□′)╯︵┻━┻

[那是來向我諮詢的人的專座。（90%坐在這個椅子上的人帶來的問題都是無聊至極）]

椅子：怪我咯？

「好吧，我明白了。」洛可可抽了抽嘴角。

夏洛克的這才動了，那對淺綠透亮的眼睛又把她挖了一遍。

「夏洛克~又有一個姑娘來找你了。」哈德森太太悠揚的女高音從樓底下傳來。

「美好的一天要開始了，洛可可小姐，幫我把那把椅子拖到房間中央。」他從椅子上起身，語氣中透露著有些微微興奮的蓄勢待發。

天呢，您能不這麼自說自話嗎福爾摩斯先生o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