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電話與錄取通知書

「晴朗，你什麼時候和我結婚啊，我都二十二歲了，你快點買房嘛，有了房子我就嫁給你！」

「晴朗，你怎麼還不去找工作，你看小芳都找著工作了！」

「晴朗，你叫你爸媽支持一點行不行？就要個首付，我們一起還房貸！」

「晴朗...」

昏暗的燈光下，晴朗點燃一根劣質香煙，試圖讓自己的頭腦變得清醒一些，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有種說不出的疼痛感。起身，走到廁所洗了把冷水臉，感覺思維清醒了點，這才搖搖晃晃走回座位，繼續盯着閃爍的屏幕，開始拖動滑鼠。

「第一百五十六份簡歷！」

網速很慢，像這種新時代還只需要一塊錢一小時的上網費的網吧，已經極少見了。來上網的都是放了假，或者是沒錢去好網吧上網的小學生，聽說最近有款叫英雄聯盟的遊戲很火，他們也是不眠不休的在網上對戰。

「點擊，確認！」

半分鐘后，晴朗睜大眼睛看着發送成功的簡歷，累得又躺在座椅上睡著了。這已經是第三天，為了投遞簡歷，晴朗連續在網吧奮戰了三天三夜！那種虛脫一樣累，加上對未來的迷茫、對工作的期待、對生活的壓迫，讓晴朗身心俱疲。

晴朗是一個農村的孩子、大學生。已經大四，只要過完這個冬天，翻了年的六月，就是畢業，走出社會的時候。晴朗沒有家，他實際上是個孤兒，要買房、買車，一切都只有靠自己爭取。而晴朗上的大學，又只是一個普通的二本，更是無比奇葩的哲學專業，出來后找工作，難！

一個研究哲學，研究馬列主義的大學生有什麼用？肩不能擔，背不能抗，所學的知識沒辦法轉化成生產力，要買房買車，無異於痴人說夢。

大三的時候交了一個女朋友，屬於那種半城市，半農村的姑娘，長得挺漂亮，說現實也算不上，說不現實也挺現實的一女孩。兩人該發生的也發生了，晴朗很愛她，很想娶她，但是她提出必須要有房才和自己結婚。這讓晴朗壓力很大，現在的房價...

「爺爺，您孫子又給您來電話啦！啦啦啦！」

「爺爺，您孫子又給您來電話啦！啦啦啦！」

晴朗剛睡着不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這國產山寨機沒別的好處，就是聲音、鈴聲大，就算睡得再死，也能把你吵醒。迷迷糊糊之中，晴朗費力的抬起腦袋，從兜里掏出愛機，按下接聽鍵，有氣無力的道：「喂...您好，請問您是？」

「您好，請問是晴朗先生么？」

「對，有什麼事兒么？」

「晴朗先生你好，我是恐怖工廠第一百零八號人事專員，您的簡歷我們已經檢驗核實完畢，您被我們工廠錄取了，若是可以的話，希望您儘快到工廠里，參加崗前培訓。您看您願意加入我們嗎？」

「恐怖工廠？」晴朗有些奇怪的起身，不知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一股寒意從脊椎冒起，讓他思維也清醒了些，「是幹什麼的呢？待遇怎麼樣？」

「薪酬待遇絕對是最好的，一年之後，只要您業績合格，保准能買房結婚！您考慮清楚了么？」

「買房，結婚！只要一年？小丫...」晴朗一聽買房、結婚，腦袋都昏了，連忙一口道，「好，我願意加入你們！」

房子啊，在這個變態的社會，房價高到讓人沒辦法接受的地步，女朋友的催促壓迫得晴朗直不起腰來。一聽到買房，晴朗眼睛裏恐怖的寒意也瞬間消失不見，一口答應下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那好，請您拿好您的錄取通知書，我們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為您安排住宿、崗前實訓、以及進入恐怖工廠的相關事宜，祝您幸運，再見！」

「喂，喂！你還沒說工廠地址在哪裏呢！我怎麼去報道？喂！」

晴朗見那人要掛電話，連忙問到，豈料電話里卻傳來嘟嘟的盲音：「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滋滋。」

這時，電腦忽然劇烈的閃起光華來，有打印機的聲音想起，接着一份錄取通知書，就那般詭異的從電腦屏幕里投了出來！

更加驚恐的是，晴朗意識模糊，頭昏腦脹，根本就沒想其他，竟然起身，拿着那份從電腦屏幕里投出來的錄取通知書，想也沒想，往網吧外面走了。

出了網吧，已經是凌晨七點，一月的天氣仍舊十分清冷，天空灰濛濛的。大街上已經稀稀拉拉走了些行人，許多小吃早餐店也開始營業。沒有辦法，為了生存，辛苦也是必然的。晴朗手裏拿着那份恐怖工廠的錄取通知書，只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摸摸兜里，還有十塊錢，嘆口氣，走向一處包子店，對着正在忙活的老闆道：「老闆娘，來一籠包子，打包帶走！」

頭腦還是不清醒，就好像靈魂都被灌了鉛，思維變得異常緩慢，世界都變得虛幻起來。晴朗低着頭揉眼睛，等了半天，那老闆娘也沒有什麼反應。抬頭一看，她好像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一樣，仍舊埋頭做着自己的事情，晴朗眉頭一皺，又對着她揮了揮手，道：「喂，老闆娘，來籠包子！」

仍舊沒反應！就好像晴朗不存在一樣！

「奇怪，這老闆娘怎麼做生意的，不會還沒睡醒吧？」晴朗無語，轉頭看向另外一家，低聲道，「有生意也不做，活該窮！」

「老闆，來籠包子！」

沒反應！

「老闆？！」

當晴朗第三次呼喊老闆，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起來，心臟忽然咚咚咚直跳。

不是他們聽不見，而是自己發不出聲音？被別人看不見？

晴朗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到底怎麼回事？傳說人只有死了，才會被人看不見，聽不到，難道...

「嘿，你好！」

「喂，這麼早就工作啊？」

「那個，你看看我，看看我！」

「他媽的，你們都怎麼了？為什麼看不見我，聽不見我的聲音？」

「我撞死你，看我！！」

晴朗有些不死心，他對着來往的陌生人打着招呼。但是無一例外，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晴朗歇斯里底，大吼大叫！最後，甚至擋在行人身前，故意拿身體去撞，卻和那人對穿而過！就好像自己是空氣一樣，明明存在，卻根本不能影響到他人！

「我...我真的死了？！」

晴朗頹廢無比的一頭倒在地上，清晨的地面，很涼。

「奇怪，為什麼死了還會覺得冷，難道生前的苦還沒受夠，我晴朗要下地獄么？」

晴朗的意識又模糊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讓他極度睏乏。這一倒在地上，竟然是昏迷過去，手裏的錄取通知書散發着奇異的光輝，路上的行人，車流，沒有一個人看見他，哪怕是從他身上踩過，踏過，也沒有任何感覺。就像，晴朗真的是空氣一般。

時間過得很快，當晴朗再次恢復意識，已經是中午十二點，睜開眼，陽光很刺。

「怎麼，牛頭馬面還沒來抓我么？」晴朗起身，肚子已經忘了餓，抬頭看了看熱鬧的街，只是這再也不屬於自己了，「唉，沒想到就這樣死了，小丫怎麼辦？」

晴朗是孤兒，他騙女朋友說自己生活在健康的三口之家，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父母。所以，讓父母拿錢買房，也根本辦不到，他急迫的想要找到工作。小丫是他現在唯一牽掛的人，就住在學校附近。臨走之前，他好想去看看她。

想到小丫，晴朗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很後悔，後悔不該和小丫發生關係，自己現在一死，那不是害了她么？可是後悔又有什麼用？看看她，見她最後一面吧！

晴朗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也不用考慮大街上是不是有車，有人，因為這個世界似乎對他來講都是虛幻的，他抓不住任何東西！

並沒有走多遠，晴朗就來到了小丫的家裏，這是一處低矮的廉租房，晴朗實際上很理解小丫為什麼要房子才能和自己結婚。一家人，在城市裏漂泊，就像無根的浮萍，很苦，很累，很沒有歸屬感。

飄進裏屋，小屋不大，簡單的兩室一廳，要不是小丫大了，他的父母是捨不得租這麼大的房子的。屋裏很簡譜，只有極為簡單的傢具，甚至說得上簡陋。

她的父母不在，小丫正在房間里看書，她也要畢業了，但是她有個願望，考研究生。

此時，她正坐在書桌旁，桌上厚厚的一坨書，窗外陽光明媚，看得見有幾個孩子在嬉戲打鬧，陽光shè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很美。她帶着厚厚的眼鏡片，眼睛很大，留着齊肩的頭髮，齊劉海。看起來很單純，很清澈。

晴朗就坐在她的身邊，獃獃的看着她。伸手，想摸摸她的額頭，卻忽的穿過去，一切都是徒勞。

「如果能這樣看你一輩子該多好啊。」

或許，在這一刻，就這麼安靜的看着她，就是晴朗最大的幸福了。

看了片刻，晴朗手裏的錄取通知書忽然一閃，接着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在晴朗腦海：「恐怖工廠，第一萬零八百號員工，請進入工廠！」

「恐怖工廠？」晴朗只覺得一道光閃爍在面前，接着眼前一切都虛幻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消失，從這個世界消失不見！他掙扎著身體，看着那個在陽光下努力複習的身影，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小丫，我愛你！我愛你！」

旋即，光華閃過，一切消失不見。正努力學習的小丫忽然抬起頭，四周看了看，她想起晴朗了，不知道這小子工作找的怎麼樣了。

拿出電話，撥打親愛的朗朗。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哼，臭朗朗，又無法接通，等我找到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嘟了嘟嘴，小丫想起那個對自己好，又獃獃的男朋友，會心一笑。只是她不知道，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的朗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