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活着

雲水兒恢復了小金蟬的樣子。

她在廢墟里鑽來鑽去，金色的甲殼外面都染了一層紅痕，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傷還是染的別人的血。過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雲水兒便發出了嚶嚶的叫聲，她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裏，像是一步都挪不動了一樣。

石苔和華錦沙也感覺到了那一處的異樣。

「有靈氣。」

很微弱的靈氣波動，幾乎很難發現。陣法方面，石苔懂得比華錦沙還多一些，他一邊補充靈氣一邊用神識去探索那處地方，華錦沙見狀，也將體內的所剩無幾的靈氣輸到石苔體內，父子合力之下，總算是窺到了防禦法陣所在。

陣法是雲長淵臨時設下，有隱匿作用，但暴力可以破開。所以她當時擔心被鄭重安發現，不得不主動現身將其引開，此時石苔發現陣法之後，小心翼翼地將陣法破開，眾人就見廢墟底下兩道橫樑所形成的角落裏憑空出現了一個人，他們之前把整個基地都翻遍了，生命探測儀也沒有半點兒反應，然而現在，就看到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不用生命探測儀，大家都能確定，她還活着。

「常婉！」

此時最激動的莫過於獨眼了，看到常婉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就好像被瞬間點亮了一樣。獨眼衝過去將常婉從狹小的角落裏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仔細的檢查常婉身上沒有半點兒傷勢，他才稍稍鬆了口氣，將常婉摟在懷裏，輕聲地叫她的名字。

常婉做了個噩夢。她夢到自己和孩子都死得很慘，獨眼摟着她殘缺不全的屍體哭得像個傻子一樣，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常婉才從夢靨之中驚醒，她睜開眼，看到面前將她團團圍住的人，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他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獨眼心疼地將常婉摟在懷裏。而這個時候，華錦沙沒辦法等待，他直接問道。

「常婉。你知道長淵去哪兒了嗎？」

「長淵……」

「長淵她為了救我，主動現身把鄭重安引開了。」否則的話，她肯定會被鄭重安發現的。常婉說話的時候眼淚一直掉，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她伸手往一個方向指了一下，「雲長淵往那邊過去的……」

之後她就昏了過去。常婉知道的只有這麼多。

她眼珠轉了轉，隨後發現那祭壇還在，常婉強打起精神道：「他們對那靈石搭建的枱子很有興趣，當時還派人專門守護在旁邊。怎麼現在這枱子還在？」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來多久了？來的時候情況如何？沒有碰上鄭重安的戰艦？」

等得到答案之後，常婉眉頭凝起。「沒遇上，重要的東西也沒帶走。難道他們遇到了什麼麻煩不得不快速撤離？」

「會不會是長淵想到了對付他們的辦法……」

此時華錦沙和石苔已經朝着常婉所指的方向追了過去，看着他們兩個的背影，常婉暗暗祈禱雲長淵能夠平安無事，只是她話音落下之後，就聽到有人幽幽道：「能有什麼辦法，若能有辦法，基地怎麼會覆滅，她怎麼就只救了你一個。」

說話的人聲音冷冰冰的，她的愛人和剛剛一歲的孩子都死了，這會兒語氣之中充滿了絕望，隱隱約約還有一絲怨氣夾雜其中。

這一句話聲音雖然很小，卻瞞不過修士的耳朵，哪怕華錦沙此刻已經離開了一段距離，他也聽得格外分明。

他沒有辦法救得了所有人。

他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

在雲長淵以身犯險引開鄭重安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呢？他在為了那些不認識的人拚命廝殺，他在聽一些人的責罵，他在為了他心中的和平和理想奮鬥，他後悔了。

墮落星海的太陽毒辣，狂風卷著黃沙猶如海嘯一般撲面而來，那樣炙熱的沙粒海浪讓華錦沙和石苔睜不開眼，但他們逆風飛行，一步也不肯停下。到底鄭重安他們遇到了什麼，才會匆匆離開？

沒過多久，他們就看到了答案。

大量蟲族屍體堆積如山，墮落星海的黃沙也沒將那些體型龐大的蟲族屍體徹底吞沒。

雲長淵將鄭重安引入了蟲潮？這麼大型的蟲潮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

這一片蟲族墓地讓人心悸，石苔看到這樣大量的蟲族屍體，腦子裏想到了當年在蒼穹界的那一幕，他們被無數的蟲族追殺，而驅動那些蟲族或者說靈獸前進的，是當時馭獸宗第一人，媽媽的師父雲卿。

那個怪物追過來了！

石苔覺得他心跳頓時劇烈起來，如果對手是鄭重安，石苔還覺得他們有戰勝的希望，但如果那個怪物真的過來了，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媽媽被那人帶回蒼穹界了？他們好不容易才從那邊逃回來。

在那個世界，他是那麼的渺小，簡直不堪一擊。

「這些蟲族都沒什麼外傷，幾乎都是神魂毀滅！」華錦沙在檢查蟲族屍體，他說完之後回頭，看到石苔臉色煞白，頓時眼皮一跳，「你發現什麼了？」

……

石苔緊咬着嘴唇，他身子騰空而起，遠遠地落在了百米開外的地方，從那裏撿起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機械狗。

「001。」

001神魂受損一時半會兒根本醒不過來，對外界自然毫無回應。高階蟲族彼此不融，此地有這麼多的s級以上蟲族，能夠驅動它們的，只有蒼穹界那個怪物。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為何鄭重安他們都匆匆撤離，連祭台都沒有搬走。石苔眼眶通紅，「001在這裏，媽媽會不會也在附近？我們好好找找。」

他不敢想如果沒有的話會怎樣。

石苔強行驅動神識外放，他此時識海已經乾涸了，這樣的神識感應後果就是他眼耳口鼻都在流血，他一邊用神識感應，一邊大聲喊著媽媽，他一張口就能吸入滿嘴的沙子，但他渾然不覺，凄厲的聲音在沙漠之中回蕩，久久不曾消散。

殘陽如血，整個世界都是暗紅色，瀰漫着血光。華錦沙不能讓石苔繼續失控下去，他強行將情緒不穩定七竅流血的石苔打暈，隨後開始進行石苔剛剛未完成的工作，搜尋這一片區域。同樣沒有放棄的還有金蟬，她在沙子裏鑽來鑽去，想要發現雲長淵的蹤跡。

在這一片地方，雲水兒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天地間有一股殘餘的神魂力量，讓她倍感親切，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她也透支了，而現在，在這蟲族墓地當中，她的神識在快速恢復，就彷彿在主人媽媽的識海內暢遊一樣。

雲水兒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知道，必須利用這樣有利的條件恢復自己，同時找到雲長淵存在的痕迹，哪怕是她現在不在這裏，她也得找到線索，看看她現在到底往哪個方向去了。

等到識海一點兒一點兒恢復，雲水兒驚喜地叫出聲來，「在這裏，在這裏！」

他們找到了被黃沙掩埋的雲長淵。

謝天謝地，她還活着。

……

她還活着，差一點兒就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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