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紅茶(修正版) 十 難住進現場

午後紅茶(修正版) 十 難住進現場

這個明天是星期六楊筱光有了十足的理由犯懶最後仍舊踩點到達選秀地點。

梅麗早已到了更是難得低調只有一個人過來。

楊筱光問:「潘以倫呢?」

「在後台準備。」

而後交換訊息。

梅麗說:「主持人是娛樂頻道的蠻親和的那個小姑娘水準一般不太會為難選手。但男主持人比較棘手專做綜藝節目的業內大佬喜歡說教。」

她這樣一說楊筱光就明白是誰了:「真是怪異搭配。」

「為難選手才會有高氵朝點。」

接着是嘉賓更是離譜。用「文壇新銳」頭銜包裝的網絡**小說寫手過氣的電視界話題女王最後一個竟然是平頭整臉的新聞男主播好像一棵巍巍勁松被插在一片黃花菜里。

楊筱光傻眼驚呼:「不帶這麼瞎七搭八的。」

梅麗說:「你懂什麼這樣的活動本來就是不光秀選手評委也要秀這樣才有火花。」

楊筱光默默贊同。

潘以倫抽的號碼是十七了一條消息向梅麗彙報。

他們一起等待一場新的活動誰都不知道結果誰都忐忑。

楊筱光翹第一個選手上台了她頗有些慌亂的想如果潘以倫失敗何之軒也就賭輸了。所有計劃需要重新來還需要重新爭取機會和預算。他真的有必勝的把握?這個項目遠沒有phi1ip的計劃更腳踏實地按部就班。

然就是賭這一個將來才令過程更吸引人。做這行的。誰不在賭?誰都在同市場賭。

楊筱光心裏微微嘆了口氣想到潘以倫他才最無辜。成為賭注。

本來這個選秀整體概念就是模糊地選手上台的表演項目也沒有做任何規範。統稱才藝。但現代人會的才藝並不多不過唱歌和跳舞特別一點地還會武術和樂器。其實大家都明白最能秀出來的還是歌舞普羅比較能理解。

梅麗壓低聲浪對楊筱光說:「我們要戰告捷。」也指點。「現場也有同行呢!這條紅地捷徑誰都要走。」

楊筱光用手擋住猛烈的陽光看遠處候場的選手。

真奇怪她能一眼就看到坐在人後面的潘以倫。

抱胸伸腿假寐。她在猜測他是否信心十足?因為他周邊的選手們都有一種莫名地興奮躍躍欲試蠢蠢欲動。

安靜在天地間的只得他一個。

好戲開場了五花八門的社會大串演。觀眾在看笑話評委亦然。

所謂平民選秀不過是從笑話里精選不好笑的。再包裝成*人人崇拜的偶像。女主持人風格果然親和很會引導選手入戲。鼓勵選手無須怯場。很好地中和了官僚男主持和尖刻評委的氣氛。

大多數的表演相當無聊純粹製造廣大市民茶餘飯後的笑話。偶爾出現一兩個長的登樣地選手上台。下面觀眾才會專註但有痴頭怪腦的女孩子亂叫:「帥哥帥哥!」

台上的稍不經世面就會一陣紅臉活像街頭賣藝。

要地就是這效果。

也有強自賣藝的。

有人拿着結他上台裝文藝青年唱自己創作地校園民謠只是沒人能聽懂他口裏冒出來地歌詞。人倒是長得還算不錯開口就大謬其論了。

唱畢一歌男主持人先誇他:「你是今天迄今為止出現的唯一一個創作型歌手對自己地入選有沒有信

他說:「我選上以後要為我心目中的一百個好女孩做一百件實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去年級女聲冠軍我要跟她交流一下羽毛球的球藝或者法語翻譯技巧。第二件事就是要和級女聲亞軍合作一歌!」

下面哄堂大笑。也許大家原本都覺得他也許可能在這怪誕的評選里勝出但聽到這樣的話都知道可能性不大了。

楊筱光竟有些難過何必在那許多人前將自己的怪樣如此顯現?稱之為個性不如貶之為自毀。

然自毀在這個時代亦有前途是她跟不上潮流。

那選手很開懷地笑朝台下拋飛吻。

又一陣哄然。

他很高興。楊筱光覺得自己多事有些事情只要高興就好事情並沒那麼難。

下一個就是潘以倫。

因為他在這名騷包男後面出現白色的高領毛衣牛仔褲球鞋。就這樣乾淨得清風拂面。

台下不是沒有人倒抽涼氣的。

他定定往台上一站先露一個笑容燦爛無比。然後就什麼話都不說開始演唱。

輪到楊筱光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用黃舒駿的音樂唱他自己的歌:

「我等不過個轉身

這樂壇已經沒有張國榮

許冠傑在紅館復出紀念那一場

梅艷芳卻只開最後那一場

我最心愛的結他我已不會再去彈奏

我始終寫不出我最想寫的那一歌

達明一派終於要來上海給我們開第一場

我會去萬體館聽到這輩子最後想聽的聲音

歌壇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們怎麼去找最初的感動

風繼續吹隨風而逝他最終離開我們

許冠傑唱我們給聽的滄海一聲笑

今年已經沒有了黃沾的和聲

陳百強這記憶里的聲音早已沉寂太久

譚詠麟的臉老地令人心碎

軟硬天師宣佈解散是否不再做音樂

世界不斷的改變改變

我的心思卻不願離開從前

時間不停地走遠走遠

我的記憶卻停在

停在香港八十年代地最初

現在的選秀門檻不高其實挺好

我坐在角落着明星夢聽着小道新聞

我夢想的大世界遷移到一邊

這裏又多了上海大劇院演歌劇和舞劇

小小弄堂的反面是鋼筋銅骨的森林

誰能從這裏翻越過去

我記得第一次吃肯德基就在這附近

如今它已經開得遍地都是

年少時候流連地田園水窪黃花菜地

它現在變成精品高樓在出售

電視里立波啤酒那歌是我喜歡上海的理由

可是城市越大小世界越來越吵

地鐵開了好幾條

廣告越來越多班次還是那樣少

人依然那樣多

金茂大廈已經不是第一高樓

東方明珠還在他的對面

日本人說要蓋高樓它一定要高過金茂

6家嘴終於從荒蕪草地變遷成了一片綠地是我們的驕傲

上海不斷的改變改變

我卻不斷懷念很久以前時間不停的走遠走遠

我的記憶卻停在

卻停在那八十年代」

他唱功不算很好但是不跑調音色也不錯咬詞很准。誰都能聽清他唱的歌詞。

唱畢場下靜默片刻。

遇到正經的來參賽地反而來不及做反應。

主持人臨場揮好。女主持人及時問:「謝謝十七號選手請你告訴我們你唱的歌曲的名稱。」

潘以倫說:「《雙城記憶》。」

掌聲在楊筱光和梅麗地帶頭鼓掌下響起來。

男主持人的接下去一個問題分外不得體:「是你自己創作地嗎?還是請了搶手?」

女主持人隨機應變。厚道地加多一句:「潘以倫地歌讓我想起很多往事屬於我們這代人共同的回憶。真地很美好也很感動。這是今天比賽的意外用這個方式來紀念我們對往昔共同的記憶。」

話筒到了潘以倫手裏他露出乖乖的微笑說:「寫的不好。謝謝大家!」然後鞠躬。

動作很是孩子氣下面的女孩子們不出意外地沸騰了歡呼雀躍立刻有人成了他的粉絲。

男主持人圓了場:「我們比賽的宗旨不僅僅是選拔新人更是選拔有才華的新人。十七號選手給我們開了好頭後面的選手要加油。」

潘以倫乖乖地站在台上點一點頭很謙遜。帶一點點憂鬱更招人愛。

他已經懂得在什麼場合顯示怎樣的表情。

楊筱光說:「事先訓練過的確不一樣。梅麗笑得分外得意:「我說過是璞玉一塊。前途大好。」

「歌詞是他自己填的?」

「當然。.更新最快.」

楊筱光想是該刮目相看。

只是。歌里有憂鬱。怎麼都止不住從字裏行間就透出來。這樣一個站在台上。佔盡鋒頭的新人更應該意氣風。而他越來越顯出那種憂鬱成為陽光的另一面。

也有人看出來有女孩和她的夥伴竊語。

「十七號帥哥又帥又憂鬱有點像花澤類。」

「噢他的背後一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那就是又帥又憂鬱又神秘比那些愛現的帥哥好多了。」

原來可以這樣具象。

楊筱光與有榮焉。

有了潘以倫其他選手壓力倍增有才藝的揮過力或無力無才藝的也少了爭出風頭的心。

一場比賽他是高氵朝。他粉墨下場。比賽也就完了。

起碼今天這個比賽的舞台上潘以倫是主人。

比賽結束有小女孩商量著要等潘以倫出現好索要簽名。見他一出現就蜂擁上去。

梅麗見狀樂不可支。多少有點小人得志地得意。

楊筱光待人散的差不多了他也將火熱出爐的粉絲們送地差不多了才樂滋滋跑過去。

「正太原來你也能顛倒眾生。」

潘以倫的臉一紅。

楊筱光「嘖嘖」兩聲彈一個響指:「我就要刮目相看了。」潘以倫卻說:「我說過。做這份工我一定會盡職。」

楊筱光無端嘆了氣還是這樣放不開多累?她拍拍他地肩:「老想工作多累?做事也做的不快樂。有時候我們是經歷並不是執行。我們要放輕鬆放輕鬆。

他側了臉一束陽光讓他睜不開眼掙扎半天從陽光處轉過來。微笑這回笑得最沒心沒肺的帥氣天真。

「你去看了《暗戀桃花源》?」

楊筱光明白過來:「話劇很可取。有些理論很實用。你也看了?」

「我給劇團打零工有免費話劇可以看。」

楊筱光低默然。又說:「正太以後會好的。」

潘以倫伸手過來拍拍她腦袋。楊筱光猝不及防。冷不丁被他這動作嚇一跳往後一退。就見他那張臉轉為無辜。他的手還伸在半空。他們之間有一臂地距離。而她的小心臟怦怦亂跳。

他將手收回去有點悻悻然。

遠處梅麗叫:「走了走了!別磨蹭。」

她在前他在後背着太陽往前走。她能看見他們長長的影子重疊在地面上沒來由地楊筱光的臉破天荒地紅了一下。

梅麗同男主持人寒暄幾句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同楊筱光說:「晉級是沒有問題的他們說當務之急是要注意培養粉絲團。」

楊筱光說:「潘以倫今天表現得很棒大家都看好他。」

梅麗說:「是何總安排得好電視台那裏只要人乖才藝棒一般晉級賽都不會有問題。」

楊筱光笑:「如果從梅姐手裏轉出去恐怕會捨不得。」

梅麗也笑:「合作總歸是我們和何總簽的。」

何之軒的計劃之初便明白表示如果潘以倫最終問鼎三甲仍可能過戶去電視台。在和梅麗溝通的時候讓她頗猶豫了一番。

何之軒適時說了一句:「電視台做藝人經濟事務並非專業有時需要藉助外腦公司合作機會還是很多的。」

地確合作機會往往需要合適渠道。梅麗明白個中巧妙賣相好性情乖的藝人不是找不到但是機會卻千載難逢。渠道比產品更重要況且她本來同潘以倫簽的也不過是短約如此換長期合作保障她當然願意。

於是合作便成了當然也有限制。何之軒要在合同上加多條款:「不能讓這個藝人再接其他公司地廣告。」

這樣的互利合作楊筱光見得很多靈活機動性強一般以額外收益為基礎。她也就做一些輔助工作在賽程內無須太多腦力和勞力。

只是她看着再度沉默地潘以倫無來由就會內疚。認識他地時間不長但他總不時出現心事重重或說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梅麗新認識了許多業內人物更無時間精力再管潘以倫不過就是為了叮囑他幾句注意事項。便巴巴地轉去了男主持人身邊。丟下楊筱光和潘以倫兩個人。

潘以倫問她:「我算不算是低價拋售?」

「呃是我們公司預算緊張。「是呵也許能拿名次也許會紅總之起步是不該計較地。」

他笑微微撇著嘴帶一點嘲弄。

楊筱光眯着眼陽光太過猛烈。她說:「正太你是不是特看不起這份工作?說的這麼酸?可你又特需要這份工作對吧?」

他低下頭將下巴和唇埋進高高的衣領里再露出來透一口氣。微寒的春天還帶着冬的冷。那氣息也成霧。

他說:「這麼吵鬧地環境不適合我。可我必須要把自己當商品吊起來賣。」

楊筱光停住步子轉頭正色。

「你錯了。」

她阻了潘以倫的路。潘以倫停下來望住她。詫異。

「路是自己選的不應該選擇以後再抱怨連天那樣無濟於事。」

過了很久潘以倫才說:「你錯了有地路不是我們自願去走的。」

他從她地身邊走過去。在她的身邊他說:「我不過是你們工作中的一顆棋子你們公司貪我價廉可供期限內使用或許還有別的價值。梅麗貪我撞上好機會做她的試路石。」

潘以倫走過楊筱光再轉過身說:「你瞧我都明白。但是這是我地工作我不得不去選擇。」

楊筱光只能喃喃問:「那你幹嘛還要選擇這樣的工作?」

「因為賺錢快。在你們眼裏是低成本在我眼裏已經成了高價位。做一般職員無法解決我的需要。」

他徑直往前去。腳步很快。楊筱光小跑幾步跟上叫:「正太。別走那麼急。我跟不上了。」

潘以倫說:「我要去午後紅茶上班了。」

「你遲到不會被扣薪的。」楊筱光加快度跟上痛恨他長手長腳快馬加鞭。

潘以倫笑了:「那也不能遲到。」

楊筱光握緊拳頭:「那也是我的小毛病好哇?我在公司也是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好哇?」

心頭一氣。人便衝過了頭他在路口拉了她一把。

「車站在這邊。」

她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坐這路車?」

「你不回公司嗎?」他的眼神非常不以為然。

楊筱光黯然神傷:「原來我們公司的剝削制度路人皆知做奧非斯小姐也挺沒意思的。」

車來了她和潘以倫同路一起上車。市中心的公交一貫很擁擠他擋在她身後找著一個合適地立位繼續話題。

「那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楊筱光決定認真回答:「說起來也不是我矯情。我的要求真地不高那種安逸的心情能滿足地生活是一種最好地狀態。」「有時候這樣的生活也是奢侈。」

她抬頭撞到他下巴。兩人都呼痛。

「正太每個人生活中都可能遇到困難過去固然美好未來未必不美。」她頓一頓「你似乎太掛記過去了似乎那時候就是美好地卻把現在看的很慘淡。」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街景瞬息萬變路牌和行道樹也是過眼雲煙。她記着他的歌詞記的很清晰所以把感想也說的很清晰。

一路上潘以倫不再作聲只在下車的時候小聲道別。

他的身影也很快被公交車拋棄在遠方。

楊筱光有了感悟不用選擇痛苦選擇的人生依然是幸運的。她選擇的到底都是她所熱愛的。

她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士氣很高洗手洗蘋果吃飽開始繼續和設計師探討市政大樓項目的設計方案。又看了國外酒會的資料片完美的布菲台漂亮的shopLaTe鮮花朵朵綻開悠揚的音樂和諧的背景燈光。一切美輪美奐。這些都是出自策劃師之手一個晚會也是藝術。

她熱愛親手把夢想的東西打造成現實。她心裏幸運的滿足感在累積。想至此奮筆疾書埋頭苦幹的漏*點上來了。

順便又把msn上名字改成--直面人生煩惱努力做好本職。

方改完突然冒出一個對話框。

「決定不做稻草人做好員工了?」

楊筱光一見冒出來的是莫北。用的頭像是職業裝小照打出來的字卻是五顏六色的表情字元。上下不著調不禁樂了。

她打字:「是啊是啊我正憤圖強呢!你真騷包呀!」

莫北回答:「都從小豬那兒copy不走樣過來。是不是顯得人民醫生特親和?」

「我感受力遲鈍快要餓瘋了。趕完手裏這活兒得回家補充物質食糧。」

那邊馬上有回應:「得。我請你吃小籠包。」

楊筱光有便宜就沾繼續樂:「小籠包好啊。我萬分期待你地到來。」

莫北果然如約而至將她帶去了鼎泰豐吃六十八大元十隻的小籠包。

楊筱光大叫:「蘇浙匯的酥皮烤魚翅不過六十八一個。」

莫北穿得很是休閑就是身上地衣服價值不菲。楊筱光琢磨著堪堪是她一個月工資的價。

鼎泰豐在這個近收市時段依舊人滿為患周遭都是港台音。觸目皆為藍眼睛白皮膚地洋人。

「難怪這價都來騙港澳同胞和老外的。」

莫北笑:「不懂了吧!鼎泰豐做上海點心和上海小菜出名是上海人開到台灣去的現在只不過又回到上海。「自家人宰自家人更沒道理了。」楊筱光撇嘴眼角瞥見隔壁桌上了色彩鮮艷的紅豆沙撇嘴立刻變成咽口水「管她貴不貴管飽就成。」

莫北說:「現在我倒是懂了你和小豬為什麼成了朋友了。」

小籠包上桌。楊筱光揮舞手裏的筷子叫:「她是燜燒鍋我是平底鍋。都是不鏽鋼材質質量可靠。性能一流。」

莫北喝茶到一半。忍住沒做出不雅舉動。

「我真奇怪你這樣地女孩怎麼會沒有男朋友?」

楊筱光夾了小籠。舀了醋研究從哪裏入口入口之前眉毛一揚答:「天才註定是寂寞的!」

莫北終於沒挺住大笑起來。楊筱光乘機三下五除二一下解決四隻。胃裏回了暖自覺身子舒坦開來有了力氣動腦子問莫北:「我們公司上市你覺得可能性大不大?」

莫北說:「都是人做出來的沒有什麼可能不可能。」

楊筱光說:「我清楚我們公司經營狀況。」

「那又怎麼樣?現今國內的I行業有人只憑一個創意就能取得風險投資。事事無絕對。」

楊筱光鬼鬼地問:「那什麼你和我們老總挺熟的吧?」

莫北輕飄飄地答:「一般。」

「鬼。」

莫北只笑依舊不答。楊筱光並非窮追猛打的人當下釋然不再問只管吃。間或還與莫北插科打諢胡扯兩句。等湯足點心飽她摸摸脹鼓鼓的肚子十分愜意地享受紅豆沙的時候莫北落下一句話炸開她的小心肝。

他用一種頗誠懇地表情問:「你覺得咱倆談戀愛怎麼樣?」

調羹掉在湯碗裏紅豆沙的殘漬粘在嘴唇上。楊筱光驚駭地抬頭:

莫北一貫斯文而帶有距離感的臉忽然變得溫柔了朝她笑:「事實上我們是相親對象不是嗎?」

楊筱光糾結了把餐巾紙抓成一朵喇叭花結巴著:「那--那什麼我--我可真--沒什麼類似--經驗。」

莫北莞爾:「這種事情要什麼經驗?」

他把手伸過來拿起餐巾紙擦她唇上地殘漬像給小孩子做清潔。楊筱光被他的行動嚇得呆掉。

「我們彼此不了解。」這句話總算說順溜了。莫北依舊溫柔:「時間長了就了解了。」他神色安定看着神色慌張地楊筱光說「好我給你幾天考慮吧!你別老這副大驚小怪地賣相好像我在拐帶兒童。」

楊筱光扯扯僵硬的臉皮:「考慮嘿嘿是--是要考慮考慮。」

這頓飯在楊筱光地忐忑不安中結束莫北送楊筱光回家再沒多提做男女朋友的事只最後在她下車的時候他提醒一句:「你們公司上面那些事別多管誰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管好自己不吃虧就成了。」

楊筱光的表情和行動經過一路地心理建設已能自然運用。她擺擺手:「曉得曉得。」就要開車衝上樓沒想到被莫北又叫住。

「當然。那事也好好考慮天才也不能老寂寞吧?」

楊筱光的臉紅得轟轟烈烈。一無經驗二無技巧三無準備狼狽得只當沒聽見一路狂奔入家門。

大聲響驚動楊爸楊媽。

一個問:「路上遇到狗了?」

另個問:「要上廁所了?」

她答:「跑步減肥。」

莫北的事是萬萬不能說地若是說了父母必定比吃了興奮劑還興奮。到時候扛不住的鐵定是自己。

她語焉不詳地在雙親狐疑地目光下溜回自己的房間放下包換好睡衣喘口氣開始撥電話。

接通方竹她頭一句就是:「你那小跟我說要和我談戀愛。」

方竹受她這沒頭沒腦一句話想了半會才明白問:「難道你們不算是相親嗎?」一句就把楊筱光給問傻了。

「是啊。」

「那相親之後不該談戀愛嗎?」

「是啊。」

「那不就成了?」方竹準備掛電話了。

楊筱光叫:「等等讓我思考會兒。」

方竹說:「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這事兒得循序漸進。」

楊筱光思索出一個所以然。心氣漸漸平了懂得剖白自己問:「第一次被人示愛對於我這把年紀的人來說。產生那種你幹嘛要打擾我正常生活的想法是不是說明我變態啊?」

「你幹什麼要這樣想?難道莫北有哪裏不合你心意?」

「他一切都很完美。」

「那就好好相處給自己一個機會嘛!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呢?」「那麼我該答應他?」楊筱光躺到床上。眼睛瞪住天花板。

白色地天花板下吊著荷花燈。楊筱光數着荷葉片一片兩片三四片。數的眼花花沒有着落。她仰面就躺倒想就是進入不了角色總有個地方不對。本該爽氣答應又覺得不應該貿然應允。想到後來頭緒更亂。

方竹說:「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學習怎麼去談戀愛。」

於是楊筱光想也許她真是缺少經驗需要學習。她向方竹道晚安掛上電話準備睡覺把煩惱丟向明天再處理。

楊筱光所沒想到的是莫北的行動力如此迅捷他壓根就沒打算讓她深思熟慮。不過是第二天下班時刻她就收到了他的電話:「一起吃晚飯?」

「我還沒想好。」楊筱光囁嚅。

「不用想也就一頓飯。我在你們公司樓下呢!」

那樣多不好樓下有拉風的寶馬等著。她做不了這樣的壞人於是硬著頭皮避開一堆同事偷偷摸摸下樓。

莫北一見她鬼祟的樣子就笑:「怎麼被人追還一副做賊的模樣?」

「我這不是心亂如麻著呢嘛!」

莫北為她開車門:「能心亂如麻說明我依然有魅力不然我真得三省吾身。」

楊筱光隔着車窗問車裏地他:「我說那什麼你真不是開玩笑?」

他說:「我真不是開玩笑。」

她用銳利的目光審視他他用手擋:「今早開會被我們那外科女主任用這樣的目光看我一上午差點體無完膚你就別如法炮製了。」

「一定是你工作態度不好或者技術水平不過關。」

楊筱光收正要躬身鑽進車裏無意往旁處一瞟正見單肩背著書包地潘以倫往辦公大樓里走走了才一半看到了她人就頓在那裏。楊筱光乍見他很高興搖手打招呼:「正太。」

潘以倫只停頓那片刻一言不抿抿嘴打個彎徑直往大樓里去了。

楊筱光的手晃在半空中。尷尬至死:「現在地孩子怎麼都這麼沒禮貌?」

莫北喚她快上車動引擎車子緩緩駛動。他問:「剛才那個是不是參加電視台選秀地?」

楊筱光來了興趣:「你也愛看選秀啊?」

莫北推推鼻樑上的眼鏡:「醫院裏地小護士都瘋了。天天討論誰誰晉級聽都聽成了熟人。」

「可見真是全民運動。普羅推廣度那樣大。」

楊筱光覺車已往郊外的方向駛不由問:「這是要去哪兒?」

莫北說:「有一個地方聘香港麗晶出來的港廚蝦餃不比福臨門地差。」

楊筱光大感興趣又疑惑:「怎麼會這樣遠?」

路上一個勁兒問始終問不出所以然。直到這樣遠的地方終於倒了。她才駭叫:「富人聚集區?」

莫北說:「高爾夫俱樂部。」

「我不要下去我仇富。」

事實上她今天穿了米奇地套頭T恤肚子上有隻大大的米老鼠。來到這裏只覺得又來獻醜。

「你不餓?」楊筱光眼睛一轉投降一隻腳跨下去:「蝦餃倒是值得一嘗。」

莫北一路都帶笑鎖好車心情很好。

進去之後楊筱光才現。在吃蝦餃之前她得陪着莫北在綿延的草地上打幾桿。便嘟囔:「我這不是陪打?」

莫北朝她微鞠一躬:「謝謝陪打。」

着實風趣。因為莫北因為風趣。因為稍後的蝦餃楊筱光偃旗息鼓。但她的運動細胞僅限於短跑。其餘一概不精通。對高爾夫也是一知半解看莫北從車上帶地是全套裝備。認真來打球的樣子她倒確是真真切切的「陪打」。

莫北卻說:「我真心請你吃好吃的蝦餃但是也手癢。怎麼樣?我們比一比?」楊筱光慌忙搖手:「我可不會。」

莫北找了教練楊筱光還是有些縮手縮腳教練乾脆說教:「高爾夫的意義也就是繞過障礙進入成功之洞。這裏有十八個球洞六千多平方米的空間高地、沙地、樹木、灌叢、水坑、小溪都被人為地排布成障礙。跨過障礙你就勝利了!」

這樣的勝利可真難。「每桿球之間要思考三分鐘從哪個角度球多長距離怎麼控制力度又怎麼比對手少走一步搶先進洞都至關重要。」

她想說太累。別手蹩腳越打越糟糕手勢都沒有學好。一邊的莫北已經流暢地揮桿小圓球以一個優美的弧度飛躍上了果嶺。教練叫了一聲「好」莫北已往果嶺走去。楊筱光還在原地練習球見莫北先走遠了就對教練說:「我口渴先歇會兒啊!」

恰好一邊有熟識地客人同教練打招呼教練似乎也不願意教楊筱光這樣又笨又懶的學生便藉機走開。楊筱光沖他的背影「哼」一聲拿着揮桿找椅子坐卻遠遠看見了幾個人裏頭有熟悉地背影她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便本能地背轉過身體。

她想有錢人的圈子果真小本城地娛樂場所是不是只有這幾家?怎麼隨便到了哪兒都能遇見領導。

那邊地莫北已經打球進洞收拾了器具從果嶺走下來在那邊叫:「楊筱光可以開飯了。」

像是喚小孩子楊筱光只擔心熟人聽見可熟人的背影已經遠了也許並沒有看見。她不由生了幾分僥倖。

吃飯是在球場專屬地餐廳是名牌的餐飲企業轄下的一切都很一流蝦餃更是名不虛莫北所傳。

莫北說:「楊筱光你脾氣隨和性格可愛。」

楊筱光咬着蝦餃聽他的下文。

「可是為什麼沒有人追?」

蝦餃從嘴裏掉下來她為自己辯駁:「其實大概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自然一點不要同男人在一起就這樣拘謹。」

楊筱光問:「有嗎?」

莫北笑了說:「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你還沒有男朋友了。」在她問之前將滿籠蝦餃全部推到她的面前。「別多問別多想吃東西。」

夜裏。楊筱光又打電話給方竹。

方竹依舊語重心長:「我覺得莫北是個挺不錯的人你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好哥們我覺得你們挺合適地。」

「唉你們說合適就合適其實--」楊筱光想詞

「什麼?」

她想不到詞兒說不上感覺。

「差口氣。」

方竹或是笑了:「你啊!是神經大條。曾經出現在你身邊的人未必沒有歡喜你的只是你沒察覺而已。你永遠把和男人在一起相處這個問題想地這麼簡單表面和氣暗裏卻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誰還敢僭越?」

「我真地是這樣嗎?」

「你的大學里那是一場鬧劇別讓往事成為障礙。」

「可我只覺得我倒霉。」或許你還不懂什麼叫談戀愛。」

「我還真不知道。」

楊筱光大嘆特嘆二十六年沒有經歷過愛情或許她是真的未開竅。

她瞪天花板。繼續數荷花花瓣。

天氣暖了春天來了楊筱光也走入了彷徨的戀愛季節。

莫北言出必行。真的開始光明正大等在她公司樓下候着她下班同事們笑她地桃花終於開了。她心思惶惶。依舊未定。

甚至她會較真地問莫北:「如果咱們談了一陣。覺彼此並不合適是不是浪費時間?」

莫北擦擦鏡片說:「你真把每件事情都想這麼多就沒有空做事了平時看你效率挺高的一個人怎麼黏黏糊糊起來?」

楊筱光搖頭:「不對還是不對。」

她說不上不對的感覺莫北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今晚外灘三號有新店開張做法式牛排五分熟帶血適合開洋葷。」

她的腦袋瓜又亂了屈服於美食同莫北赴一場場飯局約。酒足飯飽之後也無力氣再想哪裏不對。

時間一長她就想繳械投降算了。因為有好吃好喝且還有人照顧。有回家裏電腦當了機楊筱光從來的做法是一打電話給電腦客服二打包機器送宏圖三胞維修點。但那回被莫北知道了不到三刻他上門擺弄三兩下全部搞定。

幸虧楊爸楊媽都出了門沒有撞見莫北上門免去楊筱光一番腦筋想借口解釋。

莫北搞定她的電腦又說:「包接下班包吃飯包修電腦交我這樣的男朋友是不是很實際?」

楊筱光睜大眼睛顧左右而言他:「要不下次我請你吃飯?小南國?俏江南?蘇浙匯?」

莫北忍不住揉揉她的長說:「你呀----」無可奈何又好笑地表情。

公司里不少同事都知道楊筱光的桃花開了本是該好好開些玩笑的但香港審計公司如期入駐所有人等忙得人仰馬翻便無人管這閑空。唯phi1ip對楊筱光地突新戀情產生興趣時常笑眯眯地來搭訕話題一轉就在莫北身上每每意有所指楊筱光只得含糊應對。

她想就算她戀愛了也該是自己的事總有人用一種虎視眈眈地目光注視渾身不自在。欲解釋偏又說不清道不明無端端心裏多了障礙。但是這樣被人追地滋味她從未享受過肆意享受之後感覺還不錯。這並不是她骨頭輕而是孤獨久了有一點溫暖就想靠近。所以又是無端端悲哀做剩女真是不那麼好做。

楊筱光想她可能會繳械投降。

但工作依然要加倍努力完成領導們不會因為桃花終於開到她楊筱光家法外施恩容她偷懶。

何之軒鐵腕能力再度展現又新近談妥新的項目又需配合審計公司整理流程連鄧凱絲都為臉上忙出青春痘而煩惱了。

和天明地合作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一個月後潘以倫成功晉級地區賽三甲需要為不日開始的全國總決賽做準備。

梅麗跟緊何之軒三五不時來造訪她甚至請了聲樂和舞蹈老師給潘以倫開小灶地點乾脆設在「君遠」樓上的健身中心。

楊筱光手裏一忙也就沒再遇到過潘以倫。

城市那麼小隨便即可反覆遇見一個人;城市又那麼大突然那個人就好像從你身邊消失。

楊筱光再見到潘以倫也只能在電視上看他參加一輪又一輪的比賽有時候唱歌有事後跳舞。他的做得精緻了衣服都是造型師精挑細選的細意地化過了妝打下陰影側面就更好看了。

看屏幕的那兩三刻楊筱光也恍惚了原是自己應該熟悉的一個人卻又那麼陌生。

何之軒也關注潘以倫的比賽表現開項目會議時還說了一句:「他很聰明知道觀眾和評委喜歡什麼。」

他們都對潘以倫的表現滿意。他的態度始終清冷對評委對觀眾有適當的禮貌和含蓄的恭敬尺度把的很好。又總是有心事重重的模樣唇角似笑非笑。這副捉摸不透的模樣才令粉絲們瘋狂。

已經有網友在大型論壇里談論他稱之為「陽光背後的憂鬱」立時擁躉無數。

老陳笑道:「所以他也是憑實力。這話說的好簡直可以當作「一筆勾銷」了。老陳說話的姿態也好自然隨和。

何之軒表示同意並不多談他只是鼓勵眾人:「最近事情很多希望大家都能調節好。」

馬上有人肅然表決心:「事情比較多不過我們都安排得過來。」

何之軒便微笑以示放心或讚賞。楊筱光的手機震了一下屏幕上明白兩個字「竹子」。

手機的位置很巧就擱在領導的手邊。

楊筱光來不及拿下來就看見領導的視線已經膠在手機屏幕上。她就不知道該拿下來還是不拿下來了這時老陳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回過神何之軒已將目光調開繼續他的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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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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