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戴爾理論與衝突防範
——過去與現在自由貿易是上帝賜予人類的最好的外交手段，沒有比自由貿易更好的方法能夠讓人類和平相處。——英國政治學家理查德〃科布登，1857
這章開始之前，我要跟你談談我在寫作這本書時使用的電腦，因為這個電腦與我這章所要討論的主題有關。我用的是戴爾Inspiron600m型電腦，產品序列號是9ZRJP41.我曾訪問過位於德克薩斯州奧斯汀附近的戴爾管理部門。我告訴他們我這本書要討論的主題，並問他們能不能讓我了解一下戴爾筆記本電腦的全球供應鏈運作情況。我想了解這台戴爾筆記本的各個部件來自哪些國家，以及如果可能的話，哪些人生產出了我的電腦。
我得到的報告是這樣的：2004年4月2日，當我撥打了戴爾電腦的800免費服務電話后，公司的人員根據我的要求開始設計我所需的電腦。接着公司指派了一個銷售代表穆傑塔巴。納威負責把我的訂單輸入戴爾公司的訂單管理系統。他既要輸入我所需要的筆記本基本型號，又要輸入我選擇的各種配置，還有我的個人信息、送貨地址、賬號地址和信用卡信息。
戴爾通過與Visa的業務聯繫核實了我的信用卡，隨後我的訂單被正式發送到其生產系在統中去。戴爾在全球有6個工廠，分別位於愛爾蘭的利默里克、中國廈門、巴西洛索州的埃爾多拉杜、美國田納西洲的納什維爾、德克薩斯州的奧斯汀和馬來西亞的檳城。
我的訂單被電子郵件送到馬來西亞的檳城，那裏的工廠立即從附近的供應商後勤中心——由不同的供應商聯合組建——訂購電腦相關部件。這些供應商後勤中心就像部隊一樣集結在待運地域，如果你是戴爾的零部件供應商，不管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你的工作只是保證存放在後勤中心的特定零件儲備充足，這樣戴爾工廠就可以隨時訂購零件實現即時生產。
「通常，我們一天賣出14萬到15萬台電腦，」迪克。漢特對我解釋說，他是管理戴爾全球生產的3個負責人之一，「客戶通過戴爾的網站或服務電話下達訂單。客戶的訂單一旦傳入生產系統，我們的供應商就會立即知道。你對電腦中的任何部件的需求信息都可以準確地傳遞給他，這樣供應商可以把相關零部件送到工廠。比如你是台式電腦電源線的供應商，你會知道每分每秒有多少電源線需要運送。」每兩個小時，檳城的戴爾生產工廠就會向附近的供應商後勤中心發送電子郵件，告訴他們應該把多少數量的、何種零件在90分鐘內送到工廠——一分鐘也不能晚。在這90分鐘內，你會看到，從各個後勤中心開出的卡車直奔戴爾工廠，然後再把所需要的零部件卸下。
所有零部件都是客戶在兩個小時之前訂購的筆記本電腦需要的。當零部件被運到工廠后，戴爾的工作人員用30分鐘卸貨，記錄貨物的條形碼，然後把它們裝入箱中等待裝配。「我們隨時都清楚，在戴爾的生產體系中，哪個供應商能夠提供哪種零部件，」
漢特說。
於是我問他：「我的筆記本電腦中的每個零部件都來自何方呢？」他說：「首先，這台筆記本電腦是由德克薩斯州奧斯汀的工作人員、中國台灣省的一個戴爾工程師隊伍、一個由中國台灣設計師組成的筆記本設計隊伍聯合設計的。由於戴爾與顧客建立的直接聯繫，戴爾會完全按照顧客的要求設計電腦的功能和樣式。一些任何電腦都必須具備的基本部件，如主板和計算機輔助軟件是按照中國台灣製造商的統一規格設計的。在這個基礎上，我們的工程師在奧斯汀同其他地區的技術人員共同設計整個電腦。
這種全球範圍內的合作會產生更高的工作效率——24小時不間斷的工作系統。
我們的合伙人負責基本的電子設備，我們幫助他們把顧客要求的有個人特色的功能融入其中。我們比供應商和競爭對手更了解顧客的需求，因為我們每天直接和他們打交道。「戴爾筆記本電腦大概每年都會徹底地重新設計，但是在一年當中，新的個性化功能總是隨着硬件和軟件的更新在不斷地增加。
碰巧的是，當我的筆記本電腦訂單被送到位於檳城的戴爾生產工廠時，有一個零件無線網卡因為質量原因不能使用。所以我的電腦的裝配被推遲了幾天。不久，裝滿質量良好的無線網卡的卡車開到了工廠。4月13日上午10點15分，一位馬來西亞籍的工人把我的產品訂單拿走，一旦所有的零部件到齊，訂單自動地轉移到生產程序中。接着，另一位馬來西亞僱員拿出一個「traveler」——一個特殊的裝載工具，用來盛放和保護零部件，然後把我的電腦需要的所有零部件放入其中。
這些零部件都來自哪裏呢？那些常用的30個零部件，戴爾選用的供應商的數量是零件種類的若干倍。這樣，如果一個供應商出了問題，戴爾也不會因此陷入困境。
我的電腦的供應商是：美國英特爾公司設在菲律賓或哥斯達黎加、馬來西亞或中國的工廠生產的微處理器；韓國、日本、中國台灣或德國生產的內存；中國內地或中國台灣生產的顯卡；中國台灣生產的風扇；主板由韓國或中國台灣在上海開辦的工廠或是中國台灣當地企業製造；鍵盤或者是由日本在中國天津開辦的工廠生產，或者是由中國台灣在深圳的工廠生產；液晶顯示器由韓國、日本或中國台灣製造；無線網卡或者是由美國在中國或馬來西亞的工廠製造，或者是由中國台灣在當地或內地的工廠製造；調制解調器由中國台灣地區在內地開辦的公司或中國內地當地的公司製造；電池來自日本或韓國或中國台灣設在墨西哥或馬來西亞的工廠；硬碟由美國在新加坡的工廠或日本在泰國、菲律賓的工廠製造；光碟機很有可能來自韓國在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的工廠，或者來自日本在中國、印度尼西亞或馬來西亞的工廠；電腦包是由愛爾蘭或美國在中國的公司製作；電源適配器或者是由泰國生產，或者是由中國台灣、韓國或美國在中國的工廠製造；電源線是由英國在中國、馬來西亞和印度的工廠製造；最後，可移動內存棒是以色列製造的，或者是由美國公司在馬來西亞的工廠生產。
使供給鏈的每一個環節協調運作——從我的電話訂購，到組織生產，再到送貨上門——在我看來，都是平坦世界裏的奇迹之一。
「我們不得不進行大量的合作，」漢特說。「邁克爾個人認識這些供應商的首席執行官，我們一直與他們進行合作，改進生產工藝，保持供給與需求的實時平衡。」戴爾總是在不斷地調整產品需求結構。怎樣調整需求結構？舉個例子來說：奧斯汀時間上午10點，戴爾發現很多客戶訂購的筆記本電腦都要求配備40G的硬碟，如果這樣的話，兩個小時后，供給鏈將出現斷貨。這個信號被自動地傳送給戴爾的銷售部門、公司網站以及所有的訂購電話接線員。如果你正好在10點半向戴爾發出訂單，公司的銷售代表會對你說：「您今天非常幸運，因為我們馬上要推出促銷活動，您只需在40G硬碟價格的基礎上多支付10美元，就可以得到60G硬碟的配置。如果你現在訂購，戴爾還會奉送您一個手提箱，以感謝您選擇我們公司的產品。」利用這樣的促銷，在一兩個小時內，戴爾可以根據全球供給鏈的情況重新塑造顧客對筆記本電腦和台式電腦的需求結構。今天可能是促銷內存，明天可能是促銷CD光碟機。
接着講我的筆記本電腦。「4月13日，上午11點29分，所有的零部件都已經到齊，我的電腦被電腦安裝工A.沙迪尼組裝完畢，他負責安裝所有的零部件，並貼上我的訂貨標籤」，「這台電腦隨後被傳送機傳到操作系統安裝部門，在那裏，公司將把我制定的軟件安裝在我的電腦上。」戴爾可以根據用戶的口味為用戶提供安裝很多包括微軟公司、諾頓公司和其它軟件供應商的最新軟件。
「下午2點45分，我需要的軟件已經被安裝好，隨後，筆記本電腦進入了包裝流程。下午4點05分，電腦被放置在泡沫塑料中，外麵包上紙箱，紙箱上貼著標籤，上面印着我的訂單號、追蹤碼、電腦系統的參數和運輸碼。晚上6點04分，電腦被裝入帶有貨物清單的貨物托盤，貨物清單上記載着我的電腦應該何時到貨、被裝載貨物托盤的標識和送貨地址。6點26分，我的電腦離開生產工廠，被運到檳城的機場。」戴爾租用的是中國台灣中華航空公司的波音747飛機，每個星期有6次航班，該航班由檳城經台北飛往納什維爾。每架飛機上裝載25000台筆記本電腦，總重11萬千克，相當於242506磅。除了美國總統訪問納什維爾的時候乘坐空軍一號降落過那裏，這架波音747是唯一降落在納什維爾的航班。
「2004年4月15日早上7點41分，所有來自檳城和利默里克的電腦抵達納什維爾。11點58分，我的電腦被裝入更大的盒子，並隨着傳送線運到了指定的外部設備安裝部門。」
此時，距我訂購電腦已經過了13天。如果在馬來西亞沒有因零部件短缺導致的時間延遲，這個過程實際上只需要4天。我的電腦生產一共涉及美洲、歐洲和亞洲（主要的）的大約400個公司，儘管它們分散在全球各地，但是通過供給鏈可以有效地合作。當天下午12點59分，我的電腦被轉交給美國聯合包裹公司陸上運輸（需要3~5天的時間），同時被貼上了美國聯合包裹公司追蹤號碼。4月19日下午6點41分，貨物到達馬利蘭州的貝塞斯達，並簽字交付。
我之所以將這個筆記本電腦的故事是要以小見大，所謂小是指為生產筆記本電腦進行的分工合作，所謂大是指平坦世界中的地緣政治學。除了上一章提到的所有阻礙甚至逆轉世界平坦化進程的各種力量，我們還必須增加一條更傳統的威脅，即一場舊式的、驚天動地的戰爭，這種戰爭對經濟發展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戰爭有多種可能性，也許是中國決定武力收復台灣；也許是由於朝鮮處於恐懼或瘋狂，對韓國或日本實施核打擊；有可能是以色列和即將擁有核武器的伊朗發生武裝衝突；還有可能是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爆發核戰爭。所有古典的地緣政治衝突都可能在任何時間爆發，其後果要麼使世界平坦化的速度變慢，要麼導致世界平坦化趨勢發生逆轉。
這一章的真正主題是，怎樣通過平坦世界孕育的新型合作——尤其是供給鏈，緩和那些傳統的地緣政治威脅。世界趨於平坦化的歷史並不長，所以我們很難得到任何確切的結論。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隨着世界變得平坦，國際關係中最有意思的事情將是全球傳統威脅和新出現的全球供給鏈之間的博弈。這兩者之間的博弈將成為21世紀初學習國際關係活生生的教材。
在《凌志車與橄欖樹》中，我說，當國家的經濟建設和未來發展與全球一體化、全球貿易緊密聯繫在一起時，對於是否與鄰國動武，這個國家會三思而後行。
我最初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是在20世紀90年代，當時，我在旅途中發現，對於任何兩個國家，當它們各自領土上的麥當勞開張后，彼此再沒有發生過戰爭（邊界地區小規模衝突和內戰不算在內，因為麥當勞通常同時服務於衝突雙方）。在得到麥當勞的證實后，我提出了所謂的「衝突防範的金色M（麥當勞的標誌）理論」。
金色M理論認為，當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國內中產階級實力足可以支撐起麥當勞的服務網絡，這個國家就被稱作麥當勞國家。在這樣的國家裏，人們不願意在打仗，他們更喜歡排隊買漢堡。這樣說過於含蓄，可能讓人摸不著頭腦。乾脆，還是一針見血吧，既當一個國家與國際貿易的聯繫日益緊密，並因此提高了自己的生活水平時——麥當勞在其境內的銷售網絡可以作為標誌，交戰雙方為戰爭付出的代價太高昂了，所以戰爭不划算。
麥當勞理論與現實始終非常吻合，但是現在，除了名聲不好的朝鮮、伊朗和薩達姆統治下的伊拉克，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有了麥當勞的門店。看來這個理論需要針對平坦世界的現實進行更新了。我把這個更新過的理論叫做防範衝突的戴爾理論。該理論的實質是平坦世界裏的實時全球供給鏈成為地緣政治中冒險主義者的約束，這種約束比以麥當勞為標誌的生活水平提高對戰爭的約束更為有力。
戴爾理論認為：全球供給鏈上的任何兩個國家之間絕不會爆發戰爭。因為舊式戰爭給供給鏈上的人們帶不來任何好處，人們只想通過更多的貨物與服務流動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能夠深刻理解這個理論精髓的人之一是邁克爾。戴爾，他是戴爾公司的創始人和董事長。
「這些國家知道權衡利弊得失，」戴爾指著公司亞洲供給鏈上的國家說，「他們非常小心地保護自己的權益，或者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們不必擔心，他們不會做冒險的事。
在訪問過中國之後，我相信，這裏發生的各種變化都是為了實現世界和中國更好的利益。一旦人們感受到經濟獨立的好處，享受到了更高的生活水平，有能力為孩子創造更好的未來，人們就會抓住這些機會不願再鬆手。「」東亞或中國的任何戰爭都會降低人們到這裏投資的熱情，這些地區的發展也會遇到障礙，「戴爾說他相信那些地區的政府對這一點非常明白，」毫無疑問，我們要向他們交代清楚，穩定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是個長遠的戰略問題……「我相信，隨着時間流逝，那些地區不斷發展進步，兵戎相向的機會將呈指數形式下降。但是我認為，這些現象還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當你通過增加收入提高了自己的生活水平后，你不會坐下來想一想，誰使我過上這樣的生活？或為什麼我們的生活水平這麼差？
如果一個國家的工人和產業加入到全球主要供給鏈中，這個國家就會知道，它們不可能騰出一小時、一個星期或一個月的時間去與別人打仗。即使打了，也會對世界經濟與各行業的發展起到破壞性的影響，進而使其長時間地失去在供給鏈中的位置，這種代價太大了。對於一個沒有自然資源的國家，能夠成為全球供給鏈中的一員就好像鑽井發現石油——這種石油永遠不會枯竭。因此，由於發動戰爭而失去供給鏈中原有的位置，就好像油井的石油已經乾涸，並且被人用水泥封死。短時間內，這個國家是不可能返回到供給鏈中去的。
當我問道，如果亞洲供給鏈中的一個國家決定與鄰國兵戎相見並因此導致供給鏈斷裂會有什麼後果時，戴爾公司負責採購的高級副總裁葛蘭。E.內蘭說：「你要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不僅要在今天承認自己的錯誤，還要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接受懲罰。因為其他國家和跨國公司已經對你失去了信任。中國當前正在建立商業社會的信用。在這樣的經營環境裏，明晰的、嚴格的遊戲規則才能使你有機會發展自己。」
內蘭說，供應商經常問他是否擔心中國內地和中國台灣的關係，因為在過去半個世紀里，有好幾次雙方威脅要動用武力解決問題。他回答說他不相信這種威脅會變成現實。
他在與位於供給鏈上的公司和國家政府，特別是中國的談話和交往中認識到：「這些國家認識到了發展的機會，要像他們所看見的亞洲其他國家一樣，積極熱情地投入到合作中去。他們知道，供給鏈帶給自己的是大量的收益，他們就是要追求這種收益。
我們今年將花費35億美元生產零部件，其中30%放在中國。「」如果你注意一下供給鏈的發展歷程，你會發現供給鏈首先促進了日本的穩定與繁榮，接着是韓國和中國台灣，現在是馬來西亞、新加坡、菲律賓、泰國和印度尼西亞。一旦一些國家加入了全球供給鏈，他們就會感到供給鏈給自己帶來的收益遠遠大於本國所能提供的。「內蘭說。一天下午，在東京，日本對外貿易組織理事長、日本貿易振興會會長渡邊修對我解釋日本公司是怎樣把大量中低層次的技術工作和產品轉移到中國的：它們在中國進行基本的加工，然後把零部件運回日本做最後組裝。儘管兩國之間歷史問題存在着不信任，日本還是堅持這樣做。從歷史的觀點看，強大的日本和強大的中國很難共同相處。但是這種看法在現在，至少在近期內已經不正確了。
「現在，強大的日本和強大的中國是可以同時存在的。因為供給鏈在起作用。」
對於雙方來說，這是雙贏。
顯而易見，由於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南部、朝鮮、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伊朗不是全球供給鏈的任何一部分，所以這些國家都可能在任何時間爆發戰爭，減緩或逆轉世界平坦化進程。如同我的筆記本電腦的故事證明的，對防範衝突的戴爾理論的最有意思的檢驗是觀察其是否適用於中國內地與中國台灣之間的局勢。
雙方都深深地嵌入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幾個電腦、電子產品以及軟件供給鏈中。每個大公司大多數的計算機元件都來自中國沿海、中國台灣和東亞地區。此外，目前中國台灣獨自在中國內地上的投資已經超過1000億美元。中國台灣的專家還在內地管理著許多尖端科技製造公司。
《亞洲電子商務》雜誌的前編輯克雷格。安德森在《國際先驅論壇報》（2000年9月9日）上寫了一篇題為《矽盾牌保護台灣免於戰火》的文章。他指出，以矽為原料的產品，例如電腦和網絡系統，組成了美國、日本和其他發達國家數字經濟的基礎。
在過去的10年裏，中國台灣已經成長為繼美國、日本之後的世界第三大信息技術硬件生產者。海峽兩岸之間的武力衝突會在世界範圍內減少這些產品的供給……這種行動將會給美國、日本和歐洲的科技公司帶來數萬億美元市場價值的損失。
戴爾理論第一次接受檢驗是在2004年12月，當時中國台灣地區正在舉行地方領導人選舉。陳水扁領導的民進黨有希望打敗主要競爭對手國民黨。陳水扁試圖把選舉變成對其新憲法提案的表決，這個新憲法將正式明確台灣地區的獨立地位。
如果陳水扁贏得了選舉勝利，如果他不願維持兩岸現狀，加快台獨進程，有可能會導致中國內地武力進攻台灣。在這樣緊張的氣氛里，海峽兩岸的每個人都屏住呼吸。最後結果怎樣？經濟戰勝了政治。大多數台灣人投票反對來自主張台灣獨立的民進黨的立法委員，從而使民進黨不會在議會中佔有多數席位。這些選民清楚地看到了台灣和祖國內地之間的經濟聯繫緊密地交織在一起，所以更願意保持現狀，因為一旦現狀發生變化，比如中國內地軍隊武力登陸台灣，會使未來具有很多不確定性，很多台灣人的利益會受到影響。
警告：我要再次重複我在提出麥當勞理論時所說的話：麥當勞理論和戴爾理論不會終止戰爭，它們不能保證政府不會作出發動戰爭的決定，即使這些政府處在全球主要供給鏈上。這樣想是很幼稚的。實際上，這些理論僅僅能夠保證出於全球供給鏈上的國家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三思而後行。而且不管領導人出於什麼考慮選擇戰爭后，它們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的代價與10年前相比要高出10倍，甚至更多。麥當勞從你的國家撤走是一回事，在21世紀發動一場導致你脫離全球供給鏈並且在很長時間內難以恢復的戰爭則是另外一回事，不可同日而語。
儘管戴爾理論的最佳案例是中國內地與中國台灣，但是我現在初步認識到，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的關係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適用的。2002年，我碰巧在印度，當時供給鏈服務與舊式的地緣政治發生了碰撞，結果是供給鏈贏得了勝利。
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例子中，只有一方即印度符合戴爾理論，但這種作用仍然非常有力。印度在世界的技術和服務供給鏈上的位置，就如同中國內地和中國台灣在世界製造業供給鏈上的位置。通用電氣在美國本土以外設立的最大的研究開發中心在班加羅爾，那裏有1700名印度工程師和科學家；諾基亞手機的核心晶片是在班加羅爾設計的；當你通過Avisonline租用汽車時，相關業務是通過設在班加羅爾的技術中心處理的；美國Delta航空公司和英國航空公司通過班加羅爾的系統追蹤你丟失的行李；幾十家跨國公司的賬戶處理和系統維護也是在班加羅爾、孟買、清奈和其他印度的大城市中完成的。
2002年5月31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理查德。鮑徹發佈了一個旅遊公告：「我們催促當前在印度的美國公民儘快離開該國。」因為當時印度與巴基斯坦之間爆發核戰爭的可能性非常大。兩國政府都把軍隊調集到接壤的邊境地帶。有情報報告雙方正在加緊自己兵工廠對核彈頭的生產。CNN不斷播放着印度人為躲避戰爭而背井離鄉的畫面。已經把後台技術處理中心和研究開發部門轉移到班加羅爾的眾多美國跨國公司焦慮萬分。
「星期五晚上我正在上網，然後就發現了關於印度的旅遊公告，」為許多美國跨國公司管理後台技術操作的Wipro公司總裁維沃克。保羅說，「當我發現這個公告，不禁喊道：」天啊！『因為這個公告的出台將導致每一個客戶對我們公司的發展前景產生懷疑。由於緊接着是兩天的休息日，所以利用周末的時間，Wipro為所有的客戶制定了保護業務持續發展的計劃。「當公司的客戶們看到為他們服務的公司善於應對各種情況時，大家都十分欣慰，但仍有許多人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因為這些跨國公司把關鍵的業務外包到印度時，並沒有預料到這些情況的發生。保羅說：」我們的一家美國客戶的首席綜合官發給我一個電子郵件。他在信中說：「我正在用大量的時間尋找替代印度的業務外包地點。我認為你肯定不願意我這麼做，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立刻把他的想法轉達給印度駐美國大使，並希望他能找到合適的人員協調相關問題。」保羅不會告訴我這是哪個公司，但是我通過外交界人士可以確定，這家公司是聯合技術公司。其他許多在印度有外包業務的公司，像美國運通和通用電器，對局勢一樣非常擔憂。
「對於許多跨國公司而言，班加羅爾是支撐他們所有業務的心臟，」班加羅爾另一家非常有名的外包公司MindTree的總裁N.克里沙納。庫馬爾說，「如果這裏出現了問題，可能會導致世界範圍內的經濟混亂。我們並不想干預國家外交事務，我們通過印度工業聯盟組織想向政府解釋的是，提供一個穩定的、可預期的經濟發展環境對於印度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新德里的那些年邁的印度領導人確實應該好好學習這方面的知識了，他們還沒有充分領悟到印度成為世界知識供給鏈上的一員具有多麼重要的意義。當你正在為美國的運通或通用電氣或Avisonline提供後台處理操作時，當你為英國航空公司或美國Delta航空公司追蹤丟失的行李時，如果因為戰爭導致工作停止一個月、一個星期，甚至一天，這些公司的業務將會出現大規模混亂。當初這些把管理或研究開發業務轉移到印度時，跨國公司希望相關業務能夠在這裏紮下根，這種託付是嚴肅的。然而，如果地緣政治引發的嚴重混亂迫使跨國公司把外包業務撤離印度，再想讓他們回來就不那麼容易了。對於這種服務貿易，一朝失去意味着永遠失去。
保羅說：「在平坦的世界裏，你只有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儘管平坦的世界能給我們帶來各種好處，但你面臨的不利局面是，每一個客戶都有可能作出多種選擇，所以你的責任心不能僅體現在為客戶提供良好的服務，還要注意保護自己的有利地位，讓客戶對把業務託付給你感到放心。」
印度政府得到了這些信息。瓦傑帕伊總理緩和了言辭並從戰爭邊緣逐漸後退。
印度處在世界服務供給鏈中心的位置是導致這個結局的唯一因素嗎？當然不是。
這裏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其中可以肯定的是，巴基斯坦擁有核武器也是制止戰爭的重要原因。但是，顯而易見，印度在全球服務貿易中的角色是約束印度行為的一個重要的附加因素，這一點已經被新德里考慮在內。「我認為這個事實讓很多人從夢中醒來，」主管印度高科技貿易聯合會的傑瑞。拉奧說：「我們很認真地考慮了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政府的這種行為對印度商業和經濟發展非常有害.直到那時，我們才突然意識到，印度已經和世界融為一體。每時每刻，印度都在扮演着世界供給鏈中重要的合伙人的角色。」
2002年，班加羅爾地方政府的信息技術秘書維沃克。庫卡尼告訴我：「我們不會幹預政治，但我們一定要讓政府注意到，一旦發生戰爭，印度的IT產業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對於新德里來說，這是其制定國家政策時所需考慮的全新的因素。「10年前，來自印度各省的對科技部長進行遊說的隊伍從沒有出現過，」
庫卡尼說，「現在，這是對印度政府進行遊說的最重要的隊伍。」
「考慮到各個方面的情況，如果麥當勞關閉在印度的門店，不會對世界產生任何影響，」維沃克。保羅說，「但如果Wipro不得不關閉，將影響世界上許多公司的日常業務處理。」沒有人在呼叫中心接聽電話，很多由班加羅爾支持的電子商務網站將關閉。許多依靠印度生產計算機應用軟件，或把其人力資源、票據交換部門外包到印度的公司將無法運轉。這些公司並不想再把這些業務轉移到其他國家，因為轉換成本是很高的，要想承擔起各跨國公司的外包業務需要接受很多訓練，掌握足夠的經驗，這與開一家快餐店是兩碼事。保羅說：「這就是為什麼Wipro的客戶告訴他，『我對你進行了投資。我需要你對我給予你的信任負責。
『這些話給了我們很大的壓力，我們必須以認真負責的態度工作……突然間，我清晰地感到，通過經濟手段比通過政治手段能夠獲得更大的好處。如果我們能夠催生成一個有活力的、更加富有的、可以創造出口產業的中產階層，那麼印度就能夠獲得比跟巴基斯坦打仗更多的收益。「印度政府也認識到，10億國民的心聲：」我想要一個更好的未來，不想要更多的領土。「我一次又一次地問在呼叫轉接中心工作的印度年輕人，他們怎樣看待克什米爾問題以及同巴基斯坦的戰爭。他們的回答是一樣的：」我們還有更好的工作要做。「
這些印度人確實也是這樣做的。當美國人要把工作轉移到海外時，他們應該考慮這些印度年輕人的想法。我絕不是倡導美國把一些工作分給海外地區，以此求得印度和巴基斯坦和平相處。但我認為，既然通過印度權衡利弊所作出的選擇已經把外包業務的這種功效已經體現出來，顯然這種經濟活動對地緣政治會產生積極影響。世界更加和平，對於美國人的後代來說是很有好處的。
我所採訪的每一個印度企業領導者都指出，萬一巴基斯坦對印度實施殘暴的恐怖行為或發動戰爭，印度政府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衛自己，屆時，國家領導人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戴爾理論見鬼去。有時候，戰爭是不可避免的，是由其他人魯莽的行為強加在你的身上的，而你不得不為此付出代價。但是，印度在世界供給鏈中參與的工作越多，層次越深，就越不願採取戰爭的方式解決問題。我們希望有一天，巴基斯坦也能夠加入到全球服務供給鏈中，以經濟的邏輯思考問題。
2002年，印度-巴基斯坦核危機至少給我們帶來了一些希望。印巴雙方的停火協議不是由美國國務卿鮑威爾而是由通用電氣帶給我們的。
這是我們的幸運。
Infosys與基地組織不幸的是，通用電氣所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因為，導致地緣政治不穩定的新的因素在最近幾年裏浮現出來，即使戴爾理論也對這種因素起不到任何約束作用。這種因素就是變異的全球恐怖供給鏈：罪犯和恐怖分子都可能利用平坦世界中的工具逆轉平坦化進程。我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時，Infosys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奈里。尼樂卡尼為我提供了參觀其公司班加羅爾總部的全球電視會議中心的機會。關於這次參觀，我在本書的第一章曾經提到過。南丹向我解釋了，Infosys公司遍佈全球的供應商是如何迅速地聚集在一起召開視頻會議的。當時，一個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利用這種充滿想像力的聯繫工具呢？答案當然是「基地組織」。
基地組織已經學會了許多與Infosys公司同樣的手段進行全球範圍內的合作。
但是他們利用這些工具不是為了生產產品和獲得利潤，而是製造罪孽和謀殺。這是一個特殊的難題。事實上，對於平坦的世界裏那些集中精力謀求未來發展的國家來說，這也許是最令人煩惱的地緣政治問題。平坦的世界是個雙刃劍，它既可以成就像Infosys這樣的著名公司，也可以滋生臭名昭著的基地組織。戴爾理論對於這些非正式的恐怖主義網絡不起作用。因為他們不是擁有一定數量人口的國家，他們的領導人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負責，沒有任何內部的遊說組織約束他們的行為。這種變異的全球恐怖生產供給鏈的行動目標就是為了破壞，不是利潤。他們不需要投資者，只需要加盟者、捐獻者和受害者。這些四處活動的、自給自足的恐怖供給鏈，使用平坦世界提供的所有合作工具籌集資金、招兵買馬和宣傳思想，把培訓恐怖分子的工作外包到其他國家，在各地分配作案工具和自殺襲擊志願者。美國軍隊中央指揮部給這個地下網絡起了一個名字：虛擬哈里發。這個組織的領導人和創新人員像沃爾瑪、戴爾和Infosys一樣，理解平坦世界的含義。
如果你不了解世界的平坦化進程，你是無法真正了解基地組織的崛起的。而我在這裏要說的是，如果你不聯繫到世界的平坦化進程，你也無法從技術角度理解基地組織的崛起。全球化是基地組織的朋友，因為它幫助世界各地的穆斯林增加了認同感，更加緊密地團結起來。由於互聯網和衛星電視的出現，一個國家裏的穆斯林能夠看到他們在其他國家的兄弟們進行的鬥爭，從而可以相互支持。世界的平坦化導致了更多的都市化，導致許多年輕的男性阿拉伯穆斯林大規模地移居西方。他們沒有工作、受到挫折，這些憤怒的年輕人很容易地利用非正式的公開網絡相互聯繫，成立組織，採取行動。對於地下極端主義穆斯林政治團體，這些聯絡工具是一種福音。想一想：100年以前，無政府主義者在彼此聯繫與合作方面受到限制，所以難以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不容易一起採取行動。今天，隨着互聯網的出現，這些已經不再稱之為問題。今天，即使寄郵包炸彈者也能夠通過參加一個團體找到同路的朋友們。
我們在伊拉克看到的是這個恐怖供給鏈的一個更加反常的變種——人體炸彈供給鏈。自從美國於2002年3月入侵伊拉克以來，超過200名自殺襲擊者從伊斯蘭世界中被招募出來，通過與人體炸彈製造者連接的地下通道送到伊拉克。這些人體炸彈被派到伊拉克各地，根據起義組織的需要抗擊美國軍隊，襲擊伊拉克目標。我能夠理解，以色列對約旦河西岸長達37年的佔領所激起的巴勒斯坦人的憤怒，但不能相信僅此就能夠讓他們採取自殺襲擊的方式復仇。但是美國對伊拉克的佔領僅僅幾個月後，就嘗到了自殺襲擊的味道。怎樣招募到那麼多願意為「聖戰」的事業獻身的年輕人？
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不是伊拉克人，他們甚至相互不稱呼名字，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名譽。事實是，西方的情報機構還沒有弄明白這些有着源源不斷的後備力量的地下組織是如何工作的，而這些組織已經妨礙了美軍在伊拉克的行動。從我們已知的情況來看，這個虛擬的哈里發的工作方式與我以前所描述的供給鏈的工作方式是一樣的。就好比你在伯明翰的一家折扣商店的貨架上拿下商品，而同時北京的另一家商店又把這個商品裝上貨架，自殺襲擊的零售商在巴格達售出一個人體炸彈后，另一個人體炸彈迅速地在貝魯特被招募到並訓練好。隨着這種策略的傳播，美國需要重新思考其軍事原則。
平坦的世界已經成為基地組織和其他類似組織的好幫手，使他們能夠以小博大，使他們能夠以較小的行動產生巨大的影響。《華爾街日報》的記者丹尼爾。
帕爾被巴基斯坦的伊斯蘭組織砍下腦袋的血腥畫面，經互聯網傳遍世界。世界上任何地方的記者看到畫面或僅僅讀到這個消息都會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同樣的砍頭錄像也成為恐怖組織招募新成員的宣傳工具。平坦的世界使這些組織傳播恐慌更加容易。有了互聯網的幫助，他們不必再通過西方或阿拉伯的新聞媒體就可以把有關消息送到你的電腦里。
他們為你上傳了恐怖，而給人們帶來焦慮所需要的花費越來越少。正像美國軍隊中夾雜着記者一樣，自殺供給鏈中也夾雜着恐怖分子，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告訴我們其對世界的看法。多少次我清晨起床，登陸美國在線的主頁，被一些頭戴面具，手持機槍，威脅要砍掉美國人腦袋的人的視頻圖像嚇出一身冷汗。互聯網也是進行宣傳傳播、搞清真相、陰謀聯合時有用的工具。因為不知何故，技術使互聯網上的任何東西都更加可信。有多少次，你聽到某人說：「如果不是我在互聯網上得到這個消息……」好像網絡上的消息可以權威到用來終止一場辯論。事實上，互聯網可以使事情變得更糟。
它經常導致更多的人接受瘋狂的陰謀理論的熏陶。
「新的傳播系統互聯網更容易傳播非理性，」專門研究媒體與政治之間交互作用的政治理論家亞容。埃茲拉罕說，「因為非理性在情感上更容易被人們接受，接受非理性不需要具備高深的知識，所以更便於在人群中廣泛傳播。」這就是為什麼陰謀理論在今天的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甚至西方世界的某些角落裏如此流行的原因。陰謀理論就像藥物一樣滲入你的血液，讓你看到「光明」。互聯網就是注射器的針頭。年輕人過去不得不通過注射迷幻藥來逃避現實中的失敗，現在他們只需要上網就可以了。
你可以下載到正好說中你心思的那些觀點，平坦的世界使這一切變得更加容易。
以色列海法大學的通信學教授加布里埃爾。威曼對恐怖分子使用互聯網以及平坦世界中的其他聯繫工具進行了深刻的研究。其研究結果於2004年3月被美國和平協會出版。2004年4月26日，「耶魯全球在線」摘錄了其中一部分內容：。
恐怖分子利用電腦對互聯網進行黑客供給經常引起人們的討論，但令人奇怪的是，很少有人知道恐怖分子在利用互聯網進行聯繫與合作，策劃恐怖活動，。威曼寫道，。最近長達6年的研究顯示，恐怖分子和他們的支持者一直在利用互聯網提供的各種工具招募新成員、籌集資金以及發動世界範圍內的恐怖襲擊。我們還看到，要有效地打擊恐怖主義行為，僅僅抑制他們手中的互聯網工具是不夠的。2003~2004年期間，我們通過對整個互聯網上的網站的搜索調查發現，有成百上千的網站在以不同的方式為恐怖分子進行服務……有無數個例子可以用來說明，恐怖分子是怎樣使用這個不必經過審查的媒介傳播假情報，發佈恐嚇信息，展示最近一些恐怖行為的可怕畫面。自從2001年。9〃11.事件以來，基地組織的網站上不斷地宣佈要對美國的一些目標實施大型襲擊。這些警告被大量媒體做了報道，從而在世界範圍內幫助製造了更廣泛的恐慌和不安全感，尤其是在美國本土……
互聯網為恐怖分子擴展了進行公開宣傳的機會，而恐怖分子為他們的事業和行為進行宣傳恰恰是為了引起電視、廣播電台和印刷媒體的注意。恐怖分子親自控制自己網站的事實，使他們有更多的機會讓不同的受眾了解自己，塑造自己和敵人的形象。大部分恐怖分子的網站並不慶祝其殘暴的恐怖行為。相反，不論他們的性質、動機或地點，大多數恐怖分子網站只強調兩個問題：對言論自由的限制和被視為政治犯的他們被捕同夥的處境……這些問題引起了恐怖分子支持者的強烈共鳴，同時也得到了西方言論自由倡導者的同情，使這些西方人士對有關當局禁止政治反對派言論的做法感到不滿……。
恐怖分子不僅熟練地在網絡上進行宣傳，而且還善於搜集網絡上的各種資料。
他們可以通過互聯網查到所襲擊目標的出行時間表和地點，比如運輸設備、核電廠、公共建築、機場和港口，甚至反恐設施。根據美國國防部長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所說的，美國軍隊在阿富汗境內找到了一本基地組織訓練手冊，這本書告訴讀者。不用使用非法手段，只要利用公開資源就可以收集到關於敵人的至少80%的情報……一個被繳獲的基地組織電腦中含有一個水壩的工程建設資料，這些資料是從互聯網上下載的，可以使基地組織的工程師和襲擊策劃者模擬恐怖襲擊造成的災難事件。在另一個被繳獲的電腦中，美國的研究者發現基地組織人員正在利用一些網站下載軟件和關於數字控制的程序指令，通過這些程序，他們可以控制供電系統、供水系統、運輸系統和交通網絡。
像許多其他的政治組織一樣，恐怖分子利用互聯網籌集資金。以基地組織為例，其活動資金在很大程度上一直依靠捐贈。捐助人、非政府組織和其他金融機構利用網站和互聯網上的聊天室、論壇把資金轉移到恐怖分子手中。俄羅斯車臣共和國中的分裂分子也使用互聯網公佈接收同情者捐款的銀行賬戶賬號。2001年12月，美國政府沒收了德克薩斯州一個慈善組織的資產，因為這個組織與哈馬斯有聯繫。
除了在網絡上尋求資金援助，恐怖分子還利用全套的網絡技術（如音頻、數字視頻等）
增強其信息的衝擊力和感染力，以吸引新成員加入組織。就像商業網站努力要把訪問者轉變為自己產品的消費者一樣，恐怖組織也能夠獲得瀏覽器網站的用戶的信息，然後與那些看上去對恐怖組織的事業非常感興趣的或者非常適合執行恐怖任務的訪問者進行聯繫。招募人員還有可能使用更加具有互動性的網絡技術，如在線聊天室和網吧等在公共人群中尋找合適的人選，尤其是年輕人……坐落在華盛頓特區的專門研究恐怖組織網址的研究所一直在監視基地組織在互聯網上的活動，該研究所提供了基地組織利用互聯網招募人員，並派到伊拉克襲擊美國和盟軍部隊的細節。互聯網也給恐怖分子提供了便宜的、有效的聯繫方式。許多恐怖組織，其中包括哈馬斯和基地組織，都從嚴格的按等級制度建立的機構轉變為許多分散的半獨立單元。通過互聯網，這些分散的半獨立單元之間，可以保持緊密地聯繫。互聯網不僅可以使同一組織的成員相互聯繫，還能夠讓不同的恐怖組織之間相互聯繫。例如，許多以『聖戰』的名義支持恐怖主義的網站允許車臣和馬來西亞的恐怖分子交流思想，以及實際工作中的經驗，像怎樣製造炸彈、建立恐怖小分隊、執行襲擊任務等。在『9〃11』恐怖襲擊中，基地組織主要是依靠互聯網進行策劃和協調的……
綜合以上原因，我們開始理解世界平坦化的地緣政治意義。一方面，無論出於什麼動機，我們忽視了失敗的國家和地區，因為它們對我們既沒有任何經濟機會，又不會像在冷戰時期由於要與前蘇聯對抗而需要向它們施加影響。另一方面，今天沒有任何一個比擁有寬頻能力的失敗國家更危險的了。如果一個失敗的國家擁有電話網絡和衛星聯繫，如果一個恐怖組織滲透到這個國家中，正如基地組織對阿富汗所作的那樣，網絡可以將它的能力放大百倍。其他強有力的政權越想離這些政權遠一點，他們就會越不得不深入地紮根在那裏。想想美國在阿富汗、伊拉克，俄羅斯在車臣，澳大利亞在東帝汶的情景吧！
在一個平坦的世界中，想要藏起來更加難了，但是想彼此聯繫卻無比簡單。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外交政策專家邁克爾。曼德爾鮑姆說，「本。拉登不能露臉，但是卻可以聯繫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多虧了互聯網。」本。拉登佔據不了任何領土，但是卻可以掠取數百萬人的想像力。他甚至在2004年美國大選前夕直接向美國民眾廣播。
擁有衛星天線和互聯網路的恐怖分子比地獄還要可怕！
心中的恐慌2004年的秋天，我應邀到紐約伍德斯托克的一個猶太教堂中演講，這裏是著名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的所在地。我問主辦方，他們為什麼偏偏要在伍德斯托克的一個猶太教堂里舉辦這個活動，要知道，除了這個教堂，還有很多地方可以舉辦這種活動。
他們的回答很簡單，因為自從「9.11」事件以來，包括猶太人在內的很多人從紐約搬到了像伍德斯托克這樣的小地方，以免將來他們的家再被夷為平地。現在，這個趨勢只是一個溪流，但如果將來某一天，一個核裝置在歐洲或美國的城市中被引爆，這個趨勢將發展成勢不可擋的洪峰。
既然核恐怖威脅是所有導致世界不平坦因素中破壞力最大的，如果沒有這方面的討論，這本書就會不完整。我們經歷了很多恐怖威脅，我們經歷了「9.11」
恐怖襲擊，但是我們卻經不起核恐怖襲擊的折騰。那種行為將會使世界永久的不平坦。
本。拉登在「9.11」事件中沒有使用核裝置的唯一原因不是他不像這樣做，而是他還沒有能力這樣做。由於戴爾理論不能約束自殺襲擊的供給鏈，我們唯一的策略就是限制他們所能使用的最壞的手段。這意味着我們要在全球範圍內通過限制供給，買斷已經存在的核燃料，制止核擴散，尤其是在前蘇聯境內的核擴散，同時還要阻止更多的國家加入核國家行列。哈佛大學國際事務專家格雷厄姆。阿麗森在他的著作《核恐怖主義》中說，如果要阻止最後大災難的發生，我們就要阻止恐怖分子接觸到核武器和核原料。現在動手還來得及。阿麗森堅持認為，這是對我們意志和信念而不是能力的挑戰。阿麗森提出一個由美國倡導的新的國際安全規則，這個規則以他所謂的「三無原則」來解決核擴散問題：「沒有零散的核武器，沒有新製造的核武器，沒有新的核國家。」沒有零散的核武器是指比現在更嚴格的方法保護核武器和用於製造核武器的原料。「我們的金庫里沒有丟過黃金，」阿麗森說，「俄羅斯的克里姆林宮裏沒有丟過珍寶。所以，如果我們決心保護好對我們來說十分重要的核武器，我們應該知道如何防止竊賊接觸到那些東西。」沒有新製造的核武器，是指承認一些人能夠並且已經生產出高濃縮鈾或鈈，這意味着他們完全具有生產核彈的能力。我們需要更加可信的、多邊的防核擴散機制，阻止新的核原料的出現。最後，沒有新的核國家，是指截至目前已經擁有核武器的8個國家，從此以後，不管多麼不公平和沒有道理，核國傢俱樂部不會再吸收新成員。阿麗森還補充說，實現這三步可能需要我們花費時間建立一個更加正式的、穩定的、在國際上獲得廣泛支持的合作機制。
如果能夠阻止類似基地組織的恐怖組織接觸到互聯網，那就太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對互聯網進行限制，我們自己也會受到損害。這就是為什麼限制恐怖分子的能力是重要的，但不是充分的。我們還必須找到一個辦法阻止他們最壞的意圖。
如果我們不能關閉互聯網，以及使世界變得更加平坦的其他合作工具，如果我們不能阻止恐怖分子接觸這些科技，我們所能作的剩下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影響平坦世界中各種創新工具給他們帶來的想像力。當我跟我的荷蘭籍神學教師拉比。茲費。馬克斯提到這個問題以及我所寫的這本書的框架時，令我驚奇的是，他竟然告訴我，我所描述的平坦的世界使他想起了通天塔的故事。
怎麼會這樣呢？我問道。「上帝把人類從通天塔驅逐走，並讓他們講不同語言的原因就是因為上帝不想讓他們相互合作，」拉比。茲費。馬克斯回答說，「由於人類曾經要合作建立一個直通天堂的高塔，這樣，當人類登上高塔，也就可以當上帝了。上帝發現人類這個行動后十分惱怒。」從這件事中可以看到人類潛在的能力，所以上帝打破他們之間的聯合，讓他們說不同的語言，無法相互溝通。現在，經過那麼多年，人類再次創造了一個新的平台——互聯網，使越來越多不同地區的人們能夠更加容易地相互共同合作。上帝是否會把互聯網看作異端？
「絕對不會，」馬克斯說，「異端不是人類之間的相互合作本身，關鍵看這種合作會導致什麼結果。如果我們利用這些新的通訊與合作工具做有益的事情而不是瘋狂的行為，那麼這種合作就是必不可少的。
建造通往天堂的高塔當上帝是一種瘋狂的行為。本。拉登是瘋狂的，他認為他掌握著真理，如果別人不重視他的存在，他可以剷平任何人建立的高塔。實際上，通過合作發揮出人類全部的潛能正是上帝對人類的希望。「我們怎樣促成更多的合作是我在最後一章要講述的內容。