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人生若只如初見(蘇暮年番外2)

102.人生若只如初見(蘇暮年番外2)

我不由唇角彎起了弧度,有意思,居然這麼重要的比賽都能遲到,而且遲到了后的態度還能如此傲慢。工作人員在請她離開,說已經遲到太久,畫作也不可能完成了。但她卻用清晰而嘹亮的嗓音問:「如果我能完成呢?既然是比賽,應該給每一位選手機會吧。」

主辦方管事正想出面驅趕,我心中微動,淡淡開口:「不妨讓她試試吧。」以我此時的身份地位,開了這個口,就沒人再敢駁回。所以女孩立即就被放了進來,引到了座位邊,在入座時她朝我看了眼,唇角微揚點了下頭,似表示感謝。

我有些好笑,剛才不過是心隨念動,想看看這丫頭如何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完成試題。她坐在人群中,被前面的人給擋住了,我的位置只能看到長發垂落的一角。但莫名的,那個角落一直吸引我的視線,偶爾環顧時,總將目光聚焦了去。

沒過多久,比賽終止的鈴聲響,主辦方一聲令,參賽者全都放下了筆。這是一場現場評分的比賽,每一幅畫,會被投射放大的液晶顯示屏上,然後由在座的十個評審給分。我比較好奇的是那個叫許阡柔的女孩,這麼短時間內,她完成了嗎?

但見她一副沉定自若的樣子,嘴角還微彎著幅度,眼睛晶亮。不由失笑,倒是我不淡定了,人家姑娘就沒把輸贏成敗看得太重。

一幅幅畫評定過去,我只從一個觀賞者的角度來給分,等終於到女孩那副畫時,我發現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好奇,好多人都注目過去看她的畫。

只是當畫在屏幕上出現時,我只聽身旁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一位長者竟是激動地站了起來,口裏喃呼:「不可能!」我微覺奇怪,仔細看那副畫,漸漸也覺摸出點什麼來,她的畫看似沒畫完,可是細筆寫意,流澤無暇,而且那墨汁還在慢慢化開,等於是在屏幕上看到了一朵朵小墨花在悄悄綻放。

這是如何做到的?別人的畫怎麼看都是定死了的物體,而她的卻栩栩如生。我往旁環看了一眼,幾乎每個評審都直愣愣地盯着那畫,似乎想要看那墨花全部盛開后,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可奇迹出現了,就在墨花以某種速度淡開時,所有的綻放又戛然而止,就停在了欲展未展的境地。

我的掌聲率先響起,接而全場眾人從驚愣中回神,頓時掌聲雷動。幾乎所有評委都給了滿分,稱這畫的功底着實厲害。到我給分時,我看了眼她,只見她雙頰酡紅,晶亮的眼直直看着我,心間某處角落似塌陷。

「八分!」我低回的嗓音盤旋在場內,那雙眼中的情緒當真是精彩,驚詫、疑惑、坦然、微笑。身旁的一位畫者問:「為何是八分?」我淡笑了下,緩緩道:「畫意與畫工得到了你們的認可,但一個參賽者的態度不夠到位,扣的這兩分在此。」

無需講得太明,眾人立即領悟了我的意思,沒有人再提微詞。那雙眼裏出現了懊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後面的評比照常進行,但再沒出現剛才那副畫一般震驚的場面了。不用說,這個女孩進了複賽,比賽將在第二天同一時間舉行,此次一共只有二十個人。

散場后,主辦方恭敬地送我出門,剛剛走到車邊,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清脆:「謝謝。」我轉過身,見是那女孩,有些驚異,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找上我,微挑了眉問:「謝我什麼?」

她眨了下眼后道:「謝謝你在我遲到后,還給我機會參加比賽。也謝謝你公正的給予評分,還請放心,明天我一定把你扣掉的兩分給爭取回來。」

我不由失笑,這丫頭哪裏是來向我道謝的,分明是宣戰挑釁的,被我扣去兩分很是不服氣呢。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恐怕她並不知道我身份,只當我是個會畫的人。倒是這份天真和勇氣,令我有些欣賞,但我的臉上沒動聲色,只淡淡道:「我拭目以待。」

驅車而行,視線凝在反光鏡中的身影,長發飄逸,裙衫飛揚,彷彿昨日重現。猛然間發現,這個女孩的眼睛有些像席雲舒,可是氣質卻完全不同。

等行車一段時間才想起,我只是受邀參加了這次初賽的評委,並沒有應下後面的複賽與決賽。身在我這個位置,做的是一個態度,表示領導對畫賽的重視即可。

第二天在給下屬開會時,忽然間心神一晃而過,腦中浮現女孩的身影,不知她沒看到我是什麼表情?失望?錯愕?懊惱?搖搖頭,撇去了那些念頭。

等到主辦方再次向我提出邀請擔任決賽評委時,只略一遲疑就應下了。直到走進會場,看到那雙眼時,眉宇才舒展,原來我有期待與她的再遇。

以她的畫技進入決賽,根本無庸置疑,尤其是她在初賽已經一戰成名。視線對上那刻,我看到她眼中有驚喜,隨後微挑了挑眉,神色飛揚。許阡柔一定不知道,當時的她就是這樣吸引了我,令我怦然心動。

決賽依舊沿襲了初賽的模式,當場作畫,由評委當場給分。有兩名參賽者畫技十分精湛,其中一人就是那許阡柔,她擅長水墨畫,展露畫的意境。而另外一名是男的,他的畫,我難以評價,就是一眼看去,給人一種暢意的感覺。

十名評委在最後對這兩幅畫評定時,都犯了難,不知該給哪副畫高哪副畫低。我轉眸去看她,看似淡定的表情,手卻是緊握了拳,不由心裏發笑,原來她也很緊張。倒是那個男的,一副很淡然的樣子,似乎輸贏並不在意。飄了眼他座位上的牌子,何胥謙,很溫文爾雅的名字,人如其名。

一個晃神,竟是將我評分留到了最後,而且前面九位評審各執一方,竟是兩人成績相同。等於說,此次比賽冠亞軍的決定權在我手上,就看我給出分數的高低了。

清亮的那雙眼注目而來,我噙著抹淺笑與之對視,看到裏頭有些許的期盼。垂眸再次對兩幅畫審視,定目良久,低沉了嗓音道:「十分。」

身旁一位老者詢問:「哪副畫是十分?」

我抬眼掃向眾人,見已是全場焦點,尤數那雙眼睛最晶亮,斂了嘴角的弧度,風輕雲淡道:「兩幅都是十分。」無論是從我觀感還是從評審的角度而言,這兩幅畫平分秋色,不分軒輊。但如果真要衡量出高低的話,我覺得何胥謙的要略勝一籌。

許阡柔畫的是意,而何胥謙畫的則是魂。兩者一相比,立見真章。當然這是我的觀感,能夠得到這許多名畫家的肯定,他們倆的水平是在伯仲之間的。我只是略微藏了點私心,偏向了......她而已。

話一出來,全場嘩然,評委們紛紛議論,分數相同要如何評定勝負,此次比賽的魁首無法決出。我一聲低咳,引來注意后道:「雖是比賽,但誰規定了冠軍只能由一人得?既然兩幅畫都得到大家的認可,何不來個雙冠軍?」

「我要求加賽!」一道清脆的嗓音劃破長空,轉眸而看,就見許阡柔微仰了視線,凝看着我,剛才的話正是出自她口。她的唇角揚起了弧度,面帶微笑着說:「既然是比賽,還是分個輸贏為好。」

不由失笑,存了點小私心,這丫頭居然還不領情,看來是我妄作小人了。評委席內一片商議聲,這回我選擇沉默,既然路是她選的,那我就坐壁上觀即可。於是清場之後只剩他們兩人,這次決定最後評分時十名評委同時給分,一次定勝負。

結果在我意料之內,又在意料之外。許阡柔這一場加試心急了,她比那何胥謙要快了近二十分鐘,等於說她一副畫只用了四十分鐘就完成。雖說速度也是我們評分的一個標準,但在一小時后何胥謙將畫交上來,共同影射到液晶顯示屏上時,許阡柔的眼中閃過驚異。

同樣以「秋」為立題的兩幅畫,前者畫的是深秋情濃,後者畫的卻是蕭條寂寥,兩者相比,秋的蕭條更震撼人心。不用說,這一場加試,何胥謙勝!

頒獎儀式,我把銀獎的獎盃遞到許阡柔跟前,此時她已經一掃剛才落敗后的沮喪,又恢復了神采奕奕。她伸手來接時,指尖相觸,我低眸看了眼,白皙修長的手指,宛如和田玉般,不由心道:這就是畫畫的手嗎?

微微失神,手中的獎盃已經空了,她攬在了身前,倒是沒再直視我,反而低垂着眼。仔細看,她的雙頰似有微紅,原來是害羞了。我淡笑了下,淺聲道了句「恭喜」,她匆匆抬眼看我,在碰上我的視線后,又立即躲閃開,臉比剛才更紅了。

散場后,我坐在車內思考問題,待從反光鏡里看到她慢慢朝這方向走來時,唇角露出了會心的笑。既然心動,為何不行動?推開車門下車,靠在車身上,凝著那纖細的身影逐步向我走來。她的視線定住時,腳步緩了下,但沒有停。

「許阡柔。」我在她靠近時,輕喃她的名字。

她頓住腳,仰起頭,目光看進我眸中,學了我的語調,輕喚:「蘇暮年。」

也許是那天的陽光極好,也許是她長發及腰仰視我的角度太過迷人,後來無數個夜晚,我思念的都是她美麗靜怡的這幅模樣,無形中散發着嫵媚,只在她的唇間滾過我名字時,我就已經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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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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