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的女人

逃荒的女人

團部林帶中的小道。劉月季趕着毛驢車從加工廠拉回麵粉往機關食堂走。一位穿得很單薄的三十幾歲但長得很清秀的婦女冷得縮在路邊的林帶里。由於飢餓,她的臉色也顯得很蒼白,嘴唇發紫。她叫向彩菊。當她看到劉月季,忙從林帶里走出來。向彩菊說:"大姐,求你幫幫忙,給我一口吃的,我已經快有三天沒吃東西了。"劉月季把向彩菊帶回辦公室。向彩菊狼吞虎咽地啃著菜糰子,喝着白菜湯。劉月季問:"你從哪兒來?"向彩菊說:"安徽。"劉月季問:"來我們這兒找人?"向彩菊點點頭但突然想起什麼忙又否認說:"不,我們老家鬧飢荒,我逃荒逃到這兒來的。"

劉月季同情地嘆了口氣,問:"那你以後準備咋辦?"向彩菊說:"我也不知道,但老家我是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大姐,你幫幫忙,為我在這兒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吧?"劉月季說:"你先吃飯吧,吃了再說。不夠,我再給你去拿。"向彩菊說:"不不,夠了。大姐,我知道,我這是在吃你的定糧。"劉月季慈祥地一笑說:"如果省下一口糧食,能讓飢餓中的人吃上一口飯,那我情願少吃幾口飯。"向彩菊感激地點點頭說:"大姐,我要感謝老天爺讓我遇到你這麼個好人了。我往後的日子,說不定也有靠了。"

……

眨眼間已是深秋。向彩菊正在菜地鋤草。郭文雲也來到了菜地。他走進菜地除草。看看向彩菊。向彩菊看出郭文雲是個當官的,因此有些恐慌。郭文雲問:"你是哪個單位的啊?怎麼在這裏幹活?"向彩菊說:"是劉月季大姐派我來這兒幹活的。"郭文雲問:"她是你什麼人哪?"向彩菊局促地不知怎麼回答。這時,劉月季也提着鋤頭來到地里,接上話茬。劉月季說:"政委,她是我的遠房表妹。家鄉鬧災了,特地來投奔我的。"郭文雲問:"噢。那她想長期在咱們農場呆呢還是只住一陣子?"劉月季說:"她是想長期在我這兒呆。"郭文雲問:"想在這兒參加工作?"向彩菊大著膽子說:"是。"郭文雲問:"在老家是幹什麼的呀?"向彩菊說:"養蠶,也種地。"郭文雲說:"我們這兒的活兒可重啊。"向彩菊說:"再重的活兒我也能幹。"郭文雲說:"可你長得不像個農村婦女啊。"劉月季說:"政委,瞧你說的。農村婦女就沒長得細皮嫩肉的啦?"郭文雲一笑說:"月季大姐,那就讓她留下吧。"劉月季說:"那好啊!向彩菊,快謝謝政委!"向彩菊說:"謝謝政委。"郭文雲說:"不用謝,我們這兒正缺勞力呢。你們願意來,只要能幹活,我們就收。"劉月季說:"政委,那你就給勞資科打聲招呼。具體手續我去辦。"郭文雲說:"行。"劉月季一笑說:"政委,我聽說這幾天你正在寫檢查。"郭文雲說:"就為那私自動用糧食的事。要不是老鍾為我擔了責任,上面要把我這個政委都擼了呢。"劉月季說:"匡民該這樣做!害怕擔責任,那就別當領導!"郭文雲說:"話雖這麼說,但我這檢查還得寫呀!不過細想起來,我這錯犯得值,全團十天大突擊,霜前花全收回來了。比起來,我寫這麼個檢查算得了什麼!"劉月季聽後會意地笑笑說:"我是個農村婦女,不懂個啥,但細想想,這賬就該這麼算。"

開早飯的鐘聲從伙房那邊傳來。郭文雲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說:"月季大姐,開早飯了。"劉月季說:"政委,你先去吃吧,我和彩菊得把這壟地鋤掉。"郭文雲收起鋤頭說:"那我先走了。吃罷早飯我還得去棉花地看看。"郭文雲走出菜地,把鋤頭夾在後座上,對劉月季一笑,對向彩菊點點頭,騎上車子走了。向彩菊說:"月季大姐,政委不是這兒最大的官嗎?"劉月季說:"是,怎麼啦?"向彩菊說:"但他看上去沒啥架子。"劉月季一笑說:"哪裏,架子大起來也嚇死人。不過人倒絕對是個好人。"

向彩菊埋頭在菜地鋤草。郭文雲又騎着自行車過來了。郭文雲提着鋤頭走進菜地。向彩菊抬起頭一笑,說:"政委,你來啦?"郭文雲說:"月季大姐昨天陪你去勞資科沒?"向彩菊說:"去了。勞資科的人說,要過上幾天才能安排我工作。政委,謝謝你。"郭文雲說:"這有啥好謝的。我不是說了,我們農場正缺少勞動力呢。每年都要派車到口內去招勞力。你們自己能來,叫自動支邊。歡迎還來不及呢。"向彩菊說:"政委,你每天都來幹活?"郭文雲說:"我從小就是干農活干慣的人。只要能抽出空,就來菜地干一會兒活,好舒舒筋骨。你叫什麼名字?"向彩菊說:"向彩菊。"郭文雲說:"老家還有人嗎?"向彩菊搖搖頭說:"有過一個妹妹,但九年前……死了。"郭文雲同情地嘆了口氣說:"你三十好幾了吧?"向彩菊說:"三十六了。"郭文雲說:"那丈夫呢?"向彩菊說:"我是童養媳。可還沒成親,丈夫就被拉壯丁拉走了,從此再也沒回。說是被打死了。我們老家規矩大,不管成親沒成親,反正我是有過丈夫的人。所以沒人肯再娶我……"郭文雲說:"這算什麼規矩!太封建了!"

第二天,郭文雲又騎着自行車,來到菜地,同向彩菊一起鋤草。又一個早晨,兩人說說笑笑。劉月季扛着鋤頭也來到菜地。看到他倆說笑的情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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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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